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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色很美:記采訪虛擬主播嗚米與咩栗

引.緣起 我是個喜歡新鮮事物的人,所以算是編輯部早期看「虛擬主播」的「管人痴」的一員。「虛擬主播」就是所謂的Vtuber。在國內,虛擬主播普遍被稱為虛擬UP主(VUP)。簡單來說,虛擬主播是以原創的虛擬人格設定、形象在視頻網站、社交平台上進行直播或者上傳視頻。 其實看虛擬主播跟看露臉主播的感受還是非常相似的——無非就是玩玩遊戲,唱唱歌,或者開個雜談聊個雜七雜八,偶爾再拉幾個其他主播一起聯動熱鬧熱鬧。我個人其實很喜歡虛擬主播的這種表現形式:比起直接露臉的主播,虛擬主播保持了一種頗有醍醐味的「距離感」。而正是因為這種與生俱來的距離感,才讓任何人都可以用一個虛擬形象,以視頻或者直播的形式去展現自己的才華與魅力。 而在虛擬主播這一分類中,以企業背景展開活動的被稱為「企業勢」,以個人身份展開活動的被稱作「個人勢」。相較於背後可以提供各種資源的前者,後者更像是傳統概念中的「素人」一樣,從直播計劃到視頻封面,什麼事情都要自己親力親為。雖然聽起來很辛苦,但也正由於沒有什麼束縛,個人勢的直播反而能夠更好地展現僅屬於自己的直播風格。 不過不同於42哥哥一問起來就是「不看管人」的態度和Nadya只推Selen、西園千草的「單推人」態度,我是屬於那種涉獵比較廣的那種——沒什麼真正的單推,經常廣撒網,隨便找個Vtuber的直播間就可以呆上一會兒。 我比較喜歡在趕稿的時候聽點兒東西,一般情況下就會隨機點開某個虛擬主播的直播間開始「黑聽」(指不看直播間,純聽的行為)。那些喜歡唱歌的虛擬主播,恰巧就完美對應了我的需求。漸漸地,聽得多了,幾個實力不錯的「歌勢」直播間就成為了我經常「黑聽」(指不看畫面只聽聲音)的對象。 其中,咩栗和嗚米的歌聲,算是經常陪伴我碼下無數文字的「下酒菜」之一。 咩栗和嗚米是兩位在B站上活動的個人勢,從前兩年出道起,兩個人的虛擬主播之路相比起其他的虛擬主播而言似乎可以算作「一路高升」——在保持著高頻率的直播之下,兩個人迅速積累了大量的粉絲,並有了大量的二創和切片集錦(指將直播之中的精華部分剪切出來的影片)。 不過我起初認識他們還是因為他們兩個人「愛好唱歌而且會經常在直播中隨口來上一首」的習慣。除了這些,兩個人還結成了名叫「MeUmy」的組合——不知是不是兩個人本身私下就是好朋友,也住在對方隔壁的原因,從氣質到歌聲,咩栗與嗚米兩個人有著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相性。從《弱蟲だって》到前一陣剛發布的《哈索爾》,雖說原創曲的產量並不算多,但卻有著非常高的質量。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對唱,成為了我上下班通勤途中經常循環的片段之一。 然而似乎嗚米和咩栗自己都沒有把自己當做「歌勢」看待過:每每打開直播間,都能看到他們兩個在暢聊天地,聊累了就小唱那麼一下。分開來看的話,兩個人就像是電池的正負極一樣:一個聲音聽上去冷酷無情,一個聲音聽起來軟綿細膩。但實際上,兩個人在直播時卻能爆發出驚人的活力和動力—— 各種連珠炮似的你問我答和可以數分鍾停不下來的高速閱讀,那感覺就像是住在你隔壁的小妹妹一樣,如此的平易近人卻又會有種「這實在是不好對付」的錯覺。 一直以來我對「虛擬主播」這個職業都感到很好奇:在有著不去探訪「中之人」信息的基礎准則之下,他們的日常生活、直播准備是怎樣的?「虛擬主播」這個職業,對她們來說又意味著什麼? 平時已經跑習慣采訪的我又不由自主地犯了職業病。雖說要想申請到采訪機會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但要說平時采訪製作人也好還是普通玩家也好,因為可以面對面的進行交流,所以有些時候可以通過觀察對方的表情狀態而決定後續的提問方向。 