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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評視覺小說免費遊戲《下雨把人分隔》即將添加官中

近日,由D10RAMA開發並發行的STEAM「特別好評」的免費遊戲《下雨把人分隔(雨にして人を外れ)》即將添加官方中文支持。簡中翻譯由346lab Localization負責。該作於2022年10月14日發售。 STEAM公告: 為了讓各位中文玩家能以熟悉的語言遊玩本作,我們決定推出《雨にして人を外れ》的更新,增加中文語言的支持! 簡中翻譯由346lab Localization負責。非常感謝他們提供的高質量翻譯。 我們希望這次中文化能讓更多的玩家享受到作品帶來的樂趣。 敬請大家耐心等候更新推出,謝謝! 來源:遊俠網

《刺客教條幻象》外傳小說公布 主角導師過去的故事

國外出版社AconyteBooks公布《刺客教條》系列新小說,名為《刺客教條幻象無名之女》(Assassin's Creed Mirage:Daughter of No One),由瑪麗亞·劉易斯 (Maria Lewis) 撰寫,計劃於2023年發行!故事發生在824年的埃及開羅,講述刺客大師羅珊過去的故事。 羅珊是《刺客教條幻象》中的重要角色,她將主角巴辛姆引入無形者組織,並且擔當刺客導師。羅珊在巴辛姆身上看到很多潛質,並且會幫忙解決困擾他的問題。不過在這一過程中,巴辛姆和導師羅珊也可能會發生一些衝突。 羅珊已於《刺客教條英靈殿》聯動任務「交纏的歷史」中出現,她將與主角艾沃爾合作,感興趣的玩家可以在幻景上線前先行了解她。 《刺客教條幻象》發售日期暫未確定,今年6月份的育碧前瞻可能會公布相關消息,感興趣的玩家敬請期待喲。 來源:遊俠網

視覺小說《ONE.》新預告片介紹角色椎名繭

發行商NEXTON和開發商novamicus發布了NEXTON 30周年紀念項目新視覺小說《ONE.》的最新預告片。介紹了角色椎名繭。此前的角色預告片已經介紹了可攻略的角色七瀨留美和里村茜以及川名岬。 《ONE~光輝的季節~》(日語:ONE 〜輝く季節へ〜)是NEXTON的旗下品牌Tactics於1998年5月29日發售的戀愛冒險類型成人遊戲,後來改編成OVA、漫畫和小說。由於是以Key所屬的工作人員為中心製作的遊戲,因此常被視為Key的遊戲,亦被稱為Key社四季曲中的「秋」。 視覺小說《ONE.》新角色預告片「椎名繭」 視頻截圖 來源:3DMGAME

世嘉公布免費懸疑視覺小說《音速小子謀殺案》

世嘉宣布了《音速小子謀殺案》,這是一部免費的視覺小說,現在可以通過STEAM在PC上下載了。故事發生在艾米的生日那天,她在幻影特快上為所有的朋友舉辦了一場神秘的謀殺案懸疑推理派對。 該項目被描述為音速小子社交媒體團隊的「愛的付出」,以及「一群非常有才華的開發者,他們對音速小子充滿熱情。」 關於這款遊戲 音速小子……被謀殺了!?在這場全新的冒險中,揭開最後的謎底吧! 今天是艾咪·羅斯的生日, 她在幻影特快上舉辦了一場謀殺案推理派對! 當音速小子變成遊戲的受害者時,所有人開始絞盡腦汁試圖查明真相。然而,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這真的是一場單純的遊戲,還是在醞釀著更邪惡的東西? 加入音速小子系列強大的角色陣容,開始一場激動人心的全新冒險吧! 新老面孔 審訊你喜愛的角色,查清音速小子到底遭遇了什麼。你將扮演一位新角色,在幻影特快上開始第一天的工作,還會遇到一位和善的,工作多年即將退休的列車長! 該上車了! 沉浸在幻影特快的視覺與音效之中,享受極具特色的全手繪風景與角色。 官方設定還是腦補? 你知道他們會說:一切都是官方設定*。 *這並不是一款Sonic Team製作的遊戲,但我們堅信它是一款非凡的腦補作品! 《音速小子謀殺案》預告片 遊戲截圖 來源:3DMGAME

《超偵探事件簿霧雨謎宮》預約特典公布角色小說

由彈丸論破製作團隊再次集結開發的全新力作《超偵探事件簿 霧雨謎宮(Enigma Archives: RAIN CODE)》的預約特典內容公開,一起來看看吧! 本作的預約購入特典是一本64頁的小說,描寫了遊戲登場角色夜行偵探事務所所長「夜行·菲利歐(CV:子安武人)」的過去,感興趣的玩家不要錯過。 本作是一款「黑暗幻想推理遊戲」,由小高和剛擔任編劇,高田雅史負責音樂,小松崎類負責美術設計,講述了喪失記憶的實習偵探「幽瑪」與基於某種契約附身在幽瑪身上的「小死神」在一座終年降雨不停的奇異城市中挑戰解決事件的故事。玩家將可以操作主角幽瑪在 3D 建構的城鎮舞台中自由活動,收集證據與證詞,調查辦案。 《超偵探事件簿霧雨謎宮》將於6月30日在Switch平台正式發售,支持中文,感興趣的玩家敬請期待。 來源:遊俠網

視覺小說《狐狸在等我花》發售日公開支持中文

日本遊戲廠商COSEN宣布,旗下視覺小說新作《狐狸在等我花》將於11月2日正式發售,登陸Switch平台,該作支持簡繁中文字幕。 遊戲簡介: 該作以,住在森林深處狐屋的有點H的狐狸少女「修亞(CV宮崎珠子)」和喪失記憶的少年「戒鬥」為中心。 有一天,修亞一族為了測試她的力量而派遣了「柳花(CV南雲希美)」和「呂法(CV野村香菜子)」去測試她。但修亞和柳花等人與戒鬥等人被卷進了死神和狐狸一族的圈套中。 戒鬥與柳花一起闖進了被某個掛機封閉的時空,他們能平安逃脫嗎?而且,在幕後活躍的卡林的「前輩(CV甜束ma)」的目標是什麼?戒鬥和修亞、彌彌、卡林的羈絆將受到考驗! 《狐狸在等我花》將於11月2日正式發售。 預告截圖: 來源:遊俠網

視覺小說戰棋遊戲《二分之一》正式發售

由零創遊戲研發的反烏托邦視覺小說戰旗遊戲《二分之一》正式上線STEAM平台,售價58元,首周9折優惠。 《二分之一》是零創遊戲繼《葬花暗黑桃花源》後推出的第二款遊戲,目前STEAM商店已上線DEMO試玩版,歡迎下載試玩。 STEAM商店>>>>>> PV: 《二分之一》有二十五萬字以上的遊戲文本。玩家會以觀測者的身份,觀測十二個主要角色的記憶,並與神秘少女持續交流。你可以相信象徵著秩序、公平、理性的白主教會陣營。也可以認同象徵著自由、文化、感性的黑之燼鴉陣營。 遊戲內所有的UI和角色都呈現了一種對立意向。遊戲內有近百位角色,四百張以上的CG或故事圖,每一張角色的立繪和CG都精心雕刻,也給十二個角色每一個角色都設立了一段支線劇情,支線劇情將會以類似漫畫演繹的方式呈現大量故事圖。《二分之一》比起前作《葬花》進行了動畫的優化工作,在確保了高質量的靜態美術的同時,讓一些美術能夠動起來,栩栩如生,能將玩家更好的代入這個世界! 遊戲配樂由林方舟、Harper、徐陸洋等三位配樂師主要負責,音效也有專門的音效師製作,製作人會把控每一個環節。配音導演是森中人老師,配音演員則邀請了Hanser、陶典,以及眾多月聲配音社的配音演員合作。 玩家可通過戰棋關卡來探索角色信息和世界觀,理解劇情,同時給喜歡戰棋的玩家帶來更多樂趣。挑戰關卡中解鎖更多的後續劇情和遊戲成就。遊戲採用弱養成,在玩關卡的過程中。玩家可以通過達成成就或解鎖劇情來解鎖角色們新的技能,搭配出不同的玩法組合。 黑與白、感性與理性、自由與秩序:遵循你的信念,加入你的陣營。 時機已經成熟…啟示,將帶著你奔赴最終的結局。 歡迎加入《二分之一》交流群,可以在這里與開發者和其他玩家交流: 白主教會:736652540 黑之燼鴉:920353884 來源:3DMGAME

視覺小說戰棋遊戲《二分之一》將於3月17日發售

由零創遊戲研發的反烏托邦視覺小說戰旗遊戲《二分之一》將於3月17日在STEAM平台發售,售價58元。 《二分之一》是零創遊戲繼《葬花暗黑桃花源》後推出的第二款遊戲,目前STEAM商店已上線DEMO試玩版,歡迎下載試玩。 STEAM商店:https://store.steampowered.com/app/1998450/_/ 《二分之一》有二十五萬字以上的遊戲文本。玩家會以觀測者的身份,觀測十二個主要角色的記憶,並與神秘少女持續交流。你可以相信象徵著秩序、公平、理性的白主教會陣營。也可以認同象徵著自由、文化、感性的黑之燼鴉陣營。 遊戲內所有的UI和角色都呈現了一種對立意向。遊戲內有近百位角色,四百張以上的CG或故事圖,每一張角色的立繪和CG都精心雕刻,也給十二個角色每一個角色都設立了一段支線劇情,支線劇情將會以類似漫畫演繹的方式呈現大量故事圖。《二分之一》比起前作《葬花》進行了動畫的優化工作,在確保了高質量的靜態美術的同時,讓一些美術能夠動起來,栩栩如生,能將玩家更好的代入這個世界! 遊戲配樂由林方舟、Harper、徐陸洋等三位配樂師主要負責,音效也有專門的音效師製作,製作人會把控每一個環節。配音導演是森中人老師,配音演員則邀請了Hanser、陶典,以及眾多月聲配音社的配音演員合作。 玩家可通過戰棋關卡來探索角色信息和世界觀,理解劇情,同時給喜歡戰棋的玩家帶來更多樂趣。挑戰關卡中解鎖更多的後續劇情和遊戲成就。遊戲採用弱養成,在玩關卡的過程中。玩家可以通過達成成就或解鎖劇情來解鎖角色們新的技能,搭配出不同的玩法組合。 ...

戰鎚40K 戰鎚小說聯動模型 梅西涅斯連長

價格:24英鎊 廠商:Games Workshop 發售日:2023/2/18 戰鎚遊戲製作公司Games Workshop(以下簡稱GW),專門生產高細節塑料模型。GW所經營的戰鎚系列遊戲分別分為 戰鎚40K(科幻) 戰鎚西格瑪時代(奇幻) 魔戒(奇幻) 其風格多為 歐美黑暗哥特風格 和 歐美蒸汽朋克 風格。 本次GW發售了黑圖書館戰鎚小說聯動模型:梅西涅斯連長 白色執政官戰團的梅西涅斯連長是今年的明星,他是一位經歷過多次戰爭的老兵,也是羅伯特基利曼最信任的顧問之一。他徑直走出《黎明之火》系列的書頁,手持等離子手槍和復仇之子親自送給他的華麗拳套。 梅西涅斯連長 細節圖 板件圖 包裝圖 來源:78動漫

視覺小說+經營管理遊戲《輪滑嬌娃》現已發售

此前曾宣布於2023年初發售的《輪滑嬌娃(Roller Drama)》,近日在毫無宣傳下突然發售,目前該遊戲已經登陸Steam、Switch、iOS和安卓設備,稍後還會登陸PS和Xbox。 《輪滑嬌娃》發售預告: 遊戲介紹 你夢寐以求但又令人焦慮的運動管理視覺小說來啦!賽場之上,你要巧妙規劃,實時操控,指揮一隊輪滑阻攔運動員參加比賽。賽場之外,你要管理五個超有性格的隊員,幫助她們面對友情的起伏與生活的悲傷,還要面對這個晚期的資本主義社會…… 關於遊戲 一檔情景喜劇?!? 你在《輪滑嬌娃》將化身教練瓊,與安、波西亞、莉莉、考戴麗亞和朱麗葉這五名傑出的隊員一起生活、訓練。你們組成了頂尖的輪滑阻攔團隊,將踩著四輪輪滑鞋勇敢截擋、披荊斬棘! 你作為團隊的領導,既要照顧隊員的個人生活,也要管理她們的賽事生活。每名隊員都會遇到人際交往與感情的困擾,你要充分兼顧她們的情緒。 全接觸運動實時指揮! 隊內每天大戲不斷,但你也要現場掌控隊員在場上的表現。制定戰術,發號施令,利用街機風格的鍵位指揮比賽。 監控 《輪滑嬌娃》的故事發生在一個痛苦黑暗的平行世界,所以局勢要比現實世界……稍微糟糕一點。政治局勢與環境的動盪直接影響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重要特色 互動敘事,近100個選項會影響故事的走向,故事有多個結局 精彩世界可以探索 故事與比賽值得重玩,所有錦標賽與結果各不相同。 可以直接重玩特定章節 實時輪滑阻攔賽 管理、指導五名性格迥異的隊員 角色手繪形象出自獲獎插畫家Vic Macioci之手 支持控制器操作和鍵鼠操作 雲存檔 來源:3DMGAME

復古科幻視覺小說《星艦銃犬:太陽系物語》公布

Astrolabe Games宣布,將在Steam上推出由太空殖民地工作室開發的懷舊風格科幻視覺小說冒險遊戲《星艦銃犬:太陽系物語》(Stories from Sol: The Gun-Dog)。遊戲將於2023年發行。看上去遊戲畫面風格與90年代機甲系動畫相似,喜歡黃金世代機甲動畫的玩家可以留意一下(Steam產品頁面)。 關於這款遊戲 懷舊風太空科幻敘事遊戲。星歷214年,環太陽系大戰終結已四年有餘。 前大戰中失去所有同伴的主角被派往木星軌道巡邏艦「銃犬」,受命駛向星域邊際,對神秘信標展開偵測行動。漆黑星海中所潛伏的巨大危機正向乘員們襲來。 遊戲特徵——致敬黃金世代的科幻敘事 一場戰爭的終結,只不過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 這是一部非常獨特的視覺敘事互動遊戲。通過開發團隊Space Colony Studios的精雕細琢,構築了一個經典科學幻想規則之下的架空世界,隨著星艦「銃犬」一同起航駛向星辰大海,你會領略到仿佛黃金世代優秀科幻類敘事遊戲一般的特別質感。本作特別採用了復古電子綠的顯示特徵,力求從文字到視覺都實現高度的統一。 關於故事——星辰大海之下潛藏的巨大危機 人類早已擺脫了重力的束縛,但卻依然走不出戰爭惡魔的陰影。 星歷214年,環太陽系戰爭結束後的第四年,整個星系依然處在脆弱短暫的和平態勢下。木星軌道巡邏艦「銃犬號」受命前往星域邊際,對一個神秘信標開展偵查行動。艦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潛藏的威脅正逐漸逼近,看似普通的任務卻逐漸變為危機四伏的冒險。 遊玩方式——調查、互動、分析、推進 遊戲的遊玩方式採用了同類型遊戲較常見的綜合方式。 你將會需要在復雜的人際關系中周旋,聆聽並挖掘角色們只言片語(抑或是滔滔不絕)中透露出來關於關鍵劇情線索的蛛絲馬跡,同時也需要留意去調查不同時間、不同階段下的不同場景中可能隱藏著的關鍵物品。 關於場景——在一艘結構完整的機動戰艦里展開冒險 本作品是「太陽系物語」系列的第一部,作為一切故事的原點。 遊戲中,故事發生地星艦「銃犬」被完整地製作和刻畫了出來——機關重重的引擎動力室、一直都非常熱鬧的艦橋區域、甚至是每一個不同船員各自的居住艙,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場景都被得以細致的刻畫出來,這讓在這艘飛船中行進和探索時,能獲得超高的可信度。除此之外,甚至還有機動兵器! 關於角色——躍然紙上的登場人物 一切故事都是人的故事,角色的魅力也許是本作品甚至折服了我們發行商所有人的最大亮點。 颯到極致的巴爾特繆艦長、陽光可人的凱西、不怒自威的整備大姐頭……當然,也有很多充滿魅力的男性角色,總之,你需要和數十名性格、容貌、能力、過往身世各異的艦隊同僚們展開不同方式的互動,獲取更多有價值的情報,推動劇情發展。 《星艦銃犬:太陽系物語》預告片 遊戲截圖 來源:3DMGAME

獲KAKUYOMU恐怖小說獎與CW獎的《領怪神犯》漫畫化

漫畫《領怪神犯》在KADOKAWA的網絡漫畫網站comic Newtype上連載。 《領怪神犯》講述了在專門應對超越人類認知的現象的「領怪神犯特別調查科」中工作的兩名成員,去調查某村莊時的故事。在那村莊中,每年的同一時期都會發生巨大的身體部位從天而降的現象,在過去曾經降下過填滿小學校的25米泳池的巨大手臂,砸壞了倉庫的巨大眼球。正當二人在確認這些巨大的身體部位的時候,新的部分掉落了下來。 本作原作小說曾獲得過KAKUYOMU網絡小說恐怖類大獎和ComicWalker獎。 來源:動漫之家

「這本輕小說真厲害2023」各部門獲獎名單

「這本輕小說真厲害2023」公開了各部門的排名情況。其中,《歡迎來到實力至上主義教室》獲得了文庫部門、網絡問卷部門第一位。本作的綾小路清隆獲得了角色男性部門第一位。負責本作插畫的知世俊作獲得了插畫部門第一位。 另外,單行本小說部門第一由《愛書的下克上 為了成為圖書管理員不擇手段!》獲得。角色女性部門第一位由《關於我在無意間被隔壁的天使變成廢柴這件事》中的椎名真晝獲得。 以下是文庫部門前十名名單: 1.歡迎來到實力至上主義教室 2.彈珠汽水瓶里的千歲同學 3.我想成為你的眼淚 4.關於我在無意間被隔壁的天使變成廢柴這件事 5.不時輕聲地以俄語遮羞的鄰座艾莉同學 6.屠龍者布倫希爾德 7.我,當備胎女友就可以 8.間諜教室 9.義妹生活 10.偵探已經死了 以下是單行本小說部門前十名名單: 1.愛書的下克上 為了成為圖書管理員不擇手段! 2.魔導具師達利亞永不低頭~今天開始是自由職業生活~ 3.勇者處刑 懲罰勇者9004隊服刑記錄 4.沉默的魔女 沉默魔女的秘密 5.無職轉生-到了異世界就拿出真本事- 6.我愛的人、讓我代替妹妹去死 7.佐佐木與文鳥小嗶 8.藥之魔物的解聘理由 9.OVERLORD 10.和轉世的千金度過坎坷的人生 來源:動漫之家

韓國視覺小說《守護神》明年1月移植到Switch

今年四月通過Steam平台開售的韓國視覺小說《守護神(Suhoshin)》確定將登陸Switch平台。這款遊戲將於2023年1月12日正式上市。 《守護神》是一款視覺小說類冒險遊戲,Yuri 是一名剛通過了武舉考試的青年。為了參加科考而離開家鄉的他,在回到家鄉後卻發現一系列慘劇擾亂了村莊的安寧。在調查期間,他很快就發現了情況比他預想的更為嚴重。他的選擇決定著村莊的命運! 根據任天堂eShop頁面顯示,這款遊戲容量602MB,遺憾的是不支持中文。 來源:3DMGAME

小說《最弱的馴養師開啟的撿垃圾的旅途》TV動畫化

小說《最弱的馴養師開啟的撿垃圾的旅途》宣布了TV動畫化決定的消息。有關動畫的更多消息,還將於日後公開。 《最弱的馴養師開啟的撿垃圾的旅途》講述了轉生為馴養師的少女艾維和她馴養的史萊姆空的異世界之旅。原作小說的單行本目前出版了7卷,漫畫版出版了3卷。 來源:動漫之家

粉絲展示《低俗小說》自製改編PS1風格遊戲

昆汀·塔倫蒂諾的《低俗小說》是當代最偉大的電影之一。無數的電影都模仿了這部黑色幽默劇。現在,有人把它變成了一款PS1遊戲,沒錯,塞繆爾·傑克遜的知名對白就在其中。reddit用戶westonfahey79在r/gaming版塊上發布了一段遊戲展示。 還有粉絲表示,他們希望塔倫蒂諾本人能看到這部作品。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希望他能喜歡這部自製作品,而不是用版權問題而壓制它。 遊戲從朱爾斯和文森特聊天的標志性鏡頭開始,玩家扮演文森特進入街對面公寓的電梯。速度過快還會彈出「你把朱爾斯拋在後面了」的信息。 遊戲視覺效果和動畫與現代流行的PS1風格降畫質作品完全一樣,甚至比你記憶中的任何PS1遊戲都要糟糕。不過本來這些都是粉絲們自娛自樂的東西,所以也沒有人在意。 這些PS1風格降畫質作品有些最近受到了追捧。今年2月,有人自製了《血源PSX》降畫質版,在不到24小時內獲得了超過10萬次的下載量。 《低俗小說》自製改編PS1風格遊戲視頻 視頻截圖 來源:3DMGAME

《黑暗靈魂》小說今日發售系列總銷量已達2700萬

《黑暗靈魂》是由FromSoftware出品的人氣動作RPG系列,由著名的日本製作人宮崎英高一手打造。而現在,根據媒體的消息,《黑暗靈魂》系列遊戲目前的總銷量已經達到了2700萬套。 值得一提的是,《黑暗靈魂》除了遊戲,也推出了很多衍生產品,比如各種手辦、桌遊等等。而現在,根據《黑暗靈魂》這個IP改編的小說也於今日發售了! 這本小說名為《黑暗靈魂 辨明的假面劇》,小說不含稅的價格為1980日元(人民幣97元),還是有點小貴的。該小說的作者是Michael A. Stackpole,小說將會講述黑魂世界中不死人冒險的原創故事。 來源:遊俠網

《高譚騎士》地圖大嗎?遊戲地圖大小說明

遊戲地圖大小說明 遊戲的地圖整體中規中矩,不算大,在開放世界里面這個地圖只能算中等。沒有野外地圖都是城市,但也沒有大的離譜的跑圖過程。 遊戲介紹 高譚騎士是一款開放世界的動作角色扮演遊戲,遊戲背景設置在有史以來最為生動、最具互動性的哥譚市。選擇獨行或與另一位英雄結伴巡邏哥譚的五個街區,隨時准備空降現場並打擊罪犯。 蝙蝠俠已死,一支新生且極具擴張性的犯罪組織席捲了哥譚的大街小巷。如今,守護哥譚、將希望帶給市民、重整警察秩序,以及威懾罪犯的重任大任,便落在「蝙蝠家族」:蝙蝠女、夜翼、紅頭罩及羅賓的肩上。解開這座城市歷史中最為黑暗章節的謎團,並與極其凶惡的反派正面對決並加以擊敗。你必須蛻變為新的「黑暗騎士」,全力避免街區陷入混亂。 來源:遊俠網

科幻互動小說《逐光星火》上架Steam

Smartmelon Games開發的科幻敘事新作《逐光星火(Lightracer Spark)》已經正式上架Steam,該作支持簡體中,發售日待定。 在《逐光星火》遊戲中,玩家將作為來自高等文明的訂正者,引導其他形態各異的外星世界,使他們走向繁榮或將火種撲滅於襁褓之中。玩家可以通過抉擇與策略積蓄力量,突破時空的桎梏前往宇宙中心,決定所有文明的興衰存亡。 《逐光星火》以敘事為主,所有的玩法都將為故事服務。希望您能在收獲遊戲樂趣的同時,也獲得閱讀科幻小說一樣的思辨感。感謝科幻帶給我們的勇氣、夢想與智慧。 《逐光星火》發售日暫未確定。 遊戲截圖: 來源:遊俠網

冒險視覺小說《由善意》 現已在Steam發售

由Brezg Studio製作的冒險視覺小說《由善意》(With Good Intentions)現已在Steam發售,現在購買享85折,只需56.1元,支持中文,遊戲有免費試玩Demo。 兩個時代:劍時代和槍時代。兩個人,相隔百年,卻由記憶而相連:騎士團大師和指揮皇軍的上尉。揭開被詛咒的修道院及其不朽主人的秘密。恢復斷續的時間連接。了解到由善意鋪成的路通往什麼地方。 遊戲預告 遊戲Steam頁面:點擊此處 遊戲簡介 《由善意》是一部關於時間和救贖的視覺小說,講述了兩個主角的故事。玩家可以自由選擇主角將遵循的路徑。 “Brezg Studio”工作室的新項目將為玩家提供鮮明、令人難忘的角色,一個扭曲非線性的敘事,具有兩條平行的時間線和幾個結局。 保羅·蘭格上尉正企圖找到一條離開被詛咒的舍梅加德修道院的路。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與這個地方緊緊相連。保羅時不時地有異象,在這些異象中,他經歷了數百年前保衛修道院不受異教徒的古代偉大騎士雷恩·馮·艾戈的生活片段。 了解大師死而反復復活的原因。與他和保羅一起走這條路。在修道院無盡的走廊里,生存並擊敗住在那里的怪物。 揭開舍麥加德的不朽之主的神秘面紗。 帝國軍隊大敗。叛軍緊急追捕,保羅·蘭格上尉決定將他的小隊藏在一座似乎自主地擋住他們的去路廢棄的修道院中。門柵自行上升…… 「嗯,這里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 「沉默。」聽不到家畜家禽的叫聲,沒有它們那就是什麼修道院呢?人聲也聽不見。 理察煩惱地蜷縮了一會兒,補充說道: 「這不是好預兆。」 死去。復活。找著出路。 在舍麥加德城牆內,主角們久經風霜。但是,如果說保羅面臨死亡沒有權利犯錯,那麼命運對雷恩來說就更有利了。 大師註定要反復地參與這場命運多舛的圍攻修道院的關鍵事件:尋找缺少的信息,走出人跡罕至的道路去探索另一些路徑……而死去。 但死亡之後是覺醒和另一個機會。雷恩記得每一次失敗,並利用這些知識贏得勝利。 被刺客的刀殺死了嗎?帶上忠誠的騎士來守衛!並希望在他們缺席的情況下,異教徒不會闖入修道院。 騎士的精華 見證舍麥加德的黑暗威嚴和它的永久居民的所有輝煌! 細致入微的人物形象,色彩斑斕的風景,原汁原味的視覺效果——你會在這本視覺小說中找到這一切。 修道院的牆壁有時間和黑暗魔法的痕跡,人物們將能夠親眼評價其影響。 時間連接破斷了。 視覺小說的情節跨越了兩個不同的時代。乍一看,這兩個時代僅由主角的幻象連接起來。然而,在被詛咒的修道院里的每一步都會讓玩家更接近解開隱藏在兩個世界中的舍麥加德之謎。 流派規律 從恐怖和驚悚到史詩般的冒險和偵探故事,《由善意》 不限於通常的情節框架。跨流派的敘事創造了一個有趣而引人入勝的故事。 愛情在戰場上綻放 人物周圍都是戰友,在任何困難情況下都心甘情願支持他們。冒險將讓他們走向何方:敵意、友誼還是更多的一種感情? 遊戲截圖 系統需求 最低配置 作業系統: 10 記憶體: 2 GB RAM 存儲空間:需要1 GB可用空間 來源:3DMGAME

《高譚騎士》多少G?遊戲容量大小說明

遊戲容量大小說明 高譚騎士pc版的存儲空間要求需要45GB可用空間,PS5版則是41.03GB。 最低配置要求 作業系統:Windows 10 64位。 處理器:Intel Core i5-9600K (3.7 GHz) 或 AMD Ryzen 5 3600 (3.60 GHz)。 記憶體:8 GB RAM。 顯卡:NVIDIA GeForce GTX 1660 Ti 或 AMD Radeon RX...

官方抄同人?《仙劍奇俠傳4》小說疑抄襲:片段一致

此前《仙劍奇俠傳4》官方宣布,將推出全新官方授權小說,這部小說由蘇末那(《山海經之上古密約》)執筆,姚壯憲(《仙劍奇俠傳》)負責監修。 不過有網友爆料稱,這部《仙劍奇俠傳4》的官方授權小說涉嫌抄襲同人小說《仙劍4》木劍星空版。他還曬出了兩本書相似內容的對比圖,文中有不少語句是一摸一樣的。目前《劍仙奇俠傳》官方以及蘇末那尚未對此事做出回應。 來源:遊俠網

光榮動作無雙《刀劍亂舞無雙》將改編推出官方小說

《刀劍亂舞無雙》由光榮特庫摩ω-Force和Ruby Party一同打造,是《刀劍亂舞》和《無雙》系列的合作作品。近日宣布本作將推出官方小說,由田中創著作,預計於11月25日發售,電子版也將在同步發售,稅後1650日元(約合人民幣80元)。 故事簡介 公元2205年。企圖改變歷史的「歷史修正主義者」開始了對過去的攻擊。當時的政府為了阻止這一行為,以「審神者庭」為歷史的守護者。被審神者激發的付喪神筆頭草「刀劍男士」。他們為了討伐時間回溯、時間回溯行軍、時間回溯行軍而展開了戰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生活的「本丸」受到了時間回溯軍的襲擊。他們經過激烈的攻防戰,雖然戰勝了時間回溯軍,但是失去了同伴和審神者而被迫漂流的……。時間過去了,從當時的政府留下來的十五把刀劍男子,接到了名為「強攻調查」的任務。他們懷著最後的希望,踏上了戰亂之地。織田信長,伊達政宗,石田三成等,與過去的主人的再會,以及與謎之人物的新的相遇……。這個任務結束後等待他們的是——!? 來源:遊俠網

零創新作視覺小說戰棋遊戲《二分之一》簽約方塊

反烏托邦題材視覺小說戰棋遊戲《二分之一》正式簽約方塊遊戲!這是零創遊戲繼《葬花:暗黑桃花源》後推出的第二款遊戲,計劃於2022年末正式發售,目前steam頁面已經開啟,可先行添加願望單。 Steam傳送門>>> 《二分之一》的故事設置在六百年後的反烏托邦世界,守護公平秩序的白發修士與死而復生的亡者藝術家相互對立,展開一場壯麗而悲戚的黑白之戰。 遊戲擁有25萬字劇情、200張CG,全語音配音,劇情深刻,音畫體驗極佳。並且首次嘗試戰棋玩法,玩家可以通過閱讀劇情來獲取和培養12個角色,並在戰棋關卡中使用養成的角色戰鬥。 將故事與戰略融合,《二分之一》會給大家帶來更加沉浸的遊戲體驗,讓大家充分體驗這個黑白交織的世界的魅力。 公元2600年,白主教會統治了全世界,人類尊外星生物「白」為聖主,世界由教會制定的公平秩序統治。從此,世間再無疾病,犯罪率將至原本的千分之一,人類的平均壽命延長至兩倍以上。而實現這一切的代價則是毀滅藝術、消除人類曾經的國家、民族、家族概念,歷史仿佛倒退到了文藝復興前的中世紀。 白主教會的統治持續了三百餘年,直到反抗組織「黑之燼鴉」出現。「黑之燼鴉」喚醒了長眠的亡者,人類歷史上曾慘死過的和藝術有關的人物,童話、藏詩、木偶戲、搖滾樂、散文、書法,這些藝術家們以各樣的死法結束了前世,卻在今生依然選擇為人類而戰。 白主教會相信秩序與公平、相信理性、相信結果正義。黑之燼鴉相信自由與文明、相信感性,相信過程正義。在《二分之一》中,玩家可以自由選擇陣營,結識一個個有魅力的夥伴,指揮他們去與另一方拚死作戰。當陣營調轉,曾經的夥伴會變成敵人,曾經的敵人會變成夥伴,會有一種怎樣的體驗?又會帶來怎樣的思考呢? 遵循你的信念,加入你的陣營。 來源:遊俠網

好評視覺小說遊戲《阿特莉:我最寶貴的時光》動畫化

由FrontWing和枕共同開發,ANIPLEX發行的好評如潮視覺小說劇情遊戲《阿特莉:我最寶貴的時光》確定將TV動畫化,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預告PV吧! 《阿特莉:我最寶貴的時光》於2020年6月18日在Steam平台正式推出,背景設定在因為不明原因導致全球海平面上升之後的未來,在全球大多數地方都被海洋淹沒城市才是相對環境的情況下,在一場事故失去了一條腿的男主斑鳩夏生卻選擇了放棄城市,轉而搬家到海邊去生活,一切故事也由此展開。 本作動畫將由打造了《ALDNOAH.ZERO》和《君主·埃爾梅羅二世事件簿系列》的TroyCA負責製作。另外本作同時還將推出漫畫,將於10月7日發售的Comptiq雜誌2022年11月號開啟連載。 來源:遊俠網

視覺小說冒險遊戲《燈塔松》發售探索神秘書中世界

發行商Fellow Traveller和開發商Hiding Spot旗下視覺小說冒險遊戲新作《燈塔松(Beacon Pines)》現已正式發售。讓我們一起來看看發售預告片吧! 本作是一款可愛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冒險遊戲,以神秘書籍中的世界為舞台,玩家將操控主角Luke,和朋友一同探索燈塔松鎮上發生的奇怪事件,發現隱藏的真相,收集將改變命運的話語。 玩家在調查燈塔松的怪事時會收集到特殊的金色護身符,每個護身符上都刻著一個字。這些符咒可以在故事的某些轉折點上用來填補一個空白詞,並徹底改變接下來的一切。 《燈塔松》現已登陸PC(Steam)/Xbox One/Switch平台,遊戲暫不支持中文,感興趣的玩家不妨體驗一番。 來源:遊俠網

小說《我,當備胎女友就可以。》漫畫版開始連載!

由西條陽原作的小說《我,當備胎女友就可以。》在ComicWalker上開始了漫畫版的連載。 《我,當備胎女友就可以。》講述了明明都有喜歡的人,卻互相以備胎身份交往的男女主角的戀愛故事。在這次的第一話中,可以看到決定如果和最喜歡的人交往了的話,就自動解除當前關系的二人,在放學後的生活。 來源:動漫之家

澄守彩的小說《其實,我乃最強?》TV動畫化!2023年開播

澄守彩的小說《其實,我乃最強?》宣布了TV動畫化決定的消息。本作將於2023年開播。 《其實,我乃最強?》講述了家里蹲少年轉生到異世界後的故事。原作小說發行了5卷。漫畫版於2019年開始在niconico漫畫上連載,最新的第7卷將於9月8日發售。系列累計突破138萬部。 有關動畫的更多消息,還將於日後公開。 來源:動漫之家

