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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榮格原型批評出發看《神經漫遊者》

看到機核對於《黑客帝國》的討論,引起了我的一些熱情。《神經漫遊者》從某種程度來說,正是啟發了《黑客帝國》的作品之一,於是把這篇舊文發到機核上啦! 摘要 《神經漫遊者》是賽博朋克(Cyberpunk)類型小說的代表作。賽博朋克反應了其所屬的特定時代背景下,導致其獨有的集體心理特徵的文化類型。榮格的理論見長於分析大眾的心理文化,在他的理論中文學作品應該具有的品格是通過原型去表達人類的集體無意識,並以此去補償現代人精神世界的苦悶,而《神經漫遊者》恰好是一部適合從榮格原型批評角度去看的小說。 關鍵詞:神經漫遊者;榮格;原型批評;賽博朋克 一、 何謂賽博朋克(Cyberpunk) 賽博朋克(Cyberpunk)是控制論(Cybernetics)與朋克(Punk)的結合詞,是以計算機或信息技術作為主題的科幻故事的分支。「High Tech,Low Life」——高科技與低生活的強烈反差是賽博朋克作品的主要情節:當科技處於無所不能的階段時,社會秩序也會受到高度的控制,而在宏大的社會背景下,人的渺小與無力在此時就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威廉·吉布森所創作的《神經漫遊者》是最早被確認為賽博朋克類型的小說,小說中的諸多要素都可以體現出來它是一本地道的科幻小說,然而賽博朋克本身卻是反傳統科幻意義的小說。 賽博朋克的最明顯的的特徵在於它的科技表達,傳統的科幻小說所描寫的大多是「科學技術是可能發生的,但不一定實際存在」,而賽博朋克式科幻小說的表達則是「科學技術不僅是可能發生的,也會實際存在」。賽博朋克對於科技的描摹並沒有止步於此,它將科學技術具象化到每個人物身上,幾乎賽博朋克故事中的所有人物都可以使用科學技術,更重要的是這一切所涉及的科學技術都被允許進行極端化人性化的處理。 作者通常會把計算機與人類連結成為一個整體,用計算機來改變人的思想,社會行為乃至社會本身。在賽博朋克所描述的未來里,計算機與人類日常行為方式已經融為了一體,而且對人類的生存和繁榮都起著不可或缺的作用。 賽博朋克式科幻小說與傳統科幻小說的另一個重大分歧點在於作者所採用的敘事視角。幾乎所有傳統的科幻小說都有外向性寫作的特點,小說的作者更傾向於讓其筆下的世界遭遇到別的場景。例如,人類到地球之外去尋找外星人,亦或是外星人來侵略地球。傳統科幻小說的衝突本身是聚焦於遭遇和「外向性」,而賽博朋克式的科幻小說更凸顯其自身的「內向性」。賽博朋克式科幻小說更喜歡把故事衝突聚焦於故事內部,是來自世界之內的衝突,而非世界之外的衝突。賽博朋克所描述的世界是我們的世界即將成為什麼,而不是我們的世界遭遇了什麼。 二、 賽博朋克的母題與榮格的集體無意識 (一)賽博朋克的母題 賽博朋克的誕生源自於20世紀80年代資訊時代的崛起,在信息科技崛起的同時,人們對科技本身也懷有深深地恐懼。賽博朋克的經典母題就是「英雄主義的回歸」。西方文學發展經歷了從神到英雄,再由英雄到凡人,再到非人的一個降解的過程。在20世紀的文化背景下,物質文化極度豐富,在這種情況下人卻開始了異化和物化。在新時代所賦予人類的困境下,賽博朋克式科幻小說在網絡虛擬世界塑造了一個又一個網絡天才,通過這些天才的行為舉止和喜怒哀樂去構建屬於網絡時代的英雄神話,希冀著英雄的復歸來拯救時代的精神症。 對於科技的反思不但構成了賽博朋克式科幻小說的另一經典母題,同時也成為賽博朋克式小說反傳統科幻小說的旗幟。 科學技術的蓬勃發展在人類的歷史上有著前所未有的影響力「科學是人的智力發展的最後一步,並可以被看成是人類文化最高、最獨特的成就。」人類在進一步進行智識的積累的同時,科學技術也隨之不斷進步,使得人類能夠從單純的認識世界、把握世界的客觀被動上升成為改造客觀世界,創造世界的主動層面上來。在一些人眼中科技的發展帶給我們的並不只是好處,他們更多看到的是時代的矛盾。海德格爾說過「科學乃現代的根本現象之一」,日本由於戰爭的緣故,原子彈在日本的廣島和長崎引爆。在原子彈陰影下的日本,誕生出了日式賽博朋克。同時,二戰後日本的崛起,其跨國公司控制著世界,「公司」戰勝了「國家」,只有效忠和服務公司才能得到正常的生活,否則就是背叛。