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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登法環》黑夜魔礫是否適合仿身淚滴介紹

艾爾登法環黑夜魔礫是否適合仿身淚滴是很多新手玩家想了解的,艾爾登法環的仿身淚滴因為跟自身裝備掛鉤的關系,很多裝備是否適合就非常關鍵,下面來看看艾爾登法環黑夜魔礫是否適合仿身淚滴詳情。 《艾爾登法環》黑夜魔礫是否適合仿身淚滴介紹 黑夜魔礫 與普通魔礫不同,這玩意大哥是不愛連發的!導致大哥用該技能的dps相當低,不推薦 擴展閱讀:《艾爾登法環》海摩炮彈是否適合仿身淚滴介紹 來源:3DMGAME

MedicomToy 2024年9月30日: MAFEX No.223 夜魔俠(漫畫Ver.)

マフェックス No.223 MAFEX DAREDEVIL(COMIC Ver.) 価格10,780円(稅込) 2024年09月発売予定 メーカー メディコム・トイ JANコード 4530956472232 最高のフォルムと抜群の可動領域を両立!史上最強のアクションフィギュア!「DAREDEVIL」 (COMIC Ver.)がMAFEXに登場!頭部パーツ3種/専用武器バトン各種/可動式フィギュアスタンド付屬!全高:約160mm。 來源:78動漫

DST 新品 漫威 夜魔俠 6寸(152mm)高 半身像

漫威 夜魔俠 6寸(152mm)高 半身像 MARVEL COMIC DAREDEVIL 1/7 SCALE BUSTA Diamond Select Toys release! Hell』s Kitchen is burning, and Daredevil is there to stop it!...

《靈魂駭客2》夜魔的果實怎麼獲得

《靈魂駭客2》里面有很多的材料,這些材料可以用來強化玩家的戰鬥力。夜魔的果實就是材料之一,它的獲得方法就是莉莉絲掉落,DLC八谷煉成場20層。 夜魔的果實獲得方法 【夜魔的果實】,莉莉絲掉落,DLC八谷煉成場20層。 來源:3DMGAME

Hot Toys 24年第2-3季度: 1/6 夜魔俠

#Hot Toys新品發布# 盲人律師 #夜魔俠# 正式回歸MCU!漫威影業首部律政喜劇《女浩克》開啟超級英雄法律戰場,多位經典角色驚喜客串,其中高人氣角色、同為律師的夜魔俠更以全新紅黃配色戰服造型重磅現身,正式回歸漫威電影宇宙!Hot Toys繼推出《女浩克》女浩克 1:6比例珍藏人偶後,現強勢加推夜魔俠1:6比例珍藏人偶,兩位超級英雄上演一幕律政對戰場面!千呼萬喚的「夜魔俠」馬修·默多克終於在《女浩克》第八集登場!Hot Toys參照《女浩克》中夜魔俠一角的造型設計和演員查理·考克斯(Charlie Cox)的身型比例,以高標準的製作工藝和精確比例打造出一款高約30cm、逾30處可動關節的高可動人偶素體;全新夜魔俠戰衣以精密剪裁和滴膠技術打造而成,還原其豐富的層次質感;搭配漫畫中最初的暗黃、棗紅及灰銀配色,並飾有舊化效果;人偶上身手臂採用分裁設計,可還原出各種精彩利落的作戰姿態,重現劇集中的動作場面。在頭雕的設計上,除了參考演員查理·考克斯(Charlie Cox)的五官輪廓打造一款高像真頭雕外,更配備一款夜魔俠面罩造型頭雕,細致地刻畫出頭套上的坑紋、夜魔觸角、透明深紅色眼部鏡片、頭部連頸的緊身服紋理,搭配自信的表情,細致無遺地重現出角色神髓。在配件設置上,附有一套具伸延組裝功能、並同時備有直身棒、長短棒及雙截棍,共三個模式的鐵棒;一組附於左腿上的鐵棒收納套,作為他的獨有武器;一副太陽眼鏡以及一個特別設計劇集主題地台連角色名字。預訂價 : HK$ 1,690 來源:78動漫

DST 新品 畫廊系列 漫威 艾麗卡(夜魔俠) 10寸(254mm)高 雕像

畫廊系列 漫威 艾麗卡(夜魔俠) 10寸(254mm)高 雕像 Marvel Comic Gallery Elektra as Daredevil PVC DioramaA Diamond Select Toys release! There』s a new protector of Hell』s Kitchen, and...

《艾爾登法環》黑夜魔礫獲得方法介紹

《艾爾登法環》中的強大的魔法是非常多的,黑夜魔礫就是其中一個,想要獲得的話需要去格威的破屋對話,然後他會讓你去艾奧尼亞中心地擊敗boss老將歐尼爾,然後回去交任務,救完他的女兒就可以在他這里買了。 黑夜魔礫獲得方法介紹 魔法黑夜魔礫想要獲得可以去格威的破屋對話,去艾奧尼亞中心地擊敗boss老將歐尼爾, 回去交任務 在做篝火刷新劇情, 去瑟利亞鎮後側上山救女兒,回來可以花費5000盧恩購買。 來源:3DMGAME

《真女神轉生V》日更惡魔:夜魔「邪惡霜精」

世嘉公開了《真女神轉生5》惡魔「邪惡霜精」介紹宣傳片,「邪惡霜精」使用惡魔力量成長為邪惡版的 Atlus 吉祥物「傑克霜精」,點擊此處了解往期日更惡魔,本作將於11月11日登陸Switch平台,支持中文。 《真女神轉生5》惡魔「邪惡霜精」介紹: 惡魔介紹: 成長為凶惡性格的傑克霜精,此乃不眠不休持續鍛鍊惡魔之力後變化而成的姿態。過去只是喜歡惡作劇的雪之妖精們,在化為這個姿態後,獲得了宛如魔王般的強大力量。 今日份「日更惡魔剪影考驗」,稍後公開的將是一隻靈鳥: 視頻截圖: 來源:3DMGAME