《最後生還者第一部》劇情小說 劇情及人物個性解讀

本文以純文字小說敘事的形式來講解整個遊戲劇情,深度講解了流程劇情與人物關系間波瀾壯闊的故事。 序章 每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都有一個平凡的起點。 當夜幕再次籠罩德克薩斯時,喬爾正驅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烏雲遮住了月光,吹過臉龐的風夾帶著美國西部的干熱,今天的天氣不怎麼樣,一如喬爾同樣糟糕的心情。在美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最糟糕的事情是什麼——失業。 沒錯,喬爾正面臨失業危機。事情的起因是這樣,大概一個月前,一種不知名的傳染病在美國西海岸開始蔓延,新聞媒體特別熱衷於報導這件事,每天都會跟蹤事態的發展,將生病的人數認真統計和公布。新聞媒體天生就喜歡國內有事情發生,最好是糟糕的事,如果每天都是天下太平,怕是一半以上的媒體人都得失業,喬爾是這樣想的。他並不覺得傳染病有什麼好恐懼的,這個世界上的傳染病還少嗎?流感、瘋牛病,甚至SARS,它們總是來勢洶洶,然後很快就會消失,而後,人們恢復正常生活的速度也會快得驚人,到最後,那些傳染病帶來的經歷只是聊天的話題而已。但是讓喬爾沒想到的事,這次的傳染病事件居然影響到了他的工作。 由於世界各國還未掌握控制或者治療該種傳染病的方法,一些國家為了防止它擴散到本國,暫時切斷了與美國的航線與海洋運輸。喬爾所任職的公司主做出口業務,這一變故立刻切斷了貿易的生命線,公司幾乎癱瘓。如坐針氈的老闆為了減少損失只好決定大量裁員,這幾天喬爾正在和一位承包商談一筆貿易,他很清楚,如果這筆買賣搞砸了,他將成為失業大軍中的一員。 喬爾將汽車停進院子,下車關門。屋里沒有燈光,他習慣性抬起左臂看時間,忽然想起那塊手錶已經壞了一個星期,早就不知被丟到哪個抽屜里了。天色已晚,女兒莎拉大概已經睡著,他心想。 喬爾今年三十歲出頭,面龐稜角分明,頭發短而濃密,蓄著絡腮鬍子。他棕色的眼睛有一種德州牛仔般的堅毅,身體像碼頭工人一樣高大強壯,平日里只喜歡穿牛仔褲和體恤,盡管這樣會讓他的形象更接近一個粗糙的男人,但他就是不喜歡改變著裝。 喬爾的弟弟湯米也從事與出口貿易相關的工作,恰巧他認識那位承包商,於是弟弟在此時變成了喬爾的救命稻草。喬爾在進家門時又忍不住給湯米打了一個電話,希望弟弟能夠幫助他搞定那位承包商。 開門後,喬爾的通話聲吵醒了在沙發睡著的莎拉,她揉揉眼睛,看見老爸打開台燈,客廳里頓時有了昏黃的光。湯米說他一定會幫忙說服承包商,但那是明天才能做的事,今夜他需要放寬心睡個好覺。 掛掉電話後,喬爾拖著一身疲憊坐到沙發上。獨自撫養女兒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維持生活需要不小的開銷。他最害怕思考關於錢的問題,房屋貸款像山一樣壓在肩頭,每周的消費帳單都會准時寄到郵箱,每個季度的保險單和稅單也是如此。而隨著女兒的長大,花錢的地方會越來越多,如果沒有更多的收入,生活將會愈加艱難。 不過可愛的女兒總會為喬爾陰霾帶來陽光。莎拉是一個十一歲的美麗女孩,皮膚白皙如雪,有著一頭迷人的金發,碧藍色的眼睛閃爍著精靈般的美麗。再過六七年,也許不用那麼久,她一定變成一個魅力十足的女孩,對男人有著致命吸引力,就像她媽媽當年那樣。 莎拉對爸爸微笑,聲音像聖誕節的鈴鐺一樣好聽,「嗨,今天工作還開心嗎?」 不開心,喬爾心想。他現在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工作,於是用手指支撐疲憊不堪的腦袋反問道:「你怎麼還沒睡?已經很晚了。」 「很晚,幾點了?」 莎拉似乎錯過了很重要的事,急忙看看掛在牆上的鍾表——11點50分。 「早就過了你該睡覺的時間。」喬爾漫不經心地說。 「還好」莎拉慶幸,「今天還沒有過去。」她一咕嚕翻下沙發,埋頭找東西。 「聽著寶貝,我今天很累,沒力氣陪你聊天。」 喬爾的話音剛落,莎拉就把一個用灰色亮紙包裝的盒子送到他面前。 「給你。」 「什麼東西?」喬爾接過盒子。 「你的生日禮物。」 莎拉的表情露出得意,她期待老爸能對她說點什麼,一定是和平時不一樣的對白。 喬爾打開禮物,左右端詳。莎拉繼續解釋說:「是一塊手錶,你這兩天一直都抱怨手錶壞了,所以我想你需要一塊新的。」 喬爾已經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許女兒是唯一能記得他生日的人。自從莎拉懂事起,每年都會給老爸准備一份生日禮物,一副親手畫的畫,一束在河邊採摘的花,或是一隻用玩具換來的松鼠。今天的禮物太特別了,這是一塊手錶,他那塊壞掉的表終於有了替代品。手錶能讓喬爾每次看時間時都想起女兒,當然,也會提醒他何時該回家。喬爾的疲倦消散了一半,心中有甘甜滋味,可他仍然收斂情緒——他是一個不喜歡表達情感的傢伙。 喬爾將手錶戴上左右看看。莎拉滿懷期待地問:「喜歡嗎?」 喬爾故意晃了晃手錶說道:「親愛的,我知道這很棒,只是……只是它好像停住了。」 「什麼?」莎拉急忙拉來老爸的手臂檢查手錶,發現秒針像一隻活力十足的小兔子一樣跳動,這只表並沒壞,老爸在捉弄她。 「啊哈。」她用纖纖小手推搡了一下老爸,算是對他捉弄的回應。 「你怎麼有錢買這東西?」喬爾問。 「我販毒了。」莎拉不想好好回答老爸的問題。 「那太好了,你也可以幫我付貸款了。」 「想得美!」 喬爾打開電視,莎拉湊過來靠在老爸身上一起觀看無聊的電視節目。他們的房間是典型的美式簡約風格,棕色的木地板,白色的玻璃吊燈,原木餐桌和茶幾下鋪著淺色地毯,牆紙是讓人昏昏欲睡的黃色,其他家具和電器也大多是一些便宜貨。喬爾希望家里能夠再漂亮一些,不過對於一個即將失業的男人來說,這樣的家已經算不錯了。 莎拉看了沒到一刻鍾就睡著了。喬爾輕輕地抱起女兒,把她送進貼滿照片和海報的臥房,放在柔軟的床上。他溫柔地吻了女兒的額頭,也許明天自己在她醒來之前還得出門,也許他回家時女兒已經睡著了。他陪伴莎拉的時間少得可憐,莎拉可能對此心存怨氣,可他希望女兒知道,她是自己心中的唯一,永遠都是。 時間走到深夜,雲層變得更厚,偶爾露出的月光將大地照的慘白,然後又消失不見。莎拉還在甜美的睡夢中,電話突然響起。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接起電話有氣無力地說了聲「哈嘍」,電話里傳出湯米叔叔又急又慌的聲音。 「莎拉,親愛的,讓你爸爸接電話。」 莎拉還帶著朦朧困意,問道:「湯米叔叔,現在幾點了?」 「我得和你爸談一談,我有些……」電話突然掛斷,湯米叔叔一向是很鎮定的人,他的聲音如此慌亂,一定是有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湯米沒再繼續打電話過來,莎拉感覺到一絲心慌,困意也漸漸消散。她起身去找爸爸,路過電視機旁時,發現了自己准備的生日賀卡,卡片上寫道, 爸爸: 你常常不在家,討厭我最喜歡的音樂,又看不起我喜歡的電影,但奇怪的是你每年還是能成為最佳爸爸。你是怎麼辦到的? 生日快樂,耶! 愛你的莎拉 「糟糕」莎拉心想,我怎麼忘了把生日賀卡給爸爸,如果過了今天,生日賀卡就沒有意義了。她喊了幾聲老爸,沒有得到回應。房子里空空盪盪,很安靜,莎拉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路過衛生間時,莎拉拿起洗手池邊的報紙,黑粗的字體赫然印著最近傳染病爆發的最新動態。 區內入院人數激增,離奇感染者暴增300%;FDA食品衛生署發現更多被污染農作物:女子發狂殺死丈夫以及其他三人。 莎拉不明白這些事件意味著什麼,她只想快點找到老爸,然後告訴他湯米叔叔有急事找他,她自己也有些害怕,這個詭異的夜晚最好能快點結束。喬爾臥室的木門半掩,床鋪很亂,電視還開著人卻不在,顯然他走的很匆忙。莎拉看到電視中正在播報現場新聞,鏡頭固定在一處加油站,這里剛剛發生了傳染病感染者襲擊行人事件,越來越多的感染者出現暴力傾向,女主持人用非常快的語速播報情況的發展,鏡頭中的人們顯得焦急又驚慌。突然有一個人大喊:「快離開這里,瓦斯泄漏……」。話音未落,加油站忽然發生爆炸,霎時火光沖天,一切都被吞噬在火海里,電視信號也隨之中斷。 與此同時,莎拉聽到附近傳來爆炸聲,她急忙向窗外望去,發現半英里之外也發生了爆炸,熊熊烈火在漆黑的夜晚格外耀眼,黑煙像魔鬼一樣在夜幕中升騰。由於劇烈震動,四周的汽車都響起了防盜警報,本是平靜的夜晚立刻變得恐怖不安。 莎拉被嚇壞了,她高聲呼喊老爸,可喬爾始終沒有回應,房子里還是她孤零零一個人。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鹿,小心翼翼地往樓下走,電視里閃爍的雪花點明亮又刺眼,將女孩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剛走到樓下客廳的窗戶前,她聽到刺耳的警笛聲,三輛警車從路上飛馳而過。究竟發生什麼事了?莎拉想知道答案。 門外的狗一直在狂吠,此時桌上的手機又響了幾聲。莎拉拿起一看,已經有8個未接電話,都是湯米叔叔打的,難怪他找不到老爸,老爸把手機忘在家里了。突然門外傳來狗的慘叫,犬吠聲戛然停止。莎拉緊張地望著門外,忽然看見老爸面色緊張地跑進來,氣喘吁吁似乎一直在被追趕。他進來後第一時間關上了玻璃門,然後慌忙從抽屜里找手槍。 「老爸,你回來了。」莎拉謝天謝地,房子里終於不是她孤零零一個人了。 「莎拉,你沒事吧。」喬爾急聲問道。 「沒事。」莎拉還從未見過老爸如此慌張,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有人進來過嗎?」喬爾一邊問,一邊給手槍裝子彈。 「沒有,誰會到這里來?」 莎拉靠近玻璃門,好奇地向外看。 「別靠近門!」喬爾驚慌地喊,「乖乖地站在後面。」 「爸爸,你有點嚇到我了。」 莎拉向後退了好幾步,爸爸的驚慌瞬間傳染給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是吉米·庫珀,他被感染了。」 「感染了什麼?」吉米是他們的鄰居,一個總喜歡用他老婆的體重開玩笑的中年男人。 幾秒鍾後,吉米突然嘶喊著著沖進喬爾的院子,用身體猛撞玻璃門,鮮血頓時染在光潔的玻璃上。 「莎拉快過來!」喬爾急忙將莎拉拉到身後,緊緊握住手中的槍。莎拉隔著玻璃門看到吉米滿身都是血,眼睛布滿紅色血絲,嚎叫著一次次奮力地撞擊脆弱的門,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恐懼。 莎拉被嚇傻了,用力扯住爸爸的衣服,顫抖著地躲在他身後。 「別怕寶貝,有我在。」喬爾用僅有的時間安撫女兒。 隨著一陣玻璃碎裂的聲,吉米一頭撲進客廳,倒在滿是玻璃碴的地上。 「吉米,我警告過你……別過來!」喬爾高聲喊道,用的槍口死死對准吉米,不到最後一刻他不願殺人,即使是已經失去理智的人。可是吉米已經聽不到任何警告,他張開血口撲向喬爾,無懼手槍,血紅的眼神中只剩下殺戮。在莎拉的驚叫聲中,喬爾開槍射穿了他的腦袋。 血漿飛濺,紅色液體片刻間浸濕地毯,吉米倒地慘死。莎拉人生中第一次親眼見到活人被殺死,而子彈是從老爸的手槍中射出的。她被嚇得呼吸困難,戰戰兢兢地對喬爾說:「我的天,你……你對他開槍了。」 「是的,我別無選擇。」喬爾自己也被驚嚇得呼吸錯亂。 「我,我今天早上才見過他,他還笑著和我打招呼。」 剛剛殺過人的喬爾努力平復自己慌張的情緒,他本來不以為然的傳染病突然在今夜開始了大爆發,城里的情況已經惡劣到無法想像,也許很多人會死於今晚,他決不能讓自己和莎拉成為不幸之人中的一員。喬爾雙手抱住莎拉的肩膀說:「聽我說寶貝,吉米被感染了,他剛剛咬死他的妻子,還要咬我們,所以我必須向他開槍。」 「庫珀太太也死了……被庫珀先生?」 「沒錯寶貝,聽我說。」喬爾的呼吸很急促,「有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我們如果繼續留在家里會有生命危險,現在必須走,你懂嗎?」 莎拉特別想哭,但是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是病毒,前些天就有人說病毒早晚會失控,沒想到這一切真的發生了,倒在地上的吉米就是現實。莎拉看著老爸,明白此時應該聽從老爸的安排,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莎拉堅毅地點點頭:「我明白」 喬爾又飛快地從其他抽屜里找出幾顆子彈,此時湯米開著一輛白色的越野車趕到。 「你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湯米緊張地對喬爾說,「鎮上有很多人被感染了,這里越來越危險。」湯米比強壯的哥哥略顯消瘦,一樣是深棕色的頭發,只是長了一些。他眼神睿智,並未蓄須,看起來更像是一名律師或者是電子工程師。湯米一邊說一邊迎喬爾父女倆上車。 「我知道,情況不太好。」喬爾把女兒抱上車。 「我的天,你身上都是血。」 「不是我的血,我稍後再告訴你,現在必須馬上離開。」 「好的。我看到被感染的人全都喪失了理智,他們說是某種寄生蟲,或者是病毒。」說話間,湯米開動汽車,他又轉頭問道:「莎拉,你還好吧?」 莎拉獨自坐在後排輕聲說:「我沒事。」其實女孩心中非常害怕。 汽車在茫茫夜空下行駛,空氣中飄盪著緊張的情緒。路上的車都在疾馳,每個人都想遠離事發之地。湯米繼續說他剛剛得知的情況:「現在很糟糕,手機信號、收音機和電視全都中斷了,我們還***倒霉。剛剛記者還不停地說,軍隊在高速公路上設了路障,所有車輛不許通行。」 「他們是害怕病毒擴散,這表明我們更得離開這里,該死,我們不可能在這里等死!」喬爾罵完又想了想,「我們可以走71號公里,這是條很少人走的小路。」 「和我想的一樣。」湯米說道。 「他們說有多少人死了?」莎拉扒著湯米的車座問道,女孩很害怕死人的話題,但是又想知道真相。 湯米回道:「似乎有很多,他們發現房里一家人全都血肉模糊,還有……」 「湯米。」喬爾打斷了弟弟,示意不要給小女孩說這些。 「好的,抱歉。」湯米繼續認真開車,轉了幾個彎之後,汽車駛進一條泥濘的小路——通往71號公路的必經之路。路邊的只有農田和雜草,夜空漆黑,沒有一盞路燈。 「政府到底有沒有說明這到底是怎回事?」喬爾問道。 「據說他們也毫無頭緒,有些人還想封鎖消息。不止我們的城鎮遇到這種事,大家早就發現傳染病,但是病毒好像在這幾天集中爆發,先是在西海岸,然後是南部和東海岸。」 忽然前方出現一座著火的房子,火焰已經將整個房屋吞噬,木板被燒得噼啪作響,黑色的濃煙向天上翻滾。「哦該死,那是路易斯的農場,希望他已經逃走了。」湯米說道。路易斯是湯米和喬爾認識了多年的朋友,喬爾只好安慰自己說:「他一定已經逃走了。」 「我們生病了嗎?」莎拉問。 「不,我們不會的。」喬爾回答。 「你怎麼知道?」 「他們說只有城市里的人被感染,我們沒事。」 「吉米不是在城市里工作嗎?」 「沒錯,他是的。不過我們會沒事的,相信我。」 此時他們看見一對夫婦帶著孩子徒步走在路上,男人看見汽車便揮手求助。 「看看他們需要什麼幫助?」湯米說。 「你要做什麼?繼續開車。」喬爾的口氣很強硬。 「他們有小孩,喬爾。」 「我們也有!」在一切尚未可知的逃生路上,喬爾不允許任何陌生人耽誤寶貴的時間,更何況他們不知道這一家三口有沒有生病。 「但是我們還有位置。」莎拉也希望幫助他們。 「嘿,停車,停車!」車外的男人一邊揮手一邊大喊,期望有車能載他們離開。 「繼續開車。」喬爾又重復了一遍,湯米只好聽從哥哥的安排。 汽車從這對夫婦和小孩的身邊駛過,五分鍾後終於駛進71號公路,這里是小鎮的邊緣,周圍建築上的燈光讓這里顯得明亮。「走這條路順利的話,40分鍾後我們就能走上高速路。」沒想到湯米的話音剛落,前方路上就出現了猶如長龍一般的汽車尾燈,無數車輛堵在71號公路上。原來每個想要逃離小鎮的人想法都一樣,都想從此處繞道大路上,不過話說回來,鎮上的人又有誰不知道71公路呢?眼前這條路雖然還算寬敞,但是無法同時疏通密密麻麻的車輛,道路此刻變成了停車場,每輛車都進退兩難。 「見鬼了,這條路走不通了。」湯米又急又惱。 「調頭吧,我們再找別的路。」喬爾覺得與其被困在這里,不如去別處碰碰運氣。 擁堵的道路讓每個人心急如焚,排在隊伍末尾的銀色轎車上走出一個男人,他揮動雙臂生氣地咒罵堵車,該死的堵車擋住了所有人的逃生之路。突然,從路邊的斜坡下沖出一個面目猙獰,穿著病號服的感染者,嚎叫著將眼前的男人撲倒,然後張開血口在他身上撕咬。男人痛苦嘶嚎,轉眼間滿身是血。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感染者也撲了上去,像非洲獵狗撕咬角馬一般,一口一口讓男人變得血肉模糊。 「我的天!」湯米被這一幕驚呆,仿佛陷入噩夢,直到一個感染者向他們的車沖來。 「湯米,快調頭!」喬爾急喊。 湯米用最快的速度調轉車頭,可感染者還是一頭撞上了汽車側窗,將玻璃撞出裂紋,幸而汽車已經加速,很快將這個可怕的傢伙甩掉。 「回鎮上,從別的路走。」喬爾繼續大聲指揮,他並不想回到鎮上,可那是目前唯一的路。白色越野車一路開進小鎮,迎面而來的是紛紛逃跑的人群,他們驚慌失措,仿佛被死神追趕。路的盡頭是一輛已經被遺棄的大巴車,它橫在路中,至少堵住了四分之三的路面。 喬爾讓湯米快速從路的左邊沖過去,那里的空間剛好能通過一輛汽車,可是不停地有人在車前逃散。湯米喊道:「我不可能從這些人的身上軋過去。」他只好開車在人群中挪動,在艱難經過大巴車後,立刻加足油門。 然而橫禍還是不期而至,又有一輛大巴車從十字路口的另一邊飛快駛來,像炮彈一樣撞在湯米的汽車側面。猛烈的撞擊使白色越野車瞬間側翻,頓時金屬扭曲、玻璃碎裂,喬爾緊緊抱住莎拉,在巨大的震盪中昏了過去。 喬爾仿佛跌進了深淵,眼前是無邊黑暗,偶爾有鮮紅的火焰從眼前閃過。他想挪動身體,卻似乎被枷鎖套牢,無法動彈。忽然,耳邊傳來莎拉的哭聲,聲音一次比一次響,她在喊爸爸。他又聽到湯米的聲音,那聲音似乎來自深淵之外。喬爾覺得呼吸困難,快要被憋死了…… 喬爾猛地醒來,好像從冥界的邊緣遊走了片刻,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他渾身疼痛,頭昏腦漲。不過謝天謝地莎拉還在身邊,她在喊他的名字,還能說話說明女兒沒有大礙。汽車翻倒在地,他和莎拉被困於扭曲的車里,車外的世界一片狼藉,人們像是被猛獸追殺的羚羊,驚慌失措卻不知該逃向哪里。 透過布滿裂紋的玻璃,他看見一個感染者沖進旁邊的車里,拚命撕咬駕駛室里不幸的男人,在哀嚎聲中,男人的臉和脖子被咬得稀爛,車內被血液染紅。 「爸爸,你沒事吧。」 莎拉使勁地搖晃他。 「我沒事。」喬爾恢復神智,「我們得出去。」他扶著車座,使勁蹬踏車窗,兩記重腳之後玻璃碎裂開來。車外人們驚恐的叫聲越來越大,喬爾踉踉蹌蹌地從車窗爬出汽車,正要回身救莎拉,突然一個感染者向他撲來。 一瞬間,喬爾幾乎只是本能地用胳膊抵住感染者的脖子,自己卻被壓在車身上無法動彈,這個傢伙喉嚨里發出惡狗進食般的咕嚕聲,嘴里撒發出血腥味。喬爾被嚇得夠嗆,也許下一秒就會被咬到。 忽然感染者的腦袋被一塊磚頭拍得鮮血飛濺,重重倒地,原來是湯米救了他。第一次和感染者親密接觸,喬爾一時驚魂未定。湯米又在感染者的腦袋上補了幾磚頭,直到這個傢伙徹底不動。 「咱們快走!」湯米喊道。 喬爾迅速將莎拉從車中救出來,剛剛的車禍沒讓莎拉受到重傷,但是她崴了腳,沒法走路。喬爾把手槍交給湯米讓他開道,而他迅速抱起莎拉跟在後面。 新世界 不知人們是否會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人在失去摯愛之後,時間的流逝會變快,還是變慢。我想答案應該是變慢。因為失去摯愛的人是痛苦的,而人們在經歷痛苦時,往往會覺得時間走得太慢。當一個男人和美女共度良宵時,一整夜也許就像一個小時那麼快,愉悅的體驗總是讓人忘了時間;可當某人被老鼠夾子夾住手指時,即使只夾了20秒,他也會覺得自己經歷了漫長的20分鍾,痛苦的感覺會拉長人們對時間的敏感度。 自從喬爾失去莎拉那天起,時間已經在世界的巨變中走過20年。我不知道20年的時間對於喬爾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它很漫長,長的就像20個世紀,長得足以摧毀世界上曾經堅不可摧的一切東西,也能融化曾經美好的一切。 大約七萬年前起,我們的祖先——智人從東非大草原向世界各地遷徙,經歷了數萬年的生存、繁衍、創造與殺戮,建立起繁榮的人類文明。第一次工業革命之後,人類進入現代社會,人們創造出無數足以自豪的科技和數之不盡的財富,過上了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富足生活。飢餓、殺戮、瘟疫,這些詞已經成為過去,人類真正主宰了自己的命運,並把下一個目標指向浩瀚宇宙。然而地球給人類開了一個玩笑,那些看似輝煌又堅不可摧的文明,竟然敗給了小小的孢子病毒。 越是巨大的災難,越是來的無聲無息。沒人知道這種孢子來自什麼地方,為何擴散得如此快。人們只知道它是一種可怕的菌類,喜歡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當孢子母體成熟時會炸裂,孢子就像花粉一樣在空氣中飄盪。它通過呼吸道進入人體,隨著血液進入大腦,然後迅速控制大腦中樞。被感染的人逐漸喪失意志,成為只會殺戮的吃人殭屍。 在孢子病毒爆發後,全球各國政府都試圖控制其蔓延,但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樣做只是徒勞。這次災難比十四世紀歐洲的黑死病恐怖一萬倍,世界很快就在病毒的撕扯下支離破碎,人們只能躲進避難所和隔離區,像圈養的動物一樣,靠著微薄的食物恐懼地生活。而這些地方其實也並不安全,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疏忽,隔離區就會被病毒侵入,隨之而來的就是死亡、淪陷。為了避免這種慘劇,臨時政府對隔離區採取了近乎殘忍的統治。民主、自由這一類詞早已成為過去式,只有生存,才是倖存人類唯一面對的問題。 在這樣的世界里,人們總是期望治癒病毒的藥品或者疫苗會出現,例如曾經的天花、鼠疫,無論是怎樣可怕的瘟疫,都會因為疫苗的出現而逐漸消亡。如果這種藥品或者疫苗能夠研發成功,將會是人類命運的轉折點。事實上全世界所有的頂尖科學家在十幾年中一直在努力研究疫苗,可疫苗從未出現,它像海市蜃樓一樣遙不可及。隨著世界資源不斷枯竭,世界各地的研究機構無力再將疫苗研究的工作繼續下去,大多數地區相繼放棄了疫苗研究,他們只能絕望地對人們宣布,孢子病毒沒有疫苗。 人類文明停止了,倖存者不再奢望世界會變成原來的樣子,他們只能竭盡全力地活著,努力活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疫苗的失敗和臨時政府的暴行讓倖存世界充滿怨恨,一個名叫「火螢」的組織在美國廢墟上悄然誕生,他們認為臨時政府已經無力再保護人民,只會讓這個本就破敗不堪的世界變得更丑惡。而他們要取代無能的臨時政府,帶領倖存的人們在黑暗中尋找光明。 在美國的東海岸有一座著名的城市——波士頓。它毗鄰大西洋,曾經美麗又繁榮,有著豐富的物產和誘人的美食。1630年,來自英國的清教徒創建了波士頓城,這座城市見證了美國的崛起、繁榮,也見證了它的消亡。如今,這里有美國東海岸最大的隔離區。 清晨,夏天的朝陽從海平面緩緩升起,隔離區的人們又迎來未知的一天。喬爾住在一幢破舊的小樓上,當第一縷陽光灑進窗時,他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這20年里,對於喬爾來說,最難的事就是睡個舒服覺。還未來到波士頓的時候,每當夜幕降臨,危險就會像惡魔的爪子一樣在看不見的四周環繞。而進入隔離區後,寂靜的夜晚總會帶來揮之不去的痛苦記憶,喬爾無法入睡,只能靠酒**思緒,帶著酒精入睡,好在他總能搞到酒,而且酒不會過期。從噩夢中驚醒已經是他的家常便飯,可這又算什麼,清醒後的世界難道不是噩夢? 屋子里破舊的像是久未打掃的倉庫,晨光照出空氣中漂浮的無數灰塵,屋內放置著銹跡斑斑的冰箱和微波爐,早已沒有了電力供應,它們只是一堆廢鐵。窗邊四方木桌上擺著一瓶打開的威士忌,它現在是喬爾最好的朋友。20年的時間在喬爾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跡,他頭發斑白、皺紋叢生,仍穿著一條牛仔褲和看起來髒兮兮的格子襯衣。 敲門聲傳來,喬爾知道這個時間只有誰會來找他,打開門後,泰絲走了進來。 「早上好啊。」泰絲一邊打招呼,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7年前當喬爾開始做「私運客」時,第一個認識的人就是泰絲,當時她還是一個25歲的年輕女孩,正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私運客」。所謂「私運」,就是將隔離區外有用的東西想辦法弄進來賣出高價,當然,臨時政府不會允許這種事。同時,也可以將隔離區里有用的東西賣給在外面生活的人。 為了給自己多弄幾瓶威士忌和配給卡,喬爾搭檔泰絲冒險做了幾單生意,收獲還算不錯。泰絲在此之前和幾個不同的人合作過私運,但她還未遇到過像喬爾這樣謹慎周到、下手果敢又利索的男人,這位其貌不揚的大叔也許天生就是做「私運客」的料。在物資匱乏的隔離區里,若想生活的好一點,除了冒險去偷臨時政府的倉庫,就只剩做「私運客」這一條路了,當然,前者更容易被槍決。 從那時起,泰絲就和喬爾一起搭檔私運,越來越有默契。在用物資豐富自己生活的同時,兩人漸漸成為伴侶,成為了文明廢墟中相互的依靠。泰絲的面容有一種英國古典式的美,尖下巴、鼻樑挺拔、眼睛美麗又深邃。她總是懶得打理棕紅色的頭發,只用一條發帶綁起。喬爾以前對她說過,如果不是生錯了年代,她也許可以去紐約找一份時裝模特的工作,因為她纖細修長的身材完全能夠勝任那種角色。而泰絲回答說,如果食物能夠多一點,她不介意變成一個胖子,至於相貌身材什麼的,還不如一塊麵包來的實在。 就在泰絲進門時,喬爾看見她漂亮的臉蛋上多了一處新傷,很明顯,她遇到了一些麻煩。泰絲問喬爾要不來也來一杯,喬爾拒絕了。泰絲喝了一口威士忌說:「我有個有趣的事要告訴你。」 「你去哪了泰絲?」喬爾打斷了她的話,通常有行動時,泰絲一定會和他協商,而這次她自己一個人行動了,喬爾不僅擔心而且很不爽。 泰絲回答:「我去了西區,有東西需要送一下。」 喬爾糾正她的話:「是我們,我們有東西需要送一下。」 泰絲說:「我記得,是你說自己想靜一靜。」 喬爾的確說過這句話,他把話題轉移到行動結果上,泰絲臉上的傷已經說明了結果。「那個……讓我猜一下,行動搞砸了,客戶拿著我們的藥跑了,沒錯吧?」 泰絲報以嘲弄的笑:「行動順利的不得了,拿到的配給卡夠我們撐上幾個月沒有問題。」說完她拿出一摞配給卡放在桌子上。 喬爾指了指泰絲臉上的傷:「可以解釋一下嗎?」 「我在回來的路上被兩個**襲擊了可以嗎?他們把我打得挺慘,不過你看,還好我沒事。」 喬爾拿起毛巾輕輕地幫她擦拭傷口,每當這個時候,堅強的泰絲就會變成一隻溫順的小貓。她討厭喬爾冷冰冰的性格,卻又離不開這個滄桑男人偶爾露出的溫柔。她明白喬爾永遠都不希望她出事,她也這樣希望。 喬爾問:「知道襲擊你的人是誰嗎?」 「現在可有趣了,襲擊我的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羅伯特派來的。」 「羅伯特?」喬爾忘不了這個傢伙,不久前他劫走了一批很重要的武器,屬於喬爾和泰絲的武器。 泰絲繼續說:「沒錯是他。他知道我們在找他,於是先發制人,派人偷襲我。」 「**養的,還挺聰明。」喬爾把毛巾狠狠摔在桌子上,恨不得這條毛巾就是羅伯特。 「他不夠聰明,我知道他的藏身處。」泰絲說完,露出狡黠的笑。 喬爾此時只想夸贊泰絲,「棒極了。」他必須要讓羅伯特知道,劫走他們的貨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就在第五區的倉庫,不過我不知道他會在哪里停留多久。」 「你看我不是已經准備好了嗎?」喬爾捏捏手指,等不及要見到羅伯特了。 兩人即刻出發,下樓後走進熟悉的巷子,腳下的水泥路面布滿裂痕,野草從中恣意生長。天灰濛蒙的,兩側的樓房同樣灰舊,至少已有三四十年的歷史,看起來從未被修繕過。這里幾乎每一處都有破損的窗戶,有的窗戶則被厚厚的木板封住,毫無生氣。空氣中充斥了垃圾的味道,隔離區的統治者並不在乎人們的生活環境,街道上的垃圾只有等到實在難以堆放時才清理一次。 美國有很多隔離區,這里是躲避病毒的庇護所,同時也是囚禁人們的牢籠。在這里生活並不容易,食物永遠是最珍貴的東西,而且它們越來越難得到。隔離區里每人每天只能得到很少的配給量,這點可憐的東西只夠維持生命。即使是這樣,它們也不會被免費派送到人們手里。住在隔離區的人必須服從臨時政府的安排,無條件地為其工作,這是換取生存的唯一選擇。 有些人的運氣很糟糕,他們被派去隔離區之外的地方工作。隔離區不是天堂,可外面的世界卻是真地獄。那是一個藏匿無數感染者的世界,腐爛的氣味充斥其中,如果踏入那里,任何一處地方都有可能面對死亡。人們寧可餓死在隔離區里,也不願被那些感染者撕成碎片。知道嗎,在現在這個世界里,餓死也算是一種體面的死法。甚至有一些感染者已經發生了變異,他們的樣子恐怖得就像地獄中的惡鬼,襲擊人類時甚至比惡鬼還凶殘,喬爾遇見過這種變異的感染者,之後便永遠也不想再遇到他們。 喬爾和泰絲從小巷走上主路,在路邊每隔幾十米都會看見全副武裝的士兵,樓頂也有持槍士兵在巡邏,在他們的視線中千萬不要做任何可疑的動作。根據臨時政府條例,這些軍人擁有向可疑人員開槍的權利。 一輛裝甲車疾馳而過,喬爾看見三個穿著防化服的士兵端著槍,檢查四個疑似被感染的人。這四個人都是隔離區的居民,三男一女,衣著破舊,消瘦的臉和枯黃的皮膚顯出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們老老實實把雙手放在腦後,跪在地上接受命運的安排。 士兵手中的檢測儀可以迅速檢測出一個人是否被感染,只需讓它接觸脖子,一秒即可顯示結果。第一個人很走運,檢測儀顯示他正常,第二個人運氣也不錯,至少在今天,死神沒有召喚他們。第三個人是其中唯一的女人,好運今天沒有眷顧她,檢測儀在接觸到脖子的那一刻發出了紅色警報——她被感染了。 「逮到一個感染者。」士兵說完便把女人按倒在地。 「不,不要!」女人拚命掙扎,但無人能夠挽救她。 一名士兵拔出軍用匕首,熟練地刺進女人的脖子,鮮血隨著匕首的拔出而噴涌,骯髒的地面上頓時流滿腥紅的液體。在這種情況下士兵不會開槍,因為他們不想在一位瀕死的感染者身上浪費子彈。 女人趴在地上掙扎了十秒就沒了動靜。第四個男人被眼前這一幕嚇傻,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感染,但不想像牲畜一樣被宰殺。在檢測儀搭上脖子的那一刻,男人選擇了逃跑。這個舉動讓他換了一種死法——士兵立刻開槍,男人倒斃在血泊之中。 這種情節在隔離區中經常會發生。末日生存法則第一條——別被感染者咬到,也別吸進孢子。 喬爾和泰絲走到3區隔離區的大門,這里一直是監管最嚴密的地方。不論晝夜,總會有十名以上的士兵在這里巡邏,兩輛裝甲車常年駐守在這里,任何進出的人都要經過嚴格嚴查。如果沒有通行證,連老鼠都沒法通過這里。不過喬爾是一名出色的私運客,他總有辦法搞到通行證。 「去那邊做什麼?」士兵一邊檢查通行證一邊問。 「我們去那邊拜訪朋友。」 通行證沒有問題,士兵沒理由不放行。「好吧,快速通過。」 當喬爾和泰絲即將離開這里時,一顆榴彈炮劃過長空,擊中門外的卡車,緊接著槍聲四起。 「是火螢,該死,是火螢!」士兵們立刻開槍還擊,隔離區的大門也被迅速關上。一分鍾前還是風平浪靜的地方立刻變成了戰場。最近半年,火螢組織和臨時政府的衝突不斷升級,這當然源自於臨時政府的殘暴無能,可不幸的是,每次衝突中,死傷更多的是平民。臨時政府將火螢組織幾位首腦的通緝令貼滿各大隔離區,任何提供線索的人都能得到數目可觀的配給卡,其中賞金最高的是火螢首領——馬琳,一個被人們稱作救世主的神秘女人。 這場突如其來的衝突切斷了喬爾和泰絲通往第五區倉庫的路,急促的警報聲響起。槍炮讓這里變成火海,任何不長眼的子彈和榴彈碎片都能讓人喪命。兩人只能迅速逃離此處,躲進一樁三層高的紅色矮樓。 第五隔離區高聳的喇叭里又開始發布戰時警告,「注意!第五檢查站現已關閉,在新指示下達前,所有市民都必須離開該周邊區域!」 「媽的,該死的火螢!」喬爾關上樓門,忍住不咒罵。 「沒有好路可走了,火螢這群傢伙真會挑時間,可惡。」泰絲眉頭緊鎖,這場衝突不知何時才會結束,按照慣例,即使很快就結束,檢查站大門也要很久以後才會開放。到那時,他們的老朋友羅伯特早就不知去向了,而他們那批被劫走的武器也會隨著羅伯特徹底消失。 私運客的敵人 門外的交戰聲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槍聲越來越密,看來火螢這次不僅僅是襲擾,他們大概是有所目的。門出不去,喬爾和泰絲只好往樓房里走,一般人並不知道,這幢三層小樓也是「私運客」的地盤,每一個「私運客」都熟悉這里,這里有一些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們會關閉所有的檢查站,我們得從外面繞過去。」泰絲邊走邊說。 「你指的是牆的外面?」 「你有更好的意見嗎,或者我們可以讓羅伯特跑掉。」 「不,我們得當他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喬爾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他知道牆外的凶險,若非必要,誰也不願意去冒這個險。只是這批物資是武器,它太重要了,在這個世界里,武器甚至比食物還重要,槍和子彈能決定生死,也能決定對方會不會把手中僅有的食物給你。 坐在走廊里負責把門的黑人私運客見到兩人後立刻打招呼:「嘿,泰絲,外面發生了什麼?」 「外面又打起來了,子彈就從我的耳邊飛過。」 即使用屁股想,黑人私運客也知道是火螢來了。泰絲接著問:「東邊的隧道情況如何?」 「很安全,我不久前從那邊過來,沒有士兵。」黑人兄弟的私運客級別比泰絲和喬爾低不少,他也知道這兩人的厲害。泰絲前幾天給了他一瓶威士忌,他如獲至寶,每天只捨得喝一點,而喬爾每天都能喝到威士忌,這讓他羨慕不已。「你們要去哪里?」黑人兄弟繼續問泰絲。 「去拜訪一下羅伯特。」 「真奇怪,你們也要找他,難道他現在變成紅人了?」 「還有誰在找他?」泰絲問道。 「馬琳,她到處打聽羅伯特,想找他出來。」 「馬琳?」泰絲很奇怪,「火螢找羅伯特有何貴干?」 「你覺得火螢皇后會告訴我原因嗎?」 「那你告訴她羅伯特藏在哪兒了嗎?」 黑人私運客搖搖頭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聽到這句話後泰絲放心了,至少馬琳不會在他們之前找到羅伯特,至於馬琳找羅伯特做什麼,她並不在乎。泰絲說:「很好,希望你別惹上大麻煩。軍隊馬上會有大行動,火螢的日子馬上就不好過了。」 「我知道了,晚些時候見。」 喬爾和泰絲離開黑人兄弟,穿過昏暗的走廊,進入一間破敗又空盪的房間,房子里的牆紙幾乎全部脫落,露出難看的灰色牆體,許多地方布滿坑洞,像是雨後被踩過的泥濘路面。這間屋子只有一張至少有三十年歷史的餐桌,一個快要垮掉的褐色電視櫃和一組髒得像垃圾一樣的沙發。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禿頂男人坐在沙發上,見到泰絲和喬爾後顯得很淡定。 泰絲向他打招呼:「嘿,我們來了。」 「嘿泰絲、喬爾,你們還好嗎?」 泰絲嘆口氣:「不怎麼好,我們要去找人,不過現在外面亂成一鍋粥。」 「去找羅伯特是嗎,火螢又在搗亂?你剛剛在外面說的話的聽見了。」 「沒錯,隧道的情況怎麼樣?」泰絲問。 「這里沒問題,風平浪靜,沒有士兵或者感染者。」 「正是我想聽到的。」 禿頂男人並不是在這里閒坐,他和門口的黑人兄弟負責看守隧道入口,這條隧道可以直接通向牆外,能繞到其他隔離區域,對於私運客來說,這條隧道價值連城,不過對於臨時政府來說,這條隧道就像是家里的老鼠洞,讓人厭惡又充滿危險。 隧道的入口藏在電視櫃後面。喬爾和泰絲挪開這個笨重的大傢伙,躬身跳進漆黑的隧道。黑暗的深處傳來發電機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汽油味。兩人小心翼翼走過地下室,打開點燈,隧道被昏黃的燈光照亮。為了挖掘這條隧道,私運客們花費了六個月的時間,只在白天嘈雜的時候施工,一個幹活的兄弟還因為肺部感染丟了性命。不過好在這一切都值得,至少在隔離區戒嚴時,他們不會像籠中的鳥兒一樣失去自由。 兩人走到熟悉的裝備間拿取裝備,防毒面具、槍械和手電筒是走出隔離區的必備裝備。喬爾背上暗黃色的舊背包,在里面放了一瓶水和幾塊干肉,他檢查了一下手槍,沒有問題,只是子彈只剩下9發。這年頭子彈越來越精貴,有時用巧克力和朗姆酒都換不來幾顆,喬爾最近運氣不好,已經很久沒有搞到子彈了。他必須減少開槍,在子彈用盡前找到羅伯特。 「好了,出發吧德州佬。」泰絲催促出發。 兩人穿過並不算長的交易區,人們繼續和泰絲打招呼,希望泰絲能跟他們做點買賣,可泰絲今天有別的事要忙。走到一處安靜的小巷,一個穿著墨綠色防風服的黑人靠在牆上,用似笑不笑的眼神看著他們。和別的商販做生意的方式不同,這個男人販賣的商品是「消息」,在信息傳播越來越困難的時期,好的消息往往能賣到不錯的價格,他知道哪些消息更值錢。 泰絲拿出三張配給卡,「我們在找羅伯特,他有經過這里嗎?」 黑人男人微笑著接過,說道:「半個小時前從這里經過,去碼頭那邊了。」 泰絲向喬爾點點頭,兩人快步穿過這里,十分鍾後,他們聽到海鷗的叫聲,聞到了海水濕鹹的氣味。羅伯特藏身的地方曾經是一處私人碼頭,四周被高聳的建築包圍,這里地方不大,僅能停靠較小的貨輪。 在災難爆發後的那段時間,波士頓的幾處港口成為人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大量的貨櫃安靜地躺在那里,它們像未知的禮物盒,你不知道里面會藏有什麼好東西。那時世道已亂,當一個裝有好物資的貨櫃被打開後,往往會遭到哄搶,流血死人是常有的事。社會返回原始狀態,最野蠻的人搶奪最多的資源,泰絲還記得當時有一個叫湯普森的**,每次都像強盜一樣帶著七八個手下在港口搶奪資源,毆打其他人,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數。有一次在他殺了人之後,狂笑著對泰絲喊道:「知道我最喜歡這個世界的哪一部分嗎?沒有該死的法律,沒有該死的規則,沒有人會打911!」 那時泰絲只有十幾歲,但她明白了這句話的意義。三個月後湯普森不幸撞見了臨時政府的軍隊,被M16打成馬蜂窩。漸漸的,幾處港口和碼頭被哄搶殆盡,只剩下空空的貨櫃,就像吃剩下的鐵皮罐頭。人們不再去那里,世道也越來越艱難。 「我們得幹掉這兩個傢伙,羅伯特就藏在碼頭里面。」泰絲指了指眼前的倉庫,透過破損的窗戶,看見羅伯特的兩個手下正在里面待命。碼頭四周都有高牆與鐵絲網,正門通常都是守衛最嚴密的地方,硬闖行不通。這座倉庫有一個小門可以直通港口,當然,得先解決掉里面的兩個人。喬爾和泰絲悄無聲息地翻進窗戶,分開行動。 兩個男人正在院子里聊女人的話題,其中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傢伙說他昨天用一瓶醃肉支付了一位19歲姑娘的過夜費,那姑娘長得像當年的電視明星。另一人說得了吧,那姑娘瘦得就像一隻螞蚱,聽說還有性病。 「不,她說她很乾淨!」絡腮鬍子反駁道。 「干淨?別告訴我她每次都能弄來安全套,你們昨晚用安全套了嗎?」 「我,我們……」 「我覺得你還是去找醫生看一看,打一針消炎藥什麼的,我可不想每天和一個有性病的傢伙待在一起。」 「去你的吧,傑森,你是在嫉妒我。」 突然,房子里傳來玻璃瓶滾動的聲音。 「什麼聲音?」絡腮鬍子問道。 「可能是老鼠,或者是貓在抓老鼠,管他呢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子,里面除了多出一個玻璃酒瓶外,剩下的毫無變化。 「我就說是老……」 泰絲像靈貓一樣從門後閃出,猛地勒住傑森腦袋,像切魚肉一樣隔開他的脖子。長滿絡腮鬍子的男人被嚇得掉了魂,慌忙去掏槍,卻被藏在衣櫃里的喬爾從身後勒住脖子。他拚命掙扎卻掏不出來槍,又想掰開喬爾的手臂,但是這雙手臂的力氣奇大,使他喘不上一絲空氣,掙扎了幾秒後,喬爾「咔嚓」一聲擰斷了他的脖子。 「搞定,接下來去問候羅伯特吧。」泰絲拍拍手。 火螢皇后的交易 一個消瘦的黑人女人緩步從巷口走出來,整個波士頓隔離區沒有人不認識這個女人,她的通緝令貼滿了人們的必經之處,人們稱她為「火螢皇后」,而臨時政府稱她為可恥的反叛者,她就是馬琳。 馬琳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頭發有著黑人常見的捲曲,紮起簡單的馬尾。她的裝束並無特別,灰舊的牛仔外套,黃色緊身褲,一雙女人很少會穿的厚牛皮靴。這副形象就像是二十年前庫房的女性理貨員,很難讓人相信她竟然是火螢的領袖。不過她的眼神很特別,那是一雙像獵鷹一樣的眼睛,似乎能看破一切謊言;當她開口說話時,會讓人感受到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人們會感覺到——有大人物來了。 「來了,火螢皇后。」喬爾低聲對泰絲說。他看到馬琳步履沉重,用手捂著腹部,血跡滲出衣服,顯然受傷不輕。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馬琳問。 「來談生意。」泰絲又說,「看起來你情況不妙。」 馬琳似乎不太在意身上的傷,問道:「羅伯特呢?」 泰絲挪開身體,好讓對方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羅伯特。馬琳看見了羅伯特腦袋上的彈孔,失望地搖搖頭,苦笑道:「我需要他活著。」 泰絲開門見山:「羅伯特給你的槍不是他自己的,是我們的。希望你能還給我們。」 「這行不通泰絲。」 「這行得通。」 「我付錢買了那些槍,如果你想要,就得付出代價。」 泰絲回頭看了一眼喬爾,後者沒有打算說話,他明白,馬琳說的話合乎規矩,誰也沒有理由去做賠本買賣。於是泰絲決定退一步,「好吧,你打算要多少張配給卡?」 「哼……」馬琳搖頭苦笑,「我才不要什麼配給卡,我有東西要偷偷運出這座城市,如果你們幫我做到,我就給你們武器,還可以額外給你們東西。」 喬爾終於開口了:「我怎麼知道那批槍還在你手里,聽說你們被軍隊消滅了。」 「你說的沒錯。」馬琳難掩傷感,「我會讓你看到武器。」 突然,高牆的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那是厚重的皮靴踩在地面的聲音,而且人數眾多。長官高喊:「搜查這里!」「是的,長官!」 「我要走了。」馬琳說道,「你們考慮如何?」 泰絲猶豫了一秒:「我要看看那批槍。」 「那就跟著我。」 當士兵們找到這里時,只看羅伯特的屍體。喬爾和泰絲跟著馬琳穿過深深的巷子,走進僻靜的樓群之中,又從一處老舊的樓梯登上樓頂。泰絲發現馬琳的傷口不斷有血滲出,她能夠想到那創傷有多疼。馬琳臉色發白,步履越發沉重,泰絲真擔心她堅持不到目的地,但「火螢皇后」沒讓人失望,她咬牙堅持,沒讓自己的速度變慢。 城中仍然傳出零星的槍炮聲,馬琳等人剛剛登上樓頂,就看見半英里遠的地方發生爆炸,數輛軍隊的裝甲車在追趕火螢殘部,爆炸火焰之中不知又有幾人喪命。顯然,今天不是火螢的好日子。 「那里是你的人嗎?」喬爾問。 「是剩下的人。」馬琳說。 「為什麼會開戰?」 「我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不過我們犯了錯誤,中了圈套。」 「看來是這樣的。」 「沒錯,否則我為什麼會有求於你們?」 馬琳帶著兩人在破敗的城市中穿行,經過一座堆滿木箱的大橋時,喬爾被迫解決掉兩個臨時政府的士兵——若非必要他不會這樣做,因為持槍的士兵要比感染者危險得多。大約二十分鍾後,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這是一處隱蔽的倉庫,馬琳很會選擇地方,軍隊絕不會想到這種地方藏著火螢的重要物品。 「我們要幫你運送什麼?」喬爾問。 「你馬上就會知道。來幫我一下。」 喬爾幫助馬琳推開厚厚的鐵門,剛剛進屋,馬琳便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嘿,你怎麼樣?」喬爾去攙扶受傷的火螢皇后,突然發現房子里還有一個人。 「該死的,你們放開她!」屋子里藏著一個小女孩,握著匕首突然出現,顯然她將喬爾當成了敵人。還未等喬爾做出動作,泰絲已經抓住小女孩的手,那柄匕首又細又長,閃著鋒利的光。女孩的力氣對於泰絲來說微不足道,拚命掙扎。 「放開她。」馬琳有氣無力說道。泰絲照做了。 這是一個白人小女孩,看起來十二三歲,棕紅色的頭發扎著馬尾,穿著髒兮兮的長袖體恤和牛仔褲。她有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臉型很好看,鼻子微翹,嘴唇透著一絲倔強的性感,很像某位農場主的漂亮女兒。 喬爾看了一眼女孩,對馬琳說:「你們的新兵未免也太年輕。」 「她不是我們的成員。」馬琳蹣跚挪向沙發,女孩立刻去攙扶她。 「哦,天哪。」女孩看到馬琳的傷,「這是怎麼回事?」 「別擔心,這傷治得好。」馬琳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喬爾兩人,「我找來了救兵,但是我沒法跟你走了。」 「那我也要跟你留下來。」女孩說的很堅決。 「艾莉,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馬琳說。 喬爾知道了女孩的名字,似乎也明白了更重要的事,問道:「等等,難道我們要運送的是她?」 馬琳點點頭:「火螢的成員會和你們在議會大廈匯合。」 「議會大廈?」泰絲說,「那地方可一點也不近。」 「你們辦得到的,如果你們成功把艾莉送出去,羅伯特賣給我的武器就歸你們,加倍。」 喬爾和泰絲沒想到馬琳需要運送的「東西」居然是一個女孩,要知道把一個大活人安全送到議會大廈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其中風險極大。可是,如果報酬是再加一倍的武器,那麼這筆買賣也許值得一做,畢竟兩人從未擁有過如此多的武器。 事到如今,泰絲還有一件事必須要確定:「話說至此,武器到底在什麼地方。」 「在我們的基地。」 「如果沒見到武器,我什麼東西都不會幫你偷運。」 「你跟我去基地,你可以查證武器,我可以治傷。」馬琳指了指艾莉,「但是她不能和我們一起走,我不能讓她去冒險,我要喬爾看好她。」 「哦,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主意。」「鬼扯,我才不會跟他走。」喬爾和艾莉幾乎同時發聲。 「艾莉……」馬琳臉色慘白,說話越來越沒力氣。至於她想說什麼,艾莉當然知道,但是不論哪個女孩都不願和一個陌生男人獨處,何況這個男人看起來一點都不面善。 「你有多信任他們?」艾莉問。 「我跟他的兄弟湯米很熟,湯米告訴我,如果遇到麻煩可以依靠他。」 「那是他在離開你的組織之前說的,還是之後說的?」喬爾問。 「他也離開了你,喬爾,但你的弟弟是個好人。」馬琳回道。 泰絲並不想讓這樣的談話繼續下去,她覺得這是一筆好生意,如果能到手兩倍的武器,就好像得到一處財寶一般,未來的日子會好過許多。而這一切的代價只是送一個看起來毫無威脅的女孩,她覺得他們辦得到。「把她送到北邊的『隧道』,喬爾,你知道那地方,在那里等我。」泰絲說。 「天哪,真的要這樣做?」 「喬爾,她只是貨物……」 艾莉顯然對這種定位不滿意,正要對馬琳說什麼,只見馬琳搖搖頭:「什麼都別說了,艾莉。你會沒事的,跟他們去吧。」 最終喬爾和艾莉都被說服了,一位大叔和一個小女孩不得不暫時相伴,而泰絲跟著馬琳去確認武器。喬爾讓泰絲不要拖太久,他又無奈地對艾莉說:「你,小姑娘,跟緊點,我不喜歡等人。」 交火聲漸息,但是城市中並未安靜,軍隊還在搜尋火螢的殘餘力量,裝甲車和卡車時而從荒涼的大路上飛馳而過,揚起塵土漫漫。此時雖然還是下午,但是已經進入了隔離區的宵禁時間,任何人員不得隨意行走,軍隊對宵禁的規矩很嚴格,如果有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很有可能會被當場擊斃。在火螢與臨時政府軍的激戰之後,高音喇叭里傳出警告,「注意!包庇或協助通緝犯一律死刑,切勿以身試法,如發現可疑人員,立即向軍隊報告!」 喬爾心想,在我眾多的罪行了又多了一條——幫助火螢皇后偷運小女孩。 城市里幾乎看不到人影,那些高高低低的樓宇早已無人修繕,風雨的侵蝕讓樓面斑駁陳舊。這里很多道路都被銹跡斑斑的鐵網隔開,乾裂的地面上長出小草,碎石瓦礫像清掃過的積雪一樣堆在路邊,堆積了不知多少年。艾莉看到了三具新鮮屍體,他們都是中槍而死,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天。流在地上的血液快要乾涸,蒼蠅在周圍飛舞。 「發生了什麼?」艾莉問。 「是火螢的人,今天是火螢不幸的一天。如果現在我們被軍隊看到,也會和他們一樣下場。」 「我知道了,你是老手,我跟著你。」 喬爾的確是老手,他很清楚走那條路可以避開軍隊,又能節省時間。喬爾行動的速度很快,和剛才說的一樣,他走路真的不等人,艾莉很努力才跟得上他的腳步。兩人穿過一條不算長的地下通道,出口附近有幾座破舊的小樓,其中一座最不起眼的就是目的地。喬爾帶著艾莉進入樓內,走廊既昏暗又窄長,每一間房子都空空盪盪。盡管是夏天,可這座樓里卻是冰冰涼涼。 「這條路是你們平時私運走的路嗎?」艾莉看出了喬爾的身份。 「是的。」喬爾並不想和艾莉聊天,那是額外工作。 「私運非法的東西?」 「有時會。」 「你們偷運過小孩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喬爾反問,「那……你和馬琳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認識她的?」 「我不知道,我們算是朋友吧。」 「朋友,你和火螢首領是朋友?你看起來才12歲吧。」 「她認識我媽媽,她也一直照顧我。還有,我14歲了,並不是完全沒有能力去做些什麼。」 「你的父母呢?」 「那別人的父母呢?哼,他倆很久以前就過世了。」 「所以你為了不想上學就決定參加火螢,對嗎?」 「這一點都不好笑,聽好了,我沒有必要告你偷運我的原因,如果那是你想知道的。」 「知道我工作最棒的部分是什麼嗎?」喬爾說,「我不需要知道為什麼,老實說,我一點都不在乎你要做什麼。」 「那很好啊。」 「沒錯。」 喬爾帶著艾莉來到走廊盡頭的房間,房內的牆壁是溫馨的藍色,地上鋪著落滿灰塵的地毯。這間房子不大,幾乎只有普通家庭客廳一般的大小,里面設施簡陋,擺放了一個棕色長沙發,一把破破爛爛的沙發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喬爾關上門,躺在長沙發上閉目養神。 「你在干什麼?」艾莉問。 「殺時間。」喬爾閉著眼睛回答。 「你的手錶壞了。」 喬爾沒再作答。艾莉明白這位陌生大叔不願與她多說話,她只能孤獨地坐在房子里「殺時間」,等待馬琳和泰絲。 房子里安靜得就像深夜的公園,喬爾很快睡著了。不知不覺中,喬爾夢見自己躺在家里的沙發上,空氣中有百合花的味道,那應該是莎拉摘來的花。茶幾上擺著一杯還沒喝的咖啡,裝滿食物的電冰箱像蜜蜂一樣嗡嗡作響。莎拉穿著白色T恤和睡褲,光著腳丫坐在地毯上看動畫片。他知道小學生不應該每天看太久電視,但是管他呢,莎拉喜歡看。沙發很軟很舒服,喬爾想在這里一覺睡到天亮。突然,一輛警車拉響警笛從門外飛過,一個人開始拚命敲打房門,是鄰居吉米,他已經被感染。喬爾感到深深的恐懼,這時莎拉轉過身來,她的胸口在流血,鮮血染紅了白色衣服…… 喬爾再一次從夢中驚醒,回到了光線暗淡的房間。時間已經入夜,空氣微涼,滴滴答答的雨點拍打在窗戶上。艾莉像一隻孤獨的小鳥,蜷縮在沙發椅上看窗外的雨景,隔離區里燈光明亮,還有兩支探照燈打向門外,向遠望去,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盡管那里也有人們留下的高大建築,也曾是熙熙攘攘的城市,但事實上它像黑暗森林一樣危機四伏。 「你一直在說夢話,我也討厭噩夢。」艾莉說。 喬爾搓了搓額頭:「是的,我也是。」 「我想,我從來沒有這樣接近過外面的世界。」艾莉說,「你看那里好暗,外面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對吧?」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火螢帶著你一起行動?」喬爾改變話題,問出了他的好奇。可是還沒等艾莉回答,泰絲就匆匆進來了。 「抱歉花了點時間,到處都是該死的士兵。」 「馬琳還好嗎?」艾莉問。 「她還好,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泰絲又對喬爾說,「我見過那批武器了,的確很多,要干這一票嗎?」泰絲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那批武器的數量超出想像,只要把眼前這個小女孩送到議會大廈,那些好東西就歸自己所有,這是一筆只賺不賠的好買賣。 「當然。」喬爾回答,但他更想知道馬琳為什麼會用如此大的代價偷送一個小女孩,這不像火螢的作風。 泰絲點點頭:「我們出發。」 感染者? 推開一道暗門,三人進入一間鋪著木地板的昏暗房間,房間的角落安置著簡易升降機,旁邊擺著一台紅色的汽油發電機。喬爾拉動了三四下,發電機開始轟轟作響,升降機有了電力,載著三人緩緩下降。 「誰在交易的地點等我們?」喬爾問。 「馬琳說有幾個火螢的大佬來接她,這女孩一定很重要。」泰絲看看艾莉,「你有什麼特別的,你是某位達官貴人的孩子?」 「嗯,類似如此……還有多久能到目的地?」艾莉回答得很含糊,又迅速轉移話題。這樣的答案泰絲當然不滿意,不過她並沒有強烈想知曉答案的欲望,答案對她並不重要,交易的回報才是最重要的。喬爾亦如此,說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幾個小時就能把你送去目的地。」 