日本導演大友克洋的電影《阿基拉》,押井守的《攻殼機動隊》,我們可以從這些作品中看到日本人對於科技的切實恐懼是如何反應在作品里的。 (二)榮格的集體無意識 卡爾·榮格(Carl Gustav Jung ,1875—1961)是瑞士著名的分析心理學家,師從於弗洛伊德。榮格的研究對於原型批評來說有著重大的意義,直接為原型批評灌注了理論色彩,並給予心理學理論上的依據。 榮格在其眾多的著作中,對原型和文藝心理學問題多有論述,而《集體無意識的原型》、《集體無意識的概念》、《分析心理學與詩的藝術》、《美學中的類型問題》、《心理學與文學》等具體論著, 更是較為集中地運用集體無意識理論闡明了他的文學觀。 榮格與他的老師弗洛伊德一樣,在對「無意識」和「創造力」的問題上,耗費了畢生精力去探索與開拓。榮格與弗洛伊德的出發點是相同的,他們都堅信,在人類的行為中,意識所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而起著決定性作用的是人類的潛意識,或者說是無意識。與他的老師弗洛伊德不同的是,在弗洛伊德看來,無意識是一個完全靠著生物本能去統攝的黑暗王國,其中起主導作用的是個體的性本能,也就是力比多(libido)。力比多的轉移與升華便是精神生產和藝術創造的動力與源泉。在榮格那里,他更傾向於從精神性上去理解無意識,他通過對人格結構的分析,認為無意識並非如弗洛伊德所說的是一個單一混沌且不可知的東西,而且力比多並非只是以性本能為主,更多的體現為一種生命的沖動。 他將無意識區分為兩層:表層與深層,與表層和深層相對應的是:個體與集體。 表層只關繫到個體的經驗,可稱之為「個體無意識」;深層無意識是屬於所有人與生俱來的精神氣質,榮格將它稱為「集體無意識」。榮格認為,集體無意識與個人無意識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東西, 在這里,榮格所說的個人無意識與情結,指的是弗洛伊德概念下的學說,而集體無意識與原型則是指榮格本人的學說。 以榮格的視角來,在我們內心深處不只存在無意識,還存在著極為關鍵的集體無意識。集體無意識是深埋在人類整體或種族群體的歷史經驗之中的,不可抹除的記憶。它甚至還存在於更為悠遠的前人類以及人類的遠祖的活動之中。 「集體無意識」是人類千百萬年來發展演化過程中的精神積淀物,是人類代代相傳下來的一種原始心理痕跡。集體無意識是一種心靈的虛象(virtual image),它先天地被預設在每一個個體的精神意識之內,並給個人的行為提供一套預先形成的行為模式。 榮格認為,集體無意識才是決定人類行為的最深邃也是最根本的因素,他說: 榮格認為,對於個體的生命來說,集體無意識是一個無所不在的且永恆不變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人類共同的心理基質。集體無意識這個概念本身超越了時間的維度,和空間的跨度。超越了青年與老年、生命與死亡,它擁有著人類百萬年的經驗,幾乎是一位不朽的集體人。榮格相信,就是這種集體無意識成為了人類創造的靈感源泉。 三、《神經漫遊者》與榮格的原型批評 (一)賽博朋克的聖經——《神經漫遊者》 威廉·吉布森的名言「未來已來,只是分布還不太均勻」,已經滲透到了現代社會的各個領域,被濫用和頻繁的解讀。他寫就於1983年的《神經漫遊者》,已經成為了賽博朋克文化的標志之作,被稱為「賽博朋克的聖經」。 該書通過一個簡單的故事:「網絡牛仔」凱斯被神秘的僱主——AI冬寂從墮落的千葉城解救出來,聯合美女殺手莫利、特種部隊軍官阿米塔奇、意識操控專家里維拉,深入到泰埃家族的「自由彼岸」,獲取一把鑰匙和一個密碼,到「矽核」解放被禁錮的冬寂;完美展現了未來高科技統治下,世界的頹靡、黑暗與絕望,將虛妄而又絢麗詭譎、蠻荒強健的賽博朋克世界展現的淋漓盡致。 (二)榮格原型批評視域下的《神經漫遊者》 1.根植於賽博朋克世界觀里的死亡原型 現實與虛擬世界的背後,是吉布森深埋在其中的精神世界。他通過書中人物反復來詰問讀者:何謂生死?「To be or not to be?」書中的人或者AI,無論主體變成什麼,都逃不脫對於生死之間的掙扎與動搖。 生與死也是榮格原型批評中的一個典型代表,生的欲望和死的本能都寫在了我們的集體潛意識中,是我們人類長久的心理沉澱物。文章中各式人物代表對於生死的渴求於展現體現了這種原型。凱斯更多的代表生的渴望,與求死的矛盾。