然而像虛擬主播,即便只是隔著一層二次元的皮,想要順利地問出想要采訪的問題又不會讓雙方覺得很尷尬,說回來其實算是件困難的事情。 而像嗚米和咩栗這種能稱得上是「TOP」級的虛擬主播,在面對更多的粉絲的時候,自己的心境是否會有些不一樣呢?他們的日常生活是否也向其他的主播們一樣,充實並且辛苦呢?我躊躇再三,在兩個人的微博找到了聯絡方式並發送了采訪的申請。 本來我並不抱著什麼運氣,但沒想到還不到一星期,她們兩個人竟然同時回復了我的私信,並同意接受我的采訪。於是,我本來惴惴不安的內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向虛擬主播進行采訪,對我而言,這大概將會是一次神奇而獨特的職業經歷吧? 一. 混亂卻自然的開場 采訪約在了一個工作日的下午,對於兩位主播而言,恰好也是平時生活中較為空閒的時間。采訪工具則選擇了騰訊會議,一開始因為權限的問題,我提前用文字請咩栗和嗚米那邊發起直播錄音功能,但因為第一次用,手忙腳亂,不小心點到了退出會議室,等到我狼狽的回到會議室的時候,耳邊傳來的是兩位少女清脆而又悅耳的笑聲: 「他是不是點錯按鍵了?」 「啊哈哈哈太尷尬了……」 一開始我還覺得有點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手誤!」我一邊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邊就准備以這樣尷尬但不失禮貌的開場白來開始這一次的采訪。 「首先恭喜二位的新單曲《哈索爾》公開!歌曲非常棒,孩子聽了非常滿足。」當不知道怎麼開啟話題的時候,先用別的話題暖個場是最好的辦法。 「謝謝謝謝!」嗚米和咩栗兩個人的感謝交織在一起,卸下了平時直播包袱兩人的聲音乍一聽有點兒區分不出來,但那種得到表揚後發自內心的快樂卻還是能實打實地感受的到的。 由於咩栗和嗚米住在隔壁,讓兩個人在一塊進行采訪是件提升效率的事情,所以在直播間里,只有我和代表兩個人的「MeUmy」兩個帳號。我略一思索,就決定了今天采訪的第一個問題——其實我自己也非常好奇,為什麼兩個人一個人選擇了羊,一個人選擇狼這兩個形象? 「相愛相殺!」「天敵組!」這一上來的回答就直白到差點要了我的命。不過在某種程度上,這個回答恰好表明了兩個人的形象其實在出道之前就已經想好了——畢竟一個可以讓觀眾們一眼就能夠認知的「組合」能夠給玩家留下深刻的印象,而這種童話故事中常見的天敵配對自然也更具代表性一些。 「當然還有性格……」咩栗在嗚米說話的間隙之中把話題插了進來,但 「小羊」的氣勢比「大狼」要弱一些,立刻就被嗚米「還有我們個人形象之類的」的音量給蓋過去了。 「對於我來說的話,既然我們是MeUmy組合,那就說明咩栗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嗚米的這番話讓我突然嗅到一個很好的問題。 「就是非常重要的人吧?」我追問道。 「對。」嗚米這樣肯定的回答道,「咩栗你呢?」她回頭詢問了躲在背後的那隻小羊。 咩栗稍微思考了一下,說到:「對於我來說,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都覺得……嗚米老師有點類似於一個小目標吧。因為我一直特別羨慕嗚米老師的唱功,覺得她唱歌很厲害,我就總會想『哇,要是我也這麼厲害就好了』。咩栗說到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算了吧咩栗老師!」不知道是不是被咩栗帶的,嗚米也開始稱呼咩栗為「老師」了。 咩栗一邊笑著一邊跟我解釋道:「就怎麼說呢……就是很羨慕她對於一件事情非常投入的這種狀態吧。」 「那比如說在日常生活方面呢?對方又會是怎樣的存在呢?」畢竟兩個人就住在隔壁,在直播的時候也有偶爾「破門而入查房」的情節發生,從觀眾的角度來看,兩個人正是處於「明明不是舍友,卻比舍友之間還要熱鬧」的狀態。 