升降機停在潮濕黑暗的地下,驚走了數只黑色大老鼠。喬爾打開手電,在走過前方的磚牆之後,出現了一條人工挖掘的隧道。這條隧道又低又矮,洞內用粗木頭作支撐,洞壁不斷滲出渾濁的水。 這條隧道是「私運客」通向外面世界最後的道路,離開這里以後,再也沒有高高的圍牆和電網,沒有現成的食物和干淨的水,配給卡將毫無用處。那里也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感染者、變異感染者,和數不清想要你命的人會在任何角落出現。大部分人寧願爛死在隔離區里,也不願踏上這條路。即使是「私運客」,也會在走進外面世界前做好最壞的打算,沒人能保證自己每次都能安全回來。軍隊偶爾會在隔離區以外巡邏,但他們一定會全副武裝,整編行動,並且不會走的太遠,唯有這樣才能保證安全。 三人走到隧道的盡頭,進入一間有幾十年歷史的地下室,骯髒的牆壁上擺放了一個金屬爬梯,頭頂便是出口。 「艾莉,離開這里後你要緊跟我們。」泰絲說。 「好的。」 喬爾爬上梯子,挪開厚厚的木板。雨仍在下,滿世界都是滴滴答答的雨聲,風從雨中劃過,帶來涼意,空氣中充滿泥土濕氣。遠處出現了刺眼的白光,來自汽車前燈,三名士兵正在上車。 「慢著,有士兵。」喬爾示意大家稍等。士兵上車後汽車立刻啟動,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們走了,上來吧。」 泰絲和艾莉爬上梯子,進入落雨的世界。 「來吧小鬼,走路要小心。」喬爾蓋好木板,擋住隧道出口。 「我的天,不敢相信我真的到了外面。私運客經常會這樣做?」艾莉說。 泰絲回答:「我們只是為了生意,小鬼,沒人喜歡來這地方。」 三人走在一處低窪的溝渠,道路泥濘,雨水從高處紛紛流下。前方不遠處橫著一個破舊的卡車貨倉,倉內空空如也,兩頭通風。這是「私運客」的傑作,它很早以前被移動到這個地方,變成了溝渠和上面道路的通道。 「這邊走。」喬爾從底部走進卡車貨倉,剛走出倉門,沒想到頭部突然遭到一記重擊。喬爾被打的頭暈眼花,腿一軟摔倒在地。泰絲正想做動作,卻被一支手槍頂到後腰。刺眼的手電白光照在艾莉和泰絲臉上,原來士兵並未全部走完,還有兩人埋伏在這里,他們無聲無息地控制了喬爾三人。 「別輕舉妄動,全部出來,跪在地上不許動!」兩個士兵全副武裝,連防毒面具都沒有摘。 被兩支槍頂著腦袋,三人只能乖乖照做,雙膝跪地,雙手放在腦後。喬爾和泰絲暗暗叫苦,心情沮喪到了極點。私運客在圍牆外被抓住是重罪,很有可能把一條小命丟在隔離區的監獄里,就算僥幸出來了,也會被折磨的半死不活。按照以往的習慣,士兵們不可能在這里埋伏,特別是下雨天。可是該死,今天他們剛剛跟火螢打完一場惡仗,肯定會提高警戒等級,不偏不倚剛好出現在隧道出口。兩人當私運客很多年,每一次都謹慎小心,偏偏這次忘了算時間,真是該死! 兩名士兵中其中一人是女兵,她端著槍說道:「檢查他們。」 男士兵拿出病毒檢測儀,先在泰絲的脖子上檢查,螢幕顯示女私運客一切正常。 泰絲在做最後的努力,說道:「聽我說,如果不為難我們,我保證你會有很大的好處。」 「閉嘴!」男士兵沒打算放過私運客,他又走到喬爾背後,檢測結果也正常。 女士兵在對講機里報告:「我是12區的拉米雷茲,發現三名私運客……好的,收到。」 「增員什麼時候到?」男士兵問。 「幾分鍾後。」 此時喬爾發現艾莉緊張得六神無主,呼吸急促,渾身顫抖,那感覺像是要被槍決。他知道女孩被嚇壞了,她是第一次走出圍牆,沒想到立刻就碰到這樁倒霉事。 男士兵把檢測儀搭在艾莉的脖子上,儀器發出「滴」的聲音。突然,艾莉拔出匕首,猛刺進男士兵的大腿,後者頓時劇痛慘叫,沒人能想到一個小女孩會在這個時候用匕首攻擊持槍的士兵。艾莉立刻去搶奪對方的槍,但是力氣太小,被一把甩開。就在男士兵開槍的前一刻,喬爾像獵豹將對手撲倒在地。 女士兵立刻舉槍,可是同伴已經和私運客纏鬥在一起,在泥濘的地上扭打,她怕誤傷同伴所以不敢立刻開槍。但就是這一秒的遲疑讓她送了性命,泰絲果斷開槍打爆了女士兵的頭。另一邊喬爾在扭打中摸出手槍,在對手的太陽穴上開了一槍,男士兵頓時慘死。 「哦,該死!」艾莉驚魂穩定,眼神猶如剛剛逃出獅口的小鹿,靠著木箱一屁股坐下,「我以為他們只會把我們綁起來而已。」 對於喬爾和泰絲這樣的老私運客來說,女孩剛剛的舉動非常反常,沒有人會對用槍頂著自己腦袋的士兵動刀,除非他是瘋子,或者,還有別的秘密。 泰絲撿起檢測儀,小小的綠色液晶屏上顯示——感染! 「見鬼,這是什麼情況?你看看。」泰絲把檢測儀扔給喬爾。 喬爾看到結果後臉色灰暗,怒從心頭起:「該死,難道馬琳陷害我們?她為什麼讓我們偷送一個被感染的女孩?」 兩人的目光投向艾莉,女孩驚恐地就像受傷的小鹿,坐在地上膽怯地說:「我沒有被感染。」 「沒有被感染,那這是什麼?」喬爾把檢測儀扔向艾莉,「難道這東西在說謊?」 艾莉急忙說:「聽著,我可以解釋。」 「你最好快點解釋。」泰絲握住手槍。 艾莉撩起右手衣袖,潔白的手臂內側出現半圈被牙齒咬過的痕跡,傷口已經感染。和其他不幸被咬的人一樣,感染的傷口周圍長出許多白色皰疹,看起來就像是蛤蟆的背部,其中細細的白線相連,樣子非常惡心。這種情況說明艾莉隨時會變成感染者中,時間用不了太久。 喬爾以為艾莉要講述自己的遭遇來博得同情,這種場面他見得太多了,於是說道:「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麼被咬的。」 「我已經被咬已經三個星期了!」艾莉喊道。 「別給我胡扯,沒有人能撐過兩天!」泰絲用槍點著艾莉。 「我沒胡扯,真的已經三個星期了!感染面就停止在這里,沒有蔓延,沒有惡化!」 女孩說的話就像是一個笑話,二十年的時間里,喬爾和泰絲從未見過,也未聽說過這種事——某人被感染三個星期後還沒有病發。天哪,這太難以置信。這說明什麼?是泰絲和喬爾瘋了,還是馬琳和女孩瘋了?難不成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女孩對孢子病毒免疫,身體內有抗體?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容易讓人清醒,喬爾搖搖頭:「我不信這種事。」 「是真的,你們兩個混蛋,馬琳為什麼要陷害你們!」 泰絲陷入人生中最猶豫的時刻,對被感染的人開一槍,這並不是臨時政府軍才會做的事。幫人解脫,讓這個世界上減少一個感染者,每一個理智的人都會這樣做。但是該死,馬琳的確沒有陷害他們的理由,偷運一個即將變成感染者的女孩去議會大廈對她有什麼好處? 敵人沒有給他們更多的考慮時間。突然遠處出現汽車的亮光,緊接著第二輛、第三輛,足足五輛軍車向這邊駛來,一定是增員到了。艾莉的問題可以稍後再解決,眼下最急迫的事是逃命!喬爾讓兩位女士跟緊自己,率先滑下陡坡,在低窪的水溝里悄悄前行。 軍車停在附近,立刻發現兩名同伴的屍體。一名士兵迅速用對講機報告:「發現兩名士兵死亡,重復一遍,12區發現兩名士兵屍體。疑犯還未跑遠,請求封鎖外圍路線!」 喬爾三人像夜里的貓一樣一邊躲避一邊逃跑,繞過滿是銹跡的汽車,爬過骯髒的污水管。士兵們的手電筒從他們身邊擦過,幾乎就要發現他們,外牆的數盞探照燈也全部點亮,在高低起伏的地勢中尋找目標。已有同伴被殺,士兵們會毫不留情地向疑犯開槍,喬爾和泰絲很明白這一點。此時被發現就等於沒命。 「艾莉,跟緊我,我說跑就拚命跑,小心別被那些光照到。」喬爾吩咐到。 「好,好的。」 他們在深深的溝渠內貼著濕滑的牆壁前行,士兵們近得幾乎就在頭頂,好在雨聲嘩嘩,三人的腳步聲不易被聽見。他們走到低窪溝渠的盡頭,上方有兩個士兵,而不遠處有一個可以穿行的下水道。士兵用手電筒仔細向下照,光亮幾乎從艾莉的腳邊劃過,萬幸的是他們只看到了雨水和石頭。 「下面什麼都沒有,你確定他們會從這里經過?」兩個士兵在交談。 「我不確定,但是在新的命令下達之前,我們就得在這里搜查。」 「這該死的雨,你說,火螢不是被消滅光嗎?」 「總有漏網之魚,今晚最好找到他們,否則下次倒霉的可能就是咱倆。」 「他們跑不遠,伙計,你記得幫我盯著背後……」 在兩個士兵交談時,喬爾帶著泰絲和艾莉爬過污水流淌的下水管道,又躬著身子走過深溝,躲進一片凌亂的建築廢墟。這一處殘垣斷壁仍吸引來三個士兵搜查,喬爾三人靜靜地躲在黑暗角落,連呼吸的聲音都控制在最小,祈求那三個傢伙別經過這里。雨中的廢墟極難行走,手電筒的光亮也只能照在破爛不堪的牆上,三名士兵在這里尋找了片刻沒有收獲,只好離開。 喬爾帶著泰絲和艾莉立刻行動,快速跑上快要垮掉的樓梯,從窗戶翻出。外面是一片更大的廢墟,這里幾乎找不到一個完整的屋子,看不到一面完整的牆,像是幾十年前經歷過戰爭,道路上只有汽車的軀殼和碎石瓦礫。三人聽到了汽車聲音,士兵們的車也許正往這里繞行。三人一陣狂奔,發現坍塌的地面出現一個大洞,雨水不停往里灌,他們別無選擇只能躲進去,里面是一處地下室,積水沒過腳踝,又黑又大的老鼠從旁邊的牆壁上飛速跑過。 此時汽車聲音越來越近,他們只好往前走,頭頂上的破損越來越多,水像一處處瀑布般流下,地下室變成了水簾洞。走了約兩分鍾後,前方出現亮光,抬頭望去,是一面房頂大小的鐵網,像蓋子一樣蓋住天花板。通過鐵網可以看見暗無邊際的天空,當然也看見汽車的燈光。 士兵們就在頭頂,喬爾可以聞到汽車尾氣的味道,也能聽到他們說的每一句話。 「還是沒有發現他們,可惡,難道他們變成老鼠跑掉了?」 「老鼠有時都不如他們跑得快。」 「這里好像還有個地下室,要不要進去看看?」 「除非長官下令,否則我可不想去那鬼地方。」 此時長官在遠處喊道:「停止搜查,集合,收隊!」 「謝天謝地,終於可以走了,我渾身濕得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 「我也一樣,伙計,回去換身衣服,我那里還有一瓶伏特加。」 「哇哦,這是應該我今晚聽到最好的消息……」 士兵們上車離去,引擎聲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茫茫雨聲中。喬爾用了很久,確認這次再也沒有埋伏的士兵,便帶著三人離開地下室,穿過長長的地下道,來到出口的一條小河邊。這里又濕又髒看起來很糟糕,但至少是安全的。艾莉驚魂未定,又累得氣喘吁吁,一屁股坐到石板上。這場死里逃生的好戲終於告一段落,可是艾莉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泰絲沒打算讓女孩休息,劈頭就問:「告訴我,火螢是怎樣的計劃,讓我們把你送到目的地,然後呢?」 艾莉說道:「馬琳他們有自己的隔離區,那里有一些醫生和生物學家,一直在研究病毒的治療方法,那個……在我身上發生的反應是找出疫苗的關鍵。」 「哦上帝,你會去信這些?」喬爾對泰絲說。 「是馬琳告訴我的。」艾莉補充道。 「我相信是那傢伙說的。」喬爾的話語帶著嘲弄。 「該死!」艾莉憤怒了,「我有什麼辦法,這又不是我自願的,被咬了就應該去死,即使沒有發病我也應該去死?」 喬爾不想再和一個小女孩爭吵,對泰絲說:「泰絲,我們到底在做什麼,難道我們……」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呢?」泰絲打斷了搭檔的話。 喬爾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搭檔真的相信了這個胡扯的故事,可是泰絲的神態告訴他,她真的相信了這個女孩神奇的經歷,就像小時候聽過的童話一樣。「不論你怎麼想,泰絲,我不會相信。」 「萬一是真的呢,喬爾。想一想,這件事意義重大,絕不像私運幾瓶酒幾把槍那麼簡單,我們都走到這里了,走到底吧。」 喬爾拉住泰絲的胳膊,又指了指遠處:「需要我提醒你外面有什麼嗎?就為了一個被感染的女孩,和一個離奇的故事?」 泰絲的反應出乎喬爾預料,她美麗的眼睛變得無比堅毅,用力點點頭說:「我知道。」 喬爾又看到了這樣的眼神,每次泰絲進入這種狀態時,就是她無論如何也要去做某事的時候。喬爾明白自己輸了,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樣,泰絲下定決心的事情很難改變。她雖然很有魅力,但同時也是一個極難搞定的女人,她雖然在大多數時候都很理智,但偶爾也會憑著女人的感覺做事,而喬爾不同的是,他只剩理智。 泰絲沒等搭檔點頭就出發,艾莉緊隨其後。喬爾像一隻鬥敗的公雞,無法說服,也無法離開泰絲。他只能無奈地跟著兩位女士,看一看這個神奇的故事會有怎樣的結局。 波士頓 雨勢仍沒有減弱的痕跡,天地間的萬物都被浸濕,小草被雨水打得抬不起頭,樹葉在風中搖曳,早已不亮的路燈孤立在路旁,黑漆漆的枯樹也立在那里。這是外面世界的第一站,曾經的波士頓市區。 喬爾三人爬上殘破不堪的高架橋,在似路非路的夾縫中勉強前行,柏油路面有無數處坍塌,像被推倒的積木,鋼筋水泥的碎塊堆積如山。數十輛快要散架的汽車安靜地停在各處,銹跡多得像是被破過硫酸的臉,還有許多已經被深深的野草掩埋。 在疫情爆發之時,這片市區曾經短暫地做過隔離區,可是這里的防線太脆弱,沒有支撐多久便不幸被病毒侵入。政府為了不讓病毒繼續向東擴散,只能出動飛機轟炸了這片曾經繁華的市區。無數倖存的人、感染者都被埋在坍塌的建築里,整個城市如同經歷了一場戰爭,之後又被廢棄。波士頓原本樓宇林立,在轟炸中,大部分大廈都坍塌了,只剩下幾座像沙漠中的枯樹,孤單地矗立在廢墟。 這就是在城市中行走的感覺嗎?艾莉感受著周圍的一切,雨夜像噩夢一樣蔓延,公共汽車、路燈、電話亭和高高的路牌,一切都模糊不清,它們在這里無聲無息地停沉睡了二十年。二十年前這里是什麼樣子?艾莉沒有見過,她出生時世界已經被病毒摧毀,沒有機會感受喧鬧的城市生活。這里的高樓大廈中曾經都住滿了人嗎,那座已經坍塌了一半,長滿藤蔓植物的樓也是一樣嗎?這些如同廢墟的路面呢,是不是和舊照片上一樣平整又寬闊,無數汽車在上面行駛,路燈像白天一樣明亮?晚上遙望城市夜景,是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霓虹閃耀,美麗得就像燈紅酒綠的舞會,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廢墟的死寂。 艾莉做夢都想感受一天災難之前的生活,那種人們該有的正常生活,可是她知道這是只是一個夢。 而泰絲經歷過正常的美國生活,那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媽媽總會在她起床前就做好早餐,餐桌鋪著格子桌布,餐盤里盛有培根和煎蛋,桌上還有牛奶和羊角麵包。而爸爸的杯子里一定是濃咖啡,他會在看完報紙前將咖啡喝完,她吃完早飯後校車也就到了。等放學回家之後,冰箱里一定會有果汁和甜點,她可以躺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甜點,房間里有數不清的玩具和書籍。每到假期,父母總會帶她到新鮮的地方去看看…… 不過這一切在她12歲的時候結束,病毒帶走了所有的親人,只將她孤獨地留在這個世界。她的眼淚幾乎流幹了,痛苦和絕望纏繞在心中許多年,萬幸的是她學會了新世界生存的方式,並且用這種方式頑強地生存了20年。泰絲覺得關於那段災難前生活的回憶越來越模糊,仿佛只是夢見過而已。20年的時間對於世界來說只是短暫的瞬間,而對於一個人來說,實在是太長了。 喬爾和泰絲在破敗的城市中尋找道路,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方被轟炸摧毀得很徹底,靠著雙腿在其中行走有如走在亂石嶙峋的山路。三人走到扭曲變形的馬路盡頭,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它將通行的道路徹底截斷。坑中滿是斷裂的鋼筋水泥和汽車殘骸,深坑就像懸崖,除非像鳥一樣長出翅膀,否則別想從這里通過。 忽然一聲怪叫從遠處傳出,讓雨夜的恐懼加劇。「啊……那是什麼鬼東西?」艾莉問道。 「大概是不歡迎我們的聲音。」泰絲回答。 「是感染者嗎?」 「聽聲音應該是『循聲者』。」 「那是什麼鬼東西?」 「變異的感染者。跟緊我們,小姑娘,然後祈禱我們別撞見那個鬼東西。」 在大約一英里半的地方,有一棟圓形金頂的建築,頂端矗立了一根長長的避雷針,那就是議會大廈,也就是和火螢組織交接艾莉的地方。可是這短短的一英里半何其難行,眼前幾乎沒有現成的道路,繞行也不知該往何處走。喬爾尋了半天,發現只能想辦法穿過一座傾斜的大廈,然後從大廈的另一端找路通行。 「走吧。」喬爾說道,「如果你不打算放棄的話,只能走這里。」 喬爾領路,從倒塌的水泥板走過,登上一座紅色矮樓的房頂,再從水跡斑斑,長滿青苔的樓梯下去,踩著碎石和雜草走到傾斜大樓的門口。 「這座樓不會塌嗎?」艾莉問道。 「要塌早就塌了,我們運氣不會這麼差。」泰絲回答。 三人走進大樓,這里並不算太黑,微弱的光從破損的窗戶透進,雨聲仍然非常大。樓里的走廊和外面的高架橋一樣糟糕,倒塌的牆體和雜亂的家具堵住去路,他們只好繞到大樓側面的安全樓梯,打開手電慢慢上行。 在傾斜的大樓里一切都變得怪異,像是在巨浪中航行的客輪,當船體傾斜時,船艙內所有東西都會向一個地方傾斜。在這座大樓里就是這種感覺,樓板、樓梯、桌子和廢棄的電器,一切都向一個方向傾斜,身處其中,會讓人感到頭暈。 樓里有一股潮濕的發霉味道,如果仔細聞,還能聞到一股腐爛的臭味。看得出來,這里曾是一座寫字樓,路過的房間里總能看到一排排凌亂的辦公桌,牆角的立式空調和碎紙機早已銹得面目全非,窗戶附近甚至爬滿了植物,唯有從牆上的玻璃相框中還能看到點以前世界的影子。 艾莉正想問幾個問題,突然看到一個全副武裝軍人的屍體,身上的血已經流干,腹部被吃空,脖子也被咬得稀爛,但是他的屍體還沒有腐爛,說明死了沒多久。 喬爾找到了屍體上的作戰記錄,上面寫著本次行動的作戰計劃和作戰情況。臨時政府軍偶爾會清理隔離區外圍的感染者,看來這個不幸的傢伙遭遇到感染者襲擊。這具屍體對於喬爾三人來說是一個壞消息,這說明附近藏著感染者,而且數量不會少。 泰絲去議會大樓的信心不會動搖,艾莉也不會,事已至此,喬爾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大樓內暫時沒有異常動靜,只是在一扇木門前,又出現一具屍體——奇怪的屍體。藉助手電筒的光,艾莉看清眼前的景象,頓時心中惡心,胃里翻江倒海。這具屍體靠在門上,不知死了多久,胸口以上長滿了蘑菇一樣的東西,特別是頭部,那已經不再是人類的腦袋,就像是一大朵帶有層層花瓣的蘑菇花,有白有紅,蓋住了眼睛和鼻子,只有沾著血的嘴巴露了出來。 「我的天!」艾莉惡心又恐懼,「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是『循聲者』,不過已經死了。」泰絲回答。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幅鬼樣子?」 「被感染幾年後還沒死的話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太可怕,他們沒有眼睛,所以用聽的?」 「他們的眼睛里長滿真菌,沒有了視力,只能聽聲辯位。」 「就像蝙蝠那樣?」 「類似蝙蝠,如果你聽到了奇怪的『咔咔』聲就要趕緊躲起來,他們會利用聲音找到你。」 這具循聲者屍體周圍也長滿蘑菇一樣的東西,屍體和木門粘在一起,喬爾使勁將其扯開,「咔嚓」一聲,乾燥的菌類掉落一地。「哦,惡心。」艾莉感覺自己快吐了,喬爾打開門後,她從屍體旁繞過,蘑菇的怪味和腐屍味混在一起,足以讓人暈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種場面。 房間里的樓板塌了一半,一張黑色的班台幾乎要滑到樓下去,前方的天花板完全塌了下來,像是遭受過地震的洗禮。不過運氣不錯,喬爾從班台的抽屜里找到半盒.45子彈,讓他們的彈藥足以再撐一段時間。 「感覺這座大樓隨時會塌。」喬爾說道。 「不會的,至少在我們離開前不會。」泰絲說。 喬爾找到了出去的門,只是門鎖住了。他使勁推了推,門框在響,但很難打開。 「幫我一下。」喬爾和泰絲奮力撞擊門,三次之後,房門「咔嚓」一聲被撞開,兩人隨著劃開的房門沖進走廊。 「哦,小心!」泰絲發出驚叫,她忽然看見了可怕的東西。 喬爾剛回頭,就看見一個滿臉開花的『循聲者』沖到面前。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足以致命,循聲者力量很大,強壯的喬爾被瞬間撲倒,他下意識用手臂頂住怪物的脖子。循聲者發出駭人的怪叫,每一聲都嚇人心魄,骯髒的血口只差毫釐就能咬到喬爾。 泰絲卯足了勁,一腳將循聲者踢倒,迅速在那顆可怕的腦袋上連開兩槍,血液飛濺,像蘑菇一樣的惡心東西也被打碎,循聲者被幹掉了。喬爾驚魂未定站起來,勉強說了聲「謝謝」。艾莉真得被嚇壞了,她見過很多次感染者,卻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傢伙,他就像地獄里跑出的惡鬼,不,比惡鬼還難看。 「我們……我們還會遇到這種東西嗎?」艾莉問。 「運氣不好的話,是的。」泰絲說出實情。 「那剛才算是走運嗎?」 「我們活著的每一天都算是走運。」 三人帶著忐忑的心繼續前行,沒多久就發現前方的路就被無數雜物堵塞,喬爾只好帶著大家翻出窗戶,從樓外晃晃悠悠的鐵架子上走過,這里距離地面至少有幾十米高,如果有恐高症,大概會嚇癱在這里。喬爾不斷提醒艾莉不要往下看,好在艾莉並不害怕,至少沒有像見到循聲者那樣害怕。 走過這一處危險的路段後,三人從一面破損的窗戶翻進去,找到唯一向下的樓梯。大樓內越來越安靜,像是不會再有倒霉的事情發生,可事情永遠不會如想像中的順利。幾個感染者悄無聲息地出現,擋住了唯一的路。 「一個初期感染者,兩個跑者,一個循聲者。」泰絲借著微弱的光和聲音,判斷出了擋路的幾個傢伙。 「看來都得幹掉。」喬爾說道。 「咱倆一起動手,我從左邊,你從右邊。」 「不,我自己去。」喬爾說道,「兩個人更容易弄出動靜,在幹掉他們之前,別驚動他們。」 泰絲會意地點了點頭,帶著艾莉在上方靜靜等待。喬爾像花豹一樣輕輕落地,拔出鋒利的匕首,在黑暗中摸到第一個感染者身後,利索地將其幹掉,然後把屍體慢慢放在地上。緊接著他又躲在桌子後面,在一個跑者經過時,閃電般勒住他的脖子,將匕首狠狠插入腦袋,再將屍體輕輕放下。 一分鍾不到,喬爾已經幹掉兩個傢伙。第三個跑者他如法炮製,在埋伏中悄悄完成擊殺,只剩最後一個循聲者,而這個傢伙到現在為止什麼也沒有聽到。喬爾撿起一個玻璃瓶,扔到牆邊報廢的冰箱上,玻璃破碎的聲音立刻引起循聲者的警覺,他快速搖晃過去,卻什麼也沒有找到。而此時喬爾從身後一躍而出,像刺西瓜一樣在循聲者惡心的腦袋上狠刺兩刀,隨著這個怪物無聲無息地倒下,通道終於清理干淨。 艾莉看得目瞪口呆,喬爾一槍未發,只是用匕首就幹掉了四個傢伙,這太難以置信了。她之前還從沒見過如此厲害的人,這位大叔其貌不揚,外形邋遢,態度也十分惡劣,但他的確是一個有本事的傢伙,在這個世界生存,這些本事比什麼都重要。而泰絲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看得出來,兩人一定經歷過很多次類似的險境,而他們倆每次都化解了。看來馬琳沒有選錯人,她一定了解喬爾和泰絲的能力,否則她絕不會隨隨便便把自己交給他們。 幾經周折,三人終於找到傾斜大廈另一端的出口,這里坍塌得更厲害,只能像走山路一樣在其中小心翼翼地行走,那些插在水泥中的鋼筋差點害得艾莉掉下深坑。好不容易通過此地,他們來到一處荒廢的超市,這里在多年前一定遭到過嚴重洗劫,因為貨架上有很多打砸留下的傷痕,而且除了破爛什麼也沒有剩下。 泰絲發現了一具屍體,他穿著便裝看起來並非士兵,血跡還是紅色,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兩天。喬爾從他身上找到一枚火螢墜飾,手臂上還有一處火螢紋身,死者的身份很明顯。 「看來他們不論在哪里日子都不太好過。」喬爾說完,又從他身上找出一張字條,上面清晰地寫著:「女孩名字為艾莉,14歲白人,紅褐色頭發,接到該女孩後不惜代價送到總部。」 這個不幸的傢伙是火螢派來接艾莉的人。喬爾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火螢不會開這種玩笑,馬琳不惜代價也要把艾莉送到總部,這越來越說明艾莉所說的話是真的,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也許真的是個奇跡。 超市里傳出「咔咔」的聲響,順著微弱的光,艾莉看到兩個循聲者在前方徘徊。「有兩個循聲者。」艾莉及時告知兩位私運客。 「不,里面還有,至少有七個循聲者。」喬爾說道。 「該怎麼辦?」 「跟緊我,走路要輕,看著腳下別踩到東西,也別發出聲音,如果驚動了這些循聲者,我和泰絲也救不了你,明白?」 「明白。」艾莉瞪大眼睛點點頭。 喬爾帶路,在黑暗的超市中悄悄挪動,隱蔽在貨架和牆壁之後,繞過搖頭晃腦的循聲者。艾莉的心髒快要跳出來,這里真的有七個循聲者,他們可以瞬間把一個人撕成碎片。她的頭腦幾乎就要空白,只記得喬爾說的話——跟緊他,別出聲。三人終於走到超市的盡頭,大概只有四五十米的距離,艾莉感覺像走了一個世紀。 超市的鐵門緊閉,只能從頭頂牆上的窟窿中爬出。喬爾無聲無息地解決掉鐵門前的循聲者,輕輕拿起旁邊的梯子搭在牆上。 「爬上去。」喬爾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說道。 艾莉點點頭,用最小的聲音爬上去,緊接著泰絲也爬了上去,喬爾把自己留到最後。在他爬到出口時,鋁合金梯子不慎倒下,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聲。循聲者聞聲奔來,嚎叫著找尋獵物,可是他們來晚了,喬爾三人已經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哦天哪,不敢相信我們成功了。」艾莉驚魂未定,感到慶幸。 「大家都還好吧。」喬爾說。 泰絲一邊走一邊說OK,艾莉說:「你們做這種事真在行。」 喬爾說道:「那隻是好運氣,好運氣總有一天會用光。」 超市的後門連接地鐵站,幾節地鐵車廂早已脫軌,像丟棄的沙丁魚罐頭,橫七豎八地躺著,車廂的座位上還有兩具隱隱白骨,不知他們死了多久,也許在艾莉出生前就死了。地鐵站的頂部有一處巨大的塌陷,頭頂的路面幾乎是整片跌落,斷成幾節,銹成鐵殼的汽車被卡在斷路之中。不過這一處塌陷形成一個斜坡,喬爾三人可以順著斜坡爬上去。 經歷了驚險的一夜,此時天空出現淡淡亮光,黎明到來了,討厭的雨也終於停止。艾莉希望太陽快點升起來,有陽光灑在地上會有安全感,也會讓泥濘的地面盡快干起來。喬爾帶著泰絲和艾莉繼續向議會大廈方向行進,他只希望盡快完成任務,早點離開這鬼地方。城市中能選擇的道路並不多,喬爾盡可能選擇感染者較少的地方,他委實不願再將自己置於險境,畢竟不會每次都那麼好運。 走著走著,三人的道路被一輛翻倒在地的油罐車堵死,喬爾不想再走回頭路,他試了試旁邊的卷閘門,還好這個鐵皮大傢伙沒有銹死,打開大門的鐵鏈勉強可以拉動。他抬頭看了看門牌,模糊不清的字跡和畫面顯示這里曾經是一處修車廠。 「真希望這里沒有該死的感染者。」喬爾自言自語。 「吱嘎、吱嘎。」他拉動沉重的鐵鏈,卷閘門緩緩向上升,發出巨大的金屬摩擦聲。 「我最討厭在隔離區外做這種事。」泰絲說。 「不用緊張,我們前幾次都成功了。」 「其實我是想說,我討厭聽金屬的摩擦聲。」 「很快就好了。」 「噓。」泰絲突然變得凝重的表情打斷了喬爾的話,「你聽到什麼了?」 喬爾仔細聆聽,有奔跑的腳步聲,兩個、三個……是跑者,其中還夾雜著循聲怪異的「咔咔」聲。糟了!一定是卷閘門巨大的聲音把這群傢伙吸引來了。喬爾立刻全力拉動鐵鏈,每一秒都變得驚心動魄。 「哦,不不不,他們來了!」艾莉看到了至少6、7個跑者向這里狂奔,他們雙眼血紅,張牙舞爪,就像非洲鬣狗看見獵物,而其中還夾雜一個晃晃悠悠的循聲者。 「快快快!」艾莉恨不得這扇要命的卷閘門能飛開,喬爾拼盡全力拉扯鎖鏈,門開啟了半米高。泰絲和艾莉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鑽了進去,泰絲又立刻從里面撐住往下掉落的門,喬爾連滾帶爬往門里鑽。此刻感染者已經殺到,嚎叫著去抓喬爾的腿。喬爾的右腿感覺到了他們手指的摩擦,但好在他已經鑽進門里了。 「轟隆」一聲,卷閘門砸了下去,將一群感染者關在門外。可這群怪物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並大力猛砸卷閘門,金屬的撞擊聲和扭曲聲幾乎刺破耳膜。「咚咚咚」,每一聲巨響都嚇得三人後退一步,猶如惡鬼拍門,讓人不寒而慄。卷閘門似乎都要被砸爛,但萬幸的是,它還是挺住了。 「你腳上有東西。」艾莉說道。 喬爾低頭看了看,一隻感染者的斷手在他的腳上,潰爛的手指緊緊抓住腳踝。他用力將其甩掉,「真惡心。」 又一次死里逃生,這讓喬爾更加厭惡此次不該允諾的交易,為了馬琳手中的武器,他和泰絲幾次都差點丟掉性命,而最頭疼的是,他不知道後面還會發生什麼事。三人從又舊又破的修車廠後門走出,穿過簡單的通道,來到一間作倉庫用途的地下室。 艾莉覺得口渴,從背包里掏出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又拿出一塊黃紙包裹的壓縮餅干,問泰絲:「你要來一點嗎?」 「不了,謝謝。」 「私運會經常弄來好東西嗎?」 「有時會的。」 「比如?」 「凍肉、軍用罐頭、威士忌或者藥品。」 「那你們在隔離區過的應該不錯。」 「怎麼說呢?」泰絲想了想,「比起其他人是好一點,但是我們要以身犯險,很多人寧可吃老鼠也不願走出隔離區一步,我想每個人對生活的需求都不一樣,有人只想安全,有人想冒險喝一杯酒。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艾莉?」 「我想……如果沒有被咬,我也想作一名私運客,可如今我的處境……我希望發生在我身上的變異能對火螢有用。」 泰絲此時也對艾莉的經歷產生好奇:「馬琳堅定地認為你是免疫的?」 「馬琳是這樣對我說的。」 「你是怎麼被咬的?你一定跑到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在隔離區里是不會碰到感染者的。」 「嗯,我本來在軍隊的寄宿學校,有一天我偷偷溜了出去,跑到隔離區邊緣的軍事管理區,沒想到那里出現了很多感染者。」 「那里有高牆鐵網,還有巡邏的士兵,你是怎麼溜進去的?」 「我有我的辦法,總之我被咬了,就是這樣。」 「你被咬了之後馬琳在場嗎?」 「沒有,我被咬之後去找她幫忙。」 「我很驚訝她居然沒有當時就幹掉你,我了解她是什麼人。」 「你說得對,她當時差點就開槍了,可是最終她沒開。」艾莉忽然有點想念馬琳,「希望她沒事。」 「我告訴過你她沒事,那點傷要不了火螢皇后的命。」 金頂之下的別離 地下室里的房間很多,陳舊的桌椅堆積如山,鐵架上亂七八糟擺著許多物品,地上的大木箱蓋著破破爛爛的藍布,里面裝著早已無用的東西。這棟建築的主體是木質結構,由於年代久遠,木頭大多都已腐朽,成片的木質地板塌陷下來,木樑也歪七扭八。 爬上一樓後,房間里出現很多展櫃,只是玻璃幾乎全部破損,地毯腐爛,地上滿是碎玻璃。艾莉看到架子上放著一個落滿灰塵瓷質花瓶,它是來自中國的青花瓷。房間里面的破櫃子里還展示著老舊的毛瑟槍,和一個年代更久遠的鎧甲。 「這是什麼地方。」艾莉問。 泰絲回道:「這里是博物館,里面的東西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人們喜歡這些舊東西嗎?」 「有些人喜歡,他們願意用很多錢買這些舊東西。」 「真羨慕你們經歷過有錢就可以買到東西的時代。」 「那個時候掙錢也很難,小姑娘,什麼時代我們都不能隨心所欲的生活。」喬爾回答。 越往深處走,房子的坍塌就越厲害,木質結構經不住幾十年的風雨侵蝕,兩根木樑和木質天花板完全塌了下了,擋住去路。喬爾找來一根撬棍,准備撬起木樑開出一條道路。 「小心你們的頭。」喬爾說完就開始使勁,「快走快走!」 艾莉真懷疑喬爾上輩子是一頭犀牛,他居然把粗重的木樑生生撬起,泰絲和艾莉迅速鑽了過去。可惜運氣不好,頭頂又有一根粗壯的木頭斷裂掉了下來,整堆木頭被撞得轟然倒塌,喬爾險些被埋在里面,道路也被堵死。 「你沒事吧?」泰絲問道。 「我還活著,這里過不去了,我會從別處找路,繞道去找你們。」 泰絲、艾莉與喬爾被倒塌的木頭隔在兩邊,此時傳來感染者可怕的叫聲——他們被巨大的倒塌聲吸引而來。 「哦糟了,他們來了!」艾莉喊道。 「泰絲快跑,找地方躲起來,我會去找你們!」喬爾喊道。 泰絲和艾莉顧不得多說一句話,慌忙逃走,幾秒之後,兩個跑者沿著她們的方向追了過去。「該死,該死!」喬爾立刻去找路,兩個女人陷入險境讓他心驚肉跳,而且壞消息是——這樁老舊的建築里不知還藏著多少感染者! 喬爾立刻原路返回,用撬槓敲開房子另一邊的木門,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博物館的走廊里放置了數個塑料假人,在陰森的氣氛下顯得面目猙獰。喬爾掏出槍,走過休息室和廁所,來到一間有巨大馬車的展廳,在這里他看到了最不想遇見的循聲者,有四個! 即使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喬爾也不會去找四個循聲者的麻煩,何況他還要用最短的時間找到泰絲和艾莉。循聲者們並沒有感覺到不速之客的來臨,他們像往常一樣搖晃著在四周徘徊。喬爾沿著牆邊,用最小的聲音蹲著走。地上的碎玻璃多得就像披薩上撒的洋蔥和番茄,如果不慎踩碎一塊就會把循聲者引來。喬爾極致小心地邁出每一步,在躲過無數碎玻璃後,終於走到門口。他輕輕開門走出,然後用撬槓插住門把手,將四個循聲者關在里面。之後喬爾加快腳步迅速上樓,不遠處傳出嘈雜的腳步聲,那一定是感染者追趕泰絲和艾莉的聲音。 喬爾加速沖上三樓,穿過長長的走廊,看見一個感染者正在奮力拍打鎖住的木門,他顯然被里面的東西吸引。喬爾用匕首解決掉他,然後一腳踹開木門。泰絲正在和一個雙眼血紅的跑者搏鬥,跑者是一個體型碩大的男性,泰絲被壓在牆角,幾乎就要被咬到。 喬爾立刻開槍打爆了跑者的腦袋,泰絲氣喘吁吁,顯然戰鬥很激烈。 「你沒事吧。」喬爾問道。 「沒……沒事,快救救小女孩。」 喬爾向里面的房間沖去,看到艾莉正驚叫著繞著方形展櫃逃跑,兩個跑者在身後緊追。突然另一扇門被撞開,一個循聲者和四個跑者也沖了進來,房間里頓時變得凶險無比。 「救命,快救我!」艾莉幾乎要哭了。 「到這里來!」喬爾迅速開槍打倒兩個跑者,泰絲也開槍加入戰鬥。當感染者的數量過於多時,即使有槍也無法保證能活下去。喬爾手槍里的子彈很快就打光,他來不及上子彈,而房子里還剩下一個循聲者和兩個跑者。艾莉機敏地躲到門外,泰絲被一個跑者逼到死角,她手槍里的子彈也打光了,同樣來不及上子彈。 關鍵時刻喬爾拿起地上的金屬指示牌,掄起它將一個跑者打倒,而循聲者也撲了過來。他幾乎用全力將指示牌掄過去,循聲者搖晃幾下,卻沒有摔倒。這時艾莉大喊:「那里有斧頭,就在那里!」 喬爾順著艾莉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個紅色消防櫃,櫃子里除了滅火器還有一柄碩大的消防斧。他全速沖過去,用指示牌打碎外側玻璃,拿出沉重的消防斧。此時剛剛倒地的跑者率先撲了過來,喬爾一斧劈開了跑者的腦袋,鮮血腦漿灑落一地。將斧頭拔出後,他又掄圓胳膊向循聲者的腦袋劈去,這次怪物真的開了花,頭部像西瓜一樣被劈開,就地倒斃。 被逼在牆角的泰絲已經沒了力氣,只能死死抵住跑者的脖子,跑者惡心的血口不斷發出牙齒撞擊的聲音。喬爾沖過去將其踹翻,一斧砍掉腦袋。 「哦,該死,好險,他媽的真險!」艾莉已經語無倫次,「還有感染者嗎?喬爾,他們都死了嗎?」 「應該沒有了。」喬爾累的夠嗆,「泰絲,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點喘。」泰絲彎腰休息了片刻,「我們從這邊走吧,這里可以上樓頂。」 「你呢小鬼,還能呼吸嗎?」 「嚇得喘不上氣算呼吸嗎?」 「嗯,算。」 「那好吧,我還能呼吸。」 一場惡戰結束,三人從樓外側的樓梯登上樓頂。此時朝陽剛剛躍出地平線,像火一樣紅,天邊彩雲漂浮,美得宛如一幅油畫。議會大廈圓形的金頂已經不再遙遠,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 博物館的樓頂與另一座樓的天台距離很近,喬爾找到一塊筆直又結實的木板,搭在兩個樓頂之間做橋梁。樓頂很高,掉下去的話必死無疑,喬爾不得不再向艾莉囑咐:「走的時候要小心,別看下面,注意平衡……」 艾莉不屑地哼了一聲,大大方方從木板上走了過去,看來這件事對她並沒有難度,泰絲和喬爾也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艾莉凝視朝陽與城市的美景,不自覺地贊嘆真美。 「這一切都如你所願嗎?」喬爾問。 「還不確定,但是不能否認,這景色真美。」 此時泰絲催促:「我們快點走,從這邊下去。」三人從牆邊的梯子往下爬,在臨下去的時候她又對喬爾說:「我們就快成功了,集中精神。」 「好的長官。」喬爾覺得搭檔此時心事重重,每次她有心事時,表情的語調就會變成這樣,她到底有什麼顧慮?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里,在荒涼的城市中他們再也沒有遇見感染者,只見到一具火螢成員的屍體,同樣死了沒有多久。喬爾在屍體上搜出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有關艾莉的信息,很明顯,他也是被派來接艾莉的,只可惜他沒能完成任務。 泰絲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似乎只在乎加速趕路,喬爾不明白搭檔為什麼變得如此著急,也許她想盡快見到火螢成員,去了解他們的計劃——泰絲總是充滿好奇心。經歷了幾次與感染者的遭遇,艾莉覺得喬爾和泰絲雖然並不招人喜歡,但不得不承認他們是一對可靠的人。在充滿艱險的道路上,有他倆在身邊會有安全感,這一對搭檔比大多數人要厲害很多,這大概也是他們能成為「私運客」的原因,「私運客」聽起來容易,卻是一個艱辛又危險的差事。遺憾的是,喬爾和泰絲只能陪她到議會大廈,火螢成員會在那里接手她,她會像貨物一樣被轉交給對方,而完成任務的喬爾和泰絲可以開心地回去拿他們的武器,從此永不相見。但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去那個她也不知道在哪里的神秘火螢基地,繼續去認識陌生人,接受他們的保護…… 當他們到達議會大廈時已是上午,天色大亮,陽光照在大樓金頂反射出耀眼的光。這座白色的歐式建築曾是城市莊嚴的政治中心,如今它變成被遺忘在時光中的遺址,安靜地在這里躺了二十年。大廈樓前的道路早已塌陷,形成了一片長滿綠藻的小水塘,幾輛汽車像死亡多年的烏龜一樣泡在其中,蘆葦長出水面,精緻的圓形涼亭被水淹沒到半腰。 「那個,我沒有告訴你們,我不會游泳。」艾莉說道。 「水不深,淌過去就好。」喬爾說完,帶著兩位女士涉水走向近在咫尺的議會大廈,水面上居然還有幾朵美麗的荷花,它提醒三人別忘了夏天的美好。 「右邊的水比較淺,艾莉你盡量靠邊走。」泰絲說道。 水沒過女孩的膝蓋,這個深度沒有引起她不會游泳的恐懼。「很高興馬琳雇傭了你們。」艾莉說。 「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們是領酬勞做事,但我還是想說謝謝。」 「沒什麼,讓我們看看馬琳派誰來接你。」 三人淌過水塘,從寬闊的樓梯走上議會大廈的大門,打開門後,第一眼就看見兩個男人的屍體倒在血泊中,不是感染者乾的,是槍傷。 「不不不!」泰絲無比沮喪,迅速翻看屍體,確定了他們的火螢身份,從信件上又看出他們就是馬琳派出接艾莉的人。艾莉驚呆了,不知道火螢的人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喬爾同樣很失望,但他明白,交接任務已經不可能完成。 泰絲還在拚命從屍體上找東西。 「你還在做什麼,泰絲?」 泰絲舉止慌張,似乎難以接受這一結果,「也許他們有地圖之類的,可以讓我們知道他們准備往哪走。」 「我們要送她到什麼時候?」喬爾問道。 「送到為止!」泰絲聲音激動,雙眼飽含淚水。她猛地抬頭問艾莉:「火螢的實驗室在哪?」 「嗯,馬琳沒詳細說過,她只提到在西邊某個地方。」艾莉沒想到泰絲會提這個問題,回答得模稜兩可。 「我們在做什麼,泰絲?」喬爾覺得泰絲似乎走火入魔了,「這不是我們該做的事。」 「你對我們知道多少?」泰絲直起身子,頭發些許凌亂,美麗的臉上隱隱透出絕望,「對我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不會去做這種蠢事。」 「真的?我們是苟且偷生的人,喬爾,一直都是。」 「才不是,我們是在拚命活下去!」 「這是我們的機會。」 「一切都結束了,泰絲!」喬爾生氣了,像雄獅一樣吼出來,「我們試過了,但是失敗了,所以我們回家!」 「我哪都……我哪都不去,這里是我的最後一站。」泰絲聲音哽咽,眼角流出一滴眼淚。 「什麼意思?」喬爾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們的好運遲早會用完。」泰絲轉過身去,喬爾去扶她,手卻被撥開。 「哦,天哪。」艾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從泰絲的衣領里看到了讓人心驚肉跳的傷口,「她被感染了!」 泰絲站在那里,面如死灰。議會大廳里空空盪盪,隨便一點聲響都會產生回音,這種感覺讓人孤獨。喬爾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他需要泰絲拉開衣領,親眼看到被感染的傷口,才敢相信這一切。 泰絲照做了,她緩緩拉開衣領,在右邊鎖骨和肩膀之間能清晰地看到被咬過的傷痕。傷口周圍長滿白色皰疹,它們是死神帶來的病毒,能帶走任何一個你不願失去的人。 「哦,天哪。」喬爾幾乎心碎,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害怕這種場面,更害怕這種事情發生在泰絲身上。他愛泰絲,盡管從未對泰絲說出這句話,但是心中的感受是確切的。而泰絲也愛她,世界很糟,至少他們彼此不會感到孤獨,這種事情就像淤泥中的珍珠一樣珍貴。世界真不公平,這20年中他苟活於世,幾乎失去了一切,如今生命里只有泰絲一人,難道就在今天,在這個鬼地方,泰絲也要離去? 「真慘,對嗎?」泰絲說道。 喬爾無言以對。 「手臂給我。」泰絲忽然抬起艾莉的手臂,撩開衣袖露出被感染的傷口,艾莉傷口的感染程度還不及泰絲的嚴重。「這是三個星期以前的傷口,而我是一個小時前被咬的,傷口已經惡化了,這就是該死的現實,喬爾!馬琳是對的,這個女孩是個奇跡,你得帶著她去湯米的地方,他曾經是火螢的重要成員,一定知道火螢的實驗室在哪里。」 「不不。」喬爾痛恨這件事,如果沒有遇見馬琳,如果沒有偷運這個女孩,泰絲就不會出事,他後悔做這一切,「這是他們的戰鬥,或許也是你的,但不是我的。」 「不,你會的,不是戰鬥也不為火螢,只是為我,這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件事!」泰絲幾乎是在懇求,眼神悲傷但並不絕望,「你會幫我完成對嗎?帶她去湯米的地方吧!」 盡管有千百個理由不去這樣做,但喬爾無法拒絕此時的泰絲。泰絲說的沒錯,這里是她的最後一站,可她還有希望沒有湮滅,艾莉就是她的希望。這個女孩是上帝賜予的奇跡,也許還會給這個骯髒的世界帶來奇跡,她會帶著泰絲的希望活下去,這是將死之人心中最後一點火苗。泰絲離得很近,喬爾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在她渴望的眼神中,喬爾就要點頭,去完成這不屬於他的事。 突然大門外傳來汽車聲,透過破損的窗戶,泰絲看到有四輛軍車疾馳而來,停在議會大樓外,車上下來十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顯然他們被當成了火螢的同黨。 「看好出口,他們就在里面!」外面傳出長官的命令,士兵們迅速向大門集中。 泰絲擦乾眼淚,拔出手槍上膛,「我可以拖延點時間,但是你們必須逃出去。」 「什麼?」喬爾本來計劃一起逃走。 「你要我們就這樣丟下你?」艾莉喊道。 「對!」 「想都別想,我們一起走。」喬爾對搭檔說。 「我不想變成那些傢伙們的其中一員!」泰絲的眼神忽然變得清澈,她已經為自己選好最後的路,這是她的權利,「快點,讓我痛快點。」 「我們可以一起戰鬥。」 「不用,快逃就是了。」泰絲將喬爾推開,恨不得這個老傢伙立刻帶著女孩飛走,「一定要逃走,別讓我死的沒價值。」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喬爾終於承認現實——分別的時候到了。不論是怎樣一個世界,人們總要與捨不得的人分別。即使是最親的人,在漫長的人生之中也只是過客,沒有人能自始至終陪伴另一個人,人們終有分別的時刻,而他與泰絲分別的時刻就是現在。這就是命運,再堅強的人也無力改變。泰絲的面容依然美麗,她要目送喬爾離開這里,而眼神似乎比平時更堅強。 為什麼她在這個時刻還能如此堅強?對了,她還有希望,那顆希望的種子就是艾莉,這個女孩會讓泰絲的死變得有價值。喬爾努力平復心情,然後做出最後的決定,「艾莉,我們走。」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艾莉陷入自責。 「動作快點。」喬爾帶著艾莉離開大廳,穿過橢圓形拱門,向大樓後庭沖去。 泰絲目送愛人消失在視線,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大門。門外傳來士兵的喊聲,「我知道你們在里面,勸你們不要做無謂抵抗,舉手投降!」 泰絲緩緩端起槍,准備迎接生命最後的時刻。 走出悲傷的城市 艾莉一邊跑一邊說:「不敢相信我們真的這樣做了,我們就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里!」 「住嘴。」喬爾說道。 「丟她一個人在那里,等於讓她去送死。」當看到泰絲孤零零站在議會大廳目送他們的時候,艾莉的心難受極了,她害怕被人拋棄,害怕孤獨,而如今他們卻拋棄了泰絲。盡管她知道此時必須跟著喬爾走,可仍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壞人,一個拋棄了同伴的壞人。 「不要再說了,跟緊我,我們得活著出去。」 「哦天哪。」 大廳里傳來一陣槍聲,泰絲和士兵們交火了,她一定會盡可能地拖延時間,但喬爾明白,士兵們不僅有武器優勢而且人數眾多,泰絲拖不了太久。議會大樓的後門被厚厚的木頭封死,喬爾只能帶著艾莉穿過曲折的樓梯,跑上二樓。 槍聲戛然而止,八名士兵已經沖進大廳,喬爾和艾莉走到環形走廊,這里能夠看到大廳的情況,當然,大廳里的人也能抬頭看見這里。他倆立刻低頭隱蔽,躲在走廊扶手之後,祈禱敵人別發現他們。此時,兩人看到泰絲身中數槍倒在血泊中,手中還緊握著手槍,喬爾只希望她走的時候沒有承受太多痛苦。而她也沒有讓對方占到便宜,地上多了兩具士兵的屍體。看到泰絲中槍死在這里,艾莉終於淚流滿面,但是她不敢發出聲音,只能悄悄地跟在喬爾身後。泰絲說不要讓她死的沒價值,所以他們必須活下去,替泰絲活下去。 樓下傳來長官的聲音,「他們還有人,認真搜查這里!」 「是的,遵命!」 喬爾加快移動速度,從環形走廊走到一間開闊的會議室,這里有一面牆破開了幾米寬的大洞,綠藤爬滿洞口,從破損處恰好可以跳進隔壁的房間。喬爾一躍而過,轉身示意艾莉快點。女孩擦乾眼淚退了幾步,助跑跳了過去。 「我們還得再快點,他們很快就會封鎖出口。」 「好的。」艾莉點點頭。 議會大樓內部破損處很嚴重,許多門都被木板封住,牆壁、桌椅和窗戶都有人為破壞的痕跡。在20年前,這里曾做過臨時避難所,但是人們沒能在這個撐過一個月,大批感染者就侵入這里。大轟炸時議會大樓逃過一劫,但此後它就變成了城市中的孤墳,在風雨歲月中等待消亡。 喬爾帶著艾莉在這座幾乎被人遺忘的建築中逃亡,在途中,他在一具屍體上撿到一桿步槍,槍里還有子彈。喬爾將步槍背到身後,從擺滿玻璃展櫃的展廳沖過,身後傳來士兵急促的腳步聲,也許他們已經發現二人的蹤跡。 「他們好像快追上了!」艾莉說道。 「跟緊我,這里地方大房間多,他們不好找我們。」 「那邊是什麼,架子上都是書嗎?」 「是個藏書室,從那邊走。」 兩人一頭鑽進藏書室,在高高的書櫃中間穿行,然後一口氣跑到大樓最東面的房間。謝天謝地,這里的大門是敞開的,樓外沒有士兵,只有淺淺的水塘和無數又細又長的雜草。 「我們算跑出來了嗎?」艾莉沖出議會大樓,累得大口喘息。 「還沒有,他們還會追來!」 「現在該往哪跑?」 「前面有樓梯。」喬爾說的是不遠處一個廢棄的地鐵站入口,「從那里下去。」 此時身後傳來士兵的喊聲:「我看見他們了,他們要跑進地下鐵!」 喬爾和艾莉像是被狼群追趕的野兔,奮力鑽進地鐵站,從濕滑的樓梯奔跑而下。士兵們眼看追不上便立刻開槍,子彈只打中厚厚的牆壁。喬爾帶著艾莉穿過檢票口,又下了一層,進入幾乎沒有亮光的地鐵站台。這里充滿潮濕的霉味,而更可怕的是,空氣中漂浮著密密麻麻的孢子。 「該死,又是這東西!」喬爾立刻帶上防毒面具,可是艾莉卻沒有。 兩人聽到身後士兵的聲音,「罪犯進入地鐵站內部,失去目標,報告,失去目標。」 對講機里傳出聲音,「留人守住入口,進入一小隊仔細排查。」 「是的,長官。」 喬爾和艾莉躲在站台的長椅後面,看見五個士兵帶著防毒面具,打亮手電筒走進來。這里比漆黑的夜晚還要黑,無數孢子更會遮擋視線,士兵們直接將目標鎖定在站台旁邊的小房間和破損的地鐵車廂,他們暫時沒有發現目標。 喬爾忽然驚奇地望著艾莉,低聲說道:「天哪,有這麼多孢子你居然還能呼吸?」 「我說過,我沒有騙你。」 這一刻,喬爾終於真正相信,艾莉——這個看似無助的小女孩,身上具有神奇的抗體,視可怕的孢子病毒如無物,馬琳和泰絲都沒錯,她真的是個奇跡。 士兵們還在對話,「我知道這里,向西是條死路,那里已經被積水淹沒,他們只能往東走。」 「好吧,你們兩個排查到西面的積水處就立刻返回,你和你,跟我向東追!」 「是!」 三名士兵順著鐵軌向東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視線里。另外兩名士兵緩緩向西行動,邊走邊說:「我們最好小心點,說不定這里有循聲者。」 「我們有槍,伙計,你能不能勇敢一點。」 「只是手槍而已,混蛋,而且還不知道子彈夠不夠用。我當士兵可不是為了送死,再說,哪個被殺的士兵手里沒槍?」 「我祖母告訴我,只有勇敢和機靈的人能夠活到善終的那一天,你最好也把自己當作那樣的人。」 「他媽的,我可不希望讓你祖母失望。」 喬爾輕輕向艾莉擺手,示意開始行動。他像黑夜中的獵手一般,無聲無息地向兩名士兵靠近,黑暗是他最好的掩體。趁兩名士兵拉開一段距離時,他像鬼魅一樣從一人身後出現,用匕首刺進對手的脖子,然後拔刀消失在黑暗中。被襲擊的士兵摔倒在地,想喊卻喊不出聲,艾莉幾乎能聽見鮮血湧出傷口的聲音,士兵抽搐了幾秒便不再動彈。 「羅恩,你在哪,你在幹嘛?回答我!」另一名士兵聽到動靜,急忙呼叫隊友。 地鐵站里沒有任何回音。 「羅恩!羅恩!」士兵預感到不妙,握住槍的手因為害怕而顫抖,「是誰?該死,給我出來!」 喬爾沒有讓他失望,幾乎是用同樣的方法將他幹掉,並未造成多餘的聲響。 艾莉緊隨其後,說道:「你真厲害,你幹掉他倆甚至都不用槍!」 「開槍他們的同伴就會趕來,如果有循聲者,也會順著聲音趕來,地鐵隧道里聲音能傳多遠你都無法想像。」 「我想拿把槍。」 「不,別拿,別耽誤時間。」喬爾拒絕了女孩拿槍的提議,帶著她向西走。漆黑的隧道就像怪物的肚子,看不見出口在何方。一節節破損的車廂停在鐵軌上,車廂里時而出現干癟的屍體,還有真菌形成的奇怪蘑菇,那樣子就像是快要腐爛的動物內髒,緊緊地貼在車廂壁,無比惡心。 喬爾帶著艾莉迅速穿過其中,當走下最後一節車廂後,發現道路被深深的積水阻斷。 「那個,我不會游泳。」艾莉說。 「在這里等我。」喬爾說完便跳進水中,向前方游去。這里的積水大多來自滲入的地下水,盡管是夏天,水中卻是冰冷刺骨。數節滿是銹跡的車廂被泡在水中,喬爾只能從旁邊繞行。 「你不會丟下我的,對吧?」看著喬爾越游越遠,艾莉擔心地喊道,「我知道你不會的。」 喬爾游出很遠,終於在台階上找到一個小餐桌大小的木托,他將木托從水面上拉了回來,讓後讓艾莉趴在上面。木托變成了艾莉的小船,喬爾是拖船的人,在水里遊了幾分鍾,兩人終於抵達對岸。 喬爾渾身濕漉漉的,愈發感覺冰冷,艾莉緊緊跟在身後,小心翼翼地前行。兩人靠著隧道邊走了十幾分鍾,來到一個隧道臨時出口,攀上又窄又長的樓梯後,終於再次來到藍天白雲之下。經歷地底的潮濕陰暗後,外面的空氣變得無比新鮮。喬爾的衣角還在滴水,他摘下防毒面具,一屁股坐在青草間的石板上,大口呼吸得來不易的新鮮空氣。 終於脫險了,可艾莉的心仍舊沉重,她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姑娘,站在旁邊對喬爾說:「聽我說,關於泰絲……我不知該怎麼說。」 「我來跟你說接下來該怎麼做。」喬爾說道,「不准在提泰絲的名字,我們就把這件事埋在心底。然後,不要把你免疫病毒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他們不是認為你瘋了就是會當場殺了你。最後一點,我說什麼,就做什麼。我講得夠清楚嗎?」 「是的。」 「重復一遍。」 「你說什麼,就做什麼。」 「不錯。」喬爾站起身子,顯得很疲憊,「距離這里北邊幾里外有個小鎮,那里有個傢伙欠我一點人情,我們需要他幫忙弄一輛車。」喬爾說完便開始走。 「好的。」艾莉不確定喬爾是否聽到最後兩個字,因為她的聲音太小了。她當然不希望別人說什麼就做什麼,可眼下只剩下她和那個隨時都會發怒的大叔,喬爾不是泰絲,他沒有意願冒著極大的風險送一個女孩去找火螢組織,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完成泰絲的遺願。艾莉很擔心,不知道泰絲的遺願對於喬爾有沒有足夠的分量,他為了這件事能堅持多久?如果明天喬爾突然心情不好,也許會把她丟在某個地方等死,他看起來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另外關於泰絲,艾莉感到深深的內疚。無論喬爾和泰絲是出於什麼目的接這一單生意,他們的確是保護了她,而泰絲也的確因為她而死。她看得出喬爾和泰絲的感情有多好,盡管喬爾裝得很堅強,可內心一定痛苦極了。喬爾有足夠的理由對她發怒,而她能做的只有聽話,別無他選。 喬爾和艾莉找到了出城的公路,這里就像是汽車的墳墓,無數輛銹成廢鐵的汽車堵在路上。