羅伯特·布洛克長篇克蘇魯故事《詭秘之萬古》譯文(三):隨即

一:現在 二:之後 這是最後一部分了,說是長篇,其實也不是特別長,與《查爾斯事件》差不多的長度。布洛克的節奏很快,並且在「真實感」方面有所缺失,這與洛氏的作品基調有很大不同,但布洛克在人物塑造與對話方面以及情節上的轉折彌補了這一點,所以還是很值得一讀的。 這篇在日本譯作為《アーカム計畫(阿卡姆計畫)》,人氣蠻高的,可能是完全正中了島國人民的喜好吧。 正文: 槍擊案發生的時候,馬克·迪克森正在酒店大堂的電話亭里與當地報紙編輯交談。 「等等。」他說。 他轉過身來透過塑膠玻璃看了一眼,隨著又一次槍聲響起,他本能下意識地低頭躲了起來。 海勒透過雙向通道向他皺著眉頭。「什麼情況?」 「是市長,」他說。「他剛到——」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抬起頭,透過玻璃望去,大廳外爆發了一陣陣的騷動。「有人向他開槍了——在陽台上——保安人員沖進來掩護——看不見——」 「下去讓我看看!」海勒喊道。「你擋住螢幕了!」 馬克又低下頭,把視野讓給了他。海勒眯著眼睛看過去,最後一輪槍聲響起。由於公用電話亭只配備了標準發射器,既沒有深度對焦,也沒有廣角,他只能看到大廳入口處的人群在不知所措和尖叫。市長和他的保鏢應該就在中心的某個地方。 但現在,當最後一槍從人群中射出時,每個人都抬起頭尖叫著。海勒的視線范圍不包括上面的夾層,但他確實看到了一具屍體從陽台欄桿上摔了下來,然後砸到下面大廳的地板上。 然後,隨著人群的逼近和騷動的加劇,海勒那刺耳的聲音在音頻中全線響起。 「不用管錄像了,我會派一隊人去做全程報導。我要你盡所能的到我這來——搞快點!」 「行,」馬克說。 他確實很行。 不到半小時,他就沖進了海勒位於洛杉磯市中心時報新聞中心頂層的辦公室。當馬克到了之後發現桌子後面那個小個子已經按下了按鈕。所有的東西都關閉了——雙向通道、對講機、電視設備,甚至在面對辦公桌的螢幕上,直接連線的報告也不斷地從計算機讀數中蜿蜒而出。 馬克以前從未見過那螢幕變白。並不是說他有很多機會。作為一名初級研究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記者」,過去人們就是這樣稱呼他們的——他在這一年里只進過兩次辦公室。就這一點而言,他幾乎沒有和海勒本人在雙向通話中說過話;通常他都是向在辦公室外的某個高級研究員匯報,他甚至懷疑海勒壓根就不記得他的名字。 但現在一切情況可不同了。 「坐下,迪克森,」編輯說。他按下了錄音機的按鈕,簡短地點了點頭。「從頭開始說。」 「我很早就到酒店了,」馬克說。「宴會安排在中午,但是12:30市長還沒有出現,但他們還是打開了門。那是在二樓的黃金之間里——客人們都在門廳里喝著雞尾酒。市政廳的大部分人都在那里——我猜飲料是免費的——我和新聞秘書斯坦利談過了,他說閣下推遲了——」 海勒很快示意。「夠了。你下樓到大廳給我打了個電話。為什麼?」 「我正要說這個。斯坦利說市長可能不會來了。看來今天早上又有死亡威脅。」 「他是那樣跟你說的?」海勒皺起了眉頭。「怎麼會這樣。」 「我想他不是很清醒——他去了幾趟酒吧。別人都沒有和他說過話,當我開始按捺不住的時候,它就突然溜走了。這件事聽起來很重要,所以我覺得應該打電話給你。」 「詳細說說?」 「威脅是在九點市政廳開門的時候出現的。秘書接了一系列的電話——他們要找市長,但他還沒來。」 「他們?」海勒身體前傾,「那些人是誰?」 「只知道一個。一個戴著滑雪面罩的人。」 「他以什麼方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嗎?」 馬克搖了搖頭。「當然,他們對他進行了監控,並進行了聲音掃瞄。可能是之前打過電話的人,但他們不能確定。無論如何,信息是一樣的。要麼辭職,要麼去死。」 「但是市長還是出席了宴會。」海勒皺起了眉頭。「理由呢?」 「我想威脅並沒有表明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既然是政治上的事情,所有的黨內大佬都在那里拉開了競選的序幕,我想他應該認為自己必須要出場吧。當他准備宣佈競選連任時,看起來像個膽小鬼可不行——」 「這方面也夠了。」海勒用手指戳馬克。「你下樓到大廳給我打了個電話。你在電話亭里——閣下帶著他的保鏢從前門進來——」 「其中六人都是便衣。負責的警官是愛德華多·J·莫拉萊斯中尉。我把其他人的名字寫在這里了。」 海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個之後再說。繼續剛才的。」 「他們穿過大廳時,槍擊就開始了。沒有任何警告。一開始他們不知道子彈是從哪射出來的。莫拉萊斯只得把市長拉下來,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他。另一名警官佩雷茲在夾層的陽台上發現了那名男子,並開槍射擊。然後其他人看到目標後也一並射擊。刺客並沒有試圖進行掩護,只是對市長和莫拉萊斯又開了兩槍,但都沒打中。然後他就被擊中了。 「他從欄桿上向前摔了下去,砸在了大廳的地板上,面目全非。佩雷斯是擊中他的人——他用的是擴散彈藥。大廳里沒人受傷真算得上是個奇跡。」 「我們還是來看看刺客吧。」 「我跑出電話亭,擠過人群。兩名保安人員把市長從側門帶了出去,其餘的人在清理大廳。我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 「詳細說說。」 「白人男性,棕色頭發,身高六英呎左右,身材瘦小,穿著工作服。他一定是帶著一個油漆小組溜過安檢的——他的工作服上有油漆污點。」馬克·迪克森面露苦色。「還有很多血。他的整個臉都被吹走(blown away)了——」 「跳過他很上的顏色,」海勒說。「讓我們來講講武器。」 「我沒有具體看到。倒是有人在夾層樓上撿到了它,大聲喊道那是自動手槍。」 「沒有什麼東西能證明刺客的身份?」 「如果有的話,那他們就是還沒有找到。就像我說的,他們把我擠出去之前,我只看到了一眼。負責推開人們的是一個叫菲利普·考夫曼的警官。就是他給了我其他保安人員的名字。」 「他還給了你什麼?」 「沒了。但他肯定兇手是暗黑兄弟會的成員。」 * 賈德森·莫伊布里奇關掉了電視,馬克一進來,牆上的螢幕就褪去了。 「只是在看晚間新聞,」莫伊布里奇說。「真是可怕的行業。太可怕了。難怪你聽起來那麼沮喪。」這位肥胖的律師朝水邊吧檯指了指。「要我請你喝點什麼嗎?」 馬克搖了搖頭。「我想要的只是信息。」 「那樣的話,我們就到露台去吧。浪費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真是可惜。」 的確如此,馬克這樣想,他跟著莫伊布里奇穿過法式門,來到了泳池邊的露台上。 在越來越濃的暮色中,他躺在一張躺椅上,透過平靜的水塘,凝視著遠處和下面閃耀著的五彩繽紛的燈光。這是一幅壯麗的景色,只有像莫伊布里奇那樣有經濟能力的人才能在這里俯瞰全城,欣賞這樣的夜景。 馬克並不是嫉妒他的特權。賈德森·莫伊布里奇享受的一切都是應得的。他花了30年的時間做公司律師,才把自己提升到如此高的地位,而他的努力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收獲——既沒有妻子,也沒有家庭。除非馬克也算是他的家人。畢竟,三年前,在他21歲之前,這位律師一直是他的法定監護人。 馬克抬頭看到冰塊在杯子里叮當作響;他的這位東道主顯然是在自己的躺椅旁邊的可攜式櫥櫃里給自己倒了一杯飲料。 「你確定不跟我一起嗎?」莫伊布里奇說。 「不了,謝謝。」 「隨你便。」律師舉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把它放在露台桌上。「然後就是。信息。你是要什麼樣的信息?」 「首先,你能告訴我那個新聞報導的最新情況嗎?我車上的收音機壞了,我離開辦公室後什麼也沒聽著,」 「你說的是那個企圖暗殺他的人?」莫伊布里奇搖了搖頭。