嗚米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那就是相互支撐吧。」 二. 「所以我們也想讓大家開開心心的。」 既然是在起初就定下了兩個人一起組成組合的目標,那未來還會有什麼想跟同伴一起做的事情嗎?「不出意外的話,之後所有的事情應該都會一起做吧。」嗚米回答道。 咩栗和嗚米其實出道時間並不算長,但在虛擬主播的直播生涯里,卻可以算得上是略有資歷——咩栗在2020年9月開始首播,一個月就達成了十萬粉的成績;而嗚米比咩栗玩了一周才開始首播,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也達成了十萬粉的目標。要說這一路也算是摸爬滾打走了過來,在直播的道路上也難免會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對於他們兩個人而言,「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又會是什麼呢? 「最深刻……」咩栗似乎沒有領略到我的意思,我抓緊補充了一句:「 也可能是開心的,也可能是痛苦的,但最深刻的正是那種第一反應就能聯想到的記憶。」 「可能就是……生日回的直播吧,就是去年的生日那次。」咩栗想了想這樣回答道,「因為去年的那時候正好是發展比較快的時候嘛,新的觀眾也比較多。然後正好也是在那一陣子到達了五十萬粉和千人艦隊的目標,然後那一陣子就特別開心,特別特別開心!」咩栗反復強調著開心的字眼。 嗚米接過話題接著說:「我印象最深的應該還是我的首播吧?就是出道那天的直播。因為這對我來說是所有事情的開始嘛,就是起點。」 「那天有發生什麼讓你記憶比較深刻的事情嗎?比如一些臨時發揮上的意外情況什麼的。」 「……我就記得我出道了……」 「哈哈哈哈!」咩栗在一旁笑的很大聲。 「我覺得這就是她最特別的事情了。」她一邊笑還一邊沒忘記吐槽,「不過說到痛苦這一方面,也有一些很苦很累的事情啦。」說到這里,咩栗的聲線變得平穩了下來,比起剛才的活潑可愛,這時候咩栗看起來顯得格外的認真。 「其實最苦最累的事情就是發現『所有人都很苦很累』的時候吧?」咩栗說。 「所有人都很苦很累?」 「是的,就是像自己直播間里面有各種各樣的觀眾,他們自己平時也會遇到一些很累的事情,所以他們可能會來看我的直播,希望讓自己開心一些」,咩栗頓了頓,「然後在自己直播的時候,可能雖然有的時候會發現『哇,自己好像就已經挺累的了』,但是在這個時候你又會突然想其實所有人都挺累的,覺得自己的這種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是的,大家只是想來開心的。」嗚米接著說了下去:「所以我們也想讓大家開開心心的。」 三. 起起與落落 話題自然而然地來到了直播,接下來的問題也就自然跟直播有了聯系。雖然對於虛擬主播而言,一個麥克風一個攝像頭一張虛擬的形象就足夠,但這樣簡單的准備對咩栗和嗚米而言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嗚米說:「還需要列一下歌單什麼的。」 咩栗說:「唱歌的話自然需要開嗓啦!不然你不知道用什麼『Key』(指音調)去唱的話,直播很有可能就翻車了。」 虛擬主播一般都有「歌回」和「雜談回」、「遊戲回」等各種各樣的分類,對於MeUmy而言,自然歌回是不可或缺的。但全是歌回也很容易讓觀眾們感到厭倦,自然對她們而言,有時候就需要調劑一下直播內容的構成,於是打打遊戲或者聊聊天也就必須成為她們拿手的項目之一了。 說到這里,咩栗就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連珠炮似的說了好多:「我自己的話遊戲其實打的很少。因為遊戲打又很爛,所以如果我不去提前了解一下那個遊戲的話,直播就跟坐牢差不多。」 「我們平常在一起的時候就會互相問,『今天播什麼?』