喬爾又想起20年前他和莎拉、湯米逃出鎮子時的情景,成百上千的汽車被堵在出城的路上,背後有感染者追逐,人們驚慌失措卻無處可逃。最後悲劇在每一處道路上上演,人們棄車而逃,卻被感染者追上咬死,有些則直接被咬死在車里。公路永遠沒有被疏通,許多年後,屍體慢慢變成白骨,汽車的屍體也永遠停在這里,任由野草掩埋。 一路上艾莉試圖尋找話題,而喬爾幾乎沒有回答,他心里難受又矛盾,只想安靜地走路。艾莉則知趣地閉嘴,默默跟緊大叔。走到汽車墳墓的盡頭,艾莉發現是一輛拖掛車側翻擋住了道路,如果當年這輛車沒有擋在這里,也許更多的人能夠逃出城市。 夜晚來臨時,喬爾找到一處安全的房子休息——他很清楚什麼樣的房子適合休息又適合撤離。兩人簡單吃了點東西,便躺在破舊的沙發上睡著。這一夜相安無事。 小鎮獨客 第二天天色剛亮艾莉就被喬爾叫醒,喝了點水,兩人開始趕路。 清晨的陽光溫暖又安詳,照在路牌上反射金色的光。公路之上空空盪盪,兩邊的電線桿雖然已經陳舊不堪,但仍然頑強地站立著。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小鳥藏在樹中鳴叫,微風習習,每一片青草都沾著露水。 喬爾帶著艾莉走在晨光中,在這種美景下走路,走多久艾莉都不覺得累。大概步行了一個小時,他們看見了那座小鎮,鎮上最高的建築一座水塔,它有如鶴立雞群,在那里不知矗立了多少年,很奇怪,看似單薄的它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也沒有倒。喬爾決定抄近路,他翻過路邊的隔離帶,走下草坡,進入一片枝葉繁茂的森林,艾莉一直緊隨其後。 樹林里青草更盛,陽光灑下斑駁的樹影,鮮花悄悄從石縫中鑽出,石頭上覆蓋著殷殷青苔。潮濕的地面上有大大小小多處積水,蜻蜓在上面飛舞,松鼠爬上松樹枝。兩人走近後,一直白色的鶴驚飛起,扇著翅膀飛向遠處。 「哇哦,我還沒見過這樣的景色。」艾莉感嘆。 「你指森林?」 「是的,我從來沒有走進過森林,這里挺酷的。」 喬爾還從未聽過有人這樣形容森林。 艾莉忽然轉移話題:「不如你帶我回去找馬琳吧。」 「如果她能承擔這個任務,又何必把你交給我們?」喬爾說道。 「也許她現在傷已經好了。」 「孩子,我不是故意讓你失望,整個隔離區的軍隊都在找她,你的朋友活著走出波士頓的幾率並不高。」 「她比你們想像得堅強多了。」 「相信我,我也想回城里,可回去找不到火螢的人該怎麼辦,我該如何安置你?我答應過泰絲,所以我得帶你找到火螢。」 聽到這句話,艾莉放心多了,她知道喬爾至少暫時不會把她丟在某處了。 「嘿,兔子,前面有隻兔子!」艾莉看到一隻灰色的兔子從松樹後面鑽出,「喬爾開槍射它,我們早餐會有兔子肉吃。」 「你打算把整個鎮子的感染者都引來嗎?」 「你說的對。」艾莉很失望,「如果有弓箭就好了,我會射箭,可以一箭命中兔子。」 「拉弓箭很費力氣,你確定拉得動?」 「你總是小看人,我說過我會用弓箭。」 「你會有機會的。」 兩人像是在林中散步的旅人,走過森林後,進入小鎮的邊緣,率先經過的就是那座高高的水塔,艾莉接近後才發現它高得驚人,只是歷經的風雨侵蝕它已經面目全非,像一個破破爛爛的空心鐵球。 小鎮的房子大多是磚瓦結構,舉目望去十分寧靜,像是有一個世紀無人光臨。屋旁的樹木長得又粗又高,紅色的磚牆上爬滿植物,野草生長在每一個角落。喬爾和艾莉小心翼翼地走著,爬上一座高台後,看到遠處有一道黑煙升起。 「比爾,是你嗎?」喬爾自言自語。比爾算是他和泰絲的朋友,但更像生意夥伴。比爾從不願進入隔離區,他說那樣的生活就像是在監獄里等死,哪怕每天都會遇見感染者,他也不願意生活在高牆鐵網之中。比爾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總有辦法弄來隔離區里需要的物資,然後和私運客做交易,換取更有價值的東西。當然,他也不是和所有私運客都交易,泰絲和喬爾是他的首選,畢竟世道艱難,很多人都有可能為了一點食物而殺人。和老熟人做交易至少不會背後挨槍。 「你和比爾通常在哪見面?」艾莉問。 「很多地方。」 「你以前沒來過這個鎮子吧?」 「我知道他住在這里,不過……我自己沒有來過。」 「那些煙霧,你覺得他在那里?」 「該死的,最好是這樣。」 「好的喬爾,我們去查個清楚。」 喬爾突然停住腳步,給艾莉做了個收聲的手勢。他彎下身子,以最小的聲音向前移動。「咔咔,咔咔」,沒錯,是循聲者發出的聲音。喬爾走到一間小木屋後面,透過木頭縫,看見一個腦袋長滿蘑菇的循聲者在屋內晃悠,他繼續向前移動,從前門進入小木屋,慢慢靠近循聲者。 艾莉緊張得要死,但喬爾仍然沒讓她失望,循聲者的腦袋被喬爾一刀戳穿,倒地變成了真正的屍體。 「哇哦,你就像是感染者獵人,而且不用開槍。你一般什麼時候會開槍?」艾莉問道。 「快死的時候。」 「如果我快被咬到呢?」 「我也會開槍的,傻姑娘,不要問這樣無聊的問題了。子彈從來都不是免費的,而且槍聲會引來更多感染者。」 「好的,你說什麼,就做什麼。」 兩人即將走進小鎮內部,卻被一道高高的鐵網擋住去路,鐵門的另一面的把手被一根鐵管插住,喬爾無法打開。 「我有一個主意。」艾莉說道,「你推我上去,我可以從另一面開門。」 「不,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主意。」 「那你還有什麼辦法,我又沒力氣推你上去,你還有別的辦法開門嗎?」 喬爾雖然不想讓女孩獨自到門的另一邊,可又不想為這點事情耽誤時間,「好吧。」他靠在門上,用雙手為艾莉做好支點,「來吧小姑娘,用力踩,別從門上摔下去。」 艾莉藉助喬爾攀上鐵門,然後敏捷地爬下去,抽出鐵管打開鐵門。「嗯哼,請進先生。」艾莉終於做出點有用的事,顯得得意。 「幹得不錯。」 「謝謝。」艾莉又問,「如果你的朋友幫你弄到一輛車,然後我們去哪?」 「然後,我們就去找湯米。」 「馬琳說過他是你弟弟。」 「更重要的是,他曾經是火螢的人,可以為你帶路。」 「哦,好吧。」 「他住的有點遠,所以我們得開車去。」 太陽漸漸升高,小鎮里除了樹上小鳥的叫聲和兩人的腳步聲,並沒有其他動靜。喬爾和艾莉走上主街道,這里依舊荒涼,道路兩邊店鋪的窗戶大都用木板釘死,從陳舊的門頭能看出,這里有咖啡館、鍾表店、五金雜貨鋪和快餐店。艾莉猜想,在病毒爆發之前,這個小鎮一定很熱鬧,人們不用為生活發愁,有充足的食物,有閒暇的時光,可以坐在酒吧邊喝啤酒邊看足球,也可以坐在家里的沙發上邊吃零食邊看電視劇。她經常聽年長的人談起原來的生活,自己卻從未感受過。 「那一定是比爾乾的。」喬爾看見有一道木頭和鐵網製成的高牆橫在小鎮的主街道上,這道牆雖然不怎麼好看,卻很結實。 「這個小鎮上還有別人住嗎?」艾莉問。 「據我所知,只有他一個人。」 「哇哦,那這里是他一個人的地盤。」 「如果沒有感染者的話。」 由於主街道被堵,兩人只能從小路繞行,在進入一條小巷時,對面巷口走出一個循聲者。循聲者聽到了二人的腳步聲,搖晃著身體迎面沖來,喬爾立刻拔槍,沒想到循聲者在距離十多米遠的地方突然爆炸,身體被炸的稀爛。 「哦,天殺的,那是什麼東西?」艾莉問道。 「應該是比爾的陷阱,用來對付感染者。」 「你的朋友或許有點太神經質了吧。」 「你還真含蓄。」 「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他很會找東西,我們私運的很多東西都是他提供的。」 「希望我們在找到他之前別被炸死。」 「只要小心腳步就不會有事。聽著,比爾的情緒很不穩定,如果一會兒遇到他,你不要吭聲,由我來講話,你懂了嗎?」 艾莉點點頭:「好的。」 兩人走過老舊的唱片店,從後門進入另一條小巷,喬爾看見在兩面牆之間連著一根細細的線,而線的盡頭則是一個小型炸彈。 「小心,那是比爾的陷阱。」喬爾說,「彎腰走過去,千萬別碰到細線。」 「好的。」艾莉知道陷阱的威力。 走過這條巷子後,喬爾發現身後又有循聲者追來,他們一定是被剛才的爆炸聲吸引。兩人只能加快腳步逃跑,前方又出現了更多的陷阱。沒想到這些陷阱反倒成了兩人的好事,身後追趕的循聲者被一個個炸死,兩人成功地從一輛破舊的大巴車爬上屋頂。盡管同樣是感染者,艾莉寧可在白天遇見他們,因為白天害怕的程度會小一些,畢竟能夠看清逃跑的路。 「嘿,你看那是什麼?」艾莉發現了一柄弓箭,旁邊還有一個滿滿的箭袋。 這是一柄做工精良的木弓,如果射中的話會有驚人的殺傷力。喬爾撿起弓箭和箭袋,背在自己身上。 艾莉提出抗議:「嘿,弓箭可以給我用,我箭術很好。」 「不如把這些東西都交給我。」喬爾拒絕了艾莉的提議。 「我們兩人可以都武裝起來,互相掩護對方。」 「我不覺得你能掩護我。」 艾莉很失望,覺得喬爾的想法太古怪,也太難相處,自己的提議明明是很好的,卻被他一口拒絕。她不明白喬爾為什麼一直不讓自己拿武器,難道還不相信自己,或者怕被誤傷?總之不管什麼理由,這都是一個糟糕的決定。 「好吧,好吧,如果你遇險了,可別指望我能救你,我他媽的連弓箭都沒有。」艾莉哀聲抱怨。 「跟緊我就對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我知道,你說什麼,就做什麼,該死。」 附近仍有感染者出沒,喬爾加快腳步前進,他並不知道比爾具體住在哪座房子,但是周圍既然設置了不少陷阱,距離比爾的房子一定不會太遠。也許那傢伙已經知道有人進入鎮子,正在考慮是不是要見面…… 喬爾帶著艾莉躲進一間破舊的辦公室,在文件櫃的旁邊還有一道通向後方的鐵門,他打開門,一間空空盪盪的廢舊廠房出現在眼前。這間廠房大得就像一個籃球場,玻璃窗戶破碎殆盡,前方和側面的大門不翼而飛,只剩下銹跡斑斑的門框。廠房的牆壁和房頂年久失修,似乎一陣強風都能將其吹倒。 喬爾剛剛走出鐵門,忽然意外觸發到陷阱,一條隱蔽的繩索像敏捷的蛇一樣纏住他的腳踝,以巨大的拉力將他拉到半空中。房頂傳出滑輪迅速滾動的聲音,繩子的另一端是一台碩大的電冰箱,這個笨重的東西從空中落下,砸在地面上時撞擊到鐵板,發出強烈的聲響。而喬爾像是一條被倒掛的咸魚,頭部距離地面一米多高,無助地左右搖晃。 「這是怎麼回事?」艾莉被嚇了一跳。 「該死的比爾,是比爾的蠢陷阱!」喬爾感到腦袋迅速充血,腿疼得幾乎要斷掉,他眼前一切東西都顛倒過來,頭頂是地面,腳的上方是房頂,這樣的場景讓人感到眩暈。「我該怎麼,該怎麼把你弄下來?」 喬爾看見落在地上的冰箱,那東西連接繩子,就像一個秤砣,「看到那個冰箱沒有?把綁在上面的繩子割斷。」 「好的,好的沒問題。」艾莉迅速爬上冰箱,掏出匕首開始割上端的繩子,那繩子幾乎和艾莉的小臂一樣粗,不拿出吃奶的勁根本割不斷。 「割斷繩子我就能下來了。」不幸的喬爾還在像鍾擺一樣晃悠。 「我馬上弄好,該死,這繩子真結實。」 就在此時,兩人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遠處傳來感染者的嚎叫,冰箱落地的聲音驚動了他們。 「喬爾。」艾莉喊道,「他們,他們來了!」 喬爾努力掏出手槍,看著感染者從遠處奔來,一個,兩個……,這些傢伙像發現獵物的野狗,眼中只有飢餓和殺戮。他人生中第一次用上下顛倒的角度開槍,這樣的角度很難命中目標。槍聲連續響起,震落了房樑上的灰塵,喬爾打空了幾發子彈,但更多的子彈擊中目標,三個率先沖進來的跑者被擊斃,兩人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喬爾一面上子彈一面喊:「艾莉,快點!」 「就快了,該死,你撐住!」艾莉累得胳膊快要斷掉,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轉眼間又有一個循聲者和兩個跑者沖過來,喬爾用了四發子彈才將循聲者幹掉,用剩下的子彈向兩個跑者繼續射擊,一個跑者被擊中,倒在距離喬爾不足三米遠的地方。而另一個跑者像惡狗一樣撲倒他身上,他用一隻胳膊拚死頂住對方的脖子,然後用槍托狠狠砸了過去。跑者的額頭被砸中,踉踉蹌蹌翻倒在地,喬爾迅速補槍,打爆了他的腦袋。 「還有多久,艾莉!」槍聲會引來更多的感染者,如果喬爾再不被放下來,他就會像懸掛在樹上的葡萄一樣被他們啃食。艾莉顧不上說話,她要在兩人被咬死前弄斷繩子。可是運氣不好,一個跑者和一個循聲者從廠房大門沖了進來,徑直向艾莉沖去。 「艾莉,快跑,躲開他們!」喬爾一邊上子彈一邊嘶喊。 艾莉被嚇得半死,立刻拔腿就跑,循聲者和感染者像看到了晚餐一樣興奮,恨不得立刻就將獵物撕碎。喬爾連開四槍,其中有兩槍命中跑者,後者在追到艾莉前倒斃。而循聲者距離艾莉太近了,艾莉哇哇大叫,拚命繞著電冰箱跑。 喬爾用槍瞄準循聲者,可這太難了,循聲者不但跑得快,而且身子搖搖晃晃極難命中,如果打偏說不定會傷及艾莉。他緊張得要死,努力讓自己冷靜,心中默念上帝保佑——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默念,因為他認為上帝已死。 「砰砰!」喬爾連開兩槍,一槍打中冰箱,另一槍直接命中循聲者的頭部,那惡心的腦袋被打開了花。艾莉終於脫險,可喬爾無法輕松,因為他看到有更多感染者沖過來,子彈即將打光,這一刻他隱隱感到絕望。 艾莉終於將繩子割斷,喬爾被重重摔在地上,疼得頭昏目眩。他努力爬起來,立刻聽到艾莉大喊「小心!」。一個身體強壯的跑者像炮彈一樣撲到喬爾身上,將他再次撲倒在地。喬爾無法將對方推開,骯髒的牙齒就在耳邊咬合,每一次都讓他心驚膽顫,他覺得這次真的要完了。 突然廠房里傳出槍聲,兩個追逐艾莉的感染者被擊斃。喬爾身上的跑者被一刀劈中頭部,緊接著第二刀直接砍掉了這顆骯髒的腦袋。他將無頭屍體推開,粘稠的血液撒了一地。一個帶著防毒面具的胖男人向喬爾伸出手,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快站起來,我們走。」 喬爾被拉起來,他知道是誰救了他——比爾,這里一直是他的地盤。喬爾和艾莉驚魂未定,跟著比爾奮力逃出舊廠房,在幾輛報廢的卡車中間狂奔,又沖進了陰暗的小巷。巷子的盡頭有一扇鐵門,這里是洗衣房的後門,三人沖進門里,突然發現有兩個感染者正在一排排洗衣機之間徘徊,似乎在等他們。 「幹掉他們,喬爾!」比爾說完,沖過去用長刀劈開了感染者的腦袋。喬爾撿起長椅旁邊的鋼管,向另一個感染者猛掄過去,後者的腦袋沒撐住兩下,就像西瓜一樣被砸得破裂。 道路清開,比爾帶路從洗衣房的前門跑出,繞過擋路的大巴車,穿過廢棄的卡車車廂,三人看到路的盡頭有一扇墨綠色鐵門。「就是那里,快進去!」比爾沖過去打開鐵門,讓喬爾和艾莉先進。身後的循聲者追得很緊,比爾進門後,和喬爾奮力關上鐵門,又將三把鎖一一鎖死,終於將這群要命的傢伙關在門外。 艾莉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盡管循聲者還在拍打鐵門,但這里是安全的,她不得不慶幸又逃過一劫。她環顧自周,這里應該是一間餐廳,有吧檯,有就餐的桌椅,頭頂的吊扇結滿蛛網,吧檯後面的酒櫃上堆滿了空空的酒瓶。這里大概就是比爾居住的地方。 「剛才真是驚險。」艾莉先開口,對比爾說道,「感謝你剛才英勇相救。」 比爾仍然氣喘吁吁,他摘掉防毒面具,但並沒有說話。艾莉觀察了一下對方,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白人,身材肥胖,額頭很大,面容看起來有點醜陋。他穿著髒兮兮的長袖衛衣和藍色馬甲,背著常見的帆布背包,有著美國典型的金發和金色的絡腮鬍子,只是頭發又髒又膩,好像一年都沒有洗過。 艾莉伸出右手想與比爾握手示好。比爾的臉上沒有一點友好的表情,他慢慢伸出右手,突然用左手掏出一副手銬,在艾莉還沒做出反應時,將她拷在了牆邊的水管上。 「嘿,你在做什麼?」艾莉滿臉詫異,「喬爾,喬爾!」 「比爾,住手!」喬爾上前阻攔,沒想到比爾掏出槍對准他,眼神里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轉身蹲下!」比爾厲聲說道。 喬爾攤開雙手後退,「老兄,先冷靜一下。」 「轉身蹲下,別考驗我!」比爾將槍舉高,聲音更大,那表情像是隨時會開槍。 「好的,好的。」喬爾不想在此時激怒比爾,乖乖照做了。比爾立刻對他檢查,從脖子到腰部,看得很仔細。 「你有被咬到嗎?」比爾問。 「沒有。」 「有長出奇怪的東西嗎?」 「我沒有……」喬爾也提高了聲調,「該死,我沒有被感染!」 此時房間里最生氣的那個人並不是比爾,而是艾莉。她沒想到自己去表達感謝,卻被一副冰冷的手銬拷在水管上,這是無禮的冒犯。而比爾又開始檢查喬爾的身體,如果他撩開自己的衣袖看見被感染的創傷,說不定會立刻開槍射擊,艾莉決不能讓他這樣做。她拚命掙脫,水管比想像中松動,在使勁拉扯了七八下之後,她居然將一節水管拽了下來。 比爾剛檢查完喬爾,就看見女孩掄起水管打了過來。他急忙抬起胳膊抵擋,骨頭與鋼鐵碰撞,疼得骨頭都要斷了。喬爾急忙抱住激動的艾莉,將鋼管奪了過來。 「混球!」艾莉還在罵。 「閉嘴!」喬爾喝住女孩,又大聲對比爾說道,「你夠了嗎?」 「我夠了嗎?」比爾又疼又氣,聲調都變了,「你們闖進我的鎮子,觸動了我所有的陷阱,你知道那些陷阱有多難弄嗎?該死,現在又差點打斷我的胳膊!這該死的滾球是誰,她在這里做什麼?」 艾莉寸步不讓:「我用不著你管,我來這里是因為你欠喬爾一個人情,懂得人情就先打開手銬!」她抬起胳膊,手銬還在上面搖晃。 「我欠喬爾人情,開什麼玩笑?」比爾氣呼呼地將背包和到扔在吧檯上,「人情,該死的你們來這里做什麼?」 「長話短說,我需要你幫我弄一輛車。」喬爾說道。 比爾驚訝地看了喬爾一眼,「還真好笑,喬爾需要一輛車。要是我有一輛會動的車的話,可是我就是該死的沒有!就算有,你又憑什麼覺得我會把它給你?好啊,喬爾,去開我的車,順便把我的食物也都拿走!」 「我看你少吃一點也不會餓死。」艾莉插嘴。 這句話真的將比爾惹生氣,他用刀尖指著艾莉,「你給我聽好,你這小鬼,再出言不遜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我才不怕你,把手銬打開……」 喬爾把艾莉推開,並警告她閉嘴,艾莉不想同時惹怒兩個人,便忍住不出聲。 比爾恢復了平靜,說道:「不管你覺得我欠你什麼人情,喬爾,都不值得我幫你這麼大的忙。」 「你欠我一個大人情。」喬爾認真地將這句話說出來。 比爾當然知道他欠喬爾什麼,這個人情很大,足夠比爾在滿是感染者的世界里為喬爾弄一輛能開的車,他承認這個人情,可事情沒那麼簡單。「那又如何,我就是沒有能用的車。」 「我知道鎮上有一台車可以用。」關於這兩車,喬爾幾個月前就知道,否則他也不會冒險跑到這里來。 「你說的沒錯,是有一輛車,可是現在開不了,少了一些零件。」 「那你就幫我修好它,鎮上有的是零件,修車和找零件都是你的拿手活。」 比爾心中不停地罵該死,為什麼會攤上這件事,為什麼偏偏又是喬爾,還有這個討厭的小鬼。他無奈地看看喬爾,對方的眼神很堅毅,這位老兄是認真的。 「你要車做什麼,喬爾,和這個小鬼有關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 比爾猶豫了十幾秒後終於妥協:「好吧,好吧,讓我來想想辦法。」他從吧檯的抽屜里找出一張手繪的小鎮地圖,指著圖上的地點,「你說的那輛車在這里,不過我們需要從鎮子的另一邊找一些零件,找到的話,我或許能修好那輛車,不過在那之後,我就什麼都不欠你了。」比爾說完,將手銬的鑰匙拍在桌上。 「好的。」喬爾用鑰匙打開艾莉的手銬,「說不定過幾天,我們都會死在某個地方。」 「你同意就好,我們可以隨時出發。」 喬爾問艾莉是否需要休息一會兒,艾莉說餓了,可是背包里已經沒什麼東西可吃。喬爾把目光轉向比爾,問他還有什麼食物。 「我去看看,放心吧,不會有讓你覺得可口的東西。」比爾說完便走上二樓。 艾莉慢步欣賞這間餐廳,然後找了一個不算太舊的餐桌坐下,她問喬爾:「你說在以前,我指在病毒沒有爆發以前,人們來這家餐廳會吃什麼食物?」 「讓我想想,大概會吃牛排和義大利面。」 「只有這些嗎?」 「也許還會吃披薩和三明治,通常都少不了咖啡,該死,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我真想念咖啡的味道。」 「咖啡是苦的對嗎,你為什麼會想念苦的東西?」 「咖啡是苦的,但滋味很美妙。」 艾莉表示不理解,她盯著牆上泛黃的披薩海報,「我想知道披薩是什麼味道,它看起來很好吃。」 「哼哼哼。」比爾拿著食物從二樓走下來,「喬爾,你的小鬼想吃披薩了,或許除了汽車,你還應該去弄點芝士、培根和麵粉,哦對了,還有一個夠大的烤箱,這樣你就可以給她烤披薩了。抱歉小鬼,本店今天不供應披薩,只有難吃的餅干和過期的罐頭,對了還有我昨晚沒吃完的一塊醃肉。」說完,他將食物一股腦堆在桌子上。 「謝謝,比爾。」喬爾對胖朋友的調侃毫不在意,他也餓壞了,和艾莉一起開始吃東西,而比爾則在一旁仔細地磨他那柄又長又亮的刀。 我們需要一輛車 喬爾和艾莉用味道糟糕的食物填飽肚子,沒有休息,比爾便帶著兩人出發。他們登上餐廳二樓,穿過一條陰暗的長廊,從盡頭的窗戶翻到外面露台上,露台之下有幾個感染者在徘徊,他們只能目送三個活人從頭頂走過。比爾對這里了如指掌,選擇的這條路隱藏在幾座建築物之中,他將這條路的門窗全部封死,可能出現的缺口也全部堵住,感染者不可能闖進來。 比爾邊走邊問:「你惹上什麼麻煩了,怎麼不見泰絲?」 「我收人委託,要送一件東西。」喬爾不願回答關於泰絲的問題。 「你要送什麼,一個該死的小鬼?」 「嘿,你去死吧!」艾莉回道。 比爾大笑,說真的,他以前也沒見過像艾莉這樣暴烈的女孩,雖然惹人生氣,但也不無聊,「喬爾,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麼。」 「我們的第一站是哪里,比爾?」喬爾問。 「去我的另一個藏身處,那里有一些槍枝彈藥,你們沒多少子彈了,對吧?」 艾莉插嘴:「等等,我以為我們會去把汽車修好。」 「我們?」比爾語氣輕蔑,「你知道怎麼修車?」 「比爾,放過這姑娘吧,我不想一路聽你們吵架。」 「好的喬爾,我不跟她一般見識。」比爾接著說,「我說過了,我們需要的東西都在鎮子的另一端,途中有很多感染者,不准備充足的彈藥,我哪都不會去。」 三人走進一間四面窗戶都被木板封死的房子,突然,房子深處傳出感染者的聲音。「比爾,有東西。」喬爾立刻警覺起來。 可是比爾沒有絲毫慌張,繼續大步向前走,「我知道,有位美女在這里被困好幾天了。」走過一扇小門,喬爾和艾莉看見一個女感染者被卡在窗台上,背後壓了一台碩大的空調外機,大概將她的肋骨壓斷了。感染者無法進退,只能在窗口張牙舞爪地嘶吼,看見有人進來後變得更加激動。 「這也是你的陷阱?」喬爾問。 「沒錯,上次我沒來得及處理她。」比爾拔出刀,又轉移了話題,「你一直沒有回答我關於泰絲的問題,你倆不是一直都黏在一起嗎?」 「嗯,她有點忙。」 「有點忙?在我看來,更像是一對小情侶吵架了。」 「是的,情況和你說的差不多。」喬爾依舊含糊其辭。 比爾猛地用刀砍向感染者的脖子,後者的脖子被切開一半,比爾又來一刀,徹底將一顆腦袋砍下來,血液從斷頭處噴出。 「哦,真惡心。」艾莉說。 「抱歉小鬼,我忘了讓你先捂住眼睛。」 艾莉又問:「鎮子上有許多舊車,你幹嘛不修一下那些車?」 比爾沒想到女孩會問出這樣蠢的問題,故意將聲音提高,語氣夸張地說:「天哪,你真是個天才,我怎麼一直沒想到把這些車修好呢?或許我應該把它們全都修好,然後去和軍方換披薩!」 「比爾。」喬爾提醒。 「抱歉我又忘了。聽著小鬼,這些車的輪胎都爛了,電池沒有電,更別提里面引擎的狀況如何,簡單地說,它們和廢鐵沒什麼兩樣。現在只有軍方有實力製作電池,個人無能為力。」 「我懂了。」 比爾從一扇窗戶向下望去,本來不該出現感染者的地方出現了兩個跑者,他們站在樓下的角落里,站姿怪異,瑟瑟發抖。比爾說道:「等下我們要經過那里,趁現在有地形優勢,最好把他們幹掉。」 「這條路你不是都堵死了嗎,怎麼會進來感染者。」 「問得好,看見紅色房子旁邊的缺口了嗎,他倆是從那里鑽進來的。」比爾用手指著所說的地方,「如果剛才沒有一個莽夫帶著一個小女孩在鎮子里瞎跑,感染者就不會觸動附近的炸彈,當然也不會炸出那個缺口。」 「好吧,我來幹掉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傢伙。」喬爾說道。 「等等。」比爾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燃燒瓶,「用這個東西,投擲東西你比較在行,在我堵住缺口之前別開槍。」 喬爾接過燃燒瓶,目測和樓下跑者的距離大概25米,這點距離對於他來說不是問題。「需要打火機嗎?」比爾問。 「不用,我有。」喬爾用打火機點燃瓶口的碎布,退後一步,使勁將其擲出。裝滿液體的瓶子在空中劃出一條拋物線,剛好落在兩個跑者的腳下。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音,紅色火焰噴薄而出,兩個跑者的身上頓時燃起大火,在驚叫聲中奔跑,倒下,很快被燒得焦黑。 「哇哦,幹得不錯伙計,我幾乎聞到烤肉的味道了。」 比爾和喬爾下樓將缺口堵住,繼續前進了大約5分鍾,終於來到比爾所說的藏身處。這里是一個隱蔽的地下室,比爾把找來的大部分寶貝都藏在這里,入口處有厚重的木門,鎖門之後,這里比監獄還安全。 「你找了一個不錯的藏身處,不是嗎?」喬爾說道。 「用來躲避感染者足夠了。不過我最擔心的倒不是感染者,那些東西的行動至少可以預期,真正讓我不安的是正常人。你也屬於其中一個,你懂我的意思嗎?」 「你是什麼意思?」艾莉問。 「沒什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喬爾說,「我也有同樣的擔憂。」 比爾將門鎖緊,對艾莉說:「讓我說說這里的規矩,你什麼都不准碰,這就是規矩。」 艾莉沒有把比爾的話放在心上,她環顧四周,盡管這里只是一間破舊的倉庫,可是好東西還真不少。貨架上大大小小的槍枝足有十把,地上鐵箱里裝滿了彈藥。另一邊的貨架上擺放了四個裝滿液體的塑料桶,沒猜錯的話里面應該是汽油,而最遠處的鐵架子上還有各種軍用罐頭和沒有開封的酒。在她身邊的桌子上,堆滿了花花綠綠的雜誌和書籍。她像是進入了琳琅滿目的玩具店,想要立刻收集自己喜歡的東西。當然,最重要的是一把槍,可當她正要行動時,喬爾用粗壯的手臂將她攔住。 艾莉十分不滿:「做什麼,我只拿一把槍也不行?」 「不,你不需要槍。」 「喬爾,我可以管好我自己。」 「不行。」喬爾直截了當地拒絕,絲毫不顧及女孩的感受,「去旁邊等著。」 艾莉氣得要發瘋,「好吧,我就在旁邊等著,等著被你倆害死!」說完便站在一旁生悶氣。 兩位大叔無視女孩的抱怨,開始整理裝備。比爾一邊給槍裝子彈一邊說:「這將是你有史以來接的最爛的工作。」 「搞不好是這樣的。」 「泰絲怎麼會同意你接這種自殺任務?」 「其實,這是她的點子。」 「真的?」比爾不可思議,「我一直認為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過……算了,女人都有發瘋的時候。講真的,你應該把那個小毛頭帶回你遇到她的地方。」 「比爾,我沒法就這樣帶她回去。」 「是嗎,那就叫她滾蛋,自己找路回去。聽我說,以前我也有過很在乎的人,是個夥伴,是我必須要好好照料的人。可是在這個世界上,那樣的鳥事只會讓你落得一種下場,就是害你被殺。所以你知道我是怎麼做的嗎?我他媽的學聰明了,了解到凡是只能靠自己。」 喬爾當然懂得這些道理,可是一言難盡,他總不能告訴比爾這件事是泰絲的遺願,這個討厭的小鬼居然他媽的免疫病毒。他不能說這些,因為比爾說不定會做出意料不到的發瘋事,他只能含糊其辭:「比爾,我倆的處境不同……」 「我沒看出什麼不同,都是一個樣。」比爾忽然發現艾莉在翻桌上的雜誌,生氣地喊道,「嘿,我剛才對你說過什麼,我是怎麼說的?」 「我只不過想把這堆爛東西整理好。」艾莉牽強地解釋。 「別動任何東西!」 艾莉將雜誌丟開,又對比爾豎起中指,算是對最後警告的回應。 比爾嘆口氣:「天殺的,如果你繼續當保姆,你就知道什麼事自作自受了……」 「比爾,我們可以出發了嗎?」喬爾打斷了這個話題。 「好吧,我們可以出發,不過在臨走前我得給你看一件小玩具。」比爾將喬爾領導一張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被當作鐵箱使用的小冰箱,從里面取出一個奇怪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罐,外圍插滿了釘子、刀片和剪刀這樣的尖刺物,看起來分量還不輕。 比爾略帶興奮,好像男孩給朋友展示他的新玩具,說道:「這是釘子炸彈,你得非常小心,只要這東西一爆炸,附近的人都會被炸成碎片。」 喬爾拿起釘子炸彈仔細端詳,問道:「這是你的發明?」 「沒錯,他們就是人類克星,不管是感染的還是沒感染的。我現在就再做一個,你可以學習一下做法,很簡單,只要有炸藥、鐵罐、尖刺物和引線就行。這個東西可以作為男保姆專用,哈哈,你以後一定會用得著的,算是我送你的又一份禮物。」 「現在我們有了槍、子彈和炸彈,接下來該怎麼做?」 「每個星期都會有軍隊的車隊經過小鎮,我猜他們是去找補給品的,他們搜刮的東西可真不是蓋的,誰看了都會眼饞。兩個月前,他們經過這里時被感染者圍攻,一輛卡車失控撞進學校,車上的人都死了,他們的同伴也撤離了。不過好消息是卡車還在那,車里有電池。」 「所以我們就把那輛車里的電池安裝到另一輛車里?」 「說得對,之前我想去拿,可是那里全是感染者,很危險。不過現在……因為喬爾需要一輛車,管他呢。」 「要是電池壞了呢?」 「不會的,我從遠處觀察過,只是卡車壞了,電池沒有受損。」 「好吧,你的辦法或許行得通。」 兩人准備好東西,從側面的樓梯上樓,艾莉無聊的快要睡著,不過當她上樓後,驚奇地發現此處居然是一座教堂。莊嚴的十字架懸掛在正前方,陽光從彩色的玻璃照進來,斑斕的光線居然讓破舊的教堂內部顯得美麗。 「哇哦,這地方還不錯。」艾莉說道。 「是的,如果需要禱告,這里最合適了?」 「那里是禱告室嗎?」艾莉指著旁邊一間房子問。 「不,那里是我睡覺的地方。」 「你睡在教堂里?」喬爾打趣地問,「每天都有充足的時間向上帝祈禱。」 「別開玩笑,我很多年都沒做過那種事了。好了閒話不扯,該出發了,如果拖到天黑,那我們什麼事都做不了。」比爾打開教堂的窗戶,太陽已經偏西,小鎮的一切東西都被拉長了影子,正如比爾所說,時間的確不夠耽誤了。 比爾指著西邊說道:「看,那里就是學校,一所高中。」 喬爾順著方向望去,看到了學校低矮的教學樓、長滿雜草的操場和一個孤零零的籃球架。從教堂到學校的直線距離不算遠,但是其間全是大大小小的建築物,不知有多少感染者藏匿其中,這一路註定不會輕松。 三人從教堂的窗戶跳下,走到後院時,地上出現了一堆被燒焦的屍體,大約七八具軀干擰在一起,猶如黑炭,蒼蠅在其中飛舞。 「哦,天哪,實在太惡心了。」艾莉捂住口鼻,「是你的傑作嗎,比爾。」 「是的,死掉的感染者最好處理掉,能燒多少算多少。」 喬爾說道:「不該讓你看這個。」 「算了吧喬爾。」比爾笑著說,「這個糟糕的世界里,不看這些難道看動畫片嗎?」 「哼,我看過更慘的。」艾莉說。 「看吧喬爾,這女孩比你想像中要堅強。」 三人走出石頭圍牆,穿過鋪滿碎石的小路,來到一處墓園的入口。入口處的鐵門銹得快要散架,門上的字也掉的七零八落。墓園里的石碑與石棺上滿是風雨侵蝕的痕跡,枯樹與枝葉繁茂的大樹並立,青苔在石縫中蔓延,綠色的藤蔓像觸手一樣伸向它每一個能觸及的地方。這里像是已經被歲月敲打了一個世紀,可是其中並不寧靜,喬爾聽到里面傳出循聲者的聲音。 他踩著石頭從石牆上探出頭,小心觀察墓園內部,之後下來對比爾和艾莉說:「壞消息是里面有四個循聲者,好消息是里面只有循聲者。」 「什麼意思?」艾莉問。 「如果只有循聲者,我們可以想辦法潛過去,別忘了這些傢伙沒有眼睛,很好騙。」 喬爾領路輕聲地溜進墓園,遇到的第一個循聲者與另外三個離得較遠,他無聲無息地蹲行過去,厚厚的泥土吸收了腳步聲,循聲者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喬爾一刀刺穿腦袋,無聲倒地。三人繼續前行,在走下斑駁的石頭台階後,接近了另外三個循聲者。 這三個傢伙不停發出咔咔聲,樣子似乎在跳怪異又機械的舞蹈,如果是在夜晚遇到,搞不好會在被咬死前先嚇得尿褲。三個循聲者離得很近,不可能悄悄擊殺,最好也不要開槍。喬爾向艾莉做了一個手勢,讓她把牆角丟棄的一個玻璃酒瓶拿過來,艾莉照做。喬爾接過酒瓶,向相反方向的石牆上丟去。玻璃碎裂,三個循聲者像是突然被打了興奮劑,立刻聞風而動,向發出響聲的地方沖去。喬爾三人趁機從另一側溜走,為了防止被發現,比爾又朝相同的位置丟了一個玻璃瓶,循聲者搖頭晃腦急得要死,卻找到不到任何東西。 墓園的盡頭是一扇木門,輕聲走出門後,來到一片低矮的居民區,這里是去學校的必經之路。比爾低聲說,這里的感染者數量很多,最好不要驚動他們,否則他們群起而攻之,把子彈打完也不見得能脫險。 好在這里遍布矮牆和籬笆,房子建造得很密集,隨處都能找到天然掩體。正如比爾所說,這片區域到處都能聽見感染者駭人的聲音,三人始終保持警覺,一邊躲避一邊前進,像是在迷宮里躲避怪物,慢慢向西邊移動。喬爾和比爾都是老手,一路走來很幸運,感染者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可是越往前走感染者越多,有一個感染者甚至就在矮牆的另一邊,在三人的頭頂,他們不得不從地上爬過去,艾莉的心髒被嚇得快要跳出來。 不得已,三人只好躲進一間房子,想要從後門逃走,可偏偏後門的把手被一根繩子綁住,無法打開。而四周的窗戶也被木板封死,如果強行打開的話一定會弄出很大動靜。 「該死,還得原路出去。」喬爾說。 「等等,從這里穿過去怎麼樣?」艾莉指了指木門下方的小門,那是留給寵物進出的地方,只有半米寬。而這扇寵物們也被木板擋住,好在封的並不是很嚴,木板可以很輕松卸下來。 「狗洞?別開玩笑了,你覺得我能鑽過去?」比爾說道。 「不,只有我鑽過去,然後從外面把門打開。」 「你覺得這行得通嗎,喬爾?」比爾問。 喬爾猶豫了片刻,雖然有點冒險,但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你小心一點。」說完他輕輕卸下擋住狗洞的木板,艾莉鑽了過去,她瘦小的身材在此刻變成了優勢。 「也許你真該給他一把槍。」看見艾莉鑽到門的另一邊,比爾說道。 「夠了,比爾。」 艾莉從外面解開繩子,繞後將門打開,三人終於順利從此地逃出。這片居民區的隔壁就是學校,喬爾蹲在窗戶邊,看到學校周圍停了六、七輛報廢的黃色校車,車輛之間還有水泥墩和鐵絲網搭成的隔離牆。不過它們停在那里太久了,表面蓋滿了植物。在汽車與各種雜物之間,感染者們像幽靈一樣游盪,這里比之前的居民區跟更危險。 喬爾拿出弓箭說道:「我得把最近的那個傢伙幹掉,否則我們連窗戶都出不去。」 「好的伙計,希望你弓箭用得和泰絲一樣好。」比爾說。 喬爾彎弓拉箭,箭矢疾馳而出,卻偏離目標扎在泥土里。好在聲音微小的弓箭沒有引起感染者的注意,喬爾又射出第二箭,這次箭矢直接命中目標的頭部,感染者無聲倒下。 喬爾率先從窗戶翻出,用校車當掩體小心前進。在觀察了片刻後,他們發現學校這一側的大門緊閉,高牆與鐵網擋住了去路,而那輛軍用卡車在學校的另一邊,得想辦法從這里通過。此時他們看見有一輛校車停在緊靠鐵網圍欄的地方,圍欄里是校園內部,他們可以從車頭爬到車頂,從圍欄的另一邊跳下去。三人都同意這個計劃,便悄無聲息地向圍欄旁的校車移動。比爾先爬上校車的車頭,又從擋風玻璃處往車頂爬。他身材太胖,這樣的爬行動作對他來說有點困難,就在他即將攀上車頂的那一刻,鞋子突然打滑,他噗嗤一聲從車頭摔了下來。 這個動靜就像是催命符,讓附近的感染者立刻警覺,他們四處尋找,發現圍欄方向居然有三個活人!局面立刻變成了生死時刻,喬爾抱起艾莉讓她爬上車頭,急聲喊道:「快爬上去,別掉下來!」艾莉比喬爾靈活,迅速爬上車頂,而此時比爾也被喬爾扶起來。 感染者們像野狼一樣狂奔而來,兩人迅速開槍,將率先趕到的四個傢伙打死。在這寶貴的喘息之機,喬爾將比爾再次推上車頭。 「再別掉下來了,你這死胖子。」喬爾咒罵道。 「閉嘴喬爾,我不會再掉下去。」比爾這一次靈活了許多,大概只用了五秒鍾就爬上車頂。可是喬爾卻來不及了,兩個跑者已經殺到身後,眼看就能咬到他的腿。 「砰砰!」比爾用散彈槍將一個跑者的腦袋打開花,又把另外一個跑者的胸口打的滿是窟窿,此時喬爾終於爬到車頂,可是更多的跑者沖到了車頭,拚命向上攀爬。喬爾和比爾連續開槍,校車前方頓時堆積了五具屍體,倒霉的是這些屍體變成了登上校車的台階,讓後面的感染者爬上校車變得更輕松。 「比爾,快跳車進學校,艾莉你也是!」喬爾一邊開槍一邊喊道。 比爾心領神會,率先從校車後方跳下去,又接住跳下來的艾莉,兩人往教學樓方向奔跑。喬爾在打死兩個循聲者後立刻跳車跟了上去,而感染者的速度一點也不慢,一個個爬過校車緊追不舍。三個人發瘋一樣狂奔,踩著垃圾桶從教學樓的窗戶翻入,這次喬爾又是最後一個,在他爬進窗戶的那一刻,循聲者已經抓到他的褲腳,只差毫釐就能咬到腿。比爾使出全力將他拉進窗戶,又開槍打爆了循聲者的頭。 三人一刻也不敢停歇,沖出這間危險的房間,將門鎖住,又在門柄上插了一根木頭,終於將感染者擋在外面。 艾莉氣喘吁吁地說:「如果你給我一把槍,在車頂我就能幫你幹掉幾個感染者。」 「夠了,你會有機會的,不過不是現在。」喬爾又問比爾,「現在該怎麼做?」 比爾也累的夠嗆,喘著粗氣說:「我們得穿過教學樓,那輛卡車兩個月前撞進這座樓的前門,然後就停在那里。」 「我們快去,沒時間歇了。」 教學樓里並不是安全的地方,三個感染者受驚於剛才門外的槍戰,正在慌亂地四處徘徊。不過好在只有三個,喬爾和比爾很快就將他們解決。三人穿過教學樓內又暗又長的走廊,終於走到那輛軍用卡車撞車的地方。 教學樓的大門被撞了一個大窟窿,卡車車頭頂了進來,車身還留在外面。比爾打開卡車前蓋,看到里面的景象突然愣住了。 「操,該死的,電池怎麼不見了?」比爾疑惑地吼道。 「什麼叫不見了?」喬爾也急躁起來。 「不見了就有人他媽的拿走了電池,見鬼。」 「誰會拿走電池,難道是循聲者,還是跑者?該死的,難道鎮上還有另外一個活人?」 「是的,沒錯,這鎮上是有另外一個,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他了!」 「你為什麼沒早告訴我?」 「你也沒有問我,親愛的喬爾,你只說需要一輛車,你並沒有問這個鎮上還有幾個活著的居民!」 「嘿。」艾莉打斷兩人,「你倆要在這里吵到天黑嗎?外面還有很多感染者,想想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比爾想了一會兒,用沙啞的聲音說:「先離開這里,電池的事我再想辦法。這座樓的外面很空曠,沒有掩體,我們不能走,樓西北邊有一座籃球館連接著外牆,我們可以從籃球館離開這里。」 沒有拿到電池,這樣的結果讓三人都很沮喪,可他們不知道,倒霉的事情遠沒有結束,一個更可怕的東西正在籃球館等待他們。 巨型威脅 天色已近黃昏,可是金色的夕陽之下並不美好,小鎮里到處都游盪者感染者,等夜晚降臨以後,將會是百鬼夜行,哀聲遍野。 喬爾三人走出陰暗的教學樓,小心翼翼地穿過狹窄的水泥路,進入空曠的籃球館。這里黃色的木板地面落滿灰塵,兩個籃板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一堆的木箱和鐵櫃,還有破爛不堪的床墊和被褥。看來在很多年前,有人將這里當作臨時避難處。 抬頭望去,籃球館的窗戶有點高,那里是比爾所說連接外牆的出口,需要推兩個木箱墊腳才能爬上去。喬爾和比爾進門後先用一個沉重的大鐵架把木門擋住,防止在爬窗戶的時候有感染者闖進來,然後又去搬墊腳用的木箱,可就在此時,籃球館器材室的大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開,門板幾乎都要斷裂。一個身高超過兩米,強壯得像犀牛一樣的怪物從房間里走出來,沉重的腳步讓地面都在抖動。 「哦不……」喬爾不敢相信居然遇見這種傢伙。 艾莉被驚呆了:「我的天,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是個該死的『巨無霸』!」比爾幾乎是喊出來,他真後悔走進體育館,而更倒霉的是他們剛剛用鐵架子把大門擋住,現在想逃都無處可逃。 人們管這種被感染過度的怪物叫「巨無霸」,這種傢伙並不多見,可是一旦出現,就將伴隨著死亡。巨無霸的身上被厚厚的蘑菇狀物體覆蓋,表面就像是一塊塊隆起的麵包,它們形成堅硬的盔甲,子彈甚至散彈槍都難以打爛。這個怪物的身體表面還長著怪異的真菌花,頭部更像是一朵已經爛掉的西藍花,惡心得無以復加。他的吼聲就像是早已滅絕的恐龍,聽得人心驚肉跳,其力量更是大得驚人,一旦不幸被抓住,他就會將人撕碎生吞。 喬爾三人都沒有想到,只是為了找一塊電池,卻把自己送進這個怪物的地盤。「艾莉快找掩體,跑,一直跑!」喬爾大喊,然後向巨無霸開槍。 這個巨大的傢伙根本無懼手槍子彈,憑借著聲音在籃球館里追逐獵物。艾莉被嚇慘了,她根本想不到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恐怖的東西,即使做噩夢也不曾遇見過。三人分散跑開,憑借著比巨無霸靈活一點點,暫時還沒被撕碎,但那隻是時間問題。比爾用散彈槍連開兩槍,巨無霸只是晃了一下身體,又開始張牙舞爪地追逐。 喬爾等到了難得的喘息之機,從背包里拿出燃燒瓶,可是該死的打火機突然點不著了。 「喬爾,天殺的,你要等到我被撕碎了才點蠟燭嗎?」比爾一邊跑一邊吼叫。 喬爾掏出步槍,向巨無霸腿上開了一槍,後者被這一槍減緩了速度。「該死的,給我打火機。」 比爾迅速將打火機仍給喬爾。喬爾點燃燃燒瓶,掄起胳膊擲到巨無霸的身上。酒瓶碎裂,怪物身上頓時燃起了火,疼得他不停地掙扎吼叫。一個燃燒瓶讓巨無霸受了不小的傷,身上有很多地方被燒得焦黑,可是火苗漸熄後,他仍舊好好地活著。喬爾繼續向巨無霸頭部開槍,希望能將其打爛,可是子彈並沒有起到效果。 「媽的,媽的,我差點忘了還有這東西。」比爾從背包里掏出釘子炸彈,拉開引線大喊,「都躲遠點!」 釘子炸彈被扔到巨無霸腳下,三人像一陣風躲到掩體後面。轟隆一聲巨響,整個籃球館房梁的灰塵都被震下來,木地板被炸了一個大洞,釘子和鐵片扎進木箱和牆壁上,而巨無霸被炸得雙腿斷裂,腸穿肚爛,倒在地上像一坨還未死去的爛泥。 比爾沖上前去向巨無霸的頭部連噴兩槍,散彈槍終於將這個怪物的腦袋打開花,再也無法動彈。 艾莉驚魂未定,一邊扶牆喘氣一邊問:「見鬼,這個大傢伙是什麼東西,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喬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調整了片刻,解釋道:「有一些被感染很久的人就會變成這樣,真菌在他們身上瘋長,我們稱之為『巨無霸』。」 「巨無霸?好吧我懂了,不過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見到他。」 「我無意打斷你們的生物課。」比爾說,「但是我們能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嗎?拜託?」 「箱子,伙計。」喬爾和比爾將木箱推倒窗戶下,爬上窗台離開了這里。 學校之外仍有感染者,兩個男人無心再戰,連續開槍清開一條道路,跑到路的盡頭,藉助金屬梯子爬過高高的圍牆,跳進院子里。比爾用地上的耙子打翻梯子,感染者們被終於被擋在牆外。三人沖進房子關好門,准備在這里躲一陣。 房子里光線暗淡,艾莉率先開口:「就像計劃的一樣順利,嗯?」見喬爾和比爾滿臉怒氣,她立刻明白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好吧,我去房子那邊檢查一下。」 「比爾。」喬爾的臉色很糟糕,「現在怎麼說?電池沒有了,我們又被困在這里。」 「我他媽的怎麼知道,有人和你打一樣的主意,拿走了我的電池。」 「你最好有他媽的B計劃。」 「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為你還活著,那個小鬼也活著!有一大堆計劃,ABC……多少你數不完。可是他媽的有什麼用,電池就是不見了,如果泰絲在……」 「你別扯上泰絲!」 「她為什麼不來做這個爛差事?」 「這事跟她沒關系!」 …… 兩個男人從客廳吵到臥室門口,當看到臥室里的景象時,比爾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望著里面。喬爾立刻轉頭向臥室里望去,只見房樑上吊著一個死人,身上布滿血跡,在暗淡的房間里顯得陰森又詭異。 「這個傢伙。」喬爾指著死人,「你認識這個人?」 「法蘭克。」 「誰是法蘭克?」 「他是我的好搭檔,只有他才會穿這種難看的襯衫。」比爾露出難掩的傷感,這是第一次,喬爾看到比爾陷入悲傷。比爾拔刀砍斷繩子,屍體掉落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比爾想哭,但是忍住眼淚說道:「他被咬了,看這里,還有這里……」法蘭克的肩部和左臂都出現被感染的傷口,和泰絲的一模一樣。 「我想他是不想變異,所以才……」喬爾想安慰朋友。 「是的,我猜也是,如果我被咬了,也不會讓自己變異的。」比爾忍不住終於流出眼淚,然後迅速擦乾。 「你說的……你說鎮上的另外一個人就是他?」喬爾問。 「沒錯,他是個搜尋東西的好手,就是太不安分。」 「他自殺前會不會給你留點信息,遺書什麼的。」 「也許吧,唉,管他呢,誰都會有這一天。」比爾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 忽然,里面的房間傳出一陣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喬爾和比爾吃了一驚,快步跑去,看到一個意外的場景。這是一間小車庫,停放了一輛老舊的藍色皮卡車,艾莉正坐在駕駛位上發動汽車。看到兩人過來,女孩得意地說:「看我找到了什麼,一輛能發出聲音的汽車,油箱里還有汽油。」 盡管汽車沒有發動起來,但至少引擎發出了聲音,說明車還有救。比爾立刻打開汽車前蓋,在里面發現了那個他想得到已久的軍用卡車電池。 「該死,這是我的電池,滾球法蘭克!」比爾合上車前蓋,很不客氣地對艾莉說道:「下來。」 「好吧。」艾莉知道比爾此時就是個炸藥桶,只好乖乖下車。 比爾上車仔細檢查了一番,「車應該還能開,只是電池沒電了,不過這不是大問題。」 「什麼意思?」喬爾問。 「意思就是,我們推動車前進,交流發電機就會給電池充電,然後這輛車就可以啟動了。」 「你是用猜的嗎?」 「聽著,你要B計劃,這就是最好的B計劃。」 「我們得把車推出去,在滿是感染者的街道上推著車走,直到它啟動?」 「就是這樣。」 「比爾,外面這些傢伙不會坐在躺椅上喝著飲料欣賞我們推車的。」 「沒錯伙計,准備好你的彈藥,我們得殺出一條血路。」 喬爾嘆了口氣,泰絲,你真為我找了一份好差事。艾莉湊過來問道:「你覺得可行嗎?」 喬爾說道:「你來開車,我和比爾在後面推車。」 「天哪,這傢伙藏了這麼多好東西。法蘭克,法蘭克,你是要把這些東西都帶走然後遠走高飛嗎?」比爾發現牆角堆放了很多彈藥和零件,「你們應該搜一搜這屋子,這里一定還藏了不少好東西。」 喬爾在屋子里找到了不少彈藥,還有一些食物和水,在一個表面枯黃的寫字台上,又看到一封法蘭克寫給比爾的信,信里寫道: 比爾,我懷疑你不會看到這份遺言,因為你太害怕了,從來不到鎮上這邊來。好吧,不過出於某種原因你還是來了,我想讓你知道我討厭你的膽量,也已經厭倦了呆在這個鬼鎮子,和你那唯我獨尊的態度。我希望我的生活不只是這樣,而你永遠也不明白。你總是在抱怨那個爛電池,我搞定了,不過我猜你說的是對的,離開鎮子就等於去送死,不過也好過和你在一起。 祝你好運。 法蘭克 喬爾將遺書拿給比爾:「我在里面找到這個,我想應該給你。」 比爾看完,傷感地自言自語:「這就是你感受嗎?該死的法蘭克,你真應該聽我的。」他沉默了片刻,「你們准備好了嗎,我不想在這里過夜。」 艾莉已經端坐在駕駛位,喬爾說道:「你搞得定嗎?」 艾莉做了個深呼吸:「我能搞定。」 「你一直做得很好,我想你應該知道。」 女孩很意外得到了喬爾的夸獎,「謝謝,這次我也不會讓你失望。」 比爾打開車庫大門,整個小鎮都沉浸在金色的夕陽中,這幅景色美如畫,只是太陽已近地平線,可怕的夜晚就要降臨了。 「把電源打開。」比爾吩咐道。 「已經打開了。」艾莉說。 「我們推動車子,你控制好方向,然後踩住離合就對了。」 「我知道怎麼操作汽車。」 「見鬼,你怎麼會知道……不管那麼多了,你不准搞砸了!」 「好的先生們。」 喬爾和比爾將皮卡車推出車庫,進入荒涼的街道,在滿目瘡痍的居民區之中前行。 「看到了嗎喬爾,前面有一個下坡,我們得把車子往那個地方推。」 「不錯,不過我們得先解決掉這兩個傢伙!」不出所料,剛一出門就有兩個感染者嚎叫著沖過來。喬爾開槍幹掉了一個,比爾則用散彈槍將另一個傢伙的腦袋打成爛番茄。 「繼續推伙計,沒時間休息。小鬼,你多試幾次打火。」比爾喊道。盡管這里十分開闊,他們手里又有武器,可是氣氛還是愈發緊張,每耽誤一秒,危險就會逼近一大步。他們此刻就好像是草原上的斑馬,在最顯眼的地方散步,而附近的野獸早已垂涎三尺。 「不夠快,還得再加把勁!」比爾剛喊完,就看見五個感染者分別從兩邊的房後竄出來,響聲已經驚動了附近所有的感染者,馬上這里就會變成人間煉獄。喬爾迅速開槍幹掉一個,另一個卻從側面猛撲過來,他來不及開槍,只能用胳膊頂住對方的脖子,然後用槍托猛砸,幾下之後感染者的腦袋被砸爛。 比爾繼續用散彈槍猛射,兩個跑者應聲倒地。最後一個跑者的目標是艾莉,他徑直沖向車窗,比爾在他接近艾莉的前一刻扣動扳機,跑者的腦袋被打爆,血液和腦漿濺在女孩身上,惹得她不斷咒罵。 比爾和喬爾趁著難得的喘息之機上子彈,然後馬不停蹄去推車,感染者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知道嗎,喬爾,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比爾邊推邊說。 「我知道伙計,如果能活著離開,我會給你道歉的。」 「道歉,哈哈混蛋,那就別讓我死在這兒!」 汽車前行不到二十米,兩個循聲者和六個跑者像惡鬼一樣殺到。喬爾兩人開始激戰,為了不讓他們靠近艾莉,只好將其引到路邊。喬爾利用地形一邊周旋一邊開槍,同時面對如此多的感染者,即使有武器也是萬分凶險的事。比爾幾乎被循聲者咬爛脖子,如果不是喬爾即使開槍,他就要慘死在這個鬼地方。 當最後一個跑者倒地時,比爾累得彎腰喘氣,同時也被剛才驚險的一幕嚇得不輕。「快伙計,沒時間了!」喬爾又開始推車。 「好的,老天爺,引擎怎麼還打不著?」 皮卡車在兩人的推動下艱難前行,而四面八方的感染者陸續出現,向三人狂奔而來。與此同時,車被推倒了下坡路,突然開始向下滑行,片刻就將喬爾兩人甩在車後。感染者們近在咫尺,已經亮出骯髒的大口和血紅的眼睛,就在這一時刻,汽車終於發動了,引擎飛速轉動的聲音就像是教堂的晨鍾一樣悅耳。 艾莉將車停在路上,回頭大聲呼喚喬爾和比爾。兩個男人發足狂奔,在與死神賽跑,身後的感染者越來越多,多到足以瞬間將三人撕成碎片。喬爾率先爬上皮卡車的後倉,又將比爾一把拉了上來。 「快走,油門踩到底!」喬爾一邊拍打車後窗一邊喊道。 艾莉一腳油門將車啟動,汽車加速,將正在追趕的感染者甩到身後,然後一路向前飛馳離開了凶險之地。喬爾和比爾坐在搖晃的車後倉,看著太陽一點一點下沉,慶幸終於活過了這一天。 「你不會永遠都這麼好運的。」比爾說道。 「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還要繼續前進嗎?」 「有些事情很復雜,比爾,我沒有選擇。」 「好吧伙計,你知道自己在幹嘛就好。」比爾拍了拍車後窗,「小鬼,在前面那座灰色的樓前停下!」 艾莉停車。比爾一邊下車一邊說道:「今天幾乎為這小鬼送命。」 「你得承認,她剛剛做的不錯。」喬爾也跳下車。 比爾發出沙啞的笑,說道:「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我覺得你不會成功的。哦對了,給你這個。」他從包里掏出一根皮管。 「這是什麼?」 「你會很驚訝車里還有多少汽油的。」 「謝謝。」喬爾想了想,還是將猶豫不決的話說了出來,「聽著比爾,關於你剛剛那個好夥伴……我知道這種事情會讓心里很難受,我……」安慰別人不是喬爾擅長的事,他又一次不知該怎樣表達。 「我欠你的人情還清了?」 「還清了。」 「那就離開我的小鎮吧,混蛋,希望你一路好運。」比爾說完,搖晃著胖胖的身體走進小巷,背影消失在視線。這就算是告別,只是在這個世界里,不知道哪一次告別將會是永別。盡管喬爾不喜歡比爾的活法,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胖傢伙就是靠著自己的方法活下來了,還活著這麼久。這里是他的小鎮,喬爾和艾莉只是過客,而現在是離開的時刻了。 太陽已經落山,天邊雖然還有一點亮光,但那隻是黑暗前的最後一抹光。天邊又飄來厚厚的烏雲,閃電在雲中一閃而過,半晌才傳來轟鳴雷聲。今天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天,明天又會怎樣呢? 艾莉自覺地坐到副駕位置上,喬爾上車。藍色的破舊皮卡駛出小鎮,一路向西消失在茫茫天地間。 廢墟中的獵人 暴雨持續了兩個小時,之後便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道路上的泥土被雨水沖刷干淨,小草和樹葉在風雨中搖曳,天仍是灰色,一覽無遺的是空曠的荒野。路邊報廢的汽車就像是被遺棄的白骨,不知在這里安靜地躺了多久。汽車濺起水花,驚走路邊的青蛙,也驚飛在樹上躲雨的烏鴉。 喬爾開了一夜車,艾莉則在暴雨後就睡著了。天色方亮,搖晃的雨刮器讓喬爾越來越困,艾莉卻睡醒了。她在車後座擺弄背包里的東西。 「哦,我的天。」艾莉的聲音。 喬爾揉揉臉讓自己清醒,「嘿,睡美人這是怎麼了?」 艾莉捧著一本漫畫說道:「這本書剛開始沒有多好看,可是一看進去竟然放不下來。但是只有一個問題,你看這里,未完待續。我就討厭被吊胃口。」 「你從哪拿的書?」喬爾問。 「額,比爾的倉庫里,這東西就擺在那里。」 喬爾無奈地嘆氣,感到一陣頭疼,他敢打賭比爾此時正在咒罵。「你還拿什麼東西了?」 「嗯,這個,這東西會不會讓你懷念?」艾莉從背包里掏出一盤磁帶。 「實際上這東西更為久遠。」喬爾看了看磁帶,「這盤專輯是獲過獎的。」磁帶被放進車載錄音機,懷舊的爵士樂在車內響起。 爵士樂不是艾莉的菜,她抿抿嘴:「好吧,總比沒有強。哦,對了,我猜你朋友今晚一定會想死這玩意。」她捧起一本髒兮兮的雜誌,封面處有男人和女人的裸體。艾莉接著說,「內容沒什麼意思,不過有一些有趣的照片。」 喬爾沒想到艾莉還偷了一本有趣雜誌,「艾莉,聽我說,那不是小孩子看的東西。」 「哇哦!」艾莉表情夸張,「這張照片真帶感!」 「艾莉別看了,快放下。」喬爾略顯慌亂。 「等等,等等,你為什麼會這麼慌張?哦,為什麼這些紙粘在一起了?」 