「初步檢查顯示,他的頭發染過色,指紋被酸清除了,曾通過喉部手術改變了聲音。再加上沒有服裝標簽或其他任何可以作為他身份識別線索的東西,似乎可以認定他是一名這方面的專業人士。」 「提到他的武器了嗎?」 「有,他們提及了一些名字,但我沒太注意。我想那隻是一把普通的左輪手槍。」他注意到馬克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不對勁的地方還蠻多的。」 莫伊布里奇伸手拿起酒杯,盯著坐起來的年輕人,他把濃密的黑發捋到黝黑的前額上。這帥氣的男孩算得上是我自己的兒子。我可不願意看到他緊張成這樣。又喝了一口酒,然後,「那是有什麼問題?」 「你難道不明白嗎。這個人煞費苦心地隱藏自己的身份——也因此你會說他是真正的行家。但說到行動,他表現得像個業余的。職業殺手會採取預防措施來隱藏自己。他會使用配有伸縮式瞄準器和消音器的高威力步槍,或者給他自己弄一把新型的超聲波槍。但這個傢伙卻在100名目擊者的眾目睽睽之下爬上陽台,用一把老式的破手槍開槍射擊。這合理嗎?除非——」 「除非什麼?」 「也許這就是他的意圖。他想讓別人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想確保——不管他的嘗試是成功還是失敗——他的聲音不被忽視或掩蓋。」 「換句話說,他是一個尋求宣傳的精神病。」 「是的,宣傳的探索者。但他不是精神病;至少不是這個術語的一般含義。」馬克點點頭。「我和一個安全官員談過。他認為這是暗黑兄弟會乾的。」 莫伊布里奇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 「根本就沒有暗黑兄弟會這回事?」馬克聳聳肩。「我知道這個故事——它是一個惡作劇,是一個由某個富有想像力的搗亂者編造的騙局,它被大肆宣傳,最後成為了媒體爭相報導的事件,它便成為一個廣泛流行的錯覺,用來解釋任何未偵破的暴力犯罪。你已經給我解釋了很多次了。但現在我要你跟我說實話。」 「但我一直對你說的是實話。」律師僵硬地站了起來,臉色和聲音都流露出冰冷的憤怒。「你已經讀過我的書了。我調查的時候,你還和我住在老房子里。」 馬克點了點頭。「你的那些旅行——還有華盛頓的電話,采訪的政府官員。我以前很想知道他們都跟你說了什麼。」 莫伊布里奇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都寫在書里了,」他說。「《克蘇魯的隕落》——難道這個標題本身沒有回答你的問題嗎?我證明了我的觀點,從那以後,其他十幾個人也證實了這些事實。 「當地震發生的時候,你甚至都還沒出生,所有那些關於地震的廢話,諸如它們意味著什麼,它們產生了什麼。都純粹是歇斯底里——只是古老的魔鬼理論,是人們尋找的替罪羊。但現在我們知道了真相。復活節島在一次熱核武器試驗中被意外摧毀——這是官方記錄的事。至於洛夫克拉夫特這個人,我們都知道答案。在我的書出版後的五年里,其他研究人員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他很有天賦,很有說服力,是偏執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典型例子。」 莫伊布里奇停下來喝酒,馬克透過越來越濃的夜色打量著他。「我讀了他寫的東西。但是證據在哪里?」 「就在你眼前,」律師說。「距離地震發生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時間了。但是,盡管有恐慌,盡管有瘋狂邪教的種種匪夷所思的預言,但什麼也沒有發生。地震停下了不是嗎?而且從來沒有一個黏糊糊的怪物從海底冒出來。我們還在這里,感謝上帝,一如既往地安然無恙。現在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已經絕版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馬克說。「人們對這個克蘇魯神話那麼感興趣,出版商們一定會利用這個市場的。但是我在所有二手書店都找不到他的書。你認為會不會是有某種政府審查的介入——購買了所有副本並銷毀了它們?」 「我不這麼認為。」 「你的副本怎麼樣了,你開始寫書時我讀的那些?」 「我搬到這里的時候就把它們扔了。」莫伊布里奇嘆了口氣。「聽著,沒有必要再討論下去了。我已經盡力回答你的問題了——」 「我再問最後一個。」 「哪個?」 馬克盯著律師。「你為什麼要捲進來?你為什麼要為了寫一本書來反駁這個神話理論而忽視了自己的法律實踐呢?」 「我告訴過你了,再討論下去沒有意義。」 「但就是有。因為我信任你。一直信任你,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信任。」 「那現在就信我。」莫伊布里奇轉向馬克;在黑暗中,除了憂郁的眼睛,他的臉一片模糊。「我們曾經很親密,直到最近幾年。我不是在抱怨——你現在是一個男人了,你離開我去做自己的事是對的。但我一直想念你,我仍然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我關心的是你的幸福,現在和將來。 「現在我希望你退出這個調查。這不關於暗黑兄弟會,相信我。但也有一些政治狂熱分子——危險的、無原則的人,他們利用當前的社會動盪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利用這個古老的迷信為他們的暴力行為找藉口。你無法阻止他們,嘗試也沒有意義。如果你擋了他們的路,他們會毀了你的。」 莫伊布里奇把手放在馬克的胳膊上。「求你了——就當是為了我們兩個——」 馬克後退。「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寫那本書?你知道些什麼?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害怕——」 「害怕?」律師的聲音變得很尖。「我從來沒說——」 「你當然沒說過。看看你的手;它抖得太厲害了,你會把杯子掉在地上的。今天早些時候我給你辦公室打過電話,他們說你已經好幾個星期沒去上班了。你為什麼要躲在這里?難道你不明白嗎?我是想幫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真相。兄弟會也在找你嗎?」 「滾出去!」 「請聽我說。我知道你有麻煩了。如果你參與了這——」 「我沒有參與。而你不該把我牽扯進去的!」莫伊布里奇的聲音上揚。「滾出去,滾到外面去。離開這里,離開我的生活,離開這項調查!」 然後他靜靜地站著,看著馬克轉身穿過門口,穿過客廳,聽著前門在他身後關上的聲音。莫伊布里奇一動不動,直到聽到馬克的車啟動並開走。 直到這時,他才鼓起足夠的力氣,穿過庭院,把手伸到躺椅旁邊的酒櫃里。他的手顫抖著,他想他永遠也拿不出瓶塞了。 但他做到了。 * 馬克也做到了,但這並不容易。他頭疼得要命,太陽穴砰砰直跳。他的脖子也疼;他必須松開衣領才能正常呼吸。 在那里發生了什麼?那不只是吵架,裝模作樣沒有任何意義。他以前從未見過他以前的監護人受到驚嚇,也從未見過任何人因為一個抽象的意見分歧而如此不安。 這不僅僅是一個觀點的問題。不管賈德森·莫伊布里奇怎麼說,事實都並非像他說的那樣。 暗黑兄弟會不是媒體的發明——它確實存在。而當前的暗殺浪潮和暗殺企圖范圍太廣,不能被認為是少數政治顛覆者所為。他們的威脅和災難即將來臨的預言沒有任何政治意味。 莫伊布里奇在他的書中提出的觀點和其他懷疑者在書中重復的觀點根本站不住腳。盡管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突然消失了,而且在圖書館里也很少見,但公眾似乎對它的內容有了普遍的認識;暗黑兄弟會的聲明和口口相傳的啟示促進了這種意識。 根據這些消息來源,官方的政府報告蓄意掩蓋了一部分。在25年前的地震中,當沉沒的拉萊耶城部分浮出海面時,克蘇魯實際上已經從沉睡中醒來。