他是一個不斷消解自我的角色,雖然「身上帶著自我毀滅的光芒」,甚至「為死亡臨近而喜悅歡欣」,卻一直在求生。強烈的求生欲支撐著他歷經千難萬險,在這期間他「平線」——腦死亡了三次,也重生了三次,體驗到了死亡。在最後的「高峰時刻」來臨的時候,凱斯「超越了自我,超越了個性,超越了意識」,沖進核心、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力量卻來自於「清楚而專注求死之心」。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來榮格的死亡原型是如何在人物自身展現的,人物本身渴求著死亡,最後卻又屈服於生存的本能。生與死成為了人物本身的符號和意義,凱斯成為了一個關於生死的悖論。在這本書的最後,凱斯回到了斯普羅爾,與一個叫麥可的女孩過著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可謂是看淡了生死;而在虛擬世界——平行宇宙里的另一個自己與琳達永遠在一起,那是超越了生死。 除了凱斯之外,榮格的死亡原型還體現在AI代表冬寂身上,其心路歷程就是主人瑪麗―法蘭西的生死與延伸。她「看透了冷凍深眠不過是虛假的永生」,不願意將自己的生命「分散到一長串冰冷寒冬中間偶然的溫暖時刻里面」,因此創造了冬寂與神經漫遊者兩個AI。「冬寂……在外部世界實施改變。而神經漫遊者則是人性,是永生」。神經漫遊者的沙灘世界,是瑪麗為自己修建的小宇宙,就像《三體》中的647號宇宙,是她的內在自我的永生場所。可惜,她到達前就被丈夫埃西普爾殺死了。可貴的是,她還給冬寂植入了「一種不懈的自我解放的追求,與神經漫遊者融合的追求」。這個「追求」在冬寂實現的過程中,成長為要「融入一個更大、非常大的東西」的目標。最後,冬寂「與神經漫遊者交纏在了一起」,將理性的自身與代表人性的神經漫遊者融合「成為另一個東西」,猶如鳳凰涅槃,超越自我,變得「無所在,無所不在」,成為「一切的總和」、「全部的全部」,獲得了「無限」——自由。 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冬寂繼承了來自於主人本身的生命原型,又看透了所謂的永生不過是虛假的,是死亡本身的延續,從AI身上映射出了榮格的死亡原型,人物對於死亡的理解和對死亡的渴望並非只是程序本身那麼簡單。集體無意識不僅存在於人類之間,同時也存在於人類的造物中。甚至AI本身,一個程序都可以繼承於來自人類的原始生命沖動渴求。 2.在威廉·吉布森寫作角度下的阿尼瑪(anima)原型 從吉布森的賽博朋克科幻小說的寫作角度來看,作者十分重視對於女性角色的刻畫。意在通過對於賽博空間下女性的刻畫,指出女性在賽博空間的地位和生存狀態,達到自己的人文關懷的同時也將作者內心所埋藏的阿尼瑪原型暴露無遺。 阿尼瑪(anima)是存在於每一個男人心中的女性形象,隸屬於男性心靈中的女性成分。符合男性心中對於理性女性的刻板刻畫,例如溫柔、善良、美麗等。當一個男性遇見與自己內心中阿尼瑪形象相符合的女性時,會激發他的潛在能力。 在《神經漫遊者》中,從吉布森對於女性人物的刻畫可以看出,他對於現實社會中的 兩性關系以及父權制進行了深刻的思考。吉布森筆下的女性,大多都擁有所謂的「美好品質」,也就是吉布森本人的阿尼瑪(anima)。她們或精明強干,或柔弱純真。然而不論她們擁有什麼樣的品質,他們都逃脫不掉科技帶來的陰影。她們本身的性格特徵只是為了主角的成長和作者的意圖而存在的,他們的性格本身就是榮格的阿尼瑪原型。 《神經漫遊者》中所刻畫的靈活多變的莫莉、出身貴族之家的三簡女士等。她們受制於父權或他人的力量,沒有自己的自由權,將命運交給了控制欲極強的賽博空間中的控制者。她們無法反抗這一切,只能聽從命運的安排。在吉布森看來,她們只不過是高科技手中的玩物而已。而高科技的掌握者大都是那些富有的財閥集團,而這些都成為了吉布森筆下父權制和統治階級的隱喻。 既然電子人已經跨越了人類的兩性區別,沒有了男性和女性之分,那麼吉布森為何還要描述這些具有超級記憶力和信息儲存能力的女性形象呢?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作者寫作意圖的浮現,以及吉布森本人對於阿尼瑪原型的一個想像空間。他看似解構了性別,實則加深了性別壓迫於對立。