哦,天哪,喬爾當然知道為什麼一個男人的有趣雜誌會粘在一起,但他該如何向一個小女孩解釋。艾莉發出只有孩子才會有的笑:「好了,我和你開玩笑的,拜拜,雜誌!」她打開車窗,將有趣雜誌丟出車外,又從車後座爬到副駕位置。她將爵士樂的音量調大,「知道嗎,其實我覺得這音樂沒那麼糟。」 汽車在公路上行駛了三天,路況很糟糕,所以車速並不算快。窗外的景色一成不變,幾乎都是茂盛的青草和枝葉濃密的大樹,如果不是路邊像廢鐵一樣的汽車和遠處覆蓋植物的房子,喬爾真懷疑是在開車郊遊。汽油的問題並不算太難解決,他在一間落滿灰塵的舊車庫里找到兩桶汽油,而這間安全的車庫又讓他們美美睡了一覺。 不過對於艾莉來說,坐車絕對是一件無聊的事,何況還要在車上坐那麼久。第一天當汽車剛上路時,艾莉很興奮,她覺得坐在車上欣賞窗外變換的美景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可是兩天下來,她早已厭倦窗外的景色,更厭倦這個狹小的鐵盒子。喬爾不是會陪人聊天的夥伴,而她又哪都去不了,在把漫畫翻看了十幾遍後,只能悶頭睡覺,這也許是最好的殺時間的方法。 高高的路牌顯示前方是匹斯堡,一個不大不小,曾經盛產鋼鐵的城市。喬爾曾經來過匹斯堡,以他的經驗,這座荒廢的城市里一定有不少補給品——食物、汽油、彈藥,最好還有一瓶酒。去找湯米的路程還很漫長,這樣的搜尋工作必不可少。不過喬爾並不打算深入城市腹地,那里會藏著什麼危險,誰都不得而知。他打算開車沿城市邊緣前行,這樣方便隨時離開。 不過事情總有意外。當汽車行駛上一處高架橋時,前方道路堵滿了廢舊的汽車,它們就像是生長在那里,幾乎與高架橋融為一體。這也許是人類歷史上最漫長的堵車,柏油路面早已破敗不堪,茂盛的野草幾乎將車輛包圍,在一輛小轎車中,喬爾看見了白骨——他會跟著自己車一起腐爛。 「哦不。」看見道路被阻,喬爾感到一陣絕望。 汽車不得不停下來,還在睡夢中的艾莉被剎車的晃動搖醒,她揉揉眼睛問:「怎麼了?」 「此路不通。」 艾莉環顧四周,這樣的場景在荒廢的城市中很常見,她指著右邊的轉彎道說:「這條路可以走。」右轉彎道是一條必須深思熟慮的路,它通向城市腹地,而那里是喬爾並不想去的地方。 問題出現了,如果不走這條唯一的道路,就意味著必須調頭返回,走幾十公里的回頭路,再選擇某一條鄉間小路行駛。而汽油還夠不夠絕對是一個問題,因為那些地方很難找到補給品,如果運氣再不濟,那條路也堵車了該怎麼辦?艾莉在等待大叔的決定。喬爾考慮了片刻,一咬牙,將汽車駛進右轉道,向城市內部駛去。 匹斯堡市里的道路並不好走,廢棄的汽車占據了近一半的路面,隨處可見堆積如山的垃圾和快要散架的路障。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里的建築保存完好。相比破碎的波士頓,這里幸運地躲過了轟炸,除了變得陳舊,並沒有十分破敗的景象。 車里還響著循環了無數遍的爵士樂,艾莉坐在車里四處張望,一座座樓宇從頭頂掠過,除了有幾扇窗戶破損,樓面還算干淨,即使里面還住著人也並不奇怪。路旁的大樹枝葉繁茂,黑色的電線在其中穿插,而旁邊電線桿一字排開,一直連至道路盡頭。路邊依稀能看見洗衣房、便利店和銀行的招牌,甚至還有一個完整的電話亭。艾莉不自覺地想像,幻想自己就在繁華的城市街道上,看著城市沉浸在忙碌和喧囂中。 突然,在道路的前方出現了一個走路蹣跚的男人,他痛苦地捂住腹部,向喬爾和艾莉揮手。被堵住去路的喬爾只能暫時停車,聽前方的男人喊道:「拜託,請救救我!」 「我們要幫助他嗎?」艾莉問道。 喬爾沒有露出絲毫想幫助人的表情,冷冷說道:「艾莉,系好安全帶。」 艾莉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發問:「那個傢伙該怎麼辦?他好像受傷了。」 「他根本沒受傷!」喬爾掛好前進擋,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汽車猛然加速,徑直向前方的男人撞去,而那男人瞬間挺直腰杆,從背後掏出手槍向汽車射擊。更可怕的是,路旁的廢車堆里快速跳出三個埋伏好的人,手指棍棒和槍械沖了過來。 槍聲響起,子彈在擋風玻璃上打出一個窟窿,喬爾和艾莉驚出一身冷汗,幸運的是子彈並未打中車里的人。攔路的男人只開了一槍就被疾馳的汽車掀到車頂,又滾落在地。喬爾在一瞬間變成了逃亡的賽車手,在三個強盜激烈的怒罵聲中,加足馬力向這片區域之外駛去。一塊磚頭砸中車頂,又有子彈打碎了車的側窗,玻璃碎片蹦進車內嚇得艾莉不斷驚呼。 三個強盜沒能攔住飛馳的汽車,轉眼便被甩出幾十米遠。喬爾覺得已經擺脫這群倒霉的傢伙了,可是他的運氣從來都沒有真正好過。強盜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還有一處埋伏,他們從斜坡上推下一輛報廢的大巴車,在喬爾剛剛駛到斜坡時,大巴車像滾落山坡的巨石一般撞到汽車側面,和這個大傢伙相比,喬爾的藍色皮卡根本不堪一擊。猛烈的撞擊聲響徹四周,皮卡車瞬間失控,在狹小的路面幾乎旋轉了360度,像一顆炮彈般撞破卷閘門,沖進一家商店。 劇烈的撞擊讓喬爾幾乎暈厥,視線黑暗了幾秒,在這一刻他似乎看見了滿天繁星。當他再次看清周圍時,發現車頭已經完全變形,引擎蓋里冒出白煙。他急忙去瞧艾莉,小姑娘剛從短暫的暈厥中蘇醒,揉揉腦袋說:「我還好,我沒事。」 「那就快下車。」喬爾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那些強盜不會讓他們好過。 艾莉急忙解開安全帶,還沒下車,一個強壯的黑人強盜已經打開車門,粗暴地將女孩向下拉扯。「放開我,你這滾蛋,放開!」艾莉拚命掙扎,但是她的力氣在此刻顯得孱弱,片刻就被拉出車外。喬爾沒能抓住她的腿,只能眼睜睜看著強盜將她拉走,而他自己也遇到麻煩,第二個趕到的強盜力氣奇大,他被揪住頭發,然後腦袋重重地磕在擋位上,又被拉扯出車外。 喬爾還未從撞車中完全蘇醒,強盜像拉扯著笨重的木偶一樣將他拉向窗戶,用他的腦袋撞碎玻璃。喬爾覺得前額疼得快要裂開,但是這一次撞擊讓他徹底清醒。新碎的窗戶下沿布滿鋒利的玻璃,強盜死死壓住喬爾的頭,要用這些如匕首般的玻璃隔開他的喉嚨。 這些強盜不會給成年男人留活路,甚至話都不會多說一句就痛下殺手,這一刻喬爾已經明白他們是什麼人,但他不可能像牲畜一樣被宰殺。他怒吼著,用公牛般的力氣頂起強盜粗壯的手臂。強盜驚愕不已,沒想到對方的力氣如此之大。形勢在片刻間逆轉,喬爾反身用肘擊中對手的頭,在後者趔趄時,用玻璃碎片割開了他的喉嚨。強盜捂著脖子倒地,鮮血就像堵不住的泉水。 「艾莉,艾莉!」在幹掉對手後,喬爾高聲疾呼。 女孩已經被拉扯到門口,但是她暴躁的就像一隻小老虎,在掙脫無果後,一口咬住強盜的手臂。強盜疼得慘叫,輪起胳膊將艾莉打倒,他還在等待同伴幹掉車里的男人,卻沒想到喬爾已經沖到眼前。強盜猝不及防,被喬爾一記重腳踢翻在地,緊接著他就像一隻被捉到的猴子,被按著腦袋重重地撞到金屬貨架上。一下,兩下,三下……喬爾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強盜軟軟倒地,死狀很淒慘。 艾莉揉著疼痛的臉頰從地上爬起來,「混蛋,這群傢伙有什麼毛病!」 現在不是發牢騷的時候,追擊的強盜隨時會到。喬爾立刻從車上拿裝備,又把艾莉的背包扔給他。 「快拿上,我們得趕緊離開!」 「好的。」艾莉迅速背好背包,當她抬頭時,看見趕來的強盜已經舉起了槍。「小心!」 一聲槍響,子彈從喬爾耳邊飛過,擊碎的身後的汽車玻璃。 「快跑艾莉!」喬爾和艾莉低身鑽到貨架後面,這些高高的金屬貨架擋住了強盜的視線,為他們搶得了寶貴的逃生機會。兩人迅速移動到商店後牆,從低矮的窗戶翻出,沿著小巷向前狂奔。強盜們當然不會放棄即將到手的獵物,緊跟著翻出窗戶,卻被埋伏在巷口的喬爾開槍擊中。跑在最前面的強盜胸口中槍,應聲倒在窗戶下面。 「該死,他們有槍!別從窗戶出去!」 「那怎麼走?」 「從這邊繞,該死,他殺了芬克和戴維斯,我要把他的腸子掏出來餵狗。」 「好吧,那個男人是你的,但是女孩得留給我。」 「行啊混蛋,去跟老大說。」 強盜們又從商店前門沖出,向兩人逃走的方向緊追。 喬爾和艾莉在錯落林立的建築之間奔逃,這里是強盜們的地盤,一旦被捉住就難有活命機會,所幸這一路他們並未被追上。在跑了很長一段距離後,兩人藏進了一扇虛掩的鐵門,喬爾馬上用櫃子將門堵死。 艾莉累得大口喘氣,環顧四周,房間里堆滿了舊衣物和鞋子,桌子上放著用歪七扭八的字體寫的貨單,而空氣中充斥著腐爛的臭味。 「天哪,這是什麼味道?」艾莉問。 喬爾打開一扇房門,更濃的臭味撲鼻而來,數十隻蒼蠅在盤旋,有兩具即將腐爛的屍體筆直地躺在鐵皮檯面上,一男一女,身上一絲不掛。 「喬爾,我快被惡心死了。」 「我可能犯了個錯。」喬爾面色凝重,「我沒想到這里已經變成『獵人』的地盤,如果被抓住,我們會和他們的下場一樣。」 艾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屍體,他們的喉嚨被割開,血液從那里流干,留下觸目驚心的傷口。獵人將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搜颳走,甚至連一塊遮擋屍體的布都沒有留下。 「獵人是什麼?」 「一群骯髒的傢伙,他們可能為了一塊餅干把人開膛破肚。」 「像野獸一樣是嗎?」 「不,野獸殺戮是為了食物,他們有可能僅僅為了開心。我剛剛在公路上就應該調頭,那樣就不會遇到他們。」喬爾拿起貨單,上面記載了獵人近一周的收獲,有衣物、食物、酒和藥品,無一例外,它們都來自無辜的受害者。 「我們還活著不是嗎?」 「我們差點死掉,而且不知道能不能離開這里。」 喬爾和艾莉離開充滿屍臭的房間,往建築的內部走。 「你是怎麼知道的?」艾莉發問。 「知道什麼?」 「那個人不是真的受傷。」 「我好事和壞事都干過。」 「你殺過無辜的人嗎?」 喬爾沉默不語。 「好吧,我把它當作是肯定回答。」艾莉並不在乎喬爾是否殺過無辜的人,能在如此艱難的世界生存20年,誰的手上沒有沾點血腥,何況他根本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艾莉也不希望喬爾是一個善良的人,那樣的話他們可能活不過今晚,她只堅信一點,不論喬爾是什麼人,他都是她唯一的依靠。至於那些獵人,如果病毒沒有爆發,他們現在也許是餐廳的廚師、貨車司機或者是公司職員,總之,誰也不想像野獸一樣活著。 就目前的境況,艾莉和喬爾只是獵物,隨時會有被獵殺的可能。很明顯,整個匹斯堡都是獵人的地盤,他們像蜘蛛一樣在這里結網捕食,等待任何獵物靠近。如何能從這里活著逃出去,是兩人最大的難題。走出矮樓來到後院,艾莉看到一堆被燒焦的屍體。 「他們也許不是被感染者。」艾莉說。 「也許是也許不是,畢竟獵人什麼事都能做出來,不過這都不重要,我們得想辦法離開。」 喬爾登上樓梯眺望遠方,在城市的邊緣有一座黃色大橋,就建在樓群的西邊。匹斯堡市里一定駐扎著不少獵人,在城市中繞行絕對是不明智的做法,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最近的路盡快出城,而那座橋就是最近的出城路。 「看到那座橋沒,我們得從那離開。」 「好吧,讓我快點離開這鬼地方。」艾莉率先從磚牆上跳下去,走進一堆報廢的汽車中。 「嘿,女孩,你不應該走在我前面,那樣不安全。」 「好吧好吧,哇哦,你看這是什麼,一本漫畫書。」艾莉從汽車里找到一本破舊的漫畫,封面用夸張的卡通字寫著《原始星芒》,「知道麼,我預感到這是一本好看的漫畫。」 「它至少可以讓你安靜一段時間。」 一本漫畫書立刻讓女孩的心情變得明亮,她吹起了口哨。這幾天艾莉一直在練習吹口哨,不過聲音就像是驢子在出氣,完全不得要領。她要喬爾教她,但喬爾說這是無用又無聊的技能,艾莉只好自己練習。結果今天,就在撿到漫畫之後,艾莉突然開了竅,真正吹出了口哨的聲音。 艾莉連吹了幾遍,確保自己真的能吹響口哨了。她興奮地說道:「哈哈,你聽,我終於會吹口哨了。」 「太棒了,你又有一個東西可以煩我了。」 艾莉像剛剛學會走路的幼童,不厭其煩地展示自己的新技能。突然,遠處傳來槍聲,驚起一片飛鳥。喬爾和艾莉急忙躲到一輛汽車之後,不出所料,遠處出現三個人,手中都持有槍械。兩人很走運,如果再晚一步,他們就會被突然出現的三個獵人發現。 「我說什麼來著。」其中一人說道,「你一隻都不會打中,盡管那里有一群鳥。」 「混蛋,你就不該開槍,你想把循聲者引來嗎?」 「這一帶我們已經清理很多遍了,不會有感染者。」 「不,我不這麼認為,匹斯堡又沒有圍牆,感染者們隨時都可以進來。」 「好吧好吧,我不會再隨便開槍了。哦對了,我們該去哪找人?」 領頭的獵人說:「班克說他們就藏在城里,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 「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哦該死,就這樣還死了三個人?」 「沒錯,他們就像是一群飯桶,守著路口就跟守著金礦一樣,總有人把值錢的東西送來,可他們卻搞不定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 「呵呵,好吧,祈禱能讓我們收拾掉這兩只老鼠,別被別人搶了先,老大肯定會把路口這座金礦留給有用的人。」 三個獵人越走越遠,去抓捕獵物,而喬爾和艾莉就在他們剛剛經過的地方。 「老天,我們好像成了紅人了。」艾莉說道。 「每個人都恨不得弄死我們。」 「你不會讓他們得逞吧,喬爾?」 「怎麼說呢,我會盡力讓他們失望的。」 兩人繼續前行,可是前方道路被一面十分突兀的高牆堵死,高牆之前堆滿銹跡斑斑的汽車。兩人爬上一輛靠近牆的大巴車,爬上牆頭,進入高牆內部。從周圍的建築和標語來看,這里曾是一片隔離區,地方不大,但至少可以容納一百人。 在經過一座小樓時,喬爾聽到了樓里說話的聲音,他沒猜錯,這里也藏著獵人。為了不驚動敵人,喬爾和艾莉像貓一樣選擇隱蔽的地方前行,這里四面高牆環繞,暫時找不到出口。不得已,兩人潛進一座緊靠高牆的建築,這地方一樓堆滿了貨櫃,還有幾處地方像是餐廳後堂,二樓則是一間開闊的餐廳。兩人不敢過多逗留,繞到餐廳後門,發現後門大敞,一處簡易的梯子直通樓下,讓他們順利離開此處。 離開廢棄的小隔離區後,兩人沿著大橋的方向走到城市中心,這地方曾是寬闊的馬路,如今卻滿是積水,幾乎成了綠色的湖泊。艾莉注意到路邊的玻璃櫥窗里有巨幅照片,那是一個身材苗條,衣著性感的金發女郎。 「這女孩可真瘦。」艾莉說,「我以為你們那時有很多食物。」 「沒錯,只不過有些人不想吃而已。」喬爾解釋道。 「為什麼不想吃?」艾莉表情驚愕,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拒絕食物。 「為了漂亮。」 「天哪,真是愚蠢的想法。」 喬爾本想再說點什麼,可終究還是忍住了。艾莉沒有經歷過災難以前的世界,也許她聽說過許多關於以前的故事,但如果沒有親身經歷,就永遠無法真正體會以前的生活,故事終究是故事。 艾莉連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想到這一點,喬爾開始同情這個女孩。她一生下來就要面對這個滿目瘡痍,病毒肆虐的世界,這公平嗎?一點也不。艾莉無法理解以前的女人為了苗條而不吃食物,也不理解即使像豬一樣懶的人也會准時領到政府的救濟金,更不理解有人會用能購買幾車食物的錢去買一個皮包,而這一切只是以前社會的常態。對了,她並不知道「錢」這個東西在以前有多重要。艾莉錯過了許多事,今生也不可能體會到。 「知道嗎喬爾,如果我生在以前,我才不在乎自己是瘦還是胖。」 「我相信,你會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食物。」 「披薩,還記得嗎,我大概每天都會買一個披薩。天哪,那東西看起來真好吃,對了,還會買很多漫畫書。」 「我只想念咖啡的味道。」 「我也要嘗一嘗,這種苦的東西究竟有什麼值得想念的,你說湯米那里會不會有咖啡?」 「如果有,我們這趟冒險的旅程就是值得的。」 喬爾和艾莉走到深深的積水邊,此處別無他路,只能由此通行。 「喬爾,你知道的,我不會游泳。」 「我知道,在這里等著,拿好我的背包。」喬爾說完便走進水里,向遠處浸泡在水中的一輛大巴車游去。這輛白色的大巴車像是睡在水中的遺物,被碧綠的積水淹沒到車窗位置,車頂有一塊厚厚的木板,它是喬爾需要的東西。喬爾爬到車上,將木板拉了下來,用老辦法,它就是艾莉的臨時渡船。 艾莉跪在木板上,用雙手固定身體,喬爾一路將她推倒對岸,能看出來,那曾是一座富麗堂皇的酒店,只是好像遭遇過爆炸,被損毀得十分嚴重。喬爾上岸後立刻擰乾衣服上的水,否則這些冷水會讓人感冒,不過好在是夏天,穿在身上的衣服會很快乾燥。 艾莉已經進入酒店,盡管這里破敗不堪,但仍能看見華貴的吊燈,雕刻花紋的樓梯扶手和牆上看似很名貴的油畫。 「這里看來很安全,沒有獵人,沒有感染者。」艾莉自言自語,「哇哦,這地方真不錯,你以前常來這種地方住嗎?我指的是一切都變糟以前。」 「不,我住不起這種地方。」 「你以前並不是有錢人,我猜到了。」 「你是怎麼猜到的?」 「你看起來很窮。」 「是的小鬼,你沒趕上需要錢的時代是你的幸運。」 豪華酒店 酒店大堂的地面有近10厘米的積水,由於空氣潮濕,木頭幾乎都已腐朽。不知這里以前經歷過什麼,能見到的地方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損毀,布滿坑洞的牆壁,破損的吊燈,最嚴重的是樓梯,基本坍塌殆盡,只剩下殘破的木板和孤零零的雕花扶手。 喬爾找不到別的路可走,如果繼續在外面游盪,很容易遭遇到獵人。如今只有想辦法穿過這座酒店,看看後門有沒有路可走。喬爾和艾莉從破碎傾斜的牆體爬上二樓,向酒店深處走去。 和酒店大堂相比,酒店內部並不算太殘破。帶有黃色花紋的地毯在這里靜靜地躺了許多年,有的房門緊閉,有的房門敞開,房間里有柔軟的床和橢圓的浴缸,頭頂昂貴的吊燈落滿灰塵,走廊內的標示牌還都清晰可見。曾經喬爾一直住不起這樣的酒店,也沒想過要來這種地方,沒想到真正進來時,已是另一個世界。 樓內的路比喬爾想像中難走,多處地方都被各種雜物堵死,喬爾和艾莉只能繞行,不知不覺走上三樓,卻仍沒有找到去後門的路。在一間客房的浴缸內,艾莉看到兩具干癟的屍體分別靠在浴缸的兩邊,依稀能看出是一男一女,頭部各有一處子彈留下的彈孔。不難看出,這兩人是用自己的方式離開世界。 「天哪,他們的樣子真嚇人。」艾莉說道,「看來他們選擇了一條輕松的路,是嗎?」 「相信我,這並不輕松。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讓循聲者或者獵人幫他們做個了結或許更輕松。」 「好吧,我選擇艱難地活著。」 艾莉想在樓內尋找一些補給品,但是她失望了,酒店里只有電視機、衣櫃、化妝台和沙發等無用的東西,找不到一顆子彈或者一點食物。酒店內部大得驚人,喬爾懷疑當年匹斯堡是否有那麼多有錢人,他們從四樓繞到樓的另一側,卻找不到下去的路。在徘徊了20分鍾後,喬爾發現一處半開的電梯。 「好吧,讓我看看這里能通向哪里。」喬爾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他還是奮力推開了電梯門。運氣還算不錯,電梯轎廂此刻就停在腳下。他們走過轎廂又沿著鋼梁爬到了另一邊的電梯井,這邊的電梯轎廂停在稍低一點的地方,而電梯井靠外的牆上有一扇開啟的門,光線照射進來,從那里也許能夠走到酒店的背面。 「好吧,我們從那走走看。」喬爾向下爬到第二個轎廂頂部,艾莉也跟著爬了下來。 「你覺得那扇門能走到出口嗎?」艾莉問。 「不知道,不過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那走走看吧。」 電梯井里的門有點高,喬爾攤開雙掌將艾莉往上托,「你上去以後幫我找個墊腳的東西。」 「好的。」 喬爾腳下傳出電梯吱嘎吱嘎的聲音,艾莉奮力一躍,爬進了電梯井的門。但就在這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年久失修的電梯突然垮塌,轎廂像被丟棄的鐵塊一般急速墜落,金屬劇烈的摩擦聲幾乎刺破耳膜。毫無防備的喬爾跟著轎廂一起墜落,瞬間掉進深深的水中。 喬爾被嚇得夠嗆,喝了幾口髒水才緩過神來,急忙劃動四肢游出水面,然後便聽到了艾莉的呼喊。 「喬爾,喬爾!」艾莉趴在高高電梯井門邊呼喊。 喬爾一邊踩水一邊喊道:「我沒事,你還好吧!」 「不好,你嚇壞我了!」艾莉幾乎要哭出來。 爾一邊劃水一邊抬頭望去,艾莉和他足有四層樓的距離,電梯井里無處著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只能另找他路。 「我上不去,得找別的路。」 「不要,別離開我的視線。」 「不行艾莉,我得找別的路才能上去,你留在那里別動,我去找你。」 艾莉又驚又怕,即使距離並不算遠,她也不希望喬爾離開片刻,只要喬爾一離開視線她就毫無安全感。但眼下喬爾必須去找別的路。 好吧。」艾莉喊道,「但是你要快,我害怕這地方!」 「我盡快,就躲在那里不要動!」喬爾說完,顧不得身上磕碰的疼痛,立刻開始找路。 積水很深,沒有路可走。喬爾只能潛入水中,像笨拙的魚一樣鑽過被淹沒的門,又游過昏暗的長廊,終於找到腳能觸及的地面,即使是這里,水位也能淹到腰部。和外面相比,這里的水又冰又冷,喬爾的衣服還未晾乾又被浸透,不禁連打寒顫。他打開手電,標示牌上顯示這里是地下室,難怪積水會如此之深。 他需要盡快找到走出地下室的樓梯,回到艾莉身邊,可憐的女孩還隻身躲在樓上的某個地方,如果被獵人撞見將是死路一條。可眼下這片龐大的地下室變成了陰暗的迷宮,有的走廊被水淹沒,有的地方又塌陷得一塌糊塗,喬爾不得不在這鬼地方浪費時間。當他又穿過一片積水,來到一個陌生的房間時,突然發現了最不想見到的東西——密密麻麻的孢子。 「該死!」喬爾急忙戴上防毒面具,這讓他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有孢子的地方極有可能隱藏著感染者,他的心緊張起來,黑暗不是他的朋友,循聲者能覺察到細小的聲音,沒有眼睛的他們在黑暗中反而更有優勢。 喬爾的衣服上不停滴水,他握緊手槍,從一處倒塌的樓板往上走,發現自己到了地下室一層,原來酒店的地下室有兩層,難怪積水會如此深。喬爾走進一條長長的走廊,牆邊長滿了猶如動物內髒一樣的菌類,一直向更黑暗的地方延伸而去,恐怖的景象好似噩夢,又好像通往地獄的道路,每當他看到這種東西,都能感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和無以復加的厭惡,他這輩子也不想見到這些鬼東西。而在此時,他聽到了循聲者發出的咔咔聲,更糟糕的是,在這個密閉又復雜的地下室,難以分辨聲音具體是從哪個地方傳出來。如果在沒有防備的時候被循聲者發現,他將成為被撕碎的獵物,葬身於這個陰暗又骯髒的地方。 氣氛陡然陰沉,喬爾關掉手電,因為他害怕這里還藏著跑者或者其他感染者,他們可是能看見亮光的。他用最小的動靜走過長長的走廊,忽然發現標有出口的路牌。這讓他感到一陣驚喜,雖然此地錯綜復雜,但至少有了前進的方向。他沿著指示牌的方向走去,看到了一個緊閉的,厚重的鐵門。他收起手槍,試著開了幾下門,沒想到鐵門紋絲不動。 喬爾一時沒了辦法,仔細看了看門上的字,不由得咒罵,「該死,是電子門。」此時他才發現,電子門的電盒是開啟的,有一紅一黃兩條電線像長蛇一樣延伸出去,不知通往哪里。喬爾打算沿著電線去看看,於是再次拔出槍,沿著電線挪動。 這兩條電線顯然不是電子門的標配,一定是有人想利用電子門,才給它連接了兩條額外電線。可是布線的人在哪,是離開了,還是變成了感染者?這一切都不得而知。在沿著電線走出約30米時,喬爾的心髒再次被挑戰,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巨無霸,就像一個碩大的,隨時會把人生吞活剝的惡魔,在不遠的地方游盪。 天哪,居然還有這種鬼東西,我該怎麼辦?喬爾愈發恐懼,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投入魚缸的小魚,隨時會被凶殘的大魚蠶食。他很明白,在這種地形里不可能同時幹掉一個巨無霸加一個循聲者,當然,也許還有幾個沒被發現的傢伙。一旦驚動了其中一個,就等於驚動了地下室里所有的感染者,結局真的不敢想像。 在這種可怕的環境下每過一秒都是煎熬,喬爾已經搞不清身上流出多少冷汗,反正衣服一直都是濕的。從電子門走到電線的盡頭大約只有50米,一直從地下室一層延伸到二層,喬爾感覺這段路程像州際公路一樣漫長,這種滋味讓人崩潰。終於走到電線的盡頭,原來它們連接著一個紅色的汽油發電機,這一點和喬爾的預測一致。發電機旁還放置了一個塑料桶,里面的液體幾乎是滿的。喬爾輕輕擰開桶蓋聞了聞,是汽油無疑。他又擰開發電機的油箱蓋子,里面還剩大約半箱汽油,足以打開幾百個電子門。 利用電子門的人想得很周到,有電線、發電機,還有備用汽油,可是他一定沒想到該怎麼阻擋巨無霸!喬爾不敢啟動發電機,在如此密閉的空間里,發動機會發出火車一般的聲響,而這種發電機至少需要拉三下拉繩才能啟動,僅這個動作就需要5秒時間。根據地形,巨無霸只需走十幾米就能切斷他的逃生之路,然後不出10秒,附近所有感染者都會沖過來將他逼入死路。喬爾陷入難以走出的困境,想不出有什麼辦法。 他身上只有一把手槍和一支步槍,子彈夠用,但是這點東西對付不了巨無霸和循聲者。他環顧四周,發電機放在了高一點的台階上,躲過了積水的侵蝕,台階上還有一高一矮兩個鐵櫃,表面布滿銹跡。再往上看,頭頂的樓板坍塌處露出一段裸露的鋼梁,足有4、5米長,30厘米寬。 喬爾的腦子開始運轉,他做出假設。在啟動發電機後,如果能用最短的時間爬上頭頂的鋼梁,利用高度和汽油,也許能幹掉巨無霸。這不一定是個好辦法,但是又想不出其他辦法,眼下的境況,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艾莉,都不能被這個陰暗恐怖的地方困太久。喬爾衡量了一下鐵櫃和鋼梁的高度,確定自己可以爬上去,而且不會浪費過多時間。他又試了一下打火機,這個陪了他許多年的傢伙防水沒有問題,而且兩天前剛剛灌滿油。 喬爾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然後問自己是否確定要這樣做,一旦啟動發電機就不能有任何閃失,一個失誤的代價就是死亡,多浪費一秒的代價也是死亡。演員可以重來很多次,而他只有一次機會。這種選擇對人是一種煎熬,它在冷酷無情地考量喬爾的勇氣。 在深思熟慮30秒之後,喬爾決定開始他的計劃。 他在台階上找來一塊還算乾燥的碎木塊,用汽油將其浸濕,裝到口袋里,然後將汽油桶放到鐵櫃頂上,這樣可以節省一點時間。准備就緒後,他摸到發電機的拉繩,到了此刻不由得又緊張起來。他想默念上帝保佑什麼的,可是該死的,上帝早就死了,能拯救他的只有自己。 喬爾一咬牙,猛地拉動拉繩,三次快速拉動之後,發電機響起轟鳴的啟動聲,兩處指示燈瞬間亮起,這表示電力開始輸送了。而不遠處,巨無霸和循聲者也發出嘶吼,向喬爾所在的方向沖過來。喬爾全速沖向鐵櫃向上攀爬,他這輩子從未喜歡過猴子,而此時恨不得自己立刻變成猴子,能像風一樣爬到最高處。 當喬爾爬上鐵櫃時,循聲者已經沖到發電機面前,巨無霸就在10米開外,而在這個大怪物身後,還有兩個剛剛未發現的循聲者也跟了過來,一共四個可怕的傢伙,任何人類在他們的手里都挺不過一秒。喬爾立刻將汽油桶放到鋼樑上,然後奮力向上爬。循聲者似乎能辨出別哪里是機器的聲音,哪里是人類發出的聲音,聽到喬爾爬上鋼梁,這個怪物便搖頭晃腦沖到鋼梁下方,巨無霸緊隨其後。 喬爾努力在鋼樑上保持平衡,決不能讓自己掉下去。這里距離地面大概四米半,能清楚地看到巨無霸像花菜一樣惡心的腦袋和身上隆起的麵包狀菌類,三個循聲者也在下方張牙舞爪地吼叫,他們知道獵物就在頭頂,奈何無路上去。 喬爾擰開汽油桶蓋,瞄準下方的巨無霸和循聲者將汽油潑灑下去。 「來吧混蛋們,來感受一下汽油的滋味。」就像澆花一樣,喬爾把一桶汽油全部澆到下方四個怪物的頭頂,將他們澆透。 他用打火機點著剛才准備的木塊,紅色火苗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格外耀眼。「希望你們喜歡燒烤。」喬爾說完便把燃燒的木塊丟向巨無霸,小小的火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巨無霸的頭頂。 這個大塊頭全身立刻燃起大火,火焰迅速波及到身邊三個循聲者,幾秒之後,熊熊火焰將下方的四個怪物吞噬。此時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喬爾感受到火焰的熱力,又看見濃煙升騰。全身長滿菌塊的巨無霸和循聲者懼怕烈火,他們在火中痛苦地扭曲、哀嚎,滾燙的火焰讓他們身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喬爾幾乎窒息,簡易的防毒面具難以防住如此大的煙塵,火焰的熱力和刺鼻的濃煙都是向上走的,如果再不離開,自己可能先被熏死。當第一個循聲者倒下時,喬爾也從鐵櫃上爬了下來,剩下的巨無霸和循聲者已被燒至瀕死,無力再發起攻擊。喬爾繞開火焰,向電子門一路狂奔而去,身後又傳來沉重的倒地聲,大概是巨無霸也被燒死了。 汽油發電機還在轉動,電子門上的綠燈閃亮,喬爾以最快速度打開門,一頭沖了出去,又將電子門緊緊關閉。 門外是向上的樓梯,沒有孢子,空氣干淨。喬爾立刻摘掉防毒面具大口呼吸,咒罵道:「媽的,真是夠了,老子再也不想聞燒烤巨無霸的味道。」他揉揉眼睛和臉頰,想到艾莉還一個人躲在樓上,便不做停留立刻出發。 他沿著樓梯走到二樓,向上的路又被堵死,不得已只能從二樓的大門進入,剛走幾步,就進入一間很大的廚房,這里曾經是做出美食的地方,如今只剩下髒污的爐台和櫥櫃,還有破爛一般的廚具。廚房的外面是一間高檔餐廳,豪華的座椅都還保存完好,每張桌子上都鋪著好看的桌布。 喬爾剛走進餐廳,突然聽到一聲槍響。他被嚇了一跳,立刻躲起來,掏出槍准備還擊。此時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倒下了,快搞定它!」 又傳來一聲槍響,另一人說道:「搞定了。」 「好樣的,你有被咬到嗎?」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 「好的,再找找,確定沒有漏掉任何感染者。」 「好的,我們再去那邊看看。」 喬爾鬆了口氣,這兩人並未發現他,他們是來此地清理感染者的。不過這里是獵人的地盤,只有獵人才會在自己的地盤里做這項工作。喬爾從沙發的縫隙里看到兩個獵人正向自己藏身的地方走來。他輕輕調整位置,確保對方過來時不會看到自己。 為了免除後患,喬爾決定幹掉他們。兩個獵人握著槍從沙發旁邊經過,完全沒有想到這種地方居然還藏著一個人。喬爾悄悄探出頭,舉槍指向兩人的後背,突然連開兩槍。第一個獵人後腦中槍直接倒斃,第二個人在轉身之後被子彈打穿眼睛,死狀更慘。 喬爾從他們身上搜找物資,除了槍和子彈外,還有一點醃肉和水果乾。他背包里的食物已經被水泡壞,正好用作補充。 這次遭遇只是一個小插曲,既然獵人已經進入這座酒店,說明這里變得很危險,還有沒有別的獵人,他們有沒有發現艾莉?喬爾有些緊張,她希望艾莉足夠機靈,能夠躲在他們發現不了的地方。不過這兩個剛剛死去的獵人並未提及艾莉,她應該還沒被發現。 喬爾握著槍繼續前行,餐廳很大,足以容納一百人就餐。很難想像這間餐廳在二十年前每天得消耗多少食物,每天又會浪費多少食物。曾經在這里吃牛排的人,會不會想到在不遠的將來,就在美國這片土地上,會有很多人面臨餓死的危機,還有很多人用老鼠肉充飢。不,當時沒人會相信,連喬爾自己也不會相信,但是現實的確降臨了,它無比殘酷,又帶點黑色幽默,改變了人們的命運。 喬爾走到餐廳大門,發現這里已經被厚厚的木板堵死,牆邊地上還有一處塌陷,里面存有較深的積水。喬爾覺得這座酒店早晚會塌,也許每一座建築最終都難逃倒塌的命運,這個世界會越來越糟。人們該何去何從?很難想像,也許會像恐龍一樣在這個星球上消失,只留下殘破不堪的遺跡。對了,還有一些人想要拯救世界,比如火螢,比如馬琳。他們需要艾莉,需要從這個神奇的女孩身上提取疫苗,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是這個世界的希望,可他們真能做到嗎?換個說法,即使有了疫苗,世界就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嗎? 喬爾不敢確定,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究竟有什麼意義,也是拯救世界的一部分嗎?他對拯救世界不感興趣,二十年前他失去了摯愛的女兒,從此之後,生命的意義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活著只是一種生理需要。更要命的事,女兒莎拉並非死於病毒,她是被一名士兵用槍打死的,而那名士兵在開槍的時候,也一定覺得自己是在拯救世界。每當想到此,喬爾就痛徹心扉。他不想拯救世界,這件事與他無關,送艾莉去找火螢只是泰絲的遺願,這也許就是全部意義,泰絲是又一個讓他想念的人,她的遺願應該被完成。 喬爾坐在軟皮座椅上喝了一口水,看到地上有一個梯子,利用它可以爬上餐廳的二樓走廊。他裝好水瓶,將梯子搭在二樓走廊扶手的豁口處,一步步爬了上去。當他剛探出頭時意外發生了,一個強壯的獵人突然出現,狠狠一腳踢中他的面部,喬爾慘叫一聲連人帶梯子翻了下去,掉進塌陷的積水里。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喬爾驚愕不已,他被踢得頭暈目眩,手槍掉落水里,身體也被淹沒在水里。他連喝幾口污水,急忙爬起來呼吸,而獵人從二樓走廊一躍而下,走進積水,抓住他的腦袋再次塞進水里。喬爾拚命掙扎,但是深陷被動,對方力氣大得猶如公牛,無論他如何掙扎也無法起身。 喬爾感覺肺就要憋炸了,他睜大眼睛看到了水里的手槍,便拚命去夠,但連續幾次也未能抓到。獵人看到了他的動作,又將他的右臂鎖住,喬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槍泡在水里,卻無能為力。他的身體因為缺氧變得麻木,視線模糊,沒有力氣再掙扎。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死在這個該死的獵人手里,眼前水中這一幕將會是他看到的最後景象。 突然有一隻手撿起了槍,緊接著槍聲響起,獵人的頭被子彈射穿,一命呼嗚。喬爾掙脫了束縛猛然起身,像是重獲新生,跪在積水里大口喘氣。他離死亡是如此之近,只差一步就要和這個該死的世界說再見了,但他終究還是從鬼門關逃了出來。 開槍的人是艾莉,槍口還有一絲青煙散去,冥冥之中她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救了喬爾的性命。可是艾莉很害怕,她從未開槍殺過人,而現在那個被她打爆腦袋的獵人就躺在旁邊,頭部的彈孔清晰可見,血液將積水染紅。這次她是真的殺人了,千真萬確。 「老天,我向那傢伙開槍了,你看到了?」艾莉的聲音帶著恐慌。 喬爾緩了片刻,覺得呼吸終於順暢,然後起身走出積水說道:「沒錯,你的確向那傢伙開槍了。」 艾莉在旁邊的鐵箱上坐下,揉著腦袋說道:「我感覺不舒服。」說完後開始一遍遍深呼吸。 喬爾拿走艾莉手中的槍,用質問的口氣說:「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乖乖躲起來?」 「你應該很慶幸我沒有聽你的話,對嗎?」 喬爾故意冷笑,說道:「我很慶幸沒有被某個小鬼轟掉腦袋。」 艾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救了喬爾的命,而對方居然用這種話來報答她。她生氣了,提高了聲調說:「你知道嗎?你不該這麼說,你應該說,『嘿艾莉,我知道這不簡單,但是那時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謝謝你救了我』。喬爾,你有類似的話對我說嗎?」 喬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艾莉說出這樣的話,這個女孩的確救了他的命,可他不希望艾莉因此感到高興。艾莉沒有聽他的話乖乖在樓上等著,這次只是僥幸,接下來的路還很漫長。如果他對艾莉的行為表示認可,這個本來就不聽話的女孩會更加遵循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她的想法大部分都是錯的,終有一次她會讓自己陷入絕境,甚至丟點性命。喬爾不希望艾莉拿槍,一開始,他只是不想把致命的武器交給不熟悉的人,那樣非常沒有安全感。而現在他越來越在乎艾莉的安危,一把手槍不足以保住她的命,她只需要跟緊自己就好。如果敵人看到艾莉身上有槍,他們就會毫不猶豫開槍射殺,而沒槍的女孩沒有威脅,敵人也許不會那麼容易激動。 現在,他不想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沉默了幾秒後,突然聽到帶有雜音的說話聲。喬爾順著聲音找去,一個黑色對講機就躺在梯子旁邊,里面不斷傳出呼叫隊友的話語。 喬爾看了看死在水里的大塊頭說道:「一定是從這傢伙的身上掉下來的,估計獵人很快就會來,我們得快走了。」 艾莉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結果,只能把一腔怨氣咽進肚子里,氣憤地說道:「好啊,帶路吧,」 喬爾將梯子重新搭好,爬上去後,繼續尋找酒店的後門。艾莉沉默不語,覺得喬爾不可理喻,沒有人會那樣對待救命恩人,如果被救的人是她,她一定會真誠地對喬爾說謝謝,這一點毫無疑問。這個男人的腦袋一定是石頭做的,不對,心也是用石頭做的。 喬爾說起了關於大橋的話題,她的怨氣還未消,不想與他閒聊,只是淡淡地說:「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走進一間裝修豪華的酒會大廳,盡管破損嚴重,還是能夠看出這里以前有多麼奢華,大概全市最有錢的人才會在這里聚會、品酒、聽音樂。對於喬爾來說,這地方最可惜之處並不是被廢棄,而是居然連一瓶酒也找不到。 艾莉盯著一面背景牆發呆,那是在夏威夷的海邊,夕陽照耀海面,椰子樹和沙灘慵懶地沐浴陽光,景色美得讓人神往。 「哇,你看。」艾莉被海景迷住了。 「嗯,那是一個背景牆,人們會站在前面拍照。」 「哼,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艾莉保持了帶著怨恨的口氣。 「你還在生氣嗎,艾莉?」 「是的。我剛剛沒有亂跑,只是你消失的時間太長了,我擔心你有危險,所以才去找你,事實上我猜對了。」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需要你乖乖聽話。」 「我有,喬爾……算了吧,我不想繼續聊了。」 喬爾無法過多考慮艾莉的感受,對此他並不擅長,而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盡快離開這里,因為獵人隨時會來。酒會大廳的另一扇門被堆積如山的雜物堵死,喬爾只能想辦法往上一層爬,找了半天,只有一架鋼琴可以用來墊腳。他需要把鋼琴推到牆邊,那里有一處豁口可以爬到上層走廊。可是鋼琴太重了,喬爾使出全力也只能將它挪動一點點。而艾莉就在一旁看著他像蠻牛一樣使勁。 「這天殺的東西比我想像中要重。嘿艾莉,來幫我個忙。」 艾莉裝作吃驚的樣子:「你說的是真的,我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來吧女孩,這次需要你的幫助。」 「哼。」艾莉做出不懈的表情,但還是來幫忙。 兩人奮力將沉重的鋼琴推到牆邊。 艾莉累得氣喘吁吁,說道:「人們為什麼不把鋼琴做得輕一點。」 「鋼琴里的零件很多,所以很重。不過它彈起來很好聽。」 「是嗎,我覺得口琴也很好聽。」 兩人踩著鋼琴爬到上層。這里有一扇門直通走廊,走了幾分鍾之後,喬爾看見牆上標有出口的指示牌。他們終於有了方向,一路走到酒店後樓又下到二層,但是通往一層的樓梯塌陷得一塌糊塗,無法通行,喬爾決定從二樓的陽台上想辦法下去。他們找到一間有陽台的房間,陽台門大敞,而陽台欄杆之外還有一個簡易的腳手架,上面搭著許多木板。這東西的出現讓喬爾覺得運氣不錯,他們可以踩著腳手架下去,樓下就是酒店的後院。 喬爾翻進腳手架後又把艾莉接了過來,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見樓下有說話的聲音。 「就是這里,就是這個酒店,弗蘭已經帶人從前門沖進去了,我們負責守住後門。」 「詹姆斯和酒鬼就是在這里失去聯系的?」 「沒錯,他們三個人來這里負責清理感染者。」 「有沒有可能是循聲者乾的?」 「動動你的腦子,伙計,他們又不是第一天干這活,他們有槍,什麼樣的感染者能讓他們同時失去聯系?」 「你覺得他們還活著嗎?」 「我不覺得,八成是被幹掉了。」 「是那個男人和小女孩?我聽說他們還藏在城里。」 「不可能,詹姆斯他們不可能被那種傢伙幹掉。」 …… 喬爾和艾莉藏在腳手架的木板後,從縫隙中能清楚地看到酒店後院的獵人,一共有五個人,每個人都持有槍械。 「喬爾,你聽見了?」艾莉變得緊張。 「別抬頭我聽見了,情況有些不妙,有人在樓里搜尋我們,還有人堵住我們的去路。」 「那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不能等著被他們包圍,我得下去殺出一條路。」 「你要下去,那我呢?」 「你留著這里。」 「不,這是一個蠢主意,如果你能讓我幫忙的話,我們會有更大勝算。」 喬爾猶豫了足有十秒,最終將身上的步槍交給艾莉,說道:「你最好知道該怎麼用步槍,你覺得你行嗎?」 艾莉並沒有立刻將步槍接過來,她總想讓喬爾知道自己能做點有用的事,可是任務真的到來時,她忽然又少了一點信心,支支吾吾地說:「我以前算是用過這種長槍,不過是對老鼠開槍。」 「老鼠?」 「是BB槍。」艾莉說出了實話。 「好吧,至少基本概念是相同的。」喬爾也沒有其他選擇,「把槍舉起來。」 艾莉舉起槍試著瞄準,這杆步槍對她來說太長了。 喬爾為她調整姿勢,繼續說:「好了,現在你要傾斜身體到槍托上,因為它有後坐力,會比BB槍的後坐力強勁得多。」 「好的。」艾莉緊張地不停深呼吸。 「接下來把扳機往後拉,對……就是這個,拉動它。」 艾莉照做,從步槍彈膛里推出一枚彈殼。 喬爾接著講解:「就是這樣,每當你發射一顆子彈,就立刻做這個動作,為下一次射擊做准備。」 「好的。」艾莉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專心過,她能記住喬爾說過的每一個字。 「聽我說,如果我在下面遇到麻煩,盡量去射,不要浪費子彈,一顆都別浪費。」 艾莉點點頭:「我懂了。」 「好的。」喬爾說完便轉身從腳手架下去,臨離開之前,他又覺得有些話應該對艾莉說,「我想再說一下剛才的事,當時……的確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喬爾說完就離開了,艾莉望著他離開的地方發呆,憋了半天才說了一句「不客氣」。喬爾當然聽不見這三個字,艾莉更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可是他的眼神和語氣說明了一切,雖然仍未說出口,但很明顯,他感謝艾莉救了自己的命。 艾莉慶幸自己在對的時間趕到了對的地方,否則將永遠失去喬爾,盡管喬爾之後的話語讓她很生氣,可是如果再讓她選擇一次,不,一百次,她都會這樣做,這一點毫無疑問。 酒店的後院里有三座低矮的建築,最近的一座是定製服裝店,另一座是裝修奇特的咖啡館,最後一座三層小樓是辦公樓。院子里野草遍布,幾棵大樹長得很高,葉子多得密不透風。當然,院子里最多的還是早已報廢的汽車,不論在哪里,它們的數量總是最多的。 五個獵人各自分工,兩個人在服裝店里埋伏,兩個人去了咖啡館,最後一個槍法最好的傢伙爬到辦公樓的三層,在陽台上架好槍等待目標從酒店後門出現。 在咖啡館蹲守的高個子獵人覺得等待是最無聊的事,他對同伴說:「你來過這家酒店嗎?我來過,這里面大得出奇,最適合藏人。」 「你想說什麼,路易斯?」 「我的意思是,佛蘭他們會在里面尋找很久。」 「這是他們的任務,不論多久,就像我們的任務是蹲守在這里。」 「好吧好吧,我很清楚自己的任務,不過我要先去撒泡尿。」 「你在這里解決不就得了。」 「你在開玩笑嗎,這里可是咖啡館。」 「這一點也不好笑,路易斯。」 「好吧,被男人看著我尿不出來。」 「你可以從後門出去,外面的牆上有一張發霉的美女海報,對著她撒尿吧,混蛋。」 獵人大搖大擺走出咖啡館後門,外面是一條又短又窄的小巷,堆滿了垃圾。而牆上的塑料相框里果然有一張美女海報。獵人笑了笑,便開始對著海報撒尿。突然,他感覺身後有人,可還沒來得及轉身,冰冷的匕首就已經刺進喉嚨,同時一隻粗大的手緊緊捂住他的口鼻,直到無聲倒地。 喬爾出手幹掉了第一個獵人,他沒想到這傢伙會獨自出來撒尿,這算是意外收獲。他第二個目標是在辦公室三樓蹲守的人,那傢伙視野最好,也很危險,所以要盡快幹掉。 咖啡館里的獵人等了幾分鍾也不見同伴回來,於是呼喚他的名字,仍沒有得到回應。他立刻起疑,走出後門去尋找同伴,卻看見他的屍體躺在牆角。獵人被驚得魂飛魄散,急忙向其他同伴高聲預警。他又沖著辦公室三樓大聲呼喊,因為那里是他們的制高點。 而辦公室三樓的獵人已經被喬爾從身後勒住脖子,他被截斷了呼吸,拚命掙扎卻無力擺脫喬爾強硬的手臂。咔嚓一聲,他的脖子被扭斷了,身體像棉花一樣滑到地上。咖啡館的獵人終於看到喬爾,立刻給大聲告知同伴,同時開槍射擊。 喬爾撿起地上的步槍,這是一把不錯的武器,射程遠,槍上還裝有瞄準鏡,難怪要讓這傢伙守制高點,現在這把槍正好可以用來對付獵人。雙方在酒店大樓之後展開槍戰,喬爾以一敵三,位置又被暴露,一時間陷入被動。他只能在幾個窗戶之間來回移動,尋找機會開槍射擊,可是三個獵人隱蔽得很好,他很難射中對方。這場激戰不能持續太久,樓內還有敵人,他們聽到槍聲一定會趕來這里,到時候敵人太多,想跑都跑不掉。 忽然獵人的身後射出一顆子彈,一人背後中槍應聲倒地。是艾莉開的槍,女孩在幹掉一個敵人後立刻隱蔽起來,這個舉動十分聰明,她要找機會進行下一次射擊。 「該死,後面也有人!」獵人一邊喊一邊尋找身後的敵人,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喬爾利用短暫的機會移動到辦公樓的另一側,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敵人,他瞄準射擊幹掉了第四個人。 最後一個獵人知道情況不妙,他想躲進咖啡館的二樓,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被艾莉射中小腿。他疼得慘叫,努力爬起來一瘸一拐向上走,想找間屋子躲起來。可是喬爾沒給他機會,用手槍打爆了他的頭,也結束了這場短暫的槍戰。 四周重歸平靜,但一定是暫時的平靜。獵人的增員隨時會到,喬爾立刻呼喚艾莉,女孩背著步槍敏捷地從腳手架上爬下,然後跟著喬爾逃出酒店外牆,向安全的地方逃去。這一路多是矮小的建築和曲折的小巷,兩人跑了許久,直到躲進一間看似安全的小屋才停下來休息。 喘息片刻,艾莉說:「我剛才做得如何?」 「還行。」其實艾莉做的比喬爾預期的好太多,他摘下艾莉身上的步槍,給了她一把手槍——剛剛從獵人身上撿的。「不如這樣。」喬爾說,「換一把比較適合你的槍。」 艾莉接過手槍,就像接過一份禮物。不,這不該算是禮物,應該是一件獎品,她用自己的行動換來了喬爾的信任。不論何時,也不論孩子或者成年人,每個人都需要被認可,它能證明人生的價值。這一刻艾莉的心中感受到充實,那是一種奇妙的滋味,最好的獎品並非這把手槍,而是得到了這位固執大叔的認可,這比任何獎勵都來得珍貴。 「槍是兇器,只有在最緊要的關頭才能開槍。」喬爾補充道。 「好的。」艾莉將手槍收起來。 「保險是開著的,你知道怎麼關閉嗎?」 「我知道。」 「好的,你會慢慢習慣的。我們繼續往大橋方向走。」 苦難中的兄弟 喬爾和艾莉盡量尋找隱蔽的小巷前行,城市里隨處可見獵人留下的痕跡,他們還看到了在街上巡邏的一隊獵人。毫無疑問,匹斯堡已經淪為獵人的地盤,如果早知是這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車駛進這里,這是一個糟糕的選擇。 在前行的過程中,他們看見一輛獵人改裝的吉普車在追殺一男一女兩個倖存者,吉普車外圍加有厚厚的裝甲,車頂安裝了一挺重機槍,看上去就像一輛裝甲車。獵人做了很惡毒的事,他們將一個男人的屍體砍去四肢,固定在車前用作裝飾,就像古老戰艦的船頭雕像一般。那場面讓人覺得又進入了蠻荒時代,人命如草,惡人殺人取樂。 兩個倖存者沒能逃走,獵人的子彈將他們擊中,男人當場斃命,女人倒在血泊中還未斷氣。兩個獵人跳下車向女人補槍,然後在屍體上搜尋。這兩個不幸的人身上既沒有食物也沒有藥品,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鞋子和衣服。獵人一無所獲,咒罵了幾句之後開車揚長而去。 喬爾和艾莉就躲在不遠處的房子里,死者的慘叫聲和獵人說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這一幕讓艾莉很難受,她覺得即使世道艱難,人也不該變成野獸,更不該隨意殺戮同類。喬爾勸說她世道的確如此,有人是野獸,有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剛才那兩個人的確很不幸,可是他們幫不上忙。艾莉點點頭,她明白這個殘酷的道理——世道本就弱肉強食。 那座出城的大橋看似並不算遠,想要到達卻不是易事,這一帶一直有獵人出沒,喬爾和艾莉只能不停地躲避,再繞路,以免被獵人撞到。從兩人偷聽到的信息得知,獵人已經提高警戒,「帶著女孩的男人」成為他們的首要目標,正在全城搜捕。好在對於偌大的匹斯堡市來說,獵人的數量還不夠多,否則喬爾和艾莉插翅也難飛。 不過兩人並沒有一直順利下去,一個獵人發現了他們並開槍射擊,槍聲又將那輛全副武裝的吉普車吸引來。喬爾和艾莉亡命奔逃,好在城市中建築物很密集,在其中穿行躲避就像走迷宮一樣,獵人們很容易跟丟目標。但是那輛吉普車的火力非常可怕,車頂安裝的是一挺重機槍,每一顆子彈的威力都大得驚人,它能直接將人的四肢打斷,也能將牆壁射得千瘡百孔,幾近倒塌。在這座城市中,它就像蹲守在城市里的惡魔,殺死任何擅入者。 喬爾和艾莉逃至一座紅色舊樓,這里樓宇密集地形復雜,而獵人暫時丟失追擊的目標,他們仍處在危險之中。兩人從簡易樓梯快速登上三樓,沒想到樓門緊鎖無法通行。他們不敢走回頭路,只能硬著頭皮從不到20厘米寬的水泥台上通行。紅磚樓的樓外牆上每一層都有這樣又長又窄的水泥台,它們的作用絕不是供人行走,即使是只貓走在上面也並不安全。 喬爾背靠牆體慢慢挪動身體,就像是走在岩石峭壁間,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他不停地提醒艾莉小心,從這種高度掉下去一定會摔斷腿。這條路上每走幾步還有破舊的空調外機擋路,兩人不得不小心跨過去。就在這時,獵人從樓下一邊說話一邊走過,緊接著裝甲車也從路上呼嘯而過。喬爾感到慶幸,如果他們抬頭看一眼,自己就會變成他們的活靶子,被打成蜂窩。 這座樓上的窗戶基本都安裝了護欄,沒有護欄的窗戶也被木板封死。事到如今,喬爾必須找到一扇能夠進入的窗戶,好在房內躲避獵人。在水泥台上挪動了5分鍾後,他們終於找到了。 喬爾從開啟的窗戶一躍而進,來到一間臥室。他覺得這里可以暫時躲避獵人,卻沒想到窗戶旁邊藏著一個人。喬爾突然被一個男人從身後勒住脖子,他驚愕不已,拚命掙扎。這一變故同樣讓艾莉驚愕,但她反應還算快,翻進窗戶後立刻拔出匕首向襲擊者砍去。只是和成年男人相比她力氣太小,襲擊者掄起胳膊將她擊倒,走運的是匕首在襲擊者的手臂上割出一道傷口。 襲擊喬爾的是一個年輕黑人,割傷讓他一陣刺痛,勒住喬爾的手臂松動了稍許。喬爾抓住機會反制對手,先將他重重頂到牆上,又用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黑人被摔得七葷八素,瞬間陷入被動。喬爾已經血灌瞳仁,用雨點般地拳頭砸在對手身上,每一拳都恨不得打斷骨頭。年輕黑人無力反擊,只能緊緊抱住腦袋。 「喬爾,喬爾!」艾莉聲音急切。 喬爾沒有理會,仍舊拚命揮拳。 「喬爾,停手,快看!」 喬爾終於停止攻擊,順著艾莉所指的方向,看見一個黑人男孩就站在門邊,用槍指著他的腦袋。局面又一次發生轉折,現在只要這個男孩扣動扳機,他就得慘死在槍口下。房間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喬爾識時務地慢慢起身,把雙手舉了起來。 「別激動,小伙子,別激動。」喬爾試圖去溝通,可男孩的目光冷峻,槍口紋絲不動。 打的年輕黑人呻吟了一聲,喬爾疾風暴雨般的拳頭讓他吃盡苦頭,但他說的話讓喬爾感到意外,「別開槍。」 喬爾感覺這兩人不像是獵人,躺在地上的黑人大概二十五六歲,看上去一點也不兇狠,而對面的男孩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不高,圓圓的臉龐還有一點可愛。 年輕黑人又向同伴擺擺手說:「沒關系,他們不是壞人,放下槍吧。」男孩看似很聽他的話,緩緩把槍放下,但目光仍沒有放鬆警惕。年輕黑人緩緩坐起來活動身子,雖然沒有脫下衣服看,但他知道自己身上必定滿是淤青。 「天哪,你下手可真重。」 「我當時是真的想把你殺了。」喬爾回道。 年輕黑人站起來,聲音富有磁性:「我以為你是獵人所以才動手,但我發現你不是,因為我看到了她。」說完他指了指艾莉。「你應該留意到,獵人是不會把小孩留在身邊的,適者生存,他們的准則。」 「你在流血。」男孩看到同伴手臂的割傷。 「哦,真疼,不過沒關系。」 「你需要包紮一下。」 「好吧,讓我拿點東西。」年輕黑人在同伴的背包里拿出紗布,「我叫亨利,他是我弟弟山姆,我聽到你叫喬爾是吧?」 「是的。」 「我叫艾莉。」她僵硬地向對方揮揮手,示意友好。 喬爾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山姆搶先回答:「他們都死了。」 「嘿,我們都還沒有確定。」亨利一邊給自己包紮傷口一邊說,「我們原本有很多人,其中有人認為進入匹斯堡是個好主意,能尋找補給品,結果那群該死的獵人襲擊了我們,我們都跑散了,現在我倆正想著該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們可以互相幫忙。」