『想好了嗎?』,但基本上對方都不聽,一般都說『算了,我自己想吧』……」說著,兩個人笑了起來。 「就有點像無病呻吟那種,就是……『哎呀我到底要播什麼啊』這種,你能明白吧?」從咩栗給我的描述當中,我能夠多少感覺到兩位少女在面對彼此的時候,整個人的大腦都是一種「完全放空」的狀態——亦或者說,是互相給對方一個放鬆的空間吧。 自從咩栗和嗚米出道之後,雖然兩個人一直都有著比較充實的直播時間,但個人的精力畢竟還是有限,在運營方面走了不少彎路,也在直播的時候遇到過形形色色的狀況。即便是粉絲數量一直在上升,但在狀態上也難免會伴著些許的起起落落。不過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得到另外一個人的支持互相鼓勵,倒也算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 「還記得自己最低谷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嗎?」一想到這里,我突然提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剛才還在笑著的兩位少女沉默了,好像正在非常嚴肅地進行著思考。一瞬間,這種略帶尷尬的氣氛讓我覺得有點後悔問出這樣一個沉重的話題——畢竟沒有多少人會想回憶一些讓自己覺得難過的事情。 過了一小會,咩栗軟軟的聲音回響在了我的耳邊: 「現在。我覺得我們現在就還挺低谷的。」說完,她又笑了起來。但顯然這時候的笑聲中帶著的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 「巔峰之前都是低谷。」嗚米的聲音卻還是保持著往常一樣的冷靜。 「是那個……怎麼形容來著,『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我這樣形容道。 「是『落落落落落落起落落落落落落落』才對,虛擬主播這塊兒,落才是常態吧。」嗚米的話得到了咩栗的肯定:「『起』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才是意外之喜吧。」 在面對出道之後和圍繞在自身周圍的這些事情,咩栗和嗚米似乎早就已經做好了面對低谷的准備了。 「沒有什麼人會一直站在最頂端,對吧?」咩栗的反問透露出了一種似乎與她的形象不大相符的成熟感。 嗚米接過了咩栗的話題繼續說了下去:「畢竟(虛擬主播的)更新會很快,你肯定要做好一些……比如說『你這真的就是曝光度不夠啊』的心理准備。」 「其實這個起落對我們而言,更多的也只是針對自己的狀態來形容,畢竟直播間的數據和視頻上的數據對自己而言是最快和最直白的。」咩栗補充了一句。 只要是直播,就永遠逃不過數據這樣一個東西。對嗚米和咩栗而言,數據的漲與跌,就像是一把標尺一樣,無時無刻不在丈量著自己與夢想的距離。 「這樣的話心態上一定會有些壓力吧?」我覺得我說出來的推斷是理所當然的。 咩栗小聲的讓嗚米先來回答這個問題。嗚米想了一下,給了我一個略感意外的答案——「這方面我沒有特別大的壓力,我是一個心態很穩的人。」 伴隨著我「哎?」的反應外,耳邊傳來的還有咩栗輕輕的笑聲。 「就是那種起了啊就起了吧,落了啊就落了吧,反正我自己(心態)很平的那種。」嗚米解釋了一下,「把自己的人生比作電影的話,我覺得我可能是那種文藝系的電影。有點平淡、有點壓抑,沒有什麼特別大起大落的那種,平平淡淡的就過完了。」 「壓力還是會有,但不會有那麼大。基本上,找點其他的事情我就可以馬上給它緩解掉。」嗚米用「轉移壓力」的辦法,看上去似乎是個非常簡單但又非常有效的方法。 「那咩栗呢?」 「讓已經解決完的人幫我解決。」 我們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我就是她的人生導師,」嗚米毫不掩飾地說道,「就算一起要玩也是我倆一起去的,一般來說都是一起行動。」 「因為現在這個工作不太好去隨便見其他人,其實也沒有什麼機會交到新的朋友。」