然後,他開始了一段旅程,其標志是尾隨其後的破壞——船隻和飛機消失了,孤立島嶼上的所有居民都消失了。政府進行了一項秘密任務;一次熱核爆炸摧毀了復活節島和被派去對付它的自殺中隊。這個故事從未被官方證實或否認過,但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根據固執的謠言,克蘇魯並沒有死。任何武器都不能消滅能夠重組其原子成分的外星生物。這個不朽的實體又一次在海底的一個秘密巢穴中找到了避難所。 現在,宣揚他要降臨的各種邪教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暗黑兄弟會。是魔法中的暗黑,不是指種族。當然,這個說法意味著這個群體必須有正常比例的非白種人——尤其是在洛杉磯,那里的人口目前是22%的黑人,7%的東方人,超過30%的西班牙人。 然而,沒有人真正知道這個教派的成員——有多少是白人,有多少是黑人,有多少是激進分子或純粹的信徒。也許實際的成員很少,但它的影響力正在擴大,每一次恐怖主義事件都增加了邪教的力量。 任何官方的否認,任何像賈德森·莫伊布里奇這樣的學者的努力,都無法阻止圍繞著克蘇魯即將到來這一概念不斷上升的緊張局勢。執法機構沒有採取任何行動成功地找到,更不用說粉碎這個傳播暴力和破壞活動的秘密組織了。不僅在這里,而且在全世界,這種模式都是顯而易見的——爆炸、縱火、破壞;在公職內外的知名人士被謀殺或神秘失蹤,而在這之前都有公開的警告,就像今天的企圖一樣。 毫無疑問,當局正在進行廣泛的秘密調查,但沒有結果。這個曾經的小問題正迅速成為讓政府頭疼的大問題。 頭疼。 馬克眨巴著眼睛,感到一陣劇痛。他搖下窗戶透氣,夜晚的寒意扇著他的前額。霧從海上滾滾而來;在他的左邊,他看到薄霧籠罩著公園墓地圍牆後的廣闊的樹木和灌木。他並不喜歡墓地,但這是一個值得他歡迎的景點——這意味著他已經接近了目的地。他向左轉來到街對面的小房子,把車停在了盡頭的路邊。 過了一會兒,他按響了帕克蘭廣場1112號的門鈴。 門口側邊的窗戶後面的燈光閃爍起來,然後從門後面傳來一個聲音。 「來了——誰啊?」 「馬克。」 門開了,勞蕾爾·科爾曼向外凝視著他。她穿著長袍,披著頭發;顯然,她是在准備睡覺,臉上還有潔面乳的痕跡。但即使不化妝,這位身材嬌小的深褐色女人的顴骨精緻,藍寶石閃閃發亮的眼睛微微傾斜,也給人一種異乎尋常的異國情調。 她的眼睛現在透入出不安。「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讓我進去。」 「當然。」勞蕾爾退到一邊,允許他進去。「但是告訴我——」 「之後再說。有阿司匹林嗎?」 「坐下吧。我去拿。」 她把他帶進客廳後就消失了,隨後一手拿著兩張藥片,一手拿著一杯水出現。 當馬克大口大口地吞嚥時,女孩皺著眉頭盯著他。「出什麼問題了?」她問。 「沒什麼。又頭痛罷了。」 「真的,馬克,你真的應該去看醫生了。你答應過的,記得嗎?」 「我知道。」他點頭。「只是我沒有時間。」 「你本來今晚會給我打電話的,」勞蕾爾喃喃地說。「發生什麼事了?」 他告訴了她,她全神貫注地聽著,沒有打斷。 「我只是擔心莫伊布里奇,」他說。「你知道我們以前有多親密。自從我三歲時,他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的時候——在他家里把我撫養長大,就像他是我的親生父親一樣——」 勞蕾爾迅速抬起頭。「你確定他不是?」 「有時我也希望他是,但這是不可能的。幾年前,當我十四五歲的時候,我坦率地問他。我這樣做需要很大的勇氣,但他的回答則需要更大的勇氣。」 「他是同性戀?」 馬克搖了搖頭。「他沒有生育能力。因為一些兒童時的疾病——腮腺炎或猩紅熱。這就是他一直沒結婚的原因。我想這也是他成為我監護人的動機之一。在大地震之後的幾年里,許多年輕人沒有父母陪伴,有的甚至被扔在家門口。孤兒院人滿為患,當局推出了這個寄養父母計畫。莫伊布里奇是回應的人之一,我很幸運他選擇了我。」 「那你真的對自己的背景一無所知?」 「一點都不知道。就連我的姓氏——迪克森——也是莫伊布里奇母親的娘家姓。當他收留我的時候,這是合法的。那時他在洛斯費利茨有一個老房子,他的女管家格蘭姆斯太太照顧我。那是他律師生涯的幾年,但他總是抽出時間來陪我。正如我前面說的那樣,我真的很幸運。 「我還記得當我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從事新聞工作時,他是多麼高興。他和市區的一個人有關系,在我畢業後幫我在報社找了個工作。然後他買了新房子,我也搬進了自己的公寓。但是我們之間沒有相互埋怨;他也鼓勵我要靠自己。我們一直保持聯系,每當我有問題時,他總是樂於幫助。直到關於暗黑兄弟會的事——」 勞蕾爾皺起了眉頭。「我從來沒有讀過他的書,但從你告訴我的來看,他一定在那上面做了很多工作。」 「確實。他在我上學的時候就開始研究了。他花了好幾年才完成那件事。」 「我明白了。」勞蕾爾看起來深思熟慮了一會。「但一開始是什麼讓他捲入其中的呢?他有沒有朋友感興趣,建議他寫的這本書?」 「據我所知沒有。但是在他寫書的時候,他幾乎不談別的事情。到了他做定稿的時候,他幾乎連自己的執業活動都懶得做了——讓辦公室的初級合夥人接手。然而在這本書出版之後,他似乎又對此事失去了興趣。他重新開始做生意,買下了這個新房子,安頓了下來。我想我們倆自那之後都沒有再提過洛夫克拉夫特,直到今晚。」馬克用手指轉動著空杯子。現在,突然,這爆發。威脅。警告。為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他關心你的幸福是很自然的事?」勞蕾爾說。「先前你和暗黑兄弟會的事一點關系都沒有。現在你也捲進來了,他很擔心。」 「那他為什麼要否認暗黑兄弟會的存在呢?他為什麼要對發生的事情撒謊?他是不是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勞蕾爾聳聳肩。「現在每個人都很焦躁。這也不只是恐怖事件。看看所有那些關於大陸移動的項目吧,或者別的什麼。就在前幾天,我在一本新聞雜誌上讀到一些關於核廢料污染大氣和改變氣候的文章——他們稱之為『溫室效應』。他們說,我們可能會遇到另一系列地震,就像25年前的地震一樣,甚至更糟。」她微笑道。「當然,我不相信所有那些關於世界末日的預言。」 「我也一樣。」馬克起身。「但也許莫伊布里奇相信。也許他知道一個秘密。」 「千萬別讓它影響到你,親愛的。」勞蕾爾站了起來。「看,已經很晚了——」 馬克把杯子放在咖啡桌上,然後走到勞蕾爾身邊,把她抱在懷里。她的嘴唇有一種淡淡的潔面膏的味道,但這絲毫不能減弱他把她瘦小的身軀緊緊抱在懷里時,腰部突然湧起的令人驚訝的壓力。他的手已經在摸索她長袍的紐扣了。 「馬克——停下——有人會在街道上看到的——」 「在臥室可就不會了。」 他把她領到那里,把她的袍子脫了下來。 他那張充滿異國情調的臉,反映出父親是愛爾蘭人,母親是日本人的混合血統,抬頭看著他,帶著一絲嘲弄的神情。 「我以為你頭還痛著呢。」 「是的。但我指望你能治好它。」 「我會盡力的,」勞蕾爾喃喃地說。 她把他拉到床上,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 先是固態,然後蔓延至他的全身——一股冰冷的浪潮,沖刷冰封的海面,在夜色中掀起波瀾,沖擊著海岸,抹去了視線、聲音和感覺—— * 「馬克——醒醒!」 勞蕾爾把他搖醒後,他睜開眼睛,凝視著臥室天花板上晃動的陰影。 不,不是勞蕾爾搖醒他的。整個房間都在顫抖。從四面八方傳來隆隆的轟鳴聲。 「地震!」 他迅速起身,把那姑娘拉了起來,地板在顫動,在呻吟。 「去外面——趕快!」 勞蕾爾從床邊的椅子上撿起一件睡袍和拖鞋,他抓起自己的鞋子和皺巴巴的衣服。然後他們跌跌撞撞地走過大廳,來到客廳;從後面的臥室里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就在他們朝門口跑去的時候,一盞燈倒在了地上,照片從晃動的牆壁上旋轉起來,砸在地板上。 