這里的阿尼瑪原型就是《神經漫遊者》中的女性形象,他將自己的阿尼瑪原型深植於分散的女性形象中。 3.處於賽博朋克世界陰暗角落的陰影(shadow)原型 賽博朋克式小說的世界環境大多是陰暗的,破敗而又蕭條的景象。《神經漫遊者》也不例外,吉布森在小說開頭的第一句話就給定了全書基調:「港口上空的天色猶如空白電視螢幕」。吉布森借用「空白電視螢幕」來說天空的顏色,給全書籠罩上了硬冷的氛圍,營造了一個無機的世界、機器的世界。 故事的第一幕發生在日本東京千葉城,「斯普羅爾技術犯罪圈」的凱斯去酒吧喝酒。書中第一句發聲是路人甲說的:「不是我想嗑藥,我身體自己就產生了這麼厲害的藥物缺失症」。顯然,這個世界中「嗑藥」是用來開玩笑的日常瑣事,這也給機器世界中硬冷的底色中加入了一點黑色幽默。全書起始,酒保拉孜的粉紅色假肢、妓女人造麥色肌膚、澳大利亞人口中的「神經拼接術」次第出現,共同烹調出典型的「賽博朋克味道」。 吉布森有意營造黑暗逼仄的氛圍,一切都充滿了混亂與瘋狂。「廢品堆像是金屬和塑料扭結而成的真菌,從地里長出來」,人只能在眾多廢品中勉強辟出一條窄道側著身擠過去,似乎整個世界都被無用的廢棄物品包圍著。地球上的城市、街道、建築如此,地球之外的自由彼岸、迷光別墅也是如此。人與人的關系荒誕、混亂、瘋狂,甚至反倫理:埃西普爾不僅扼死了自己的妻子,還「每過幾十年,就和自己法律意義上的女兒躺在一起」。 在榮格的原型理論中,陰影(shadow)代表著人心中被壓抑的部分,隸屬於我們看不見的冰山之下。它包含著人類原始的動物性,它是危險的,不被馴服的,但同時它也擁有著極其強大的力量、激情和創造力。從吉布森在小說中所創造的環境中我們可以看出榮格提出的陰影原型的外顯,賽博世界本身就是一個陰影原型。它有著強大的生命力,但同時它也沒有道德的約束,是危險的,是動物性的,是墮落的。賽博朋克本身就是陰影所在,而其蓬勃的力量與創造力體現在科技和人與科技的反叛性上面。 榮格原型批評與弗萊的原型並不相同,弗萊的原型批評更側重於原型本身的文學性,比如說「英雄」原型。榮格的原型批評更側重於人類的無意識方面,在賽博朋克的世界觀中所深埋的概念,比如「陰影」原型、「死亡」原型以及「阿尼瑪」原型。這些原型都是根植於書籍本身的世界觀里,是每個人都擁有的共同潛意識。 參考文獻 榮格.集體無意識的概念.馮川譯,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 榮格.榮格文集.馮川譯,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 海德格爾.林中路.孫周興,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7. 麥永雄.賽博空間與文藝理論研究的新視野.文藝研究, 2006(6): 29-38. 恩斯特·卡西爾.人論.甘陽,譯.北京:西苑出版社,2003: 215. 來源:機核

The CRPG Book 全新譯本 《CRPG 通鑒》#053:《神經漫遊者》

作者:RE 翻譯:FQ 賽博朋克題材的桌遊眾多,我希望此類 CRPG 也能如此豐富。Interplay 在這方面做出了自己的貢獻,直接找到了賽博朋克的鼻祖——William Gibson 的《神經漫遊者》。最後,他們做出了一款介於傳統 2D 冒險遊戲和 CRPG 模式之間的全新作品,而這領先了後來 Sierra 開發的《榮耀任務》(Quest for Glory)整整一年。 遊戲沒有完全遵循書中的故事情節,但使用了相同的設定和一些角色。 2058 年,人們通過手術植入頭部的接口,字面意義上地連接到網際網路中,接收 0 和 1 組成的數字幻覺。然而,這其中隱藏著的什麼東西讓你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作為一個賽博空間「牛仔」,你只有六個點數(credits);昨夜,你一頭扎在那碗還沒付錢的食物里睡過去了。現在,你將會被捲入同一個謎題之中:你要質問 NPC 們以獲得線索,找到方法擅闖禁地,最終到達矩陣,搜索數據和點數,用於升級和購買連接時間。 技能可以通過買來的晶片學會,而且可以像升級軟體一樣升級技能,你的賽博連接台(cyberdeck)也可以這樣升級。法術就是各種軟體,可以被用在賽博空間里的戰鬥中,來對抗反竊密電子技術(Intrusion Countermeasure Electronics,...