咩栗的補充讓我想到了身為虛擬主播的一些語法——把現實中的自己隱藏起來,卻又能讓觀眾們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們那種 「生活在身邊」的親切感。這種虛擬與真實的邊界其實很難拿捏,但正是這種距離感,才是虛擬主播這一職業的某種獨特的魅力所在。 但顯然,成為虛擬主播,就需要犧牲掉一些現實生活中的東西:作息時差、溝通方式、生活節奏甚至於人際關系,都會被迫做出相應的調整。於是許多虛擬主播在無法適應這種變化的時候,選擇了離開這個圈子——這種行為,用圈子里的話來形容,就叫做「畢業」。 42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選擇畢業,是因為在自己的生命中有了更好的選擇。」因為主播這一行業本身就很辛苦,而虛擬主播在「虛擬」的定義加持下,於背後所付出的一切更是永遠都不會被觀眾所看見的。所以我一直覺得這個行業「不公平」,很殘酷,就算是被嫌棄也情有可原。 「但虛擬主播這個職業……我們很喜歡。」嗚米和咩栗非常果斷地打消了我的疑慮。 「喜歡大家對我們的支持嘛。就是會有一種『啊,你做的很多事情,或者你的存在是會讓很多人感到開心』……這種更治癒的感覺。」嗚米這樣說到。 「喜歡看到『很多人說自己不開心,來到直播間後說自己開心了』這種感覺。」咩栗一直很喜歡用非常直接的例子來向我表達內心感受。「但一路下來,我們兩個人在比較短的時間內就得到了很多很多……超過自己想像數量的觀眾們的支持。「 」所以回頭想想,能走到現在可以算是一種幸運了吧。」 咩栗用確信的口吻,認真地對我說出了這句話。 四. 關於歌唱 唱歌是虛擬主播圈子中一個非常好吸引觀眾的方法——在能夠展示個人實力的同時,還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的關注。以MeUmy身份出道之後的咩栗與嗚米,正是憑借著幾首製作精良的原創曲而獲得了在「BILIBILI MIRCO LINK」演唱會上的出場機會。 所以唱歌對於兩個人而言,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未來的發展方向吧。 能夠在眾人的之下,像偶像一樣在舞台上揮灑自己的汗水是許多女孩的夢想。但在隨後的聊天(已經不再像一次采訪了)中,他們兩個人卻從來沒有對「成為偶像」這件事有過考慮——亦或者說,兩個人從來沒有把「想成為偶像」當做一個目標。 「因為我覺得夠不上。」嗚米這樣回答道,「因為『偶像』這個定義比較寬泛,而且偶像需要做的事情很多,面向的范圍也更廣。」 咩栗接著說道:「偶像需要的硬實力,比如說唱跳啊舞台啊,這些都是我們現在都還沒有實現的東西。」 「2D你要怎樣才能說是偶像?不就是輪椅人。」 「想站也站不起來嘛。」嗚米和咩栗輪番上陣,直擊了虛擬偶像圈子中無法逃避的一個現實——光靠著精美的2D立繪或是製作很細致的Live 2D動畫,依舊很難做出更進一步的展示或者演出。 「所以無論是3D或者2D,我們的目標是雙人組合,偶像對我們而言也只是一種形式而已,對我們來說不是那麼的重要。」嗚米說。 「其實說白了只是希望能夠讓更多的人認識我們,然後讓喜歡自己,包括現在喜歡自己跟未來,會喜歡我們的人,覺得是很值得的一件事情。」咩栗說。 雖然兩個人並不認為自己是偶像,但已經擁有了幾十萬的粉絲數的他們,要說去承受從粉絲們的期待引發而來的另外一層壓力——不是來自目標的壓力,而是這種源自「偶像」這種期待感的壓力,咩栗和嗚米是斷然不會一點兒都察覺不到的。 但出乎我的意料,嗚米一直都給我一種把這些負面情緒看的非常開的感覺,「壓力肯定也是期待的一部分嘛,他們(指粉絲)對我們有期待,才證明了他們對我們的認可。」 「那這樣的壓力會對二位帶來怎樣的影響呢?比如吃不香?睡不好?」 嗚米想了想說:「大的活動可能會焦灼一下吧?」 咩栗想了想嗚米的話說:「但這不是他們對我們的期待,而是我們自己對自己的預期啦。」 