現在,整個房子都在搖晃,仿佛被一隻巨手緊緊地抓在手里,馬克使勁拉扯前門,想把它拉開。隨後牆壁坍塌了;他把勞蕾爾從洞口推了出去,跟著她一齊進入了遠處濃霧彌漫的黑夜。 在他們身後,那無形的手越攥越緊;隨著屋頂的一部分塌陷,出現了一陣陣的爆炸。 他們一齊跑過起伏的草坪,在街道上尋找安全的地方。 「當心!「勞蕾爾尖叫道。 抬頭一看,馬克看到街燈的球體在一陣火花中盤旋而下,消失在濃霧中。 「上車!」馬克喊道。 但他的車已經不在路邊了。他望向右側,看到它斜靠在盡頭的混凝土路堤上,引擎蓋在一根倒下的電線桿下彎曲。周圍閃爍著光暈,將霧氣變成了綠色,電力線在被困的汽車周圍噼啪作響。 突然,一聲警告性的嘶嘶聲在遠處響起,然後綠色的微光變成了紅色,汽車爆炸成了火焰。 有什麼東西在頭頂呼嘯而過,他們凝視著深紅色的迷霧,馬克讓勞蕾爾趴了下去。汽油滴在草坪和人行道上,隨著大火的爆發,它們也變成了紅色。它很快就會燒到遠處的房子,然後—— 馬克站起來,向左轉跑向街道入口。發現那有一棵倒下的樹,電線纏繞在樹枝上。現在它也開始熊熊燃燒起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現在唯一的出路只有街對面了,帕克蘭墓地的石牆就在那濃霧和黑暗交織的厚幕後面顯現。 馬克一聲不吭地向前跑去,雙手緊緊握住勞蕾爾的手。如果他能爬上墓地周圍的石牆,至少他們在空曠的地方是安全的。 他透過霧氣的漩渦移動到街道的另一邊,他看到問題已經解決了。在他們的右側有一個寬闊的突破口,其中有一段已經坍塌讓路。 他朝女孩點了點頭。「快走——在火勢蔓延之前——」 他們爬過洞口下面的碎石,然後站在大霧籠罩的田野邊緣,精疲力竭,一言不發。 「我想已經結束了,」勞蕾爾喃喃地說。「聽——」 馬克點了點頭。隆隆的響聲在遠處漸漸消失,他們腳下的震動也停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勞蕾爾扣上長袍的扣子,系緊腰間的腰帶。突然間,他意識到一股寒意籠罩著他的身體,他的左手抓著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他匆匆穿好衣服,把鞋套在擦傷的光腳上。他們身後傳來火苗升起的噼啪聲,但他沒有回頭看。出路就在前面,穿過濃霧彌漫的樹林。現在地震已經結束(Died)了—— 死亡(Died)—— 勞蕾爾也感覺到了,因為她的手碰到他的肩膀時在顫抖。 「我不喜歡墓地,」她低聲說。「我們離開這里吧。」 「現在不能冒險回到街道上,」他說。「因為那些電線斷了。我們就從這里抄近路走到林蔭大道那邊的大門吧。」 「我們一定這樣嗎?我覺得——」 「謝天謝地我們及時逃了吧,」他告訴她。「至少我們在這里很安全。來,握住我的手。」 她顫抖著於他雙手合十,他們開始向前走,在樹木之間移動,沿著一條霧氣繚繞的碎石小路,這條小路在堆積的墳墓和傾斜的墓碑之間蜿蜒。這里的霧更加濃厚;籠罩在寂靜的墓地上,無處不在。 突然,勞蕾爾喘著氣,拽了拽馬克的手腕,把他拉了回來。 他迅速向下瞥了一眼,凝視著眼前的露天大坑。 那無形的手也在這里活動過——它把墓碑和墓碑連根拔起,用爪子刨了下方的墳墓。巨大的裂縫從各個方向穿過沙土,深深地撕裂了土壤。 馬克向下凝視前方,看到了破碎的棺材,橡木蓋子已經被撕裂了。他盯著里面的東西——透過漩渦狀的霧,一個咧著嘴笑的骷髏也在盯著他看,它空洞的眼窩在夜里發出磷光。 勞蕾爾喉嚨里發出了一些聲音,然後拉著他的手轉過身去,避開了坑洞,向前方繼續行進。 現在,他們加快了腳步,周圍都是溝壑。破碎的骨灰盒散落在倒下的墓碑中;他們又放慢腳步,繞著其他被挖空了的墳墓轉了一圈,但誰也沒有停下來窺視里頭的東西。 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碎石小道,在霧氣的迷宮中移動。馬克凝視著被壓碎的墓碑和開裂的紀念碑,差點被一尊折翼的天使雕像絆倒。 他們到達了公墓的中心地帶,這個有著百年歷史的地段,大理石陵墓拔地而起,花崗岩墳墓依然矗立。但全部這些並非完全完好無損;地震已經把裝飾性的鍛鐵柵欄和大門從它們原先所在的門口扯了下來。而從他們身上向四面八方延伸的,是大地的深溝。 墳墓打了個哈欠。馬克第一次明白了這個短語的意思;它的意義與威脅。勞蕾爾在他身旁喘著氣,他們躍過裂縫,穿過那通向死亡領域的開口。在他們面前呈現的,是一片廢墟,並且他注意到了從溝渠中產生的腐爛的酸臭味,混入了粘稠的霧氣中。 但最糟糕的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寂靜中彌漫著霧霾,彌漫著黑夜和夢魘,只有馬克和他的同伴吃力地喘氣,打破了這種寂靜。 還有其它聲音。 一隻狗在遠處吠叫。在他們身後的黑暗中,犬吠隱隱約約地浮現起來。隨著吠叫聲的加深,傳來了軋軋、刮擦的聲音,回盪在夜色中。 馬克停了下來,透過霧回頭看了一眼。他什麼也沒看見,但那聲音愈加強烈。勞蕾爾也聽到了,她冰冷的手握緊了他的手腕。 「什麼東西要過來了!」她尖叫道,轉身凝視著身後的迷霧,「我的上帝啊——」 馬克當時看到了,或者認為他看到了。 一個模糊的身影從溝壑邊緣堆積的泥土中顯現;霧靄中隱約可見頭部和肩部的輪廓,斜向一側後,犬牙的嘴部清晰可見。一條巨大的狗從裂縫中隱約出現——然後,消失了。 真的嗎? 狗叫,但它們的叫聲不溶於笑聲。咯咯的笑聲響起了,有什麼東西在滿是霧的溝壑上移動。 勞蕾爾尖叫起來,她的手突然松開。在馬克意識到她的意圖之前,她已經盲目地跑進了遠處的霧中。 「停下!」馬克喊道。但那奔跑的身影卻向著一個墳丘移動,在黑暗中消失了,墳丘上的溝壑向四周延伸。 那不是溝壑。是洞穴。 他恍然大悟。地震也許會撕裂大地,但卻無法塑造出那地下隱藏的東西——六英呎深、縱橫交錯的墓道;在一個世紀的努力中,數百條隧道在泥土中被挖掘出來,那些東西從一個墳墓移到另一個墳墓,尋找—— 食物。 馬克在霧中向前衝去,大叫著。「勞蕾爾——慢著——回來!」 沒有回應,也沒有辦法在前面環繞著墳墓口的充滿霧氣的黑暗中瞥見那個女孩。 但現在他又聽到了咯咯的笑聲;它來自前方的某個地方,來自墳堆上那些裂縫集中的地方。剎那間,他看見犬牙從地里冒了出來,接著是一個四肢張開的軀體,前爪怪異地向前探尋。 然後它消失了,就像勞蕾爾一樣被黑暗吞沒了。 「勞蕾爾!」他叫了一聲,同時朝下瞥了一眼,以免掉進隧道的一個洞口。隨後他便在霧寒的夜色中飛快地爬上了墳丘,那里的墳墓在霧寒的夜色中若隱若現。 「勞蕾爾——你在哪?」 回答的是一聲從左邊一座陵墓里發出的尖叫。 當他朝那地方跑去時,那尖叫聲戛然而止,那咯吱咯吱的回音再次響起,接著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混雜著咆哮和咯咯的聲音。 馬克跑過斜坡,眼睛盯著前面敞開的洞口,但那使他沒有看到路上倒下的墓碑。 他絆了一跤,向前倒了下去,前額撞在花崗石上,那沖擊使他昏了過去。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努力保持清醒,視野和聲音都漸漸消失。當他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時,他正躺在地上大口喘氣,他感到太陽穴突然抽搐,脖子和肩膀無比刺痛。但他沒有流血,他又能看清楚、聽清楚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盯著墳墓的洞口,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可能從里頭發出的任何回音上。 但是現在一片寂靜。馬克在入口處停了下來,他緊張地想知道里頭有什麼。 寂靜與黑暗。 不知怎的,他知道不管什麼東西找到這里,都已經離開了,消失了,而他卻躺在他摔倒的山坡上。 「勞蕾爾?」他輕輕地喚她的名字,但是沒有回答。 馬克深吸了一口氣。 他小心地,一步一步地穿過那黑暗的門道,進入那令人討厭的黑暗之中。