艾莉說道。 「艾莉。」喬爾打斷她的話,不信任陌生人是他一貫的作風。 「人多有優勢。」艾莉補充道。 喬爾仍然沒有贊同這個主意。 「他說的對,我們可以互相幫助。」亨利說,「我們在不遠處有個藏身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安全點。」 在這個獵人控制的城市里,相互幫助一定會讓事情好辦一點,但是突然去相信兩個陌生人,這一點喬爾很難做到。不過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不是壞人,他們說的話也像是真的。剛才那輛吉普車射殺了一男一女,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亨利的同伴。自己和亨利都被獵人追殺,都是天涯淪落人,而且那個叫山姆的小孩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這些都是可以互相幫助的理由。 「好吧。」喬爾最終同意這個提議,「帶我們去吧。」 「好吧。」喬爾最終同意這個提議,「帶我們去吧。」 亨利負責帶路,喬爾跟在其後。這座居民樓里很多房門都是敞開的,里面保留了主人離開時的樣子,看看這些房間的裝修、家居和擺設,你大概也能猜到曾經住在里面的會是怎樣的人。艾莉從一個貼滿海報的臥房里又找到兩本漫畫,這讓她高興了好一陣。雖然這地方仍然危險重重,可身邊多了兩位夥伴,她忽然覺得氣氛輕鬆了許多,也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 山姆靦腆了好一陣,終於鼓起勇氣和艾莉說話:「嗯,剛才用槍對著你們,我很抱歉。」 「沒關系,如果換做是我,大概也會這樣做的。你們是從那里來的?」 「從哈特福德來的。」 「真的?我聽說那里情況不太妙。」 亨利說:「沒錯,軍隊放棄了那一區,所以我們也離開了,那里現在可能和匹斯堡差不多,都是糟糕透頂的地方。」 「你們從哪里來?」山姆問艾莉。 「波士頓。」 「我沒去過那里,波士頓怎麼樣?」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還不算壞。」 「你多大了?」 「14歲,你呢?」 「我也14歲,嗯……只差一點。」 亨利帶路,從一條隱蔽的小路走出居民區,穿過窄窄的小巷,順著大橋的方向繼續前行。當然,他們只走背街小巷,或是從建築物里繞行,沒過多久,便進入一家風格卡通的玩具店。店里的東西看起來不算太舊,牆上鮮艷的壁紙和卡通人物保存完好,貨架上仍然擺放了許多玩具。 突然窗外傳來汽車的聲音,四個人立刻隱藏起來,那輛熟悉的改裝吉普車從門前駛過。一看見這輛車,亨利就露出憤怒:「該死,又是這輛吉普車,自打進城就沒放過我們,該死!」 「看到車上的武器嗎?一挺重機槍,我們最好別被它發現。」喬爾說。 「我知道那傢伙的厲害,有幾個同伴就是被它打死的。」 就在這時,亨利看到山姆拿起一個變形金剛,准備把它放進背包里。 「山姆你在幹嘛?」亨利問道。 沒,沒幹嘛。」山姆有點心虛。 「把它丟掉。」 山姆顯然不想丟掉玩具,一個變形金剛對於男孩有著強大的吸引力,「我的背包幾乎是空的。」 亨利見山姆沒有放手,面帶慍色走過來說:「撿東西的規則是什麼?」 「這東西一點也不重。」 「規則,是怎麼說的?」亨利又重復一遍,他就要發飆了。 面對哥哥的怒氣,山姆頃刻間就失敗了,失望地嘆了口氣說:「我們只撿必需品。」說完,把變形金剛丟在地上。 「很好。」亨利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而山姆只剩沮喪。其實亨利明白一件玩具並不會對撿東西有什麼影響,可是他必須要讓山姆明白,若想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得清楚什麼東西是重要的,什麼東西是不重要。人們沒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不論大人還是小孩,都必須為生存付出代價。 氣氛變得尷尬,喬爾想盡快化解這種尷尬,於是轉移話題問:「我們還有多遠?」 「不遠了,我們就快到了。」 亨利所說的藏身地是一個十幾層高的寫字樓。四人用了不到10分鍾就來到這里,順著樓梯登上7樓,來到一間開闊的辦公場地,瓷磚地面上整齊地擺放著十幾張屏風辦公桌和黑色的桌上型電腦,桌面上堆滿藍色文件夾,牆邊還有立式空調和咖啡機。即使過了這麼久,也能想像出這家公司當年忙碌的樣子。在辦公場地的最里面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亨利打開門,喬爾進門觀察了一下,這間辦公室面積至少有一百五十平方,裝飾簡約但是很有商務氣息,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有一張昂貴的班台和真皮座椅,門牌上寫得很清楚,這間是總裁辦公室。 「歡迎來到我的辦公室。」亨利說完,便一屁股坐在真皮椅子上,就好像這里真是他的地盤。 艾莉問山姆:「你們在這里呆了多久?」 「大概幾天。嘿,我們發現了一些食物,你要不要來看看。」山姆從櫃子里拿出一大包藍莓。 「你要不要也來點藍莓?」亨利問喬爾。 「不了。」亨利的藏身處並沒有讓喬爾感覺有多安全。 「放輕松老兄,我們現在很安全。」 「那你們為什麼還不離開?」 「我們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然後呢?」 「你來看看。」亨利將喬爾領到靠西邊的窗戶,那座他們一直想要通過的黃色大橋就在不遠的地方,但是獵人在通往大橋的路上設置了一道關卡,距離寫字樓不過幾十米,站在窗口甚至可以看清巡邏的衛兵。「瞧瞧這些滾蛋,他們每天都聚在那里,守著該死的路口,白天我們沒有機會。不過到了晚上,那里只會留下少數幾個衛兵,所以日落之後是我們的機會。」 「你看過晚上的情況了?」 「我看過了,晚上大部分衛兵會撤走,到了後半夜,留下的衛兵也會很困,到時候我們可以想辦法過去。」 「也許行得通。」 「肯定行得通,我們會成功的。」 沙發上傳來艾莉和山姆的笑聲,女孩正試著將藍莓拋到空中然後用嘴接住,不過連續幾次都失敗了,山姆本來不想笑,但是艾莉的動作實在滑稽。孩子之間沒有壁壘,他們很容易接受對方。 「哇哦。」亨利說道,「那男孩臉上很久沒露出過笑容了。她看來很適應這一切。」他覺得艾莉是一個很鎮定的女孩,身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這一點比山姆要強不少,而她只有14歲,和山姆同歲。 喬爾不想亨利把話題引到艾莉身上,否則接下來會聊得更多。艾莉身上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關於她的話題,說的越少越安全。「你們要去哪里?」喬爾轉移話題。 「聽說火螢在西部某個很遠的地方建立了一個據點,我們要去加入他們。」亨利提起火螢時,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 「嗯……」喬爾沒想到對方的目標居然和自己一致,不過對於火螢他並沒有什麼好感。 「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只是近來似乎很多人都信任火螢。」 「或許這是有原因的。」 「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哪,卻帶著一個孩子穿越國家去找他們?」 看到喬爾不喜歡火螢,亨利有些不高興,「聽我說,我弟弟的事我來操心,你操心你的女孩就好了。」 「放鬆點,我們也在找火螢。」喬爾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目的。 亨利先是一愣,然後會心笑了笑,他認為喬爾剛剛表現出不喜歡火螢的樣子,不過是想讓自己先說出目的,這個狡猾的老東西。看來他們投奔火螢的目的和自己一樣,帶著孩子就必須找一個棲身之所,同時又能為自己找到有價值的事做。既然大家的目標相同,亨利決定再告訴喬爾一些事。 他拿出半張破破爛爛的地圖攤在桌上,上面有一些手繪的記號,一邊指一點說:「我們在這里,城市外面有座被遺棄的軍用電台,如果我們明天還活著就到那里去,軍用電台可以聯繫到火螢。」 「你確定那座電台還能使用?」 「我不確定,不過軍用的東西一般都很耐用,還會有發電設備,這是我們的機會。如果你和你的女孩想加入我們,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 喬爾覺得亨利的計劃並不是胡思亂想,如果真的能從這鬼地方安全離開,如果那座軍用電台真得可以使用,他們也許真的能夠聯繫到火螢。他本來是要去找湯米,從弟弟那里問取火螢的位置,假如這個計劃成功了,他和艾莉將少花費很多周折。 「那我們最好趕快休息。」盡管喬爾決定這樣做,但他就是不願給出確定的答復,承諾是他不喜歡的東西。 亨利早已領教了這位老兄不好相處的性格,不過他當喬爾算是默認了,畢竟對方沒有否決這個提議。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事,喬爾累壞了,躺在沙發上沒多久就睡著,一直睡到夜色深沉,寂靜無聲。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被艾莉叫醒。 艾莉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他說現在該動身了。」 喬爾睡眼惺忪,看到亨利和山姆已經准備妥當。房間里的光線十分暗淡,僅有絲絲月光能讓人勉強看清東西。窗戶外還有一些閃亮的東西,它們來自獵人關卡的探照燈。他揉揉眼睛坐起來,猜測現在應該是凌晨3點或者4點,因為他困得要死,艾莉也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過現在也應該是敵人困意最濃的時候。 亨利扶著弟弟的肩膀囑咐道:「等一會兒我們動作要快,好嗎?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緊緊地跟著我。重復一遍。」 「緊跟著你。」 「再來一遍。」 「緊跟著你。」 「很好。」亨利又問喬爾,「你們都准備好了嗎?」 「好了。」 「好的,讓我們出發!」亨利捏了捏拳頭,「你們都跟緊我。」 「你以前做過類似的事嗎?」喬爾問。 「嗯,做過。」 「好吧,這會讓人放心一點。」 「放心吧老頭,我會把你們都弄出去。」 逃離惡魔之城 亨利和喬爾打開手電筒,帶著兩個孩子從漆黑的樓梯走到一樓。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忽然發現走廊的外面有火光搖動。兩人立刻關掉手電,像夜行貓科動物一樣潛過去,發現兩個獵人在寫字樓的大堂里生起一個火盆。現在是夏天,匹斯堡市的氣溫還用不著在夜間烤火取暖,他們生火是為了烤肉,火盆的架子上放了幾塊不知來自何處的肉,正在火焰中滋滋作響。 兩個獵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說話時為了不讓他們在溫暖的火堆前睡著,那幾塊肉已經快烤糊了,他們也懶得翻一下。 亨利讓山姆和艾莉在原定等候,然後給喬爾打了個手勢,兩人輕輕蹲行到獵人身後的吧檯里面,距離不足20米。 「我幹掉右邊的,左邊的歸你,能搞定嗎?」亨利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說道。 喬爾點點頭。兩人無聲無息地移動到獵人身後,突然同時發動進攻,獵人毫無防備,被捂住口鼻後割開喉嚨。直到他們不再掙扎,喬爾和亨利才將他們緩緩放到地上。 寫字樓大門的斜對面就是獵人的關卡,一束從崗哨上射出的探照燈時不時移動一下,崗哨下面有一台發電機在轟轟作響,那是電力的來源。喬爾和亨利躬身從大堂側面的玻璃門走出,探照燈轉動的角度有限,光線不會照到他們。這時崗哨之上傳來說話的聲音。 「嘿嘿,醒醒!我看到一個循聲者。」一束光打向路的遠方,一個頭上長滿蘑菇的循聲者正搖搖晃晃向崗哨走來。 「在哪里?媽的,真的是個循聲者,那群混蛋不是說已經清理干淨了嗎?」 「無所謂,我能搞定他。」守衛說完便瞄準目標開了一槍,子彈從循聲者身邊飛過,他又開第二槍,終於擊中目標頭部,循聲者應聲倒地。 「哇,我打中他的頭了,看到了嗎。」 「看到了,還不錯。」 和白天相比,這里的守衛的確少了許多,大門之外只有兩個人,他們去對面的寫字樓內烤火,卻被喬爾和亨利幹掉。崗哨之上有兩個人的說話聲,也許還有其他人,但一定不會太多。就在守衛開槍射擊循聲者的時候,喬爾和亨利已經移動到崗哨之下,這里是燈下黑,獵人們完全沒有察覺。 喬爾用手指了指發電機,亨利立刻明白該怎麼做,他悄悄潛行過去把發電機關掉,然後立刻和喬爾一起藏在陰暗處。機器轉動的聲音戛然而止,探照燈隨即熄滅,四周立刻變得寂靜又空曠。 「怎麼回事?發電機怎麼停了?」獵人喊道。 「快報廢的東西都是這樣,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 「得把它弄好,芬克!芬克!」獵人沖著寫字樓內大喊,但是樓里只見火光不見回應。 「那兩個傢伙可能又睡著了。」 「算了,陪我下去,幫我打手電,看看我能不能把發電機弄好。」 「你確定要去修理那個破東西?」 「別廢話了,快走。」 兩個獵人放下崗哨的梯子,慢悠悠從上面爬下來。他們剛走到發電機前面,就被埋伏在旁邊的喬爾和亨利從後面勒住脖子,在掙扎中被慢慢勒死。但是其中一人在臨死前扣動手槍扳機,子彈打中鐵門,這聲槍響驚動了崗哨里又一個獵人,他急忙從牆內爬上崗哨,對著喬爾射擊——他只看見喬爾。 不得已,喬爾只能與他展開槍戰,兩人都隱蔽得很好,黑暗中也很難擊中目標。開了數槍,崗哨之內再無別的槍聲,喬爾基本斷定這是關卡內的最後一個人。亨利心領神會,悄悄從梯子爬上去,用刀子解決了最後一個敵人。他又爬進高牆內,從里面打開厚重的鐵門。 這次行動比喬爾想像中要順利,他急忙呼喚艾莉和山姆過來。可就在這時,熟悉的汽車引擎聲響起,道路的遠方出現燈光,沒錯,那輛火力極猛的吉普車正在全速往這里趕。 糟糕,快進去,快進!」喬爾催促兩個小孩快速進門,然後立刻和亨利關閉鐵門,放下門栓。吉普車的到來壓迫著每一個人的神經,鐵門擋不住它,必須盡快逃走。可是該死的關卡之內還有一道門,平時都是開著的,今天卻被鐵鏈鎖住,根本打不開。 四人一時沒了去路,他們看見後門的牆邊有一個橘色的貨櫃,從那里可以跳出後牆,但是爬上貨櫃的梯子只剩下半截,位置太高夠不到。喬爾立刻沖到梯子下面,背靠貨櫃給大家做支撐點。 「快上去!」喬爾已經做好准備。第一個上去的是亨利,喬爾將他盡量往上托,直到他抓住梯子爬上去。此時吉普車已經開到門前,隔著門縫能夠看到刺眼的燈光,它調轉車頭開始撞門,劇烈的金屬碰撞聲響徹夜空,讓人心生膽寒。盡管鐵門還算結實,但是誰都能看出來,它支撐不了幾下。 「快,快點!」喬爾催促兩個小孩加快行動。山姆很輕,喬爾幾乎是將他扔上梯子,他順利地爬了上去。可當艾莉爬上梯子時,脆弱的焊接處突然斷裂,梯子應聲掉下來,但是艾莉被亨利抓住,拉上了貨櫃。 梯子在關鍵的時刻斷裂,喬爾無法爬上去,只能立刻尋找墊腳的東西。但此時吉普車的撞擊更加猛烈,鐵門已經搖搖晃晃,隨時會被撞開。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看著無法爬上來的喬爾,艾莉急得要發瘋,「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弄上來。」 亨利同樣著急,他看不到這里有任何能給喬爾墊腳的東西,也不敢在此地多耽擱一秒。那輛吉普車的火力有多猛誰都知道,只需一發子彈就能讓人腸穿肚爛,它隨時都會沖進來,喬爾很倒霉,也許逃不掉了。 亨利決定放棄喬爾:「哦,對不去,我們得走了。」 「什麼,你在說什麼?」艾莉沒想到亨利說出這樣的話。 「對不起,我救不了他。」亨利說完,便拉著山姆跑過貨櫃,從後牆跳了下去。 「你他媽在搞什麼,亨利?」艾莉咒罵,但是對方頭也沒回。 喬爾看到了上面的一切,喊道「艾莉,你也走,快走!」 艾莉沒按照他說的做,她想也不想就從貨櫃上跳下來,跳到喬爾的身邊。 「我哪也不去,我要跟你一起走。」 「好吧,傻姑娘。」 喬爾來不及說其他話,死神一樣的吉普車就要沖進來。他四下張望,看見牆邊有一扇卷閘門,至於鎖沒鎖,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喬爾奮力抬起沉重的卷閘門,謝天謝地,它沒有被鎖死,門開得不高,但足夠艾莉鑽進去。 就在這時,大門處傳來巨響,門被撞開了,刺眼的車燈照射進來。艾莉進門後使出全力幫喬爾撐住門,槍聲響起,喬爾幾乎是翻滾進來,子彈擦著身邊射到地面,卷閘門隨即落下。 門內是一間又髒又破的庫房,再往里是堆滿酒瓶的酒吧。喬爾拉著艾莉全速往里跑,吉普車殺到卷閘門前,在門上留下無數彈孔。 「我們該怎麼辦,喬爾?」艾莉又急又怕。 喬爾環顧四周,酒吧很大,亂得像是洗劫現場。酒吧的前門開在河邊的方向,那是一扇玻璃門,旁邊還有幾面很大的玻璃窗戶,透過窗戶就能看見黃色大橋,它就坐落在不遠的地方。 局面並非都是糟糕的,這間酒吧一樣可以通向大橋。喬爾撿起一把椅子狠狠向玻璃門砸去,玻璃很脆弱,頓時散落一地。兩人立刻沖出去,向大橋狂奔。而吉普車上的獵人看到了他們,立刻用車撞擊剛剛被鐵鏈綁住的門。喬爾聽到了撞擊聲,他知道鐵鏈根本經不住吉普車強大的沖擊力,那鬼東西隨時都會追上來,但是他們別無選擇,只能亡命狂奔。 喬爾猜得不錯,吉普車只用了兩下就撞斷鐵鏈,鐵門被彈開,它像發瘋一樣沖出來,從遠處就開始開槍掃射。喬爾和艾莉已經跑上了橋,無數子彈呼嘯而過,多數都打在報廢的汽車上,但只要有一顆子彈命中目標,他們就會慘死於今夜。這是一場生與死的追逐,喬爾飛快地翻越障礙,繞過車輛,祈求能逃過此劫。 但好事永遠很難降臨。他們沖到兩輛側翻的大巴車之後,吃驚地發現大橋居然在此地有一處斷裂,裂口足有十幾米寬。由於有樓宇遮擋,他們之前並未在寫字樓上發現這出斷裂,但它在此時卻成為阻擋兩人活下去的鴻溝。 「該死,該死!」艾莉的喊聲中既帶著憤恨也帶著失望。 喬爾明白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斷裂處太寬,橋太高,下面又是湍急的河水,他們逃不掉了。「你還有多少子彈?」喬爾決定拚死一戰。 「什麼?他們會殺了我們!」 「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吉普車已經沖到大巴車前,他們之間的障礙只剩下兩輛側翻的大巴車。 「我們跳下去!」艾莉堅定地說道。 「 不行,這里太高,你又不會游泳。我來掩護你,你想辦法逃走。」喬爾已經拔出槍,但是眼中露出從未有過的慌亂。 吉普車開始加足馬力推大巴車,一腳油門就將它推行了五六米,靠近斷橋的一輛藍色小轎車被擠到橋下,掉落的河水之中。獵人沒打算給喬爾和艾莉絲毫機會,他們要將道路推開,看著兩人站在絕境之處,然後,或殺、或折磨致死。 艾莉明白再耽誤下去會是怎樣的結果,她必須做出選擇,也幫喬爾做出選擇。「喬爾,別忘我沉下去。」 「艾莉,別傻。」 「不,沒時間爭論這些了。」艾莉說完,助跑從斷橋一躍而起,從十餘米高的橋面跳入湍急的大河。喬爾別無選擇,立刻跟著跳了下去。 落入水里,喬爾足足劃了三下才把頭伸出水面。艾莉就在旁邊掙扎呼救,喬爾全力遊了過去,抓住艾莉的身體,把她抱在身前。水流太急了,他們無力掌握方向,像無助的小草一樣被一路向前沖去。喬爾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緊緊地抱住艾莉,不讓她沉下去。突然,喬爾的身體重重地撞在露出水面的岩石上,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當喬爾醒來時,他感覺到了潮濕、寒冷、和背部難忍的疼痛。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河灘上,艾莉正在一旁關切地望著他。 「亨利,他醒了!」是山姆的聲音,男孩的音色很好辨認。 「你終於醒了,我們都還活著。」艾莉的聲音柔軟,然後將喬爾慢慢扶起來。 亨利正握著槍在一旁提防獵人,看到喬爾醒來顯得很高興,「看吧,我不是說過了嗎,他很好,一切都沒事。山姆找到了你,你們喝了很多水,當時……」 再次見到亨利,這讓喬爾火冒三丈,他爬起來走近對方,閃電般搶走亨利的手槍,又將他推倒在地。 「嘿,你有什麼病?」亨利剛要開罵,忽然看見喬爾用槍對准他。 「你要干什麼?」山姆喊道。 「孩子,你給我退後!」喬爾的語氣像鐵一樣硬。 「沒事的,嘿……」亨利看著喬爾,那口氣卻是像對山姆在說話,「他雖然很生氣,但是他不會怎麼樣。」 「你確定嗎?」喬爾將槍向前推了推。 氣氛變得緊張,山姆讓喬爾住手,可喬爾不會聽,艾莉也讓他放下槍。 「他將我們留在那兒等死。」喬爾對艾莉說。 「不對,你有機會逃走,而且你也做到了。」亨利又指了指山姆,「我不能為了回去救你,而讓他的生命遭受危險。要是換做是你,你會回來救我們嗎?記住,不管怎樣,我還是救了你。」 「他的確救了我們,我們差點被淹死。」艾莉說道。 喬爾終於決定結束對峙,把手槍扔給亨利,然而怒氣未消。 山姆去攙扶亨利。 「沒事,我沒事。」亨利站起來說道,「你知道嗎,我覺得很值,我很高興救了你們。那座軍用電台就在這座山的另一側,里面堆滿物資,當你看到時你就會很慶幸沒把我給殺了。」 此處無人生還 當夜晚特別漫長時,黎明就顯得珍貴。艾莉跟著三個男人順著荒涼的河岸向下遊走,當她看到泛白的天空時,忽然想到自己是第一次在一條大河邊等待黎明。這一路她經歷了許多第一次,它們一定會在她的心里留下重要的位置。當某人在人生中第一次經歷某件事時,其意義要比你能想到的大得多。艾莉覺得,很多年後她一定會跟某個人講起她第一次在河邊看黎明時的感受,特別是在經歷了一個不平凡的白天和夜晚之後,這將會是她重要的記憶之一。只是有一個小問題,她還不知道這條河的名字。 「人們會給每一條河、每一個湖泊起名字,對嗎?」艾莉問喬爾。 「幾乎是。」 「起名字是為了在地圖上標注更方便?」 「你挺聰明嘛。」 「嘿,喬爾,我在認真的問問題。算了,我沒聽出你有諷刺的意思,我就把它當成是表揚。」艾莉又問,「這條河叫什麼名字。」 「這條河應該叫俄亥俄河。匹斯堡的上游有兩條河,一條叫阿勒格尼河,另一條是莫農加希拉河,它們在匹斯堡匯聚成一條河,就是俄亥俄河。」 「哦。」艾莉點點頭,記住了喬爾的話。當多年後她給某人講述時,可以准確地說出當初掉進了哪條河。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里他們都在和獵人玩生死追逐的遊戲,心弦永遠是緊繃的,不過好運氣站在了他們一邊,獵人們沒能得手,他們終於逃離出可怕的匹斯堡。 「我記得30年前,匹斯堡市得過一個什麼獎,對了——全美治安最好城市。」喬爾說道。 「它再也等不了這個獎了,對嗎?」艾莉說。 喬爾僵硬的臉上終於笑了一下,「我看八成是的。」 「嘿,那有條船!」亨利率先發現一條擱淺在岸邊的船。這條船足有20米長,深藍色的船身殘破不堪,甲板上還破了一個大洞,長相難看的植物爬上船體,如果它還在水中,人們一定會認為這是一艘幽靈船。 「哇哦。」艾莉沒覺得這條船有多難看,她第一個爬上甲板,興奮地扶著圍欄向遠處看。 「怎麼了?」喬爾問。 「我是第一次坐船,在水里也是這種感覺嗎?」 「不,在水里的感覺不一樣,會不停搖晃。」 「就像是在吊床上?」 「好吧,差不多。」 「喬爾你看,這張紙上寫的有字。」艾莉在船艙內找到一張從筆記本里撕下的紙,紙面枯萎泛黃,但還是能看清上面的字。紙上寫到: 好吧……看來我躲開那些混亂和病毒已經夠久了。很顯然,我的航行時光即將結束,我缺乏補給而這條船的狀況也越來越糟糕。你知道嗎,我很清楚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我猜,現在是時候下船去看看人類世界還剩下些什麼了。 我自願做出了選擇,也願意承擔選擇的後果,這樣有什麼不對呢? 如果你剛好發現了我的骸骨,請別踩在我的頭上,謝謝。 艾需 「駕船遠離是非,這只是一個暫時逃避的辦法。」喬爾說。 「你覺得他在船上呆了多久?」艾莉問。 「半年?或者一年?這艘船里裝不下太多物資。」 「逃避不是辦法對嗎,喬爾,除非我們能像魚一樣游進海里。」 「 海里還有鯊魚和殺人鯨,不論是魚還是什麼別的生物,都不可能真正安全地活著。如果明白這一點,你的心里就會平衡一些。」 喬爾在霉味刺鼻的船艙內找到半桶汽油,海灘上有不少玻璃瓶,這些材料又能讓他們製作幾個燃燒彈——它是對付感染者的好武器。亨利製作燃燒彈的水平一點也不比喬爾差,「他去火螢也許是個好主意,因為火螢永遠都需要這樣年輕能乾的小伙子」,喬爾心想。 一輪火紅的朝陽終於從地平線升起,白雲也被染成紅色。潮濕的風、鳴叫不息的水鳥和水中游弋的魚都讓人的心情變得輕松,更重要的是,他們終於活著離開匹斯堡,繼續踏上旅程,尋找地圖上那個未知的軍用基地。 步行了大約一公里後,河灘的路越來越難走,向前望去,前方的河灘已經全部被水流淹沒,河邊只剩下峭壁和濕滑的巨石,根本無法通行。好在亨利及時發現了一處隧道,它的入口就出現在附近的山體下,根據方向推斷,另一端的出口就在山的另一邊,那里距離軍事基地更近。 喬爾和亨利合力打開隧道口的鐵柵欄,踩著淺淺的積水進入內部。光線變得暗淡,陰冷之氣也撲面而來,這里是一個處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地方,只有老鼠或者蝙蝠才喜歡在這種環境下生活。 喬爾不得不打開手電,首先看到牆壁上斑駁的青苔,它們幾乎讓這座人工建造的秘密基地變成綠色。一路走去,金屬牌上的字體模糊不清,又圓又粗的水泥管斷成幾節躺在冰冷的積水里,道路濕滑,老鼠和一些不知名的爬蟲有時會從腳邊跑過,幾個小房間的鐵網門銹得幾乎要垮掉。 「喬爾,我不喜歡這個地方。」艾莉說。 「我也是。」山姆附和。 「我們不會在這里呆太久,小朋友們。」亨利說道。 「沒錯,我們會很快找到出路。」喬爾說。 「喬爾你看,那里面好像有人住過。」艾莉指著一間半開著門的房間說道。 那是一間隱蔽的房間,里面的破床上鋪著快要爛掉的被褥,牆角堆了幾十個曾經裝過食物的空鐵罐,還有用來儲存水的塑料桶。 「看來這里曾經是某個人的藏身之處。」喬爾說。 四個人繼續往前走,隧道內部的垃圾越來越多,潮氣也越來越重,在陰暗的地方還發現了兩具干癟發霉的屍體。雖然到處都能見到屍體,但是他們在這里出現,讓人的感覺格外不好。前方還有一處山體發生過塌陷,導致隧道中部出現了一塊破損,大量的石頭和泥土從破損處滾落下來,讓道路變得難行,但是光線從此處照射進來,給黑暗的隧道送來不少光亮。 艾莉在灰濛蒙的牆壁上發現兩處卡通塗鴉,一看便知是來自孩子的手筆。 「這里還住過孩子?」艾莉問喬爾。 「看樣子是。」 「他們生活在這種地方,真糟糕。」 「我相信他們沒得選,這里至少能保證一段時間的平安。」 「嘿,你們看看這是什麼。」亨利發現一間天花板上有破損的房子,里面還有一套古怪的裝置,「我猜它是用來收集雨水的。」 亨利發現的這套裝置頂部是五個倒著撐開的雨傘,它們像漏鬥一樣被固定在房頂的破損處,可以直接接到雨水。雨傘的下端連接有數根白色塑料管,一直延伸到下方碩大的藍色塑料桶里——它們就是存水的容器。 「他們可真有辦法不是嗎?」亨利繼續說,「這樣一直可以喝到干淨的水。」 喬爾點點頭,覺得這的確是一套不錯的裝置。髒污的牆面上還貼著幾張發黃的報紙,又粗又黑的標題記載著當年發生的事。「英國全境禁止任何人入境」,「日本和北非已經成為重度淪陷區」,「澳大利亞的雪梨、墨爾本和阿德萊德相繼淪陷」「佛吉尼亞州封鎖全境,擅自進入者格殺勿論」。 喬爾依稀還記得當年人們恐慌的心情,每個人都懼怕死亡,卻擋不住死亡的發生。活到今天的人雖然仍然恐懼和憎恨這個世界,但他們學會了慢慢接受它,並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喬爾還注意到木頭桌子上放了幾頁寫滿字的紙,他拿起來看了看。 第一頁紙上寫道: 我已經離開幾個月了,而這個世界每分每秒都變得更糟。不論走到哪里都會遇到感染者,而那些沒有感染的人目的卻是要殺你。人們再次回到食物鏈中,我很驚訝,自己為什麼能活這麼久。 這個隧道是個不錯的藏身處,入口和出口各有一個,很容易防守。退一步講,如果有人真的闖進來了,我還可以利用迷宮甩掉他們。我可能不夠強悍,但是動作很快。或許我應該在這里面呆到外面的一切都結束為止。我想我短時間內都會是一個下水道里的老鼠人,祝我好運吧。 艾需 「又是這個叫艾需的人,外面破船的主人。」喬爾心想,「他找到了這個隧道,並在這里藏了起來。」他又翻到第二頁紙,上面寫道: 昨天我遇到一些人,他們並沒有一見到我就開槍,這真的很讓人驚訝。我們交換了一些補給品並聊了一會兒。他們帶著幾個小孩而且看起來被嚇壞了,我動了想幫他們的惻隱之心,差點就給他們透露這個隧道。要是他們也和其他人一樣該怎麼辦?要是…… 你知道嗎?我不管了,要是你根本沒辦法找人聽你的冷笑話,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明天我就去找他們,看看他們願不願意來這里加入我。 艾需 第三頁紙上寫道: 蘇珊,我只想寫個字條跟你說這些雨水收集器真是個超棒的點子,讓我們可以不用離開這個地方就能收集到雨水,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給孩子們的水槍里灌了些水,當然,我也被弄得濕漉漉的。 如果你不想給他們水槍的話,告訴我,我去拿回來。 我們今晚晚餐時候見,必須告訴你一下,凱爾又在做他特製的「肉卷」了。 艾需 「上面寫著什麼?」艾莉問道。 「有人藏在這里怕寂寞,就收留了一些人。」 「這里不算是一個好地方,如果讓我每天藏在這里,我一定會瘋掉。」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有人寧可放棄陽光和新鮮空氣,去換取安全。」 「好吧,每個人的選擇都是被逼出來的,你說的。」 「嘿,你們應該過來看看這個。」亨利的聲音從遠處房間傳來。 喬爾和艾莉走過去,發現那是一間教室,牆壁上畫滿了塗鴉,地面鋪著五顏六色的地墊,原木色的書櫃里塞滿了書籍,還有一些退了顏色的玩具。在書櫃的旁邊立了一面寫著單詞的白板,水筆有黑色、紅色和藍色,白板下則堆著很多用過的寫字本。那些人們在如此艱苦的生活中仍然為孩子們弄出一間教室,他們對未來一定是懷有希望的。 「哦,天哪,喬爾,別告訴我那些都是小孩。」艾莉看到了角落里的東西。 喬爾望去,一具成年人的干屍背靠著牆角的破爛箱子,他身邊有一大張塑料布,蓋住了四具矮小的屍體,毫無疑問,他們都是孩子。塑料布擋住他們的屍體,只有又髒又破的小鞋子露了出來。 「這里發生過什麼,他們都死了?」艾莉問。 「一定發生過可怕的事。」成年屍體旁有一張木桌,桌子上放了一張用石塊壓住的字條,上面寫著: 真是糟糕透頂,我們被困住了。我想知道天殺的是誰把感染者放進來的,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沒被咬,孩子們也沒被咬,但那隻是遲早的事。也許他們都死了,感染者們一直在發了瘋一樣沖撞鐵門,我不知道還能把他們當在外面多久。如果艾需和其他人還活著,或許他們會來救我們。 如果時候到了,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干淨,迎接死亡。 凱爾 幾具屍體前的地面上寫有一排醒目的粉筆字——「他們並不痛苦」,這大概就是留字人所能做到的最後的事。喬爾看完字條後,艾莉也看了一遍。她感到很傷感,說道:「這是一個無奈的選擇對嗎?」 「我想是的,否則這些孩子就會被感染者生吞活剝,或者變成他們當中的一員。」 亨利說道:「我以前見聽說過這種事,一家人被逼到絕路,孩子請求父親殺死自己,因為他不想感染者咬死。父親在痛苦中抉擇了15分鍾,最終用僅有的兩顆子彈開槍打死了孩子和妻子,然後他提著一柄斧頭發瘋似的沖出門去,面對感染者又砍又殺,去發泄痛苦或者為妻兒報仇,反正他就這樣做了。他本來是求死,結果他神奇地被路過的人救了下來,也沒有被咬到。」 「後來呢?」艾莉問。 「他當晚就自殺了,去另一個世界尋找自己的親人。」 「這個故事太糟糕了。」 「你錯了女孩,這不是故事,是真實的事。」 「你懂我的意思,亨利,我是想說,這種事情永遠也別發生在我們身上。」 「不會的,只要我們夠聰明。」亨利又說,「我們快走吧老兄,我討厭這地方。」 喬爾四人繼續上路,在隧道內,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塊淺色的鐵板,上面用油漆寫著警示標語,「進門後一定要將門鎖死」,「進門前要說暗號,不得給陌生人開門,外出的人不得告訴陌生人藏身處」,「不得私自將食物和藥品帶出基地」,「不得偷竊食物,違者處罰」,「不要發出巨大聲響」…… 「看來有人為這里設立了規矩,這些規矩是對的。」喬爾心想,「但遺憾的是他們仍沒有保住這個地方。」 在淌過一片沒過膝蓋的積水後,擋在面前的是一扇關閉的鐵門。門沒有鎖,喬爾推開門,沒想到像是觸發了門內的什麼機關,十幾個玻璃瓶子從頭頂被繩子吊住的籃子里傾瀉而下,噼里啪啦摔在地上放置好的薄鐵板上,發出劇烈聲響。 「該死,是個預警用的機關!」喬爾說。 「如果這里有什麼鬼東西,現在應該已經聽到動靜了。」亨利說完便拔出槍,喬爾也做了同樣的事。他們覺得這條隧道里不會一直太平,否則住在這里的人也不會死掉。現在他們別無選擇,只能繼續往前走。 剛才的響聲果然引來了感染者,一個循聲者和兩個跑者從前方的樓梯處奔跑而來,喬爾和亨利在距離20米地方開槍,迅速打死了三個傢伙。槍聲會傳遍整個隧道,如果這里還有感染者,他們全部都會因此警覺。喬爾四人只能加快步伐,艾莉和山姆也掏出槍隨時准備戰鬥。 向前移動了大約40米後,隧道的地形變得復雜起來,門和房間更多,還有幾處支路和樓梯不知通向哪里。此處已經不像是簡單的隧道,而像是某個地下工廠,有廢棄的電梯,寬敞的辦公室和很多生銹的機器。 這里以前一定有某種用途,生產某些特殊產品。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循聲者和跑者越來越多,他們不斷從陰暗地角落出現,發瘋似的沖向久違的獵物。這里還出現了一種少見的感染者——潛伏者,這一類感染者的變異情況比較特殊,他們的頭部雖然長出惡毒的菌菇,但是眼睛並未失明,還能看見東西。他們見到獵物之後並不會立即沖上去,而是悄悄潛伏起來,等到獵物靠近時才發起攻擊。對於人類來說潛伏者是可怕的殺手,他們會讓人們猝不及防,等到發現時已經後悔莫及。就在10秒種前,喬爾差點被潛伏者咬到肩膀,是亨利及時開槍救了他。 槍聲連續響起,喬爾和亨利用子彈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但是感染者越來越多,他們不能無限制浪費子彈,何況即使打完所有子彈也未必能把這里的感染者殺盡。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出去的路,否則這里就是四個人的葬身地。亨利一再提醒山姆跟緊自己,這一點男孩做得很好。艾莉在關鍵時刻發現了牆上懸掛的標識牌,盡管字跡模糊,還是能看清楚上面所標的出口方向。它就像黑暗中的指路明燈,為喬爾四人指清了逃離的道路。 在一個高高的樓梯口,喬爾掩護另外三人先走,亨利帶著兩個孩子向出口沖去,喬爾則點燃一個燃燒瓶投向感染者。汽油做的燃燒瓶威力十足,瞬間就將一片地面變成火海,追在最前面的四個跑者被火焰吞噬。為了將敵人多阻擋片刻,喬爾又丟出一個燃燒瓶,火焰形成一道火牆,想要強行穿越的感染者都被點燃全身。 完成掩護任務後,喬爾立刻追上其他人。亨利三人已經沖到地下工廠的出口,這里只有一扇門,門外面的把手卻被一根鋼管插住,從里面根本打不開。兩個燃燒瓶不足以阻擋眾多感染者,不出30秒他們就會沖上來,如果不盡快從門里出去,他們就會變成魚缸里無處可逃的魚,被包圍然後宰殺。 艾莉看到門上有一扇又扁又小的窗戶,「快,托我上去,我去外面開門。」 亨利立刻明白這是唯一的辦法,他雙手將艾莉舉起,又用肩膀做墊腳讓女孩爬上窗戶。就在這時,第一批感染者已經沖進房間,身上還掛著火苗。喬爾顧不得憐惜子彈,拚命射擊。山姆也忍住心中的恐懼連續開槍,可是子彈幾乎都打偏了。 「快,艾莉,快打開該死的門!」亨利急道。 艾莉敏捷地從窗戶翻出又跳了下去,還好外面沒有感染者。她拼盡全力從門把手上抽出生銹的鋼管,這扇通往生存的大門終於被打開。喬爾、亨利和山姆連滾帶爬跑出來,門內躺了七八具感染者屍體,還在張牙舞爪追擊的則更多,最近的距離不過五米。 門被重重關上,艾莉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將鋼管重新插緊,隨後就傳來感染者撞擊鐵門的聲音,他們在里面嘶吼、哀嚎,將手和腦袋都撞出血,卻不可能將這結實的門撞開。 喬爾四人驚魂未定,為了保險起見,又用門外滿是銹跡的鐵櫃將門堵住,然後扶著雙腿大口呼吸,慶幸自己又逃過一劫。 「新鮮的空氣,不是嗎?」喬爾一邊喘息一邊說。 「我不想……再有這種經歷,特別是帶著他。」亨利指了指山姆。 山姆忽然看到鐵門旁的牆上用血紅色油漆寫的字,說道:「你們看看這個。」 喬爾和亨利抬頭望去,牆上寫的是:警告,里面有大量感染者,切勿開門! 「開什麼玩笑?」艾莉說,「該死,謝謝你從另一邊告訴我們。」 喬爾不想在這個糟糕的地方繼續停留,「你說的地方還有多遠?」 「不遠了。」亨利一揮手,「我們出發吧。」 夏天的落幕 他們腳下是一條長滿雜草的小路,空氣中飄盪著野花和青草的香味。時間已經走到中午,陽光變得刺眼,好在路邊大樹連蔭,遮住陽光的直射,將小路變成一條曲折的林蔭道。濃密的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白色的鳥停留在樹枝上注視著從樹下走過的人。 「你剛才表現的真好。」山姆一邊走一邊對艾莉說。 「哦,謝謝,換做是你,你也可以做到的。」 「我可能沒有你那麼靈活。」 「你有你的優點,山姆,你要去挖掘它,然後善用它。」 「你說的不錯,女孩。」亨利插嘴道,「我很奇怪你們兩個是怎樣一個組合。一開始我以為你們是父女,後來聽你們的對話我才知道不是。這倒不奇怪,像他那樣不討人喜歡的傢伙怎麼會有你這樣可愛的女兒。」 喬爾裝作沒聽見。 亨利接著問:「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嗯,因為我的一個朋友拜託喬爾帶我去找火螢。」艾莉答道。 「這麼說你是火螢的人?」 「不,我不是,嗯……我只是想加入火螢。」 「很古怪的答案,不過無所謂了,那傢伙也想加入火螢?」 「實際上,他的弟弟就是火螢的成員。」 「嘿,喬爾,能說說你弟弟的事嗎?」亨利將問題拋向喬爾。 喬爾回答道:「湯米,我的弟弟。他很早以前就加入了火螢,我聽說他現在在俄懷明州。」 「那可是很遠的地方。」 「說得對,誰讓美國有這麼大的國土。」 四位搭檔一邊閒聊一邊前行,大約半個小時,他們來到一座安靜的小鎮。這里一面靠山,陽光充足,地勢並不平坦。小鎮的房子都是由厚厚的木頭搭建而成,房屋樣子各有不同,之間錯落有序,很像小說中那種安逸恬靜的棲身之所。這里基本沒有遭受過破壞,當然,也看不見一個人影。 「我很少見到這樣的小鎮。」艾莉說。 「疫情爆發時我只有五歲,我的記憶很模糊,不過我記得我當時就住在類似這樣的社區里。」亨利說道。 「你現在還能記得些什麼?」 「嗯……大概是烤肉活動,我的父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搞一次瘋狂的烤肉聚會,請一大堆人來,院子里擺滿啤酒和飲料。他們會在火上烤牛排、蘑菇和海鮮什麼的,天哪,我到現在也忘不了在牛排上刷上黃油的味道,還有薄餅蘸乳酪的味道。嘿,喬爾,你懷念以前的日子嗎?」 「我做夢都想。」喬爾回答。 「該死,亨利,你說的那些東西讓我更餓了,還有誰餓了?」艾莉說。 山姆說:「我也餓了。」 「再堅持一下就到目的地了,到那里我們再吃東西休息。」亨利說。 「就休息一會吧,我的腿有點疼。」山姆求哥哥。 「好吧,好吧,我們就在前面的房子里休息20分鍾。」 四人走進一座從外表看起來還算干淨的房子,坐在沙發上吃了一點簡單的食物,又喝了幾口水。艾莉和山姆發現了牆上掛著的飛鏢盤,饒有興致地玩了起來——孩子總是能第一個發現玩具。 能夠親眼看到目標總是會給人帶來希望,大家振作疲憊的精神,加快速度前行。當他們跳下一座高台時,看到小鎮的出口在不遠的地方,出口處有一座高大的建築,門前有花園,房子足有四層高,也許那里曾經住著小鎮里最有錢的一家人。 突然,一聲意料之外的槍聲打破了寂靜,子彈幾乎是擦著喬爾的身體飛過,擊中了身後高台上的石板。 「該死,是狙JS!」喬爾的反應驚人得快,立刻拉著四人躲在一輛破舊的汽車後面。第二顆子彈擊中汽車,擦出火花。 喬爾僅用了一秒鍾就判斷出子彈來自小鎮出口處那座最高的建築,而樓里高呼的喊聲也應征了他的判斷。 「嘿,壞蛋,有種就別躲起來!」狙JS在挑釁。他的地勢很高,射擊角度良好,而目標又在較遠的地方,所有的狙擊手都愛這樣的位置。他用一桿槍就可以將對方逼死在某個角落。 「別抬頭,都藏好!」喬爾說道。 亨利低著頭問:「你看清楚他的位置了嗎?」 「看清了,就在街尾最高的房子里。」 「是獵人嗎,喬爾?」艾莉問。 「除了他們不會有別人。」 「這群壞蛋真是陰魂不散。」亨利咒罵。 「你們在這里呆著別動,幫我暫時拖住他。」 「不。」艾莉說,「你又要一個人去?」 「我們不能在這里當靶子,我得想辦法靠近他把他幹掉。亨利,先掩護我從這里出去。」 亨利迅速從背包里拿出一頂帆布帽子,用樹枝稍稍頂起,頂到狙JS剛好能夠看到的地方。槍聲如期而至,子彈將帽子和樹枝一起打飛。喬爾用這一瞬間的機會離開汽車,躲到左前方的房子後面。從這里到狙JS所在的位置一連有四座房子,他們都是極好的掩體。 狙JS一定要阻止喬爾靠近,他大聲呼喊同伴,告知他們敵人現在的位置。喬爾看見三個傢伙持槍向自己移動,果不其然,他們就是陰魂不散的獵人。這里的房間很多,地形復雜,喬爾有足夠的空間與敵人周旋。他很擅長這種戰鬥方式,三個獵人並不是獵殺高手,難以捕捉對方的蹤跡。 狙JS找不到擊殺喬爾的機會,又氣又急,不斷高聲挑釁。他偶爾也會故意開一槍,以干擾喬爾的移動。可當他開槍的間隙,亨利會向他藏身的窗**擊,這讓他感到自己的位置其實並不安全。 喬爾就像鬼影一樣在房屋與籬笆之間游動,轉眼間已經幹掉兩個獵人。另一個獵人終於明白了敵人的厲害,放棄戰鬥,立刻逃向狙擊手尋求保護。但是喬爾隔著籬笆用最後一顆燃燒P將他送進火海,看著他在哀嚎聲中燒成黑炭。局勢在幾分鍾內顛倒,戰場上只剩狙擊手一人,他看不到喬爾的蹤跡,三具同伴的屍體讓他不寒而慄,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選錯對手了。 忽然他聽到了樓下微弱的開門聲,那個可怕的男人進來了。他只有一支狙擊 Q,這支又重又長的東西在房子里沒有用武之地,好在他還有一柄匕首,於是躲在陰暗的角落伺機伏擊敵人。喬爾上樓的動作很輕,當他進入最後一扇門時,獵人手持匕首向惡狗一樣撲過來。 喬爾似乎早就料到這一步,他架住獵人的手臂,只用了一秒就將匕首奪過來,然後用這把匕首在對方胸口刺了數刀,直到獵人瞪著雙目在血泊中氣絕。那支狙擊槍還架在窗口上,如果這個獵人的槍法再准一點,也許第一顆子彈就能讓喬爾喪命,可惜他永遠失去了機會。 喬爾不知道是否每次都能有這樣的好運,不過現在應該已經幹掉了所有敵人。他剛想鬆口氣,窗外忽然傳來汽車引擎聲。他急忙望去,真是冤家路窄,那輛在匹斯堡橫沖直撞的吉普車沖進小鎮,車前仍然綁著一個被砍去四肢的ST。 亨利早就聽到汽車的聲音,帶著艾莉和山姆拚命向前方逃,可吉普車很快就發現他們,車頂猶如惡龍吐息一般的重JQ開始掃射。亨利三人躲在矮牆後面,被猛烈的QH封住逃跑路線,那面牆在一瞬間就被打得千瘡百孔。 喬爾端起狙擊Q,他想射擊駕駛位,可是汽車側面的窗戶被加了厚厚的鋼板,完全看不到射擊目標。面對這輛ZJC一樣的怪物,狙擊 Q似乎並沒有太大作用。就在這時,汽車頂部的蓋子被打開,一個獵人把上身探出車頂,點燃了一個燃燒P。他一定是想將這個燃燒P拋向矮牆後面,燒死亨利三人。對於喬爾來說,這簡直是上天恩賜的機會,他立即瞄準獵人開槍,一槍將其命中。 獵人和燃燒P一起跌入吉普車內部,車內頓時大火升騰。熾熱的火焰讓司機痛不欲生,他在掙扎中用力踩向油門。吉普車像一顆燃燒的炮彈般沖進亨利身邊的木屋,將厚厚的牆壁撞出一個大洞,然後車內只剩烈火,再無動靜。 喬爾確定四周再沒有獵人來襲,便呼喚艾莉他們出來。艾莉從牆後探出身子向他揮手,高喊道:「喬爾,你搞定他了!」 「哇哦,剛才真是驚險不是嗎?」亨利說,「一路遇到這麼多危險,又能化險為夷,我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幸運。」 「我們走吧,喬爾還在等我們。」艾莉說道。 喬爾站在樓上等他們,順便觀察還有沒有其他威脅。突然他看到亨利舉槍,緊接著槍聲響起。就在吉普車撞壞的房子里居然藏著感染者!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亨利只幹掉一個跑者,還未來得及開第二槍就被另一個跑者撲倒在地,第三個沖出來的跑者徑直沖向山姆,將反應不及的男孩撲倒。艾莉急忙掏槍打死將亨利身上的跑者打死,另一個被喬爾用狙擊槍遠遠幹掉——他害怕開槍會傷到山姆,但面對生死時刻還是選擇了開槍。 亨利推開被打爆腦袋的感染者去救弟弟,「你沒事吧,山姆!」 「沒,沒事,山姆被扶起來。」 這時最可怕的事終於發生了。激烈的戰鬥將遠處一大群感染者吸引來,他們沖進小鎮,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了亨利三人。 「快走,快來我這!」喬爾大喊道。他開槍立刻開槍射擊,沖在最前面的幾個感染者被他依次幹掉。可感染者的後續部隊讓他吃驚,循聲者、跑者、潛伏者,多得難以計數,好像非洲草原上遷徙的角馬群,浩浩盪盪向他們奔襲而來。面對如此多的怪物,狙擊槍已經沒了用處,如果再不逃走他們三人將被撕碎。 喬爾飛快沖到樓下和亨利三人匯合,他們從房子後門撤出,又翻過高高的木頭圍欄,一刻不歇向安全的地方逃去。感染者群在30秒後沖到了他們逃走的地方,卻被結實的木頭圍欄攔住,失去了追擊獵物的機會。 天空中鳥兒盤旋,久久不願落地。小鎮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就淪陷為感染者的髒污之地,沒有活物願意在此處逗留,空氣中只剩下怪物們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那是人們一輩子都像遠離的聲音。 喬爾記得泰絲那天對他說過的話——好運氣總有一天會用完。這些日子里,他和艾莉不止一次陷入絕境——在比爾的小鎮、在匹斯堡、在黑暗的隧道和剛才那個看似安寧的小鎮。每一次面對生死時刻,最終都能逃出生天,這算不算是好運氣?這份好運氣什麼時候會用完? 「遲早會用完。」喬爾心想。 一個小時後,一行四人終於抵達信號塔,這里曾是軍方禁地。在塔的下方有四五座堅固的房子,里面的東西早已被搜刮一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亨利按照地圖提示找到了一間秘密地下室,這里不曾被人發現,里面存放的東西讓他們如願以償。那是一大批物資,有少量武器和藥品,還有足夠吃一個月的食物。 不過壞消息是那一套軍用電台已經壞了,他們不可能用簡單的方法聯繫到火螢。亨利有點沮喪,但是很快從沮喪中走了出來。他們將所有東西都搬到房子里,這時天色已暗,經歷了一言難盡的一天,終於迎來安靜的夜晚。 亨利將牛肉、雞肉和蔬菜罐頭倒進鍋里亂燉,不一會兒香味就在房子里飄盪,艾莉很久都沒吃過如此好吃的食物,於是像一頭小狼一樣大快朵頤,一直吃到撐不下為止。山姆只是簡單地吃了幾口,就抱著一堆罐頭獨自躲進房間。 食物讓大家的心情都舒展起來,喬爾和亨利坐在地上閒聊,艾莉躺在旁邊靜靜地聽著每一句話。 「你肯定是在吹牛。」亨利笑著說。 「這不是開玩笑。」喬爾說,「那天是湯米的生日,他最想做的就是租兩台哈雷機車,騎著它穿越整個國家。」 「我的天。」亨利一臉羨慕,「如果我能騎著它在街頭轉一轉就死而無憾了。那種感覺如何?」 「很棒,真的很棒。」 「很棒,就這麼簡單?」亨利把目光轉向艾莉,「你能相信這個傢伙就用『很棒』兩個字把我打發了?拜託老兄,詳細描述一下那是什麼感覺。」 艾莉對機車的話題毫無興趣,起身說道:「好吧,這個話題應該讓你們兩個自己聊。」 「不,別走艾莉。」亨利解釋道,「這可不是簡單的機車,好嗎?你騎上那兇狠的傢伙,感受它的引擎……無與倫比。」 「是嗎?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在夢里見過,嗡……嗡……嗡……」亨利嘴里發出引擎聲,像個孩子一樣擺出騎摩托的姿勢。 只要是男人,都會有幼稚的一面,特別是面對他喜歡的東西。艾莉記得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好吧,騎你的摩托吧,我去看看里面的傢伙。」艾莉決定去找山姆。 房間的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亨利想到了同伴,忽然感到一陣傷感——他們進入匹斯堡後就被獵人打散了,「我想我們隊里的人不會在這里出現了。」 「大概是。」喬爾道出事實。 「最糟糕的是,我還得給山姆解釋這件事。」 「經歷著了麼多。」喬爾拍拍亨利,「我相信他會理解的。」 當艾莉推開門時,先看到潔白的月光透進窗戶,然後看到山姆獨自坐在椅子上,將罐頭像積木一樣一層層壘在桌面上。 「告訴你一個消息。」艾莉一邊關門一邊說,「外面那兩個傢伙結盟了。你在干什麼?」 「收拾我們今天發現的食物。」山姆的聲音低沉,能聽出來他心情不好。 「我懂……」艾莉拿起一個罐頭,「桃子罐頭,用處似乎不大。」 山姆把罐頭從艾莉手里拿回來,說道:「是亨利叫你來的?」 「不是,亨利為什麼要叫我來?」 「來確定我是不是被嚇壞了。」 「放鬆一點山姆,我們今天都做得很好,特別是你。」 山姆覺得艾莉的話像是在敷衍他,他沒吭聲,走到窗邊凝視窗外。 「你還好吧?」艾莉問。 「一切都好。」 山姆說話時並未回頭,艾莉本想進來愉快地聊天,但是發現他此時沒有聊天的興致,只好怏怏離開。 「好吧,我走了,晚安。」 艾莉正要開門時,山姆忽然開口。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害怕?」 「誰說我不會怕了?」艾莉的聲音很柔軟。 「你會怕什麼?」 「嗯……讓我想想,我怕蠍子,蠍子會讓人毛骨悚然。」艾莉繼續說,「不過我最害怕的是孤獨,怕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你呢?」 「我怕外面那些傢伙。」山姆臉上掛著愁容,「如果他們都還有意識呢?要是他們都還有意識,卻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呢?我害怕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好吧,首先,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了,我們會互相幫助;第二,他們可能看起來還是人類,但早就失去了人性。」 「亨利說,他們有了新人生,他們和家人在一起,就像在天堂一樣。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我……我不太確定,但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 「但是你還是不信對吧?」 艾莉翹起嘴角:「應該不會信。」 「其實我也不信。」 「哦,這堆嚴肅的話題讓我差點忘了這個。」艾莉打開背包,從里面取出了那個玩具店里的變形金剛——山姆想要得到的東西。她將它放在桌子上,「給你,他不知道的話,就不會把它拿走了。」 山姆拿起變形金剛,卻沒有表現出一點興奮。 「好吧,今天累壞了,我去休息了。」艾莉離開房間去找喬爾。在與喬爾相處的這些天里,每次睡覺時她都會睡在喬爾身邊,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變成唯一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人,睡在一間房內才能讓她安心入眠。 房門關閉,山姆像丟垃圾一樣將變形金剛丟到垃圾桶里,然後坐在椅子上拉開褲腳。他的左腿小腿上赫然出現一處咬痕,在被感染傷口的周圍,白色皰疹讓人觸目驚心。他抬頭看看窗外,夜色安謐,月光悠遠。可是這一夜註定不會美好。 第二天天色剛亮,艾莉就被空氣中食物的香味喚醒。喬爾已經醒了,亨利正在做早飯。 「哇哦。」艾莉伸了個懶腰,「該死,那聞起來真香。」 「早安。」喬爾問候道。 「早安,喬爾。山姆在哪?」 亨利一邊攪拌鍋里的食物一邊說:「還在睡覺,我沒叫醒他,想讓他多睡一會兒。」 「哦。」 「如果你想跟他一起吃早餐的話,可以去叫醒他。」 「好吧,我去叫他。」艾莉推開山姆的房門,發現他已經起來了,就背對著她站在桌子旁邊。不過他似乎有點不對勁,肩膀和腦袋都耷拉著,還在不停抽泣。「山姆?」艾莉又喊了他一聲。 男孩穿過身來,亮出血紅的眼睛和猙獰的面孔,忽然像野獸一樣向艾莉猛撲過去。經過一夜變異,他已經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感染者。 「山姆!」艾莉驚叫。她來不及躲開,被山姆撲倒在地,摔倒門外。他的牙齒不停用力地咬合,雙手拚命去夠艾莉的脖子。 「該死,他感染了!」喬爾沖向自己的背包掏槍,沒想到亨利先開槍,子彈射在他面前的地上,阻止了他的行動。 亨利用槍指著喬爾,面容帶著十萬分的恐慌,聲音像颶風中顫抖的蟬翼:「不許你開槍,該死的那是我弟弟!」 艾莉躺在地上拚命掙扎,無論是誰,無論他在之前多麼弱小,在變異成感染者後都會變成惡魔。艾莉就快被身上的小惡魔咬爛脖子。喬爾管不了那麼多,即使亨利開槍他也要拯救艾莉。他再次義無反顧地沖向背包。 槍聲在他拿到手槍之前響起。他回頭望去,亨利的槍口青煙飄散,子彈射殺了山姆,哥哥像雕塑一樣站在那里。 驚魂未定的艾莉推開山姆的屍體,跌跌撞撞爬到喬爾懷里。山姆頭部中槍,轉眼便血流一地。當艾莉和喬爾再次看亨利時,他已經淚流滿面。 「山姆?山姆……」亨利的聲音中帶著無盡悲傷,像一個茫然失措的孩子,不知該做什麼。