「比如說最近《哈索尓》這首單曲的發布,我們會想萬一他們不喜歡怎麼辦?」嗚米一瞬間就明白了咩栗的意思,趕忙補充道。 「對對。」咩栗點了點頭。 這個角度還挺讓我感到意外的。咩栗纖細的內心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疑問,接著說道:「因為有粉絲嘛,所以才自己給自己施加壓力。」 「沒粉絲沒人看的話,我能有什麼壓力嘛。」嗚米同意了咩栗的觀點。 「直·接·開·擺!」 咩栗一字一頓地說著,就好像說出了早已准備好的宣言一樣。 五. 從《哈索爾》到《夢游全世界》 剛才嗚米提到的《哈索爾》,是他們前不久剛推出的一首原創單曲。哈索爾是埃及神話中代表母愛與幸運的女神。而MeUmy的這首歌曲,正是以以古埃及為神話背景,兩個人用歌聲穿越了時空,為聽眾們帶來了關於祭典與王權、瞬間與永恆、生與死的傾訴與思考。 歌曲推出之後已經超過了40w的播放量,而、曲中以中文、日語、英語和埃及語的歌詞唱段,也給我帶來了非常深的印象。 「這次我們打算出一張專輯,叫《夢游全世界》。是關於在世界各地環游,來展現各個地區風土人情特色的專輯。因為我們會環游在不一樣的年代和地區嘛,第一站就是古埃及,所以《哈索爾》就是我們的首發了。」借著提起《哈索爾》的機會,嗚米為我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但是這首歌還有個具體的誕生故事。故事本身並不是一個現有的已經存在的神話故事,而是一個架空的。」咩栗每次的補充說明總是恰到好處。 「故事是我們跟音樂團隊的老師們一起討論完成的。」嗚米接著說道,不過對於故事本身講述了什麼,她還是覺得只有用耳朵實際確認之後才能明白其中的奧妙所在。 嗚米很喜歡這首歌的旋律與題材,而咩栗這時候又把她最擅長的形容詞展示給了我——「這首歌旋律聽起來特別入耳,就怎麼說呢……就那種你聽了之後就特別想跳舞的那種。」 「題材上也挺酷炫的吧,這也是我們兩個沒有嘗試過的音樂風格。」嗚米接著說到。「我們對每一首原創曲都會抱有期待,所以我們和音樂團隊的老師們都想把盡量把它做到最好。」 咩栗和嗚米並不是單純的歌勢,平時也要兼顧正常的直播工作,所以想要從企劃階段開始准備一首歌,再到後面的練習、錄制,怎麼想也都是需要占用大量的時間。 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聊到了錄制歌曲的這一部分。嗚米說他們一般是分開各自錄自己的部分,但咩栗說自己特別怕破音,尤其是在錄音棚錄音的時候,要是當眾破音就會覺得太尷尬了。不過嗚米也提到兩個人一直在上聲樂課,其實也會感覺到這種擔心慢慢的也就變少了許多。 「整首歌其實都是挑戰,」嗚米解釋道,「因為要把《哈索爾》錄的好聽、錄的有節奏感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了。因為它的節奏感很很強,而這種節奏感本身就很難掌握。」 經過兩個人一番的解釋之後,我才搞清楚咩栗和嗚米錄音的習慣不大一樣,咩栗是習慣性地一次錄很久——一句話反復的錄直到自己滿意為止,於是《哈索爾》這首歌在咩栗這一邊就分兩天錄了六個多小時。 「所以如果去錄音棚的話,老師們可能會被我折磨的不輕,啊哈哈。」咩栗說著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但嗚米老師是習慣一遍錄完的,如果讓她拆開錄,她會找不到感覺。」 「所以相對來說我錄歌比較快」,嗚米接過咩栗的話頭。「然後就被打回來重錄,啊哈哈哈……」這次變成了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結果就是,兩個人花費的時間其實差不了多少。 六. 回憶與憧憬 「既然聊到了錄音,那你們還記得第一次錄歌時候的心情嗎?」 「緊張!」 「坐牢……」 想都不用想就能看出來這兩個回答是分別出自哪個人之口。 「我主要是緊張!因為有人會看著自己唱歌嘛,直播的時候旁邊沒人就會好一些。」