他的腳步聲在陵墓的石頭地板上發出空洞的回聲。他用右手按在冰冷的大理石牆上,指引著他的方向,他進入了一個充滿惡臭和冰冷的領域。他又一次低聲說出了勞蕾爾的名字。 是他的腳碰到了她,她被壓在他面前地板上伸展的睡袍上。她一動不動地躺著,他也不再輕喚她的名字了。相反,他迅速彎下腰,把她癱軟的身體抱在懷里。她那麼得瘦小,使他毫不費力地就把她背回了門口,把她帶回霧濛濛的夜色中了。正是在那里,當他低頭看著她時,他才意識到為什麼她看起來是一個如此輕的負擔。 黑暗中抓住她的東西並沒有傷害她的身體;四肢和軀幹完好無損。 但是,她的腦袋不見了蹤影。 *** 他跑了多長時間? 他最後清晰的記憶是他看到了那被撕裂扭曲的脖子。於是他放下了那可怕的包袱,接著就氣喘吁吁地沿著可怕的停屍之地奔跑。 每一件東西都支離破碎地閃著光,不時伴有刺痛他頭顱的疼痛。老話怎麼說的?頭痛欲裂。一種把現實和幻覺區分開來的頭痛。 一個叫勞蕾爾的女孩已經死了,但他怎麼能確定其餘的事情呢? 如果沒有那像狗一般東西,那為什麼他對它的記憶會保留得如此猙獰清晰——那一抹滴水的鼻頭,那一雙佈滿銀色毛發的手臂?這能比他想像的更不真實嗎?一群這樣的生物在墓地里挖隧道,尋找並吞食那墓下的東西? 還是說,這僅僅是對洛夫克拉夫特的一個故事的回憶,是他讀過的東西? 但是勞蕾爾的腦袋不見了。 而他已經逃跑了,已經到了墓地另一邊的大門。在這里,肅殺的寂靜讓位於尖銳的聲音——遠處的警笛聲,附近街道上的哀嚎聲。 夜色中火焰的咆哮聲,汽車在曲折的路線上相撞時金屬發出的刺耳聲,磚塊掉落的撞擊聲,穿著制服的人與入侵破碎的購物中心的搶劫者的戰鬥聲。 勞蕾爾的腦袋不見了。 他得去市中心,找到海勒,告訴他在墓地里發生了什麼。這次地震是個大新聞,它肯定和二十五年前的地震一樣糟糕,甚至更糟——但他也有一個故事,而且必須公之於眾。 沒有車。那就只能走路了,反正也不超過一英里。他一路上都躲著那些蜷縮的屍體與燃燒的廢墟。 唐人街著火了。一個老人跑在大街上,頭發和胡須都被火焰暈染。隨著遠處煤氣總管爆炸,老人消失了;震盪沖擊波——碎石雨——火牆升起,阻擋了道路。 繞開它。從高速公路跨度下穿過去,但是要快點。前面的路段已經坍塌,散落著碎片,翻滾的汽車就像被壓碎的玩具,乘客玩偶噴涌而出。那些玩偶發出的尖叫讓他的頭一陣抽搐。 就該慶幸你還有腦袋。勞蕾爾的腦袋都不見了。必須告訴海勒—— 馬克氣喘吁吁地爬上邦克山。在這里,煙和霧混在了一起,灼痛著他的肺與眼睛。現在他已經到達了頂峰,市區就在前面。 凝視著盤旋的濃煙,他看到了這個詞的可怕體現。 確實市中心就在前面。地震的餘波已經摧毀了高樓,摧毀了塔尖,把音樂廳和音樂中心撕裂的七零八落,市政廳也面目全非。 勞蕾爾的腦袋不見了。 時報新聞中心也不見了。在地平線上曾經引以為傲的地方升起了一道火柱。 所以他不能告訴海勒了。他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了。除了賈德森·莫伊布里奇。沒錯,他必須去找莫伊布里奇。 他一定是完全失去了時間觀念,因為現在他又開始在爬山了,不是在市區,而是在這里,在群山附近。是現實還是臆想?他看到前方有一個黑人走下車向他招手。 「你要完蛋了伙計——除非你跟我們一起——你這是要去哪?如果沒被堵住的話,我想試試去101。沒問題,我帶你去峽谷底部。然後我就得走了。」 頭痛欲裂。 現在他來到了這里,在黑暗中爬上了山坡上的小路。電力線路大部分未受損壞,但靠在斜坡上的寂靜房屋沒有透出任何光線,車道上停著的汽車也很少。所有人都在驚慌中逃走了。不見了——像勞蕾爾的腦袋一樣。 「現在你明白了?你錯了,洛夫克拉夫特說的是真的。的確有這樣的事情,因為我看到了。天知道還有多少玩意潛伏在那些地洞里——天知道有什麼東西被放出來,在城市里到處亂竄。他們今晚會有一頓豐盛的大餐,他們會大吃特——」 這就是他對莫伊布里奇說的。還是他在自言自語,在黑暗中喃喃自語?幻覺與現實。 當他到達山頂時,遠處的天空一片赤紅。火焰咆哮聲和警笛聲齊鳴,直升機在頭頂盤旋。 他的頭、脖子和肩膀依舊疼痛,現在肺部、腰部和腿部的感覺與之相稱。爬,還在攀爬。找到莫伊布里奇,告訴他。 山頂上的房子里一片漆黑,但車棚里停著一輛車,不遠處的街上也停著另一輛車。 馬克找到大門打開了鎖;他走了進去來到了前門。他按鈴沒有回應:他拉了拉門,發現門鎖著。 他沿著房子一側的人行道踱步,發現一扇百葉窗緊閉的窗戶;它也是鎖著的,他環顧四周,想找塊石頭砸碎玻璃。 這時他注意到小路盡頭的門半開著。他推開門,進了後面的院子。這里的霧更加濃郁,從海上盤旋而來,覆蓋了遠處的池邊露台。 但他關心的不是游泳池;他轉過身來,看見了通往起居室的法式門。門開著,從里面傳來微弱的嗡嗡聲和閃爍的光。 馬克往里瞥去。嗡嗡聲和閃爍聲從里面的電視螢幕傳來。它那張裂開的表面沒有任何圖像,只是一片模糊的雲光。 他走進房間,摸索著按下了牆上的開關。燈沒有亮,所以這里畢竟還是有些損壞的。如果是這樣的話,賈德森·莫伊布里奇怎麼樣了? 馬克叫著他的名字,然後大喊他的名字,但是都沒有任何回應。 他又感到頭與肩膀的疼痛,他喘息著穿過房間,開始走到通往廚房和臥室之外的大廳。 沒有騷動的跡象,一片寂靜,只有他自己在黑暗中蹣跚的腳步。這時他想起了口袋里的打火機,便摸索著找起來。火焰燃起,並在他檢查餐廳和廚房時保持著穩定;這兩個地方都是空的,沒有損壞。 他慢慢地走向第一間臥室,鼓起勇氣朝里面看了一眼。但打火機的火焰依舊沒有發現有人的跡象,而浴池之外也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然後他想起莫伊布里奇曾經提到過,第二間臥室被他同時用作書房和辦公室。 馬克便來到了大廳的另一頭。這里的門是關著的,但沒有鎖上。他推開門,舉起打火機,走了進去。 門口以外的地方一片狼藉。書籍已經從內置的書架上散落到了地面。一把辦公椅倚在倒下的文件櫃中間,文件櫃里的東西像瀑布一樣傾瀉在地毯上。桌子本身離牆有一個奇怪的角度,桌面上散落著一堆雜亂的文件和文件夾。 馬克皺起了眉頭。只有反常的地震才會產生這樣的結果。不然呢? 地震能打開抽屜,但不能清空抽屜。地震可能會把文件櫃掀翻在地,但不能強行開鎖,將里面的東西掏空。地震不能讓牆壁還這麼完好無損—— 他走到彎曲的桌子後面,圓形的鋼制保險箱門半開著。 保險箱是空的。 他彎下腰,仔細地看了看腳下的那堆文件。毫無疑問,其中一些是來自於保險櫃;保險單的皮套,寫著一家抵押貸款公司名字的長長的馬尼拉信封,以及捆得整整齊齊的大捆貨幣。 馬克拿起一張,仔細看了看。那一疊用彩色膠帶粘著的鈔票有三英吋厚,面值都是幾百美元。他腳下還有半打。 顯然,打開保險箱的人不是為了錢。 他蹲了下來,意識到現在疼痛已經蔓延到了胸口;他呼吸困難,只得大口吸氣。他有些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但還得等一等。這里有些不對勁,他必須知道—— 地上還有來自保險箱的其他東西;收據、股票憑證、法律文件。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個信封,他幾乎沒有注意到,直到他的手指意外地碰到了里頭的硬物。這不是另一張紙或另一封信,盡管扔在一邊的人一定是這麼想的。馬克用空著的手撕開信封口,信封里的東西滾入了他的手掌。 那隻是一小卷縮微膠卷,裝在一個用膠帶密封的塑膠袋里。帶子上有一張手寫的潦草的物品證明描述。 「摘錄——《死靈之書》」 馬克的視線再次模糊,他感到肩膀上有一陣刺痛。幻覺與現實。 《死靈之書》是幻覺;賈德森·莫伊布里奇說過這樣的書只存在於洛夫克拉夫特的想像中。但那捲微縮膠卷是真的,它來自莫伊布里奇的保險箱。 這個保險箱里還有什麼?是誰到這來找它的? 馬克站起來,把膠卷放進了口袋。打火機在他的手里顫動著,刺痛也變得更強烈了。 幻覺與現實。莫伊布里奇曾發誓說根本不存在暗黑兄弟會這種東西,但暗黑兄弟會宣揚的地震的確發生了。莫伊里布里奇花了數年的時間來證明洛夫克拉夫特的想像是沒有事實根據的,但今晚其中一個故事成為了現實,也正因為如此,勞蕾爾死了。 如果莫伊布里奇知道真相,他為什麼要撒謊?