他是山姆的保護神,山姆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喬爾明顯看到亨利眼中那一座讓他無比堅定的大廈轟然倒塌,無以復加的悲哀在空中飄盪。 「我的天。」艾莉坐在地上,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嚇傻。 喬爾試著向亨利靠近,「亨利,亨利?」 亨利在哭泣,然後痛苦地對自己說:「亨利,你都做了些什麼?」 「亨利,你不要激動,我要拿走你手里的槍好嗎?」 亨利把目光轉向喬爾,同時也把槍口對准他。喬爾的心頓時懸到半空,亨利的內心已經崩潰,此時的他能做出任何事。 「好的,好的,別激動。」喬爾立刻停止動作,將雙手舉高。 「是你的錯。」亨利說完便用雙手握住槍,那是一副隨時會射擊的姿勢。 「沒有人有錯,亨利,沒有人。」 「就是你的錯!」亨利提高了聲調,他已經失控。 喬爾無計可施,他無法去拿槍也無法阻止亨利,如果他的動作稍微大一點,亨利一定會對他開槍。 「亨利,請不要這樣,不要……」喬爾幾乎是在哀求。 在這讓人絕望的時刻,亨利突然把槍口對准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扣動扳機。又是一聲劇烈的槍響,亨利飲彈自盡,倒在喬爾和艾莉的面前。他與弟弟的生命都終止在這間毫不起眼的房子里,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天。 山谷中的水電站 人總是在不斷適應的過程中度過自己的時間。一開始,艾莉並不習慣在波士頓軍事學校里的生活,慢慢的,她覺得其實學校里的生活還不錯,有安全的居所,有穩定的食物,還有好朋友。可是這種生活並未一直持續下去——她被咬了,卻奇跡般的產生抗體,躲過死神的召喚。接著她被馬琳託付給喬爾,走上尋找火螢的漫漫長路。她既討厭又恐懼這種冒險的旅程,不想每走一步都會因為感染者或者獵人而擔驚受怕,不想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睡覺,然後在清晨醒來時,腦中的第一個想法是——這里是哪? 而現在,在與喬爾並肩前行三個月後,她不知不覺適應了這種生活。不論在什麼時候,人只要踏上旅程就是一種冒險,不是嗎?冒險並不完全是糟糕的,身在隔離區時你並不能體會「世界」這個詞,它就像另外一個隔離區一樣沒有意義。可當你身處於旅程之中,在廣闊的北美大陸漫步時,才能體會到生命的多姿多彩,而「世界」這個詞不再抽象,它是一棵參天大樹,是一條藏著小魚的河流,是一座長滿青苔的小鎮,也是一片大到令人窒息的城市。世界是它們,它們也是世界。 漸漸的,艾莉愛上了這樣的生活,起初有這種想法時她覺得自己瘋了,為什麼明明身處危險之中,竟然還會愛上如此生活?用了很長時間她才想明白,首先這並不是毫無意義的旅程,他們一直在向一個目標前行,並且從未有過猶豫。這是艾莉的使命,她身上的抗體也許會被合成疫苗,而疫苗將徹底改變這個世界,拯救人類命運。艾莉並非一開始就欣然接受這個使命,只是命運很巧妙地將這件神奇的事安排在她的身上。後來她明白了,命運不會無緣無故為每個人安排某事,抗體既然只出現在她的身上,這個使命自然也只屬於她。就像故事中勇者肩負使命去尋找惡龍並與之決鬥,這種使命感讓艾莉在危機四伏的旅程中感受到精神的充實。有機會做一件意義重大的事,這其實也是一種幸福。 其二,這並不是一次孤單的旅程,喬爾每時每刻都陪伴在她身邊,他就像她的守護神,她最親密的朋友,她永遠也不願離開的人。在某些時刻,她甚至覺得他就像自己的父親,一直在用堅硬的身軀為自己抵擋危險,用堅毅的眼神鼓勵她勇敢,只有他在身邊,艾莉才能安心入眠。點滴的情感會慢慢發酵成親情,父親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難道不是嗎? 艾莉心中有使命,身邊有喬爾,這幾乎是她生活的全部,所以她不奇怪自己會愛上這樣的生活。 三個月的旅程極其艱辛,喬爾和艾莉用雙腿走過每一寸土地,終於從匹斯堡來到俄懷明州。在這期間他們遇到了許多人,經歷了許多事,但都沒有像遇見亨利和山姆那樣讓人深刻。艾莉大概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亨利飲彈自盡的那一幕,這是一個對世界徹底絕望的人最終的選擇,她希望自己和喬爾永遠也不要去進行這樣的選擇。 不知不覺,時值深秋。有時秋風蕭瑟會讓人冷得發抖,艾莉換上了一件雪青色和白色相間的外套,還有一條更保暖的褲子。喬爾穿著貼身背心,外面則是一件棉質較厚的格子襯衣,這件襯衣會讓他看起來年輕一點。 他們走在一條山間小路上,茵茵青草覆蓋眼簾,松柏聳立,筆直得就像人工雕琢的藝術品。這里空氣新鮮沁人心脾,腳下有清澈的河水流淌,每一塊岩石都因為潮濕的空氣而變得濕漉漉。走在路上,會發現松鼠翹著毛茸茸的尾巴在樹上偷看你,甲蟲藏在石縫中,說話聲偶爾也會驚起叫不上名字的飛鳥,它們的羽毛漂亮極了。 艾莉在一棵粗壯的樹干前發現了銹跡斑斑的路牌。 「傑克森郡?代表我們離傑克森市很近了,是吧?」艾莉問道。 幾年前,當喬爾最後一次得知湯米的消息時,記得他就在傑克森市,喬爾期望他千萬不要搬家。為了能盡快抵達目的地,喬爾選擇這條近路,雖然路不好走,但是能節省不少時間。這一路對他來說同樣漫長,和一直保持亢奮的艾莉不同,他覺得自己有點累了,身心都拖著疲憊。喬爾不再年輕,艱辛的旅程沉重如鐵,當他偶爾照鏡子時,發現自己正在飛快變老,都快認不出自己的模樣。他的旅程該何時結束,這一點還不得而知。 「應該不遠了。」喬爾說道。 「你准備好要見親愛的兄弟了嗎?」 「我才剛准備而已。」 「你緊張嗎?」 「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覺。」 「這條路可真難走。」艾莉抱怨道。 「我們只要一直沿著河走,就能找到湯米的營地。」 「你跟湯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一直憋在艾莉心中的問題。 「什麼意思?」 「你和湯米是親兄弟,但是你倆沒在一起,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我們只是在有些地方意見不同,僅此而已。」 「啊,原來是這樣。」艾莉語氣夸張,她當然不相信喬爾的輕描淡寫,「是哪一方面意見不同呢?」 「湯米有他的處世態度,我也有我的。」 「所以他才加入了火螢,是嗎?」 「是的,你的朋友馬琳給了他希望,讓他在狂熱中度過了一陣子,不過湯米還是沒變,最終他離開了火螢。」 「你最後一次看到他時是怎樣的情況呢?」 「嗯……我相信他最後跟我說的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這該死的傢伙』。」喬爾說完搖了搖頭。 「天哪,那他還會幫我們嗎?」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好吧,不管他幫不幫忙我們都得去那里。」 陰郁的雲層終於下起毛毛細雨。天不會晴了,至少今天不會,路也會越來越濕,艾莉心想。腳下的水流聲越來越大,浪花在巨大的石頭上翻滾,將石面沖刷的光潔如鏡。河邊的小草也被不斷飛濺的水滴打得不停搖晃,在積水處,艾莉看見一隻螃蟹鑽進水底。又向前走了片刻,一座堅固的水壩赫然出現在水面之上,它將河水截斷,在上游形成一個寬闊的水庫,溢出的水變成瀑布從水壩傾瀉而下,猛烈的水聲響徹峽谷。 「哇哦。」艾莉嘆道,「那是什麼?」 「那是水力發電站。」喬爾解釋。 「水力什麼?」 「嗯,利用河流的水流轉換成為電力。」 「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我只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還不知道他們具體是怎麼辦到的。」 水電站上的建築都是灰敗的水泥色,在綠色的山谷中顯得十分突兀。水庫很深,水里冰涼刺骨,魚兒也覺得寒冷,在水中一動不動。喬爾和艾莉走過水庫旁邊的小路,後面是高牆鐵網,一直延伸到山谷的更深處。艾莉看不到高牆之內還有什麼建築,只覺得這座水電站比她想像中的要大。 「我好餓。」艾莉邊走邊說。 「我也是。」 「好的,再讓我看見松鼠,我一定會開槍射它。」 「讓我們快點通過這地方,待會兒就可以去找食物。」 「我要是餓死的話,你要負責。」艾莉說,「我覺得我們在繞路,能通過去嗎?」 「沒別的路可走,得穿過發電站才行。」 湯米帶喬爾走進車間外室,這里除了有破舊的機器外,還有幾個搖搖晃晃的高低床,一個男人正在床上打盹。湯米邊走邊說:「這是第六次,他們要嘗試讓渦輪機恢復工作。我們才來這里一個星期,卻感覺像是過了很久。嗯,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去年我回了趟德州,回到家里,我們大部分東西都不見了,除了這個。」 湯米從旅行包里拿出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照片上喬爾穿著一件深色體恤,摟著女兒開懷笑著。莎拉穿著阿根廷的隊服,將獎杯高高舉起——那是她足球比賽得的獎。自從那晚之後,喬爾再也沒有這樣笑過,照片記載著瞬間的美麗,卻像刀片一樣割破回憶者的心。這些年喬爾一直在努力忘記這件事,有時記憶真的變得模糊,可當這張照片映入眼底時,他忽然發現其實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遺忘。 「不用了。」喬爾將照片推了回去。 「你確定?」湯米有些吃驚,他本以為喬爾會欣然手下這張照片,可喬爾不想再將自己拉進回憶的深淵。 「真的不用了。」 湯米猶豫了片刻,只好將照片收起:「好吧,那我就先替你保管。」 「湯米,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聊一下。」喬爾說,「單獨聊一下。」 「好的,我帶你看看我的人,然後我們單獨聊。」 湯米帶著喬爾穿過發電廠的大小車間,又走過堆滿木箱的鐵橋。蒙蒙細雨仍然下著,工人們各司其職認真工作。「我不知道你聽說了什麼,但你應該過來看一下小鎮,我們現在已經有超過20個家庭了。多虧瑪利亞和她的父親,他們本著自給自足的想法建立了這個地方,我們種了一些農作物,還飼養了一些家畜。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嗎——沒有人可以像從前那樣正常地活著,而現在我們就在這樣生活。」 喬爾點點頭,他明白湯米為這一切所做的努力,這也是他們兄弟最大的不同。湯米從小就喜歡建設東西,而他最擅長的就是破壞。 「你們怎麼保護自己?」喬爾問。 「成年人輪班守護周圍,發電廠還在運作時,我們還曾有過電網。」 「你還得防止感染者入侵,是吧?」 「有誰不用嗎?但這就是我們生活的世界。」 喬爾和湯米走到車間辦公室,兩個帶著安全帽的工人正在研究圖紙,他們是罕見的技術人才。湯米說道:「我期待這兩個天才讓發電廠重新運作起來的。」 「這次一定會成功。」其中一人說。 湯米不置可否笑了笑。 「你不相信我們?」 「我可沒那樣說。」湯米解釋道。 「我跟你打賭一百萬,這次一定會成功。」 「我們為什麼不賭兩百萬呢?」湯米調侃道。 兩人走進發電機組車間,工人們已經將巨大的渦輪機修理完畢,准備將它蝸牛形狀的鋼鐵外殼安裝上去。湯米站在二層為他們指揮,鐵殼被緩緩降下,咣當一聲,終於安裝完畢。 「我要啟動了,湯米,你准備好了嗎?」工人說道。 「准備好了,快去啟動吧。」 渦輪機里發出有如飛機引擎般的聲音,扇葉飛速旋轉,緊接著車間的燈亮了,整套發電機組重新開始運行。 「哈哈哈,該死的我們成功了!」工人們無比興奮。 「做得好各位。」湯米同樣興奮,「快聯絡瑪利亞,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發電廠重新運作,預示著湯米的小鎮會有源源不斷的電力供應,夜晚不再只剩黑暗,許多電器也不再只是廢鐵。不得不說在如此糟糕的世界里,這件事的確算得上是個奇跡。 湯米心情大好,伴著機器的轟鳴聲對哥哥說道:「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真令人敬佩,不過你好像輸了兩百萬。」 「哈哈,好了喬爾,讓我們去聊一聊。」 使命與責任 兄弟兩人走進一間安靜的房間,喬爾一邊關門一邊說:「這地方人手還真多。」 「他們都是好人,這地方給了他們第二次機會,它給了我們所有人第二次機會。」湯米轉身看著哥哥,將話語引到正題,「你為什麼離開波士頓?」 喬爾一邊說一邊拉開椅子坐下,「我經歷了一場驚險的旅程,老弟。」 「我想一定和那個女孩有關。」 「沒錯,所有的一切都和這個女孩有關。」 「好吧,繼續說。」 喬爾停頓了片刻,說出了已經深思熟慮的話:「她是免疫的。」 「免疫什麼?」 「病毒。」 湯米的表情告訴哥哥,他完全不信,「拜託,這不可能。」 「我就知道你不信,她很久以前被咬過,但是病毒一直都沒有發作。我親眼看見她吸進能讓一群人倒下的孢子,卻完全沒事。開始我也不相信,但是現在我能證明給你看。」 湯米的表情變得凝重,盡管這件事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他一直都相信喬爾,喬爾不是那種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從波士頓到俄懷明州遠隔千里,這兩人如此冒險,絕不會沒有理由。 湯米故作鎮定,坐在椅子上擺出一副放鬆的姿勢說道:「好吧,請你繼續說,為什麼把她帶到這里?」 「我要把她交到火螢手上,他們都曾是你的手下,你來把這件事辦好,所有該死的酬勞都歸你。」 「我好幾年都沒看到火螢了。」 「但是你知道他們在哪里。」喬爾繼續說,「而我自己要求的並不多,只要一些工具和彈藥,足夠我繼續上路就好。」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湯米突然變了腔調。 「這不是為了我,這是為了你該死的信念。」 「現在我的家人就是我的信念。」湯米說,「你要求的事可不像是在公園散步。」 「天哪,只要瑪利亞讓你那些重獲新生的朋友幫個忙而已。」 「他們也有家人。」 「湯米,我需要你的幫助。」 湯米嘆了口氣,「你想要一些工具,可以;要一些武器和食物也可以。不過我不會接手那個女孩。」 「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方式?」喬爾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報答你?」 「看在那麼多年來,我有好好照顧我們倆的份上。」 「照顧?你管那些叫做照顧?那些年只給我帶來噩夢而已。」湯米也站了起來。 喬爾厲聲道:「你是因為我才活下來的!」 「那也不值得我這樣做!」 喬爾將湯米重重推在文件櫃上,咬著牙說道:「我帶來了人類的救星,你卻跟我囉嗦這麼多,老弟?」 湯米的眼神毫無懼色,他並非與這件事對峙,而是在與喬爾對峙,「我們跟在波士頓時不一樣了,你敢再對我動手的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喬爾失望了,湯米曾經擁有堅定的拯救世界的信念,就跟該死的馬琳一樣。他本以為帶艾莉來這里,湯米會為此而歡呼雀躍,因為這個女孩是人類的希望。但是他錯了,人的信念是會改變的,湯米不再是原來那個熱血青年,他對生活有了新的看法。至於自己為什麼想拜託湯米做這件事,除了身心疲憊,大概就是害怕分別。 每一個使命都有終點,喬爾使命的終點就是將艾莉交給火螢,當使命結束時,就是兩人分別的時刻。喬爾開始害怕與艾莉朝夕相處,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對艾莉產生依賴,那種感覺就像父親無法離開女兒,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有幾次恍惚之間,他竟然覺得艾莉就是莎拉,20年前因為失去女兒而留下的黑洞,竟然在被艾莉慢慢填補。一想到這里喬爾就更加恐懼,因為艾莉終究是屬於火螢的,是屬於馬琳的,如果兩人再一路走下去,喬爾會受不了分別的痛苦。一如20年前的那個晚上,讓人痛徹心扉,一生淪陷,他不想再面對這種事,於是湯米就是那個可以幫助他解脫的人。 而現在兄弟兩人四目相對,憤怒的眼神幾乎要電閃雷鳴,喬爾失望了,湯米並不願幫他解脫。 「看到腳印了嗎?我們快走。」湯米說道。剛下過雨,山里的道路泥濘松軟,艾莉的馬在地上留下清晰的腳印,這讓追尋女孩變得沒那麼難。喬爾一言不發只是騎馬快行,不過只有幾分鍾沒見到艾莉,他卻心慌的好像失去了她。 「她不會跑太遠,我們會找到她的,別擔心。」湯米安慰道。 「難應付的小鬼。」喬爾抱怨道,恨不得下一分鍾就能找到她。 「她老是搞這麼多事情嗎?」 「從沒有過這樣,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喬爾和湯米從山間小路一直騎到荒廢的公路,瀝青路面的兩側早已被野草覆蓋,枯葉干支又落在野草之上,地面好像被鋪上了五顏六色的地毯。黑色路面中間筆直的黃線若隱若現,滿是銹跡的汽車幾乎與枯葉的顏色一樣,過了如此長的時間,它們好像融入了自然。 踩在瀝青路上,馬蹄聲由沉悶變成清脆。兩人穿過短小陰暗的隧道,發現前方的路已經被滑坡的山體擋住,馬蹄印也戛然而止。 「不是這里,艾莉沒走這里。」喬爾說。 「在這里,看,有腳印。」湯米發現公路旁邊有一條藏在高大樹木中的小路,路面積水很多,馬蹄印也更加明顯。「她往森林里面去了。」 兩人立刻調轉馬頭奔向小路。這時太陽探出雲層,溫暖的陽光穿過樹葉照射在潮濕的地上,斑斑樹影落在白色與灰色的巨石上,森林里的景色變得美麗。 「艾莉你在想什麼?」喬爾自言自語,想盡快知道答案。他們從長滿松樹的小路走下山谷,經過了幾座伐木工人建造的林中木屋,又走上一條向東而去的山間小道。當他們剛剛離開此處時,木屋的門打開了,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馬背上的喬爾和湯米,也記住了他們消失時的方向。 喬爾和湯米在山林中騎馬飛奔了許久,汗水很快打濕了衣服,當他們發現道路變得寬闊時,一座兩山之間的牧場出現在平坦的地面上。原木製成的籬笆將長滿荒草的田地圍了起來,搖晃的路牌上寫著「海頓松林牧場」。牧場之中有高大的馬廄、牛棚、還有一座建造得很漂亮的大房子。 地上的馬蹄印從山林一直延伸到這里,在房子的大門外,那匹艾莉偷騎出來的棗紅色馬正在悠閒吃草。 「那是我們的馬,她一定在里面。」湯米說道。 喬爾率先沖進牧場,在房子前下馬。他打開門進去,房子里的一切出乎意料地整齊,除了落滿灰塵外,並沒有偷搶或者損壞的痕跡。寬敞的客廳里鋪著羊毛地毯,亞麻色的沙發看起來很舒適,餐桌、餐椅和吊燈都是美式鄉村風格,厚厚的書籍安靜地躺在書櫃里。金色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這間荒蕪的房子竟然讓人感覺到溫馨,不禁聯想以前住在這里的人,一定是和藹可親的好人。 「艾莉,艾莉!」喬爾一邊喊一邊四下尋找。過了半天,從二樓傳出艾莉的聲音,「我在這里。」 「我的天。」喬爾自言自語,「真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聽見艾莉沒事,湯米說:「我想你一定需要和她聊聊,我在樓下等你。」 喬爾走上樓梯,穿過掛滿照片的走廊,走過放置著柔軟大床的臥室,來到最里面的房間。推開房門,房內漂亮的衣櫥、玩具熊和橘色的窗簾進入視線,這里曾是某個女孩的臥室,艾莉坐在靠近窗戶的沙發上讀著一本日記。 「她們平常只煩惱這些事嗎?」艾莉先開口說,「某個男孩的事,電影的事,哪件上衣搭配哪件裙子?真奇怪。」 「快起來,我們該走了,快點。」喬爾很生氣艾莉做這種蠢事,比如騎著馬吭都不吭一聲就跑來這里。 「如果我說我不走呢?」艾莉合上筆記本坐正,擺出一副要好好談一談的架勢。 「你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嗎?嗯?」喬爾發出責備的口吻,「擅自從那里逃走,把自己捲入危險之中,這真是相當的愚蠢。」 「我猜我們對彼此都感到失望。」艾莉回擊道。 「你到底要我怎樣?」 「承認你一直都想擺脫掉我。」艾莉的聲音帶著委屈。 喬爾試圖解釋這個棘手的難題,「湯米比我更了解這地方,也更了解火螢……」 「哦去他的!」艾莉打斷對方的話,生氣地站起來。 「好吧我道歉,我相信他更勝過相信自己,好麼?」 「別鬼扯了!你到底在害怕什麼?」艾莉大聲說,「怕我像山姆一樣的下場嗎?我不會被感染,我能照顧好自己。」 「我們差點丟掉性命多少次了?」 「就目前來看我們應付得還不錯。」 「那你和湯米一起應該應付得更好!」喬爾幾乎是將這句話喊出來。從這句話里,艾莉聽出喬爾是真的想把自己甩給湯米,她的心感到深深的酸楚。說完這句話喬爾就後悔了,他不該如此決絕地說出想擺脫她的話,事實上他也在艱難選擇,即便是選擇分開,也應該用更委婉的方式。但是話已說出,無法挽回。 喬爾轉過身去,就在這時他聽見艾莉的聲音已經沙啞,她說:「我不是她。」 「你說什麼?」 「瑪利亞告訴我莎拉的事,而我……」 「艾莉。」喬爾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事,艾莉將自己與莎拉聯繫到了一起,痛苦的回憶與現實打通了,不論他如何想要避免此事,還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艾莉,不要把你自己逼到絕境。」喬爾的語氣像是警告。 艾莉並未打算住嘴:「你女兒的事我感到很難過,但是喬爾,我也曾失去過重要的人。」 「你不會了解我有多痛苦。」 「每個在乎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丟下我。」艾莉流下眼淚,狠狠地推了喬爾一把,「每個人都這樣,除了*****!所以再別說和誰在一起會比較安全,實際上這樣只會讓我更害怕!」 喬爾又陷入生命中的抉擇時刻,艾莉不願離開他,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一定要讓艾莉跟湯米走,他只能讓艾莉恨他,痛恨會使分離變得容易一些。喬爾內心同樣痛苦,從外貌到性格,艾莉和莎拉一點都不像,但是她竟然會在某些時刻帶給他莎拉一樣的感覺,這太可怕了。在莎拉死的那一刻喬爾墜入深淵,他用了20年慢慢爬出來,讓自己淡忘痛苦,艾莉卻可以用一句話,一個表情讓他再次墜回深淵。他必須結束這一切,於是狠下心說出了從未想過會說出口的話,「你說的沒錯,你不是我的女兒,我也不是你的父親,我們各走各的。」 艾莉的心像是被滾燙的烙鐵碾過,疼痛得無以復加。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腦袋里只有嗡嗡聲。就在幾分鍾前,當她從窗戶上看到喬爾騎馬趕來時,還覺得自己未被拋棄,而這句話之後她真的被拋棄了,好似冰天雪地中唯一孤存的小草,好似秋風中慢慢飄落的枯葉。最讓她痛苦的還不是喬爾說出這句話,而是,喬爾說的這句話竟然是對的。 房間里的空氣充滿了酸楚。湯米突然推門進來打破了這一氣氛,他端著槍神情緊張地說道:「小心,有人進來了。」喬爾和湯米在經過林中木屋時被一群強盜發現,現在他們如期尾隨而來。 喬爾立刻從窗戶上觀察,發現兩個人悄悄進入房子。「有兩個人進來了。」 「之前還有幾個人已經進來了。」湯米說。強盜們已經堵住了他們的去路,現在除了一路殺出去別無選擇。 湯米拍拍艾莉,「在這里藏好。」艾莉還未從剛才的談話中走出,失魂落魄地靠在櫃子上,仿佛並不在意已經襲擊而來的強盜,比起突如其來的危險,她更在意喬爾的拋棄。 強盜們一進門就開始分頭逐個房間搜尋,好在這座房子足夠大,喬爾有機會躲進走廊邊的衛生間,湯米則躲進了另一間臥室的門背後。當兩個強盜經過走廊時,喬爾和湯米幾乎同時出手,用匕首解決掉兩個人。第三個強盜剛剛走上樓梯,看到同伴被襲擊後立刻開槍,子彈卻打在同伴身上。喬爾迅速開槍還擊,強盜肩部和胸口中槍,像被踢倒的冰箱一樣從樓梯摔了下去。 樓下的強盜向樓梯口扔了一顆煙霧D,房間內頓時煙霧彌漫,他們想趁著白煙沖上來,沒想到被喬爾和湯米精準地連續射擊打了回去,又在樓梯上留下兩具屍體。強盜們這下慌了神,立刻在一樓分散躲開,准備想別的辦法往上樓,或者在這里打伏擊。 喬爾和湯米嗅到了戰機,煙霧還未散,兩人敏捷地從樓梯上翻下去,在霧中分別找到掩體。強盜們聽到有人從樓上下來了,可是煙霧遮擋視線,他們什麼也沒有看見。幾秒鍾後兩人又干淨利落地幹掉兩個強盜,喬爾是用刀,湯米則是用獵槍直接將敵人爆頭。 強盜們一行九人進入這間房子,門外只有三匹馬,他們以為穩操勝券,沒想到轉眼間已經死了七個同伴,剩下的兩人頓時感到恐懼,顫抖地各自躲在廚房和書房里。他們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了鬼,因為只有鬼才能這樣輕易地殺人。 喬爾故意暴露自己與兩人槍戰,湯米則伺機遊走。幾槍射擊之後三人都沒有占到便宜,而湯米已經從客廳的另一側繞到門廳,從廚房的另一扇門口開槍,打死了藏在這里的強盜。最後一個傢伙聽見了同伴的慘叫,他知道這座房子內只剩自己一人了,而他絕無可能幹掉對手。恐懼驅使他無法再戰,他打開書房的窗戶躍窗逃生,像嚇破膽的斑馬一樣向牧場之外狂奔而去。喬爾沒有給他活命的機會,用步槍直接射穿了他的後背,看著他直挺挺地倒在長長的青草中,再也沒了動靜。 房子里又變得安靜,湯米迅速檢查四周,發現再也沒有其他敵人,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他擦了擦汗說道:「哇奧,我以為你老了,看來我錯了。」 「我是老了,老弟,但是殺人的手段還不敢忘記。」喬爾見艾莉從二樓緩緩下來,「我們走吧,這里不宜久留。」 喬爾端著槍推開房門,看到三匹馬還在門外等候,牧場外除了野草和樹木再無其他,「外面安全,快上馬吧。」 艾莉一言不發走向自己的馬。湯米問道:「需要幫忙嗎?」 「我能上去。」艾莉踩著馬鐙一躍而上,跟著喬爾和湯米走上返程路。 東卡羅拉多大學 人們都說科羅拉多州的秋天是金色的,喬爾也對艾莉說過,但是女孩不相信,直到她看到延綿無際,如油畫般的金色楓樹,才明白人們所說的一點都不假。走在鋪滿楓葉的林蔭大道向遠望去,金色的樹葉仿佛把世界都照亮了,樹影在風中搖曳,枝葉婆娑,那聲音好像有人在撓你的耳朵,黑色的樹干和高聳入天的雲杉將風景點綴得多彩斑斕。在視線的最遠處,艾莉看到了峰巒雄偉的群山,山頂煙波浩渺,覆蓋著斑斑積雪。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一定會覺得這里美得不真實,仿佛進入了童話世界,卻一直不想走到路的盡頭。 公路上每一個路牌都很清晰,喬爾在幾天前找到一張科羅拉多州的地圖,它會使他們在欣賞沿途風景時不至迷路。天氣愈發變冷,幾天前,喬爾在路過的一間服裝店里為自己找到一件棕色夾克。艾莉總說夾克的顏色不好看,但喬爾不以為然,他說德州人就喜歡這種顏色。艾莉則一直穿著她的雪青色與白色相間的外套,即使髒了也捨不得換,她說這是一路上找到的最好看的衣服。 騎在馬上趕路,讓這段路程沒有那麼勞累,只是這一路的補給品比預想的要少,兩人經常遇到斷糧的困境,喬爾不得不用珍貴的子彈打野兔,或是在冰冷的河水里釣魚,還要收集偶爾發現的野果與堅果,艾莉有時會安慰喬爾,她說自己吃的很少,讓他不要擔心。 盡管沿途的風景美如畫,旅程卻永遠不會輕松。所以當艾莉遠遠地看見東科羅拉多大學時,興奮得幾乎跳起來。她覺得自己艱難的使命終於要完成了,而火螢一定會妥善安排她和喬爾的生活,再也不用冒險與奔波。當然,如果馬琳也在那里就更好了。 兩人乘馬在長滿野草的公路上快行,這里楓樹漸漸變少,每一棵都成為金色的點綴,白楊樹和雲杉多了起來,野草也更茂盛。東科羅拉多州大學比艾莉想像中大很多,校園內大小樓宇鱗次櫛比,大多是老式建築,有的高大雄壯,比如教學樓、圖書館;有的精小別致,比如餐廳和科技樓;還有厚重敦實的體育館和游泳館。和其他地方一樣,這里也經歷了多年風雨侵蝕,頑強的植被幾乎出現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樓面與高牆上覆蓋著青苔與藤蔓,平整的路面布滿裂紋和野草,各種舊如廢鐵的汽車安靜地躺在人們不會注意的地方,這里好像一座城鎮,也像其他城鎮一樣荒涼。 兩人行至大學門口,紅磚高牆外的花園已經難以辨認,牆上銹跡斑斑的金屬字還未脫落——UEC,這是東科羅大多州大學的縮寫。一隻大尾巴松鼠爬到報廢的汽車車頂,好奇地看著騎馬而來的兩個人。艾莉的興致還算不錯,在和喬爾討論橄欖球的問題。 「好的,看看我是不是有搞懂。」艾莉說道,「如果你搞砸了第四次進攻,就得把球權交給另一隊,是嗎?」 「對,這叫做攻守轉換。」 「如果你能前進10碼,然後那就是,第一次突破?」 「第一次突破,說的沒錯。」 艾莉嘆氣:「這真的很難搞懂。」 喬爾笑了笑:「你只需玩個幾次,就都會搞懂了。」 「大羊角隊!」艾莉故意用夸張的口氣。 「三次聯盟冠軍,本來還會應該有更多,當然,如果聯盟還繼續存在的話。」 「哇哦,終於到這里了。」艾莉看到了學校大門,「讓我們去找火螢吧。」 喬爾雙腳夾了一下馬肚,棗紅馬慢跑進入校園。時間已到傍晚,又是金色的夕陽,又是長長的樹影。當艾莉走進教學樓時,才發現這座建築比遠看上去大得多,而整個學校也比看起來更廣闊。老舊的路燈沿路矗立,樹葉一片片落到地面,各種顏色的路牌有很多,但大多都銹跡不堪。 喬爾帶著艾莉穿過高大的樓宇,進入校園內部,在到達一片樓間廣場時,兩人都看到了遠處一座覆蓋著藍色玻璃幕牆的大樓。 「嘿,是不是那座樓,湯米說實驗室的樓就像一面鏡子。」艾莉指著遠處說道。 「應該就是,我們去看看。」喬爾調轉馬頭前行。 管大學里見不到一個人影,但仍然能夠感覺到這里是知識的聖堂。艾莉開始想像人們當年如何在這里生活。當你清晨醒來時,你的任務就是學習,而不是想辦法填飽肚子,因為餐廳里會准時准備好早餐、午餐和晚餐,你只需要拿出錢來交換這些東西就好。對了,還有咖啡、飲料什麼的。在校園里,你只需要想辦法提高學習成績,老師和同學都很和善,這里不會有任何危險,比如感染者、強盜和獵人,這些該死的傢伙都不存在。在這里也不用擔心別人會搶走你的食物,聽說周末還有社交舞會,那里有音樂、甜點和酒。你的衣櫃里會有很多衣服,出門會有汽車,那些電視機、冰箱什麼的不再是廢鐵,到了夜晚所有的燈都會被點亮……哦,該死,上大學真是一件完美的事。 「知道嗎喬爾,我也想上大學。」 喬爾環顧四周,「我想你的願望很難實現了。你還有別的願望嗎?」 「哎算了。」艾莉又說出第二個願望,「我原來一直像當太空人。」 「是嗎,這個好像實際一點。」喬爾調侃道。 「對,你可以想像只有你一個人在太空上面嗎?那感覺一定很棒,不過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呢,你曾經想做什麼?」 「嗯。」喬爾想了三秒鍾,「我小時候一直想當……歌手。」 「哦天哪,是真的?」艾莉無法把喬爾和歌手聯想在一起。 「我是認真的。」 「那你唱點什麼來聽。」 「算了。」 「哦,拜託來嘛,我不會笑話你的。」 「你一定會的。」 「喬爾,拜託……」艾莉忽然發現噴泉廣場上出現一群猴子,「我的天,那些是猴子嗎?」 「沒錯,是猴子。」喬爾繼續策馬前進,猴群看到他們後立刻從長滿野草的廣場上逃走,一路逃到旁邊的紅色矮樓上,然後搖晃著腦袋盯著樓下騎馬的人。 「它們挺酷的。」艾莉喜歡它們長長的尾巴,和攀爬時敏捷的身姿。 第一次看見猴子?」 「是的,第一次看見。」 「感覺如何?」 「我想抱抱它們。」 「抱抱就算了,我總覺的它們看起來怪怪的。」 喬爾還記得背包里有一個燃燒 P,急忙將它翻出來,謝天謝地,剛剛掉落時它並沒與被摔碎。他用打火機點燃瓶口的破布,巨無霸越來越近,他也無需再隱藏,閃出身子將燃燒 P丟在那個大怪物的身上。瓶子破碎,火焰接觸到汽油迅速燃燒,巨無霸的身上被點燃,身體頃刻間變成了火球,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氣味。很早以前喬爾就知道燃燒 P是對付巨無霸最好的辦法,他們身上長有堅硬又厚實的菌類,普通子彈很難打穿,但是火焰能夠燃燒菌類,從而幹掉這個大傢伙。 巨無霸顯然被激怒了,嚎叫著向喬爾沖去,後者像只猴子一樣繞到房間深處,從窗戶上翻到另一邊——距離大門更近的一邊。喬爾的動作發出很大聲音,巨無霸可以清晰地判斷出獵物的位置,當他開門時,巨無霸緊跟著追來,身上的火越燃越旺,就像黑夜中散發著火焰的魔鬼。 喬爾也被嚇得夠嗆,立刻鎖上大門向樓梯上方逃去。巨無霸像打破一層紙一樣撞爛地下室大門,嚎叫聲更加猛烈,攀爬樓梯追逐喬爾。 喬爾沖到一樓,發現走廊的大門緊鎖,根本打不開。他只好沖向宿舍樓二樓,跑進一間明亮的宿舍,這里沒有了孢子,窗戶也沒被木板封死。巨無霸沉重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喬爾背包里再也沒有第二個燃燒瓶,他只想趕快跳窗逃走,可是該死的窗戶竟然銹住了,一時沒打開。 腳步聲已到耳邊,燒焦的氣味也飄了進來。喬爾回頭一看,感染者已經沖到宿舍門口,身上被燒得焦黑,擋住了他唯一的出路。喬爾已經來不及開窗,他立刻掏出槍准備殊死一搏,沒想到巨無霸沒再前進,身上的火焰漸漸熄滅冒出白煙,他只是搖搖晃晃站在門口,然後轟然倒地。 喬爾驚得幾乎忘了呼吸,誰能想到巨無霸從地下室追到二樓,卻倒在了他面前。這個怪物被燒死了?喬爾不敢確定,向他腦袋上開了一槍,他一動不動。喬爾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放下來,這個怪物看來是死透了,他也因此死里逃生。 凜冬將至 巨無霸燒焦的屍體讓宿舍樓里場面駭人,喬爾不敢逗留,艾莉還在外面,而且這里的味道太難聞,這所大學一點也沒有看上去那麼安全。他繞過巨無霸的屍體出門,在不遠處找到了宿舍樓的出口和通向學校內部的樓梯。跑下樓梯後,喬爾終於回到那扇電子門前,艾莉還騎著馬在門外等他。 「喬爾,怎麼回事,我剛剛聽到你開槍了。」艾莉說。 「遇到了幾個感染者,不過我沒事。」喬爾總是將這樣的事輕描淡寫。 「快大開門吧,我不想咱倆被鐵門隔開。」 喬爾拉動發電機,三下之後它如期啟動,緊接著門旁的開關燈也亮了。他按動開關,電子門傳出金屬摩擦聲,緩緩打開。 艾莉騎馬進來,然後很自覺地向後坐,喬爾再次上馬,兩人繼續向實驗樓前進。 「那些感染者,你覺得他們原來是火螢嗎?」艾莉問。 「我不覺得。」 「為什麼他們會讓感染者這麼接近實驗室?」 「比爾也用過這種方法,用他們來形成一道防禦,也許火螢也是這樣想的。」 「嗯……也有這種可能。」 藍色的玻璃幕牆大樓是整個學校最高的建築,和其他樓宇相比它顯得鶴立雞群。喬爾和艾莉走到樓前,在這里看到了幾個白色的救濟帳篷,四周還有許多木箱,不過表面已經腐朽,長滿青苔。這里曾經被當作避難處,不過從這些陳舊的東西來看,大概人們很久都沒有使用過它們了。讓兩人感到意外的是,大樓大門緊閉,外圍設有重重障礙,很難通過去。四周也不見一個人影,根本不像火螢組織重兵布防的地方。 天空中黑鴉盤旋,不時傳出嘶啞的鳴叫。艾莉有不好的預感,說道:「我們到底還能不能找到活著的火螢?」 「最好能找到。」喬爾也對這里產生了深深的疑慮。 艾莉忽然看到大樓的側面有燈的光亮,她催促喬爾過去看看。喬爾駕馬又向前行進了幾十米,看到藍色大樓的側面有一座相連的二層附樓,附樓上架著兩盞照明燈,照射出明亮白皙的光,而二樓外側的一片藍色幕牆被破壞了,電線從里面引出來,那一片破損的牆面可以通往大樓內部。 「有電,說明里面有人嗎?」艾莉問。 「應該是,我們進去看看。」 二人策馬來到附樓下,喬爾栓好馬,便帶著艾莉向樓上攀爬。他們先爬上一輛白色的箱體貨車,又踩著貨車攀上附樓的外梁,爬到頂部,此時他們看見很多安裝在附樓樓頂的太陽能板。 「我想我們找到電的來源了。」喬爾說。 「我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我在波士頓見過,雖然不知道它們到底是怎麼工作的,但是這東西真不錯。」艾莉說道。 喬爾先縱身爬上藍色大樓的破損處,又把艾莉拉了上來,幾經波折,兩人總算是進入了湯米所說的火螢實驗室。大樓之內房間很多也很寬敞,這里有幾間教室,更多的則是辦公室,幾乎每一間房里都有落滿灰塵的桌子,椅子、文件櫃和電腦,窗戶上的淡藍色百葉窗有的打開,有的閉合。在教室里,牆上還有寫滿字的白板,走廊里的飲料販售機早已破爛不堪。除此之外,大樓里空空盪盪,沒有人影也沒有動靜,開口說話便會傳來回聲。 兩人沖到二樓的環形走廊,准備原路返回到破損的玻璃幕牆處,然後爬下附樓騎馬逃走。此時四周沒有聽到腳步聲和說話聲,喬爾猜測獵人應該在大樓別處尋找他們,可當他剛剛打開環形走廊里的一扇門時,一個凶神惡煞的獵人像隱藏的黑豹一樣沖了出來,他沒有槍,卻有一身強勁的蠻力。喬爾被一隻大手卡住脖子推倒走廊扶手上,頓時半個身子探出扶手懸空,呼吸困難。 「喬爾!」艾莉驚的大喊,舉槍准備射擊,可是喬爾在這時緩過神來,與獵人扭打在一起。兩個人同時血灌瞳仁,以搏命的姿態惡鬥。艾莉害怕誤傷喬爾,不敢開槍射擊,也不知該怎麼上去幫忙。 突然走廊扶手被兩人撞爛了,喬爾和獵人隨著碎玻璃和鐵片一起跌落,重重地摔在一樓內庭。獵人的腦袋磕在石板上血漿飛濺,八成已經死透了。而喬爾仿佛命中註定要有這一劫,他不幸落在半根長在水泥板里的螺紋鋼上,肚子從後向前被螺紋鋼貫穿,鮮血頓時從傷口湧出。 「哦不,不,喬爾。」艾莉被嚇呆了,急忙從二樓環形走廊翻下來,跑到喬爾身邊,「我該怎麼辦,天哪,該怎麼辦?」 喬爾只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清楚地看到捅穿肚子的螺紋鋼,它就像砧板上的長釘,而自己就是被釘在砧板上的魚,身子無法挪動一分,每次呼吸都能讓人痛不欲生。 忽然有人在砸門,三秒之後兩個獵人破門而入,喬爾本能地舉槍射擊,和艾莉一頓亂射幹掉了敵人。射擊的動作讓他覺得疼痛愈加強烈。 「喬爾,我們……我們得離開這里。」艾莉感到恐懼,喬爾傷得太重了,她不敢多看那傷口一眼,覺得那根螺紋鋼也像是扎在她的心里,疼痛無比。 「拉我一把,拉我起來。」喬爾聲音虛弱。 「好,好的。」艾莉抓住喬爾的手臂和肩膀,「准備好了嗎?一、二、三。」 艾莉奮力將喬爾向上拉,螺紋鋼再一次從肚子穿過,內髒在經受鋸齒般的傷害,血液幾乎是從傷口噴出。喬爾感受到了這輩子最大一次痛楚,也發出這輩子最淒慘的吼聲,這種無以復加的痛讓人恨不得去死。 喬爾終究被拉了起來,身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只能扶著艾莉勉強站立。地上早已被鮮血浸濕,他的肚子上有兩個窟窿,前後各一個,血液不住向外涌。他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故事,一位武者說人是水做的,用劍捅破人的身體後,水會流出來,人也會死掉。我可能也會死掉,喬爾心想,如果不死,現在將是我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如果死了,這座大學將是我的葬身地。 「喬爾,我們快走。」艾莉端著槍在前面開路。 喬爾看看女孩,至少應該讓她活下去。他捂著傷口向前挪動,每一步都艱難得如走在岩漿上,劇痛與流血時刻都在提醒他時間不多了。 「喬爾,教教我,現在該怎麼辦?」 「去,先去找馬。」 「好的喬爾,我們得從這邊走。你能挺住嗎?」 「我沒事,能挺住。」而他的心里在說,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住,也許下一秒就會倒下。喬爾聽到了艾莉急促的呼吸,知道女孩已經緊張地快要昏倒。倒霉的是門鎖住了,他們只能從窗戶上翻出,另一邊是一間實驗室。 「你能翻過窗戶嗎?」 「可以。」 艾莉先翻過窗戶,舉起槍警惕地檢查前方。這扇窗戶只有一米高,但是喬爾已經沒了翻越的力氣,身體搭在窗台上然後摔了下來。 「哦喬爾,快起來。」艾莉剛剛將他扶起,就看見一個獵人端著獵槍闖進來,他們急忙藏在試驗台後面。 「我看見你了!」獵人話音一落立刻開了兩槍,喬爾只感覺耳邊木屑和水泥塊飛濺,槍聲如雷鳴。 「你在這里別動,我去幹掉這個混球。」艾莉低聲說完便向另一側繞行,喬爾擔心她卻無法阻止她的行動。 獵人一步步向喬爾走來,惡狠狠地說:「你殺了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想殺了我嗎?那就出來和我硬碰硬吧。」 喬爾做了一個佯攻,獵人立刻開槍,子彈又打在試驗台上。他仍在向前移動,注意力全部停留在喬爾身上。這時艾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繞道獵人的側後方,一連三槍打死了敵人。 當艾莉跑到喬爾身邊時,他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艾莉艱難扶起他,他仍說:「我還好。」 「不,你的情況一點都不好。」艾莉的聲音激動,「你要挺住,我們快離開這里。」 艾莉繼續開路,喬爾扶著試驗台艱難前進。他覺得光線忽明忽暗,視野中的一切都漸漸模糊,向前挪動幾乎只是本能,而他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地躺下。 「你做的很好,保持住,喬爾。」 「 好的。」 「就快到了,還有兩扇門就出去了。」 「我盡力。」喬爾說完又倒在地上。」 突然從樓梯處又出現兩個獵人,他們手持刀具並沒有槍枝。艾莉慌忙開槍殺死一人,另一人正要跑,突然發現艾莉的手槍沒有子彈了。他沒有理由恐懼一個槍里沒子彈的女孩,於是舉刀沖殺過來。艾莉急忙上子彈,時間卻來不及了,刀刃已經劃破空氣而來,她連滾帶爬躲開。獵人跟上一腳踢在女孩身上,將她踢翻在地。艾莉忍住疼拚命上子彈,就在獵人准備將她的腦袋劈開之時,她連續三槍都射在對方胸口,獵人頓時倒斃。 「喬爾,快起來。」艾莉扶起喬爾,覺得同伴的身體越來越重,他身上已經沒了力氣,「手臂扶著我,對,就這樣走。我發誓一定要帶你離開這里,你還要唱歌給我聽。」 「你想得美。」喬爾一邊咳嗽一邊蹦出這幾個字。 艾莉攙扶喬爾走出大樓側門。外面的路障已經被獵人清理掉一部分,當他們發現自己的棗紅馬時,一個獵人正在拉扯韁繩,而馬兒一直在反抗。艾莉毫不猶豫開槍射殺了獵人,把馬拉回到喬爾身邊。 「我們得……上馬。」喬爾斷斷續續說,聲音已經沙啞。 「你能上去嗎?」 「可以。」 喬爾忍住劇痛,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上馬,艾莉則在下面用吃奶的勁推他。終於上馬後,艾莉仍坐在後面,馬兒仿佛知曉該怎麼做,立刻向前慢跑,逃離東科羅拉多大學。它盡量保持平穩,好讓受傷的喬爾不至於掉下啦。這時艾莉才注意到天空飄起雪花,鴉聲盤旋,空氣更加冰冷。 馬兒跑了許久,一直到他們遠離大學,一直到周圍再也沒有任何動靜,才改跑為走。艾莉始終觀察身後,確定真的沒有獵人追來,「我想我們安全了,喬爾,喬爾?」 喬爾再也無法堅持,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喬爾,起來,醒醒。」艾莉拍打他的身體,拉扯他的衣服,「你要挺住,醒醒,告訴我該怎麼做!」 喬爾已經聽不到艾莉無助的喊聲,他失去意識,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寒冷,墜入無邊黑暗。 生死交易 科羅拉多州在落基山脈東側,這里一半是高山丘陵,一半是平坦的高原。每年冬天,總會有幾場猛烈的大雪覆蓋整個州,而今年的雪似乎來得更早一些。 在山脈之中,生長著一棵棵刺破天空的雲杉,綠色針葉上落著一層潔白的雪,而樹下則是厚厚的積雪,茫茫白色已將地上的一切掩埋,花與蟲絕跡,漫山野草不見蹤影,只有黑色的石頭從雪中冒出頭來點綴著山中單一的色調。這里寒冷刺骨,風雪雖然已經停息,但是化雪時刻更冷,除了樹和石頭,山里看不到任何活物。 忽然一隻灰色的野兔從巢穴里鑽出來,它向前蹦了兩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並未發現危險。然後它晃了晃胖胖的身體抖掉從洞里帶出的土,准備在被雪覆蓋的山中找點吃的。但是它註定今天沒有好運。 箭矢像無聲的子彈疾射而來,瞬間刺穿野兔的脖子,將它釘在雪地里。野兔沒有掙扎,被利箭射穿脛骨而死。艾莉踩著積雪走來,撿起兔子,自言自語道:「哎,這點東西撐不了多久。」她拔出箭插回箭袋,將野兔綁在馬鞍上。冬天非常殘酷,不僅時刻都會讓你冷得發抖,也會讓找尋食物更加困難。 突然她看到在遠處的雲杉樹後,一頭肥碩的雄鹿正在啃食埋在雪里的草。艾莉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鹿肉是美好的食物,而且一頭鹿足以讓她和喬爾撐很久。雄鹿看到了艾莉,它似乎並不害怕這個女孩,但也不願意離她太近,於是緩步向遠處走去。艾莉立刻藏起來,利用石頭和樹木做掩體,慢慢靠近雄鹿。這個長角的大傢伙走了一會兒就停下來繼續吃草,艾莉躲在石頭後面找到射擊角度,然後拉滿弓箭,祈禱自己一定要射中。 箭矢射出,刺進了雄鹿脖子和身體的連接處,它又驚又疼,甩著四個蹄子向遠處跑。艾莉急忙跟上,在山石之間抄近路追擊,不讓雄鹿逃離視野之外 。大傢伙傷的不輕,一路洋洋灑灑流下許多血,它跑錯了路,沖到距離艾莉十米左右的雲杉樹旁。女孩立刻開弓射箭,第二支箭刺進雄鹿的肚子。 野生雄鹿一向都很頑強,即使遭受如此重傷它還是拚命逃走,山里障礙太多,片刻間便逃出獵手的視線。艾莉猜測這頭鹿支撐不了多久,跟著血跡一路追蹤,不知不覺追進一片廢棄的伐木場,這里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木頭房子,有廢棄的工具和車輛,當然還有雄鹿流下的血跡。 當艾莉再次找到雄鹿時,它已經氣絕倒地,兩處箭傷和不停奔跑要了它的命。艾莉一陣興奮,這麼多的鹿肉是來之不易的食物,但是該怎麼把它弄回去呢?還未來得及思考,旁邊的木屋里突然傳出動靜。 艾莉立刻拉滿弓弦瞄準聲音發出的方向,「誰在那里?出來!」 一個四十多歲,又高又瘦的白人男人先從屋內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了一個男人,面相年輕一點,身體也更壯實。高瘦的男人有著棕色頭發和鬍子,穿著髒兮兮的深綠色夾克和牛仔褲,如果不是身上背著步槍,看上去就像某個隔離區的搬運工人。他先開口說話,聲音聽起來很和善,「你好,我們只想和你談談。」 「如果你敢打壞主意,我會立刻射穿你的腦袋,還有你旁邊的兄弟也是。」艾莉警告道,事實上面對兩個成年男人,最害怕的那個人是她,「你想要干什麼?」 「我叫大衛,這是我的朋友詹姆斯。」高瘦男人說道,「我們來自一個龐大的團體,那里有女人、小孩,而且我們都非常的餓。」 「我們也是,女人和小孩都非常餓。」艾莉不會向陌生人說出實情。 「所以我想,我們能跟你換到那些鹿肉嗎?你需要什麼,我們可以交換,比如武器、藥品、衣物……」 「藥品,我需要藥品!你們有抗生素嗎?」艾莉急忙說道。 大衛看了一眼同伴,說道:「當然有,就在我們的營地里。歡迎你跟我們回去取……」 「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艾莉拉滿弓弦的手沒有一點放鬆的意思,「你可以讓你的小弟去幫我取藥,我拿到藥後這頭鹿就歸你們。如果敢帶其他人來……」 「你就會射穿我的腦袋。」大衛替艾莉說完。 「沒錯。」 大衛轉頭對詹姆斯說道:「兩瓶盤尼西林和一個針筒,快去。」 詹姆斯是一個長相彪悍的白人壯漢,他對大衛的命令表示出詫異,也許他不滿意這筆交易。但是大衛又催促了一遍,他只好向營地出發,去給艾莉拿藥。 看著詹姆斯離開,艾莉對大衛說道:「你的槍現在由我保管。」 「好的。」大衛將槍放到艾莉腳下,自己則站在一遍。他的口氣一直保持平和,也沒有任何多餘動作,這一切只是想讓艾莉明白,他只想完成這筆交易而已。 而艾莉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陌生人,即使他們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獵人和強盜都不會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想要在如此凶險的世界生存下去,謹慎與懷疑是永遠不能忘的。她迅速收起弓箭又撿起大衛的槍,重新用槍口對准他。 兩人就站在積雪與寒風之中,艾莉雖然在幾天前就為自己找到一件墨綠色的大衣,但仍然冷得瑟瑟發抖。過了片刻大衛說道:「詹姆斯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你不介意的話我們進屋避避寒吧。」 艾莉接受了這個提議,用槍口指了指地上的雄鹿,「帶它一起進去。」 這頭雄鹿沉得像頭牛,大衛拉住鹿角,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它拉進屋里,而艾莉只是用槍口對著他,並未幫任何忙。進屋後,大衛找了一些乾柴生火取暖。這間房子空空盪盪,牆板和房頂用木頭與塑料板搭成,風力稍強就會吱嘎作響,窗戶上的玻璃破損殆盡,只是釘了一些薄木板,擋不住窗外的寒流。但即使這樣,也比站在外面被風吹強。 「知道嗎,你不該單獨在外面晃。」大衛的語氣和藹,眼神中帶著同情。 「我不喜歡團體行動。」艾莉回答。 「我懂了,你叫什麼名字?」 「問這個幹嘛?」 大衛解釋道:「我知道要兩個陌生人彼此信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雖然不曉得誰受傷了,但是你似乎很關心他們。我相信一切都會沒事的。」 艾莉想到了喬爾,可憐的喬爾現在高燒不退,正孤獨地躺在藏身處,「等著看吧。」 屋外忽然響起讓人心驚的聲音,那是循聲者所發出的動靜。兩人立刻停止閒談,站起身向後退。幾秒鍾後,一個醜陋的循聲者搖晃身體走進木屋,他似乎發現了艾莉,立刻怪叫著沖了過去。 艾莉只能開槍自衛,同時大衛也開槍射擊。兩顆子彈將循聲者擊倒,大衛又上前用手槍在掙扎的怪物頭上補了一槍。 「你還有另一把槍?」艾莉問道。 「抱歉。」大衛一邊回答一邊觀察外面,槍聲也許會引來更多感染者,到那時女孩就不會介意他藏了一把槍。 果然外面傳來感染者此起彼伏的嚎叫,數量有多少還未可知,絕不只是一兩個。大衛感受到危險,對艾莉說:「我希望你把步槍交給我用。」 「不,你已經有手槍了。」 「好吧,希望你知道怎麼用。」 「我練習過一陣子。」 大衛關上房門,又拉倒鐵櫃子將門擋住,但是四扇窗戶沒有東西可擋,那些薄薄的木板經不住感染者的沖擊。艾莉端著槍向外瞄準,一群感染者果然向木屋沖來。大衛扔給他一小包子彈,「省著點用,女孩。」 艾莉點點頭,等到感染者很近了才開第一槍。子彈有限,不能放空槍。五個感染者很快被艾莉和大衛幹掉,有兩個循聲者沖到了側面窗戶,一頭撞碎木板想要往里爬,兩人用匕首分別解決了他們。 「幹得不錯!」大衛說道。面對如此凶險的情況,女孩竟然沒有露出絲毫膽怯,還敢用匕首捅進循聲者的腦袋,這一點讓大衛很意外。他話音剛落,又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現,這座木屋危如累卵。 「我們得離開這里,女孩。」大衛沖到木屋後門,一腳將紅色的鐵皮門踹開,門後出現一條堆滿雜物的走廊,它連接著廢棄的木材加工廠。 「一定要跟緊我,我們想辦法離開這里。」大衛在前方開路。 「好的,你知道路嗎?」 「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 「哼,真是太好了。」 加工廠的廠房足有四個籃球場那麼大,房頂爛得就像篩子,雪花從上飄下,落在早已變成廢鐵的生產線上。感染者已經從身後追來,艾莉和大衛只能在車間里繞著機器逃生,還用匕首解決掉一個跑者,最後無路可走,只好從順著梯子爬到廠房二層。感染者們不會爬梯子,暫時找不到上來的路,只能張牙舞爪地嚎叫。 艾莉和大衛繼續往前走,發現一間鐵門半掩的儲物間。兩人立刻鑽進去關上門,想暫時脫離感染者們的視線,這群怪物如果一段時間看不見目標,就會慢慢向別的地方徘徊,到那時他們也許有逃生的機會。 儲物間里有兩個不銹鋼貨架,上面放了幾個空紙箱、吃剩的罐頭、玻璃瓶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啤酒。牆邊地上有一張已經髒得看不清顏色的單人床墊,堆著破破爛爛的被褥和枕頭,床墊旁邊立著兩個綠色鐵櫃。這里曾經是某個人的藏身處,不過顯然很久沒人住過了。 艾莉打開鐵櫃,里面放著一個工具盒,十幾本有趣雜誌,還有一個白色塑料桶,里面裝了三分之二桶液體。她打開桶蓋聞了聞,「是汽 油。」 大衛也聞到汽油味,「看來屋子的主人沒有拿走所有的東西。」 「我們可以做幾個燃燒 P,這里有汽油、還有瓶子和破布。」 「你會做燃燒 P嗎?」 「當然會,難道你不會?」艾莉反問。 大衛猶豫了一秒,「會,但是我不經常做。」 「我們的子彈不多了,最好能用燃燒 P幹掉幾個感染者。」艾莉說完就開始動手。他拿來幾個完好的空玻璃瓶,撕下雜誌的封面,將紙捲成漏鬥形狀插在瓶口,「如果你想幫忙的話,幫我扶好瓶子。」 大衛蹲下扶穩瓶口,艾莉將汽油灌入一個個空瓶,足足灌了七瓶。然後她用匕首把破床單裁成條狀塞進瓶口,簡單但是殺傷力十足的燃燒瓶製作完畢。 「你很熟練,是誰教你這些的?」大衛問。 「拜託,這又不是什麼難事。」 「有關生存的事都很難,不是嗎?」 艾莉沒有作答,她輕輕推開房門觀察外面,感染者們還在樓下聚集,暫時沒有散去的意思。廠房的盡頭有一條長廊,還不知通向何處。「我們可以從那條長廊逃走。」 「如果那是條死路呢?」大衛問道。 「我們有七個燃燒 P,還有子彈和弓箭。如果那里是死路,我們就守著長廊幹掉他們,在那種狹窄的地方我們有優勢。」 「有點道理,我們怎麼確定長廊那邊沒有感染者?」 「我們腳下有十幾個感染者在嚎叫,如果長廊那邊也有,現在已經被吸引來了。」 大衛點點頭:「你說的不錯。」 艾莉將兩個燃燒 P裝在背包里,手里又拿了一個,「你拿好剩下的四個,一個都別浪費。」 「好的。」大衛將兩個燃燒 P插在衣兜里,剩下兩個拿在手里。 艾莉走出房門,點燃一個燃燒 P後投擲到感染者腳下,兩個跑者和一個循聲者身上頓時燃起了火。兩人趁著混亂迅速跳下一層,全速向長廊逃去。長廊的盡頭只是一個空空盪盪的加工車間,並沒有所期待的出路。艾莉和大衛只能進行B計劃,守住長廊殺光感染者。 當兩人嚴陣以待時,循聲者和跑者已經沖進長廊。艾莉和大衛將兩個燃燒 P投擲到他們中間,狹窄的長廊立刻變成火海,兩人立刻開槍,擊斃沖過火海的傢伙。燃燒之處濃煙翻滾,艾莉感受到熱浪撲面而來,黑煙中夾雜著惡心的烤肉味。當火勢減小時,大衛又擲出兩個燃燒...