咩栗用強力的聲音再一次進行了強調。 「我主要是坐牢。因為《弱蟲だって》太難錄了……」嗚米一改前面的強勢,聲音上變得有些怯怯的。「因為是原創曲,錄制的時候需要注意一些細節。我是一個比較偏現場型的選手,就是我會自己加很多的東西,你讓我完全照著一首歌來錄制細節,對我來說就比較折磨了。」 「我想起了一個當時錄音的趣事。」咩栗說,「錄《弱蟲だって》的時候我們是先去錄音棚錄了兩次,但因為錄音棚壓縮出了問題導致最後錄出來的音質不太行,所以就只能自己在家里面重新錄。但是當時已經幾乎是死線了,她的音調又很高,所以……」 「我們兩個半夜在家里捶著桌子,一邊哭一邊尖叫著一邊錄。」咩栗一邊大笑著一邊說道,「可能各位聽起來會覺得感情好豐富,感覺快要哭了一樣。」 「其實是因為我們真的快唱哭了。」話題一下子又變回了輕松而愉快的氛圍。 「說回來,其實我們有一個共同喜歡的音樂人」嗚米主動地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 「Himehina。」咩栗回答道。 如果是經常看虛擬主播的觀眾們一定不會對Himehina這個名字感到陌生。這個由「田中姬」與「鈴木雛」兩位虛擬主播結成的組合,自從2018年出道後以優秀的歌喉和有趣的直播內容一躍成為最著名的虛擬主播組合之一。兩個人經常以3D形象進行直播活動,並舉辦過多場線下的專屬Live演出。 不難看出,MeUmy和Himehina在人員構成和活動方式上有著相似之處,所以有著這樣一個明確的目標也就不會讓人感到意外了。 不過相較於Himehina,MeUmy也有一些特殊之處——例如前者是作為一個帳號由兩個人共同支撐,而MeUmy仍然是將咩栗與嗚米分開進行活動。從嗚米對我的解釋中我可以得知,他們對Himehina更多的是「憧憬」。 因為對MeUmy而言,剛剛開始出道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麼多,也並沒有考慮自己能出多少歌之類的問題。 「我們自己作為雙人組合出道的話,真要說比較憧憬的、想要成為的目標的話,可能就是像Himehina這樣——有很厲害的音樂,有很『炸』的舞台效果,我們每次看到都非常非常地會被震撼到。」 在我內心中,我一直認為能夠成為「歌勢」是一種天賦,尤其是能找到另外一個與自己相性較好,平時也能玩到一起的夥伴更是「天賦+運氣」的象徵。 但嗚米否認了我的想法,「也不是,雙人組合其實本來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嘛,就是在走的過程中會發現『啊,好像還有其他能選擇的路』這件事。」 她思考了一下,接著說:「你不往前走,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往那邊走嘛。」 「因為我們一開始也做了許多手書視頻(備註:指使用自己繪制的圖片和畫面配上音樂、歌詞創作的視頻),其實更多的更像是在往動畫區UP主的方向在發展。」 從現在來看,MeUmy這種「歌勢」的發展方向似乎已經被兩個人確定了下來。借著這個機會,我向兩個人詢問了接下來想要挑戰的新目標。 「什麼都會嘗試一下。」兩個人同時說道。「我想挑戰帥氣的歌。」咩栗覺得那種很酷炫的風格或許能給自己帶來些新感覺。 「可我覺得我自己似乎又不是很適合那種歌……」話音還未落,她自己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呢?」咩栗轉頭就把問題傳給了嗚米。 嗚米:「我沒有什麼想挑戰的。」 咩栗:「你什麼都不用挑戰了。」 嗚米:「我覺得我都可以。」 咩栗:「確實。」 嗚米:「我開玩笑的,對不起。」 一個人光速否定自己,一個人光速道歉,像相聲一樣的捧哏和逗哏,讓虛擬會議室中傳出來的笑聲變得更加響亮了。 結. 向著未來 訪談似乎也接近尾聲了,於是我打算把采訪的問題集中到兩位少女的身上。「出道了這麼長時間,你們最想感謝的人是誰呢?」 「觀眾。」