勞蕾爾的腦袋不見了。那莫伊布里奇又到哪里去了? 馬克從房間里退了出來,側身沿著走廊漫步,注意著任何可能暴露出隱藏存在的跡象或聲音。但除了陰影,他什麼也看不見,也只能聽到客廳破壁屏發出的嗡嗡聲。在它之外的院子里,霧氣密佈,一直延伸至門口。 他關上打火機,進入了雲霧繚繞的夜色中,水在那里潺潺作響。這聲音把他引到了池子外的一側,他低頭看了看池子里波瀾不驚的水面,那里有黑色的氣泡正沸騰爆裂。 有什麼東西在下面移動。 有什麼東西在盤旋扭動,從深處向上升起。慢慢地,它浮出了水面。 馬克透過一縷縷盤繞的霧靄,盯著那浮在池塘中央的東西,看到了賈德森·莫伊布里奇那上下浮動的身體和浮腫的臉。 玻璃般的眼睛盲目地鼓起,扭曲的裂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因為死者既不可視,也不可言說。莫伊布里奇死了。 馬克彎下腰,向前探了探身子,試圖伸手去摸屍體。 而就在這時,從水邊迅速升起的雙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將他拉入到了水下冒著氣泡的漆黑當中。 當你溺水時,你的一生將仿佛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 老夫人們講的故事也是如此,但這是假的。 馬克明白了這件事情,因為他現在快要淹死了,淹死在水池里賈德森·莫伊布里奇的屍體旁邊。疼痛在他的頭部達到了頂峰,貫穿了他的脖子和胸口。他奮力掙脫,但無形的手緊緊抓住了他,把他拖進更深處,直到他破裂的肺里灌滿了水。 他一定實在那時候死了,但這並不意味著結束。那是一個夢…… 在夢里,他們把他從水潭里拉了出來,他還活著;渾身濕透,暈眩又無助,但還活著。他現在可以看到他們把他包圍起來,將他半抬到了他先前注意到停在路邊的車里。 他們的衣服有點奇怪;它不合身。這些衣服是按照正常的人體輪廓量身定做的,而抓住他的並不是正常的人。他們步履蹣跚,說明他們的腿生長畸形,它們背部隆起,腫脹的脖子隨著他們沙啞的呼吸節奏而舒張或收縮;伸長的手腕從束縛的袖口突出,終止於像爪子一樣捲曲和緊握的蹼狀手指。 他單瞥一眼他們的臉,便叫他的夢變成了惡夢。 永不會閉合的巨大球狀眼球;張開的扁平鼻子和突出的鼻孔;寬大無唇的嘴巴張開,露出一排排細小的鋸齒狀牙齒;鱗片狀的皮膚緊緊地伸展在沒有毛發的腦袋上;耷拉著的脖子兩邊裂開,忽開忽合——所有這些都是夢的一部分。 但真正讓人反感的是它們那刺鼻的魚腥味;他們的氣味和聲音。那深沉的喉音似乎只是在說話,但他實在太能辨認出那些拗口的詞了。 兩只生物蹲坐在他身邊,其餘兩只占據了車頭。駕車的似乎認識路,他的聲音在夢中響起。 「不走海岸——高速公路消失了——都被沖走了——必須走後路——穿過山脈——」 然後,謝天謝地,一切都消失了。 當意識恢復時,馬克意識到了夜晚的寒冷,但他沒有感覺到任何寒冷。他們已經穿過了濃霧,顛簸地行進著。馬克睜開眼睛,望向身後遙遠的地平線,以及前方高聳入雲的山峰。他們沿著通往更高的山的陡峭斜坡的車轍起伏的道路前行,他覺得這群生物的呼吸變得更加吃力;他們喘著粗氣抱怨著,但司機卻不停地搖著他那腫脹的光頭。「只有這條路是安全的——只有這條路。」 他們是安全的,不會受到任何人為的干擾,因為沒有其他車輛出現在這危險的山峰上。一輪紅日從東方的天空中冉冉升起,紅色的光芒從他們左邊群山之間的縫隙中透了出來。它的來源是太陽在水面上的反射,但馬克不記得自己曾經在這麼靠近北方山脈的地方看到過大海。這是只有在進入夢境的旅途中才會遇到的混亂地理環境。 他似乎又進入了更深層的睡眠,當汽車停下來冷卻沸騰的散熱器時,他又不時地驚醒過來。可是夢又總是再一次開始,無窮無盡的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過去了,因為捉住他的人只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從未想過與他對話。 夢是永恆的。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繞過了山谷,在那里,洪水已經淹沒了房屋的屋頂。他也不知道,當他們開車俯瞰著一條泥濘而湍急的洪流時,為何人和牛的屍體在紅色斑駁的水中翻騰。 他醒了過來,發現暮色又一次降臨,現在汽車正經過一個傾斜的路標,上面寫著:洛斯加托斯30英里。 他們一定是在聖克魯斯山的某個地方,或者說如果這種東西真的存在於夢中的話,就會是這樣。他對自己說,這一定是個夢;一個由死亡帶來的夢。現實已經死在了城市的某個角落,就像他自己因從未學習過游泳而淹死在游泳池里一樣。 這樣也好;死而作夢總比活在這些怪物的魔爪下,再一次爬上樹冠暮色中的山丘要強。 偶爾可以瞥見一些房子,它們散落在高聳的紅杉林中,寂靜無聲,沒有燈光,空盪盪的。他瞥見了一個街牌和它的傳說:天景露台(Skyview Terrace)。汽車經過了它之後,拐上了一條又陡又窄的土路,這條路比小徑大不了多少,橫穿一片樹叢。 當然,這是幻覺,因為夢是唯一的現實;這個夢與這些生物。他現在知道他們是什麼了,這些魚一樣的混血兒;他知道他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他們要帶他去印斯茅斯…… * 「印斯茅斯?」聲音說。「你肯定知道它根本不存在。而且從來沒有這樣過——至少沒有用這個名字。」 馬克睜開了他的眼睛。 房間里很暗,窗外的夜空更暗。他好像坐在窗邊的一張睡椅上,睡椅上鋪著一層特別粗糙的布。然後他意識到為什麼他的皮膚能感到這玩意如此的粗糙;他沒有穿衣服。 空氣又濕又冷,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疼痛和頭痛都消失了,他幾乎恢復了正常。 但是他已經死了,而且在做夢,這怎麼可能呢? 「你沒有死,也沒有在做夢。」聲音說。 馬克環顧房間,尋找聲音的來源。漸漸地,他的視力適應了光線的缺乏,現在他能依稀地辨認出遠處牆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身影。 那身影雖然很模糊,但他挺直的身姿,沒有難聞的氣味,向馬克表明著他不是先前綁架者的一員。 「沒有被綁架。」那聲音說。「你是被帶到了這里。」 馬克隨後意識到自己並沒有大聲說話。那意味著…… 「讀心?」那聲音里有一絲笑意。「是直覺。一個交談的小技巧。如果我真能那樣的話,我就會知道莫伊布里奇是不值得信任的。事實上,我本就懷疑有這種可能,於是下令搜查了他的家。保險箱里的發現證實了我的懷疑。」 「你殺了他。」馬克說。 「你說話真難聽。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他都已經死了,當水面上升的時候。」 「水?」 「我忘了你不知道昨晚地震後的海嘯。洛杉磯盆地現在可不再是空的了。從下加利福尼亞到舊金山灣的海岸線,都已經被淹沒。即使在山里,我們也只是暫時受到保護。你自己親眼看看吧。」 馬克透過他左邊的觀景窗瞥了一眼。在他看到它的源頭之前,他聽到了潺潺的聲音;在40英呎以下的懸崖邊,一片綿延不絕的水在翻騰。 「還在升高。」那聲音說。「我們很快就會淹過我們。」 馬克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引來一陣嘲弄的笑聲。 「待著,」那聲音說。「沒有地方可去了。倖免於地震的將被大海帶去。世界上所有驕傲的城市都倒下了,只有最高的山峰還屹立著。但是,新的土地將從這古老的土地上崛起,真的,因為他們曾經擁有整個地球的領土,現在他們再一次出現與統治。舊日的存在和古老的方法將會被理所當然的重現,而人類的殘余將只能發揮微小的作用。譬如當作奴隸,又或當作牲畜,與海底的牛做交配,甚至乾脆餵給他們做食物。」 「不!」馬克搖著頭。「我不相信——」 「難道不是你親眼所見的嗎?」黑暗中又響起了笑聲。「即使在人類自認為至高無上的時候,繁殖和餵養也一直存在。那次繁殖的後代把你帶到了這里。