《月與萊卡與吸血公主》原作小說獲星雲獎!

TV動畫《月與萊卡與吸血公主》的原作小說獲得了第53屆星雲獎的長篇部門獎,角色設計·加藤裕美送上繪制的祝賀插畫! 牧野圭祐的原作《月與萊卡與吸血公主》以宇宙開發競爭的世界為舞台,講述了被人們視為「被詛咒的種族」的吸血鬼少女·伊琳娜,和負責監視她的宇宙飛行員候補青年·萊夫,向宇宙為目標進發的故事。TV動畫版已於2021年10月播放。 在獲獎之際,牧野表示:「本作品以真實的宇宙開發競爭為基礎,之所以能寫出本作,是因為那些曾經有過挑戰困難、成就偉業的人們。另外,對各位采訪協助者、出版行業支持者,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謝。」 來源:動漫之家

傳《星戰:隕落的武士團》或將於明年推出官方小說

近日媒體EUROGAMER爆料稱,《星球大戰絕地:隕落的武士團》或將於明年推出一部官方小說,小說將由山姆·馬格斯(Sam Maggs)撰寫,他之前曾為漫威和DC撰寫書籍和漫畫,故事背景設定在《星球大戰絕地:隕落的武士團》和《星球大戰絕地:倖存者》之間,講述系列主角卡爾·凱斯蒂斯和螳螂號船員的故事。 系列新作《星球大戰絕地:倖存者》時間線在《星球大戰 絕地:組織隕落》事件五年之後。面對帝國的持續追捕,卡爾必須總是搶先一步行動,他開始感受到身為宇宙間倖存絕地武士的負擔。有可靠夥伴BD-1作陪,卡爾將在旅途中認識一群特別而有趣的角色,並與他們結盟。 《星球大戰絕地:倖存者》將在2023年推出,登陸Xbox Series X|S、PlayStation 5和PC平台,而這部官方小說將於明年3月7日發售。 來源:遊俠網

埃羅芒阿老師原作小說完結 你是否希望動畫推出第2季?

妹控是日本ACGN作品的常見元素之一,提到妹控相關的內容,不知你會想起哪些?不過要是把范圍限定在輕小說界,最有名的妹控作者恐怕非伏見司莫屬了。 憑借《我的妹妹哪有這麼可愛》聞名的伏見老賊,在2013年推出了新作《埃羅芒阿老師》。這部作品講述了高中生輕小說作家和泉正宗,與沒有血緣關系的插畫家妹妹和泉紗霧之間發生的故事。 轉眼間9年過去了,《埃羅芒阿老師》的最終卷於今日正式發售。和泉兄妹的戀情終於修成正果,迎來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伴隨小說的完結,日本網站秋葉原Blog也對伏見司進行了采訪。采訪中,伏見提到自己完成最終卷後腰酸背痛,但考慮下部作品要寫什麼很開心,很久沒寫新故事了非常興奮。 而關於網上的引退傳聞,伏見稱目前身體還很健康。但考慮到當下的世界形勢,死亡或是因事故疾病導致沒法寫東西的可能性非常高,所以之後會抱著「只剩1年生命」的心態努力工作,全力寫出最有趣的戀愛喜劇。 為了慶祝小說完結,《埃羅芒阿老師》的動畫製作方還推出了將2017年播出的動畫第一季與2019年發布的2話OVA全部收錄的藍光典藏BOX。與此同時,這款BOX還附贈了伏見司創作的短篇小說和特典CD。 除了典藏BOX,該作動畫的第一季也宣布了將於今年10月進行重播,官方推特還為此放出了兩段GIF動畫進行預熱。而在看到這一系列聲勢浩大的宣傳活動後,該作的粉絲們也紛紛開始猜測:《埃羅芒阿老師》的動畫會不會推出第二季呢? 那麼你是否喜愛埃羅芒阿老師 你希望該作動畫推出第二季嗎 動漫之家社區有獎話題連結 來源:動漫之家

韓國奇幻小說《喝眼淚的鳥》改編遊戲 官網正式上線

Krafton Inc之前宣布,他們正在基於韓國奇幻小說系列《喝眼淚的鳥》開發一款尚未定名的遊戲新作。近日,這款未命名作品的官網上線,公開招聘遊戲開發高手加盟這一項目。 在官方網站上,可以看到這款遊戲的概念圖和遊戲背景細節。《喝眼淚的鳥》是韓國作家李榮道推出的暢銷奇幻小說。在這款遊戲中,玩家可以看到書中的四大主要種族登場。點擊這里進入官方網站。 Krafton還宣布,畫師Iain McCaig將加盟這一項目。McCaig曾參與過多部影視作品,包括《星球大戰》、《復仇者聯盟》、《哈利波特》和《終結者》等等。 來源:遊俠網

《絕地求生》開發商改編暢銷小說遊戲官網正式上線

Krafton Inc之前宣布,他們正在基於韓國奇幻小說系列《喝眼淚的鳥》開發一款尚未定名的遊戲新作。近日,這款未命名作品的官網上線,公開招聘遊戲開發高手加盟這一項目。 在官方網站上,可以看到這款遊戲的概念圖和遊戲背景細節。《喝眼淚的鳥》是韓國作家李榮道推出的暢銷奇幻小說。在這款遊戲中,玩家可以看到書中的四大主要種族登場。 Krafton還宣布,畫師Iain McCaig將加盟這一項目。McCaig曾參與過多部影視作品,包括《星球大戰》、《復仇者聯盟》、《哈利波特》和《終結者》等等。 來源:3DMGAME

11Bit互動小說遊戲《極圈以南》現已正式發售

11bit精心定製的發行版圖中的最新精品《極圈以南》今天登陸PC(Steam、GOG)、任天堂Switch、Xbox Series X|S、Xbox One、PlayStation 5和PlayStation 4! 《極圈以南》發售預告片: 遊戲講述一個圍繞著糾葛於選擇和承諾的情感故事,在享譽世界的演員們的配音加持下,《極圈以南》完美地體現11bit的格言——意義深刻的娛樂。《極圈以南》的故事發生在《南極條約》簽署後不久的1960年代冷戰的現實中,由英國電影和電視藝術學院(BAFTA)獲獎團隊State of Play精心製作。 「我對南極洲的超現實之美非常著迷,特別是在60年代,因為當時那里的科技水平很低」,創意總監盧克·惠特克說。「我們家有個朋友當年在那里,他的所有照片都給人無限遐想。他給我們講了許多故事,其中一些就出現在《極圈以南》中。我們探討了當一個人被帶離他們日常生活中的所有架構時會發生什麼。當我們脫離了所有的政治和社會框架,我們是誰?這是一個探索一個人心靈的好方法,因為當你處於這樣的環境中時,你還剩什麼?」 玩家將深入劍橋大學學術教師彼得的心靈,一次災難性的飛機失事後,在一片雪地上他徘徊著,思考自己的過去。他將意識到政治權力是如何影響他和戀人克拉拉的生活,如何看待他的前途和在他感情之路上所做出過的承諾。《極圈以南》的聲音演繹包括格威利姆·李(《波西米亞狂想曲》)、奧莉維婭·維納勒(《白衣女子》)、理察·古爾丁(《王冠》)、安東·萊瑟(《權力的遊戲》)、阿德里安·勞林斯(《車諾比》)和麥可·福克斯(《唐頓莊園》)。 遊戲截圖: 來源:3DMGAME

《刺客教條》小說和遊戲劇情一樣嗎

先有的遊戲後有的小說,所以小說是以遊戲劇情為藍本改寫的。大致還是一樣的,不過細節上有差異。 來源:遊民星空

視覺小說《歡迎加入奇趣社》今日眾籌上線

今日由夢想夾子(Dream Cracker)獨立開發的長篇文字冒險遊戲《歡迎加入奇趣社》在摩點上開啟眾籌,遊戲基於中國現代背景的大學校園故事,將帶你重回大學時光,體驗一段與眾不同的人生。未來總是充滿未知與迷茫,如果你想體驗不凡,那麼歡迎加入奇趣社。 本次《歡迎加入奇趣社》的眾籌目標為3萬元,在眾籌回報上不僅有遊戲相關的各種數字內容,同時還有亞克力立牌、遊戲人物同款衛衣、畫師to簽色紙等一系列實物周邊回報。並且隨著眾籌進度的達成,還將額外追加大量周邊獎勵。 通過本次眾籌,將為《歡迎加入奇趣社》遊戲加入更多的配音及音樂,從而使遊戲擁有更加出色的音畫體驗。此外,玩家甚至有機會在遊戲中親自參與或邀請你喜歡的配音演員加入遊戲的後續製作中。 在《歡迎加入奇趣社》中,遊戲將為玩家塑造一個獨特的時空,帶你重回大學時光,在這里玩家將扮演大二學生楊樂,因多次補考不過而陷入被勸退的危機,陰錯陽差下,他發現了一個神秘的社團——奇趣社。從此以後你的大學生活將變得不同,各種有趣的社團活動,甚至還有頗為奇妙的冒險接踵而來。 遊戲目前文本量已達57萬字,最終總文本量將達到140萬字。並且在故事劇情上也將分為三條線以不同的角度呈現發生在奇趣社中的獨特故事。循著故事情節的發展,你將會發現奇趣社背後所隱藏著的各種秘密。 《歡迎加入奇趣社》現已在摩點開啟眾籌,並且遊戲已經上架Steam平台,玩家可前往遊戲商店頁面「添加願望單」提前關注遊戲,此外還可下載遊戲的試玩DEMO,提前體驗遊戲的奇妙故事。 來源:機核

《異度神劍3》容量大小說明 異度神劍3有多大

官方商店所給出的信息為:13.8GB。 來源:遊民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