在兩個人沉默了幾秒之後,咩栗率先回答道。 「我以為你要說我來著。」嗚米也在沉默了幾秒後這樣給咩栗回答道。「感謝不都應該是感謝對方嗎?!」 嗚米雖然想表現的嚴肅一點,但聲線還是因為憋著笑而發出了顫抖,逗的咩栗也笑了。 「還是要感謝我們之間的包容吧。」嗚米說,「因為是雙人組合,要一起遇到的東西也會很多。未來也要一起走下去,所以如果兩個人無法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支撐的話,就很容易散掉了。」 「那你們之間有過爭吵或是矛盾嗎?」 「會有,但都是在幕後。」 「挺多,但台前一般不會出現這個狀況。」 「問題也不大。」咩栗和嗚米輪番的回答倒是讓我感受到了對彼此的真誠。畢竟矛盾是在所難免的,如何解決矛盾才是最關鍵的點。 「吵一架就完事了。」嗚米都沒有經過思考,瞬間脫口而出,反而讓咩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好談也是吵完了再談。」 「那你們之間會有比如說『我年紀大一些,就讓著你一些』這種情況發生嗎?」 「那就得看這個問題是誰挑起來的。」兩個人同時把「是誰」這兩個字著重強調了一番。在咩栗和嗚米之間是平等的關系,對他們兩個人而言,維持一段關系最重要的正是「平等」與「尊重」。 在之後的話題里,嗚米告訴我目前最想做的還是雙人的線下Live,但咩栗似乎想的更多,像是「粉絲見面會」這類的、各種各樣的線下活動都想嘗試一下。但當兩個人從虛擬來到現實的時候,想必其中的內心也會多少有些顧慮吧。 「緊張肯定是會緊張啦,是活動都會緊張。不過我有蠻多的線下唱歌的經歷,所以就還好。」嗚米剛一說完,咩栗就發出了長長的「哦~」的感嘆聲。 「作為嗚米,我希望在未來能夠更好地磨煉一下唱功,在之後作為MeUmy的一員,能走的更高更遠。」 「我也差不多,希望哪天我們兩個人的歌聲能夠讓人一聽也會有『哇,好厲害』的那種感覺。」 …… 「未來我們頂峰相見吧!」咩栗在采訪的最後突然說了一句豪言壯語。 我沒有料到短短的采訪會在最後迎來這樣的結尾。 「完了,雪豆老師被我尬住了,肯定心里想『說什麼鬼東西呢』……」在雖然短短幾秒鍾但感覺特別像是幾百年的漫長時光後,咩栗尷尬地打了個哈哈,而嗚米在一旁笑的前仰後合。 聽著兩位少女銀鈴般的笑聲,在螢幕前的我已經記不得這是今天第幾次開心地笑出來了。 後記 在結束了采訪之後,我查閱了一下網絡上關於MeUmy的內容。作為個人勢的嗚米與咩栗,在粉絲運營方面依然有著許多不成熟的地方。畢竟精力有限,運營事故也或多或少無可避免。但一路磕磕絆絆走過來,兩個人卻在短短一年的時間里,成功地讓自己在「虛擬主播」專區有了一席之地—— 要知道,50w與70w的粉絲數,想要在專區里達成這個目標,本身就已經是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了。 在其他人的眼中來看,咩栗和嗚米似乎就像是被幸運之神眷顧了一樣,已經能在短時間擁有了許多其他的虛擬主播所夢寐以求的成績。但這個成績對於嗚米、咩栗以至於MeUmy而言,卻依舊只能算是一個「開始」——他們所嚮往的,是那個非常遙遠的「頂峰」。 在沒有成為虛擬主播之前,嗚米和咩栗或許正像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做著平凡的事情,卻又在內心憧憬著自己的未來。而「虛擬」的橋梁,卻能夠讓他們能夠卸下現實的負擔,去接近那曾經「遙不可及」的夢想。 「努力進步,全力閃光」,這是曾經掛在嗚米和咩栗B站帳號簡介上的兩段文字。這兩位或許在日常中依舊過著平凡生活的女孩,在另一個虛擬的世界中,卻正閃耀著溫暖而浪漫的光輝。 就好像童話故事中所描繪的那樣—— 天空中掛著的那一輪圓月,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美麗。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