至於餵養——人類所謂的最後安息之地,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安息之地。每一個墓地都可以從下方進入,所有的大地都佈滿了通往墳墓的門路。你昨晚看到的只是潛藏在那里和山峰下洞穴里的東西的冰山一角。」 馬克盯著那個聲音來源的影子。「你是誰?」 「我的真名毫無意義。但在地球上,很久以前的埃及,人們稱我為奈亞拉托提普。」 這個名字在上漲的水聲中回響。奈亞拉托提普。舊日支配者的偉大信使。洛夫克拉夫特的故事—— 「他當然知道,」那聲音低聲說。「有些人一直都知道。阿爾哈茲萊德在《死靈之書》中記下了他的知識,這樣人們就可以和他們真正的主人交流。但如果這些法術和咒語落入敵手,它們仍然有可能受到傷害。所以有必要尋找並摧毀他的作品,給他打上瘋狂的烙印,盡管他的目的只是為了啟蒙。 「但是洛夫克拉夫特想發出警告,這才是更大的危險。僅僅在一個多世紀前,一次盲目的機會就阻止了克蘇魯的降臨;洛夫克拉夫特把這一切都記錄得太清楚了,並預言了偉大的克蘇魯將再次崛起的時代。由於該書的廣泛出版,不可能消除所有的印刷版本,不可避免地會有一些讀者懷疑小說背後的事實。 「詆毀他的故事變得很重要,我們決定把它們與所謂的反常宗教崇拜聯繫起來,比如25年前的『繁星之慧』。啟蒙者們被賦予了一項秘密任務,那就是清除任何可能證實洛夫克拉夫特啟示的實物證據。作為他的資料來源的文件和信件被追查,理察·厄普頓及其所有者——如阿爾伯特·基斯——的畫作被銷毀。 「然後,偉大的克蘇魯將要降臨的預言再次應驗了,或者差不多應驗了。但不知怎麼的,那些權威人士得到了警告,通過一系列的情況,基思的前妻捲入其中。 「有人派人去對付他,我做了必要的事來阻撓。但從各方面來看,似乎克蘇魯滅亡了,當權者又覺得安全了。 「在那種自滿的氣氛中,我又開始了我的工作,創造了破壞人類統治的條件。我設計了暗黑兄弟會——利用恐怖主義和暗殺來分散人類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的注意力。 「這次沒有出現錯誤。當天上的群星正合,當人間毀滅的徵兆再次臨近,一切都准備好了。現在它已經實現了。」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馬克不安地動了動。「我不明——「 「你會明白的。」 隨著一陣微弱的咔嚓聲,突然光芒四射,耀眼的光芒讓馬克的視野瞬間消失。然後,慢慢地,他的視力適應了虹光的強度,他看得更清楚了。 他對面坐著一個身著黑衣服的黑人。他的膚色有些奇怪,但並不像揭示它的光源那樣令人不安。 光線從放在黑人男子膝上的一盒失去光澤的金色金屬中發出。它的側面有許多扭曲的圖案,全是眼睛和觸須,這與馬克所記得的任何生命形式都不相似。那盒子既不是正方形也不是長方形;它的形狀似乎與它自身的幾何結構相一致。 但現在那光本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它來自於一個由從盒子內部的側面和底座延伸出來的水平金屬條帶懸掛固定的晶體。晶體是黑色的,上面有紅色的紋理,但它發出的光芒卻像綠色的火焰。 馬克眨了眨眼睛。「這究竟是什麼東西(What on earth)?」 「它並不總是存在於地球上,」黑人喃喃道。「盡管它現在在這里是為了實現它的力量和目的。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 馬克記得那是洛夫克拉夫特取得名字。「《夜魔》?」 那黑人點了點頭。「光召喚了一個實體,給它的發現者帶來了死亡。但它還有其他性質。它是一個焦點,一個連接群星的門戶,能為來自其他維度的居民打開道路。光可以治癒也可以破壞,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轉化。 「很久以前,在古開姆,正是由於閃耀的偏方三八面體的作用,我第一次裝出了人類的樣子。而且它註定會發揮更有價值的作用。」 馬克再次眨了眨眼。在他看來,晶體在散發出光的同時也在散發出熱——可是熱是冷的。他想起了自己夢見勞蕾爾家里冰冷的火焰;這也是那個夢的一部分嗎? 「不,」黑人輕聲說。「夢的時代已經過去,夢者們——阿爾哈茲萊德、厄普頓、洛夫克拉夫——已經滅亡。阿爾伯特·基思敢於追尋自己夢的源頭,但他也死了。而你——」 「這些事跟我有什麼關系?」馬克低聲說道。 「你猜不到嗎?莫伊布里奇當然知道,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們依靠他,因為我們獎勵了他,當他在我們的指揮下寫書時,我們感到很安全。他幫助抹黑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名聲,我們本沒有理由相信他會泄露他對我們事業的秘密忠誠。但他確實知道,他保留了我們提供給他的信息,比如你找到的縮微膠卷。我們答應過他,作為對他的幫助的回報,我們會饒他一命,但當地震來臨時,他肯定懷疑了我們是在唬他。 「但那時已經太晚了,他找不到當局了,但他還有機會用那些咒語和魔法對付我們。我們知道你會找到他的,因此,有必要收回他所擁有的材料並消滅他。」 到處都是寒冷的熱;馬克感到頭和肩膀一陣刺痛。「我又為什麼在這里?」他問。 那黑人向前傾了傾身子。「我告訴過你,阿爾伯特·基思的前妻參與了摧毀克蘇魯的行動。但在成功之前,她被抓住了,並被帶到支配者等待著的地方。那天晚上,炸彈落在了復活節島,就連偉大的克蘇魯也抵擋不住對他發動的攻擊。」 「然後他死了?」 「只有兩個人逃了出來——一個叫凱·基思的女人和我。我悄悄地把她安全地帶到了一個事先准備好的地方,在那里看守她,直到她的末日來臨。她在分娩中死亡,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孩子活了下來。」 馬克皺起了眉頭。「什麼孩子——」 「在轟炸機來之前,他們的結合就已經完成了。」黑人從一束冰冷的、燃燒著的光後面凝視著。「至於其餘的人——一個叫海辛格的人負責基思的財產。他有一個外甥,通過他的安排,他將把這個孩子收養為孤兒,直到那個時候到來。這樣,偉大克蘇魯的後裔得以倖存。誰也沒有想到,尤其是那孩子自己。」 黑人對馬克笑了笑。「而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說。 這時馬克想站起來,但箱子向前傾斜,他無助地癱軟在一柱灰白的光中。尖叫聲在他的喉嚨里消失,他只能瞪著眼睛;凝視著沐浴在他身體里並燃燒進他大腦的光束。 偉大克蘇魯的種子倖存了下來。基因遺傳——難怪他沒有在那里的游泳池里淹死。而這種痛苦,呼吸的困難,是蛻變過程的一部分,蛻變成可以在海底生存或在星際間翱翔的形態。這一改變尚未完成。但是光改變了—— 凝視著,他仿佛覺得那束光後面的黑色晶體是一面鏡子,他在鏡子里看到自己沐浴在一個漏鬥狀的火焰里。 現在,在他腦腔的某個地方,一束精確的光穿透了腦橋。 他的形象模糊不清,搖曳不定;四肢融化,然後再次復生,從一個無貌的、膨脹的形體中發芽和擴展,在這種形態中,死亡與巨大的神性結合在了一起。現在沒有痛苦,只有一種悸動,一種效力,一種驕傲和一種力量。 永恆長眠的並非亡者,詭秘的萬古之時已至。星位已排列正確,大門已向外敞開,海洋已充滿了不朽的群眾,大地已放棄了它的不死。 很快,來自猶格斯的有翼者將從虛空中俯沖降臨,支舊日配者將會重返大地——阿撒托斯和猶格-索托斯將會來到新大陸上無光的冷原與卡達斯,它們也隨著他的轉變而變化。 他動了一下,周圍的牆,碎裂坍塌。 他喘了口氣,奈亞拉托提普帶著偏方三八面體消失在虛無之中。 他揮了揮手,下面的水,洶涌澎湃。 他站了起來,山嶽顫抖,沉入大海。 時間停滯。 死亡消逝。 偉大的克蘇魯降臨於世,開啟了他永恆的統治。 END 來源:機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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