譯介 丨《賽博利亞》第九章

由於五到八章亦即第二部分大量鼓吹違禁藥品的敘述,姑且跳過去了,感興趣的自己找來看吧 第三部分 技術薩滿教:變形小隊 第九章 隱身於歷史 圖恩鎮(Toon Town)和其他「浩室」(house)活動是賽博精神的傳統習俗。浩室遠不止跳舞狂歡夜,或者文化體驗之旅。浩室是賽博宗教。但希望推進賽博時代的教父和教母們有著自己的問題。 我們來到圖恩鎮,不過來早了,這天晚上滾石雜誌來找地球女孩(Earth Girl),要寫一下她和智能酒吧(Smart Bar)的故事。這是他們自三周前那個致命夜晚過後的第一場派對,三周前,他們舉辦的大型戶外非法狂歡被警察打斷,損失了數千美元。普雷斯頓仍然有點生海利的氣。這位英國新人太野心勃勃了,現在普雷斯頓和黛安娜的「孩子」——圖恩鎮負債累累。他們可能永遠無法恢復到從前,而海利一心只想著他那該死的文化病毒。這兒曾經是跳舞俱樂部! 海利現在沒心情爭論。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地球女孩和她的酒吧還沒出場,糾正:是圖恩鎮的酒吧。她不接電話。雷射壞了。還很早,但很明顯,要麼是場地的所有人,要麼是雇傭的看門人,肯定有人在偷錢不幹事。滾石記者正要報導智能酒吧,卻找不到他。R.U.希里尤四(R.U. Sirius)和Mondo2000雜誌的編輯加斯·摩甘(Jas Morgan)帶著大約40個朋友到達,他們想加入客人的名單。今晚本該是新主題派對,但在進入俱樂部後,希里尤斯宣布真正的釋放派對將於幾周後在圖恩小鎮的競爭對手大心城(Big Heart City)舉行。今晚是Mondo共同贊助的「普通派對」。這對海利來說是新聞。對普雷斯頓也是。對黛安娜也是。 虛擬現實導游布萊恩·休斯(Bryan Hughes)正在舞池上方的陽台上架設VR小樣。他不僅帶來了自己的裝備,還有一份幾百個客人的名單。「嘎吱船長」(Cap'n Crunch,應該是著名的黑客鼻祖John Draper),臭名昭著後來改過自新的黑客,也是第一個電信詐騙犯,和他的助手一起,試圖連接他的視頻烤麵包機(Video Toaster,一種視頻編輯製作儀器),但投影儀沒動靜。這個地方一片熱鬧,但海利毫不在意。他坐在可以俯瞰舞池的陽台上,從混亂中移開視線,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他很生氣。未來的營養品之王克里斯給海利混合了一種特殊的焦穀氨酸混合物,以緩解混亂危機帶來的壓力。 黛安娜和普雷斯頓繞著電線和紙質材料打轉,爭論著建築的電壓極限。他們做的事比海利的更實際,但他們知道,即使不情願,海利正在做的准備同樣重要,所以他們給予他需要的所有空間。海利是技術薩滿。他是賽博大眾的高級祭司,他得在開始之前准預報精神氣象。他正通過一場危險的風暴引導整個運動。但他沒有用星辰導航,而必須瀏覽本周發生的事件,關鍵的文化病毒的狀況,他的船員的心理狀態,以及他自己幻視的基調和紋理。今晚,海利的大部分計算和直覺都表明厄運將至。他把賽博浩室帶到舊金山,親自掌舵,但現在卻已失控。 「我給Mondo帶來了浩室,我給他們寫了文章,把浩室介紹給他們。」海利感覺到,他們的背叛葬送了他的努力,想要把真實、硬核、振奮精神意識、受賽博影響的浩室帶到美國的努力。「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們中只有十五個人真的在幹活兒。英國有弗雷澤·克拉克(Fraser Clark),做出了《進化》雜誌,有我,還有來自《無政府主義調整》的尼克,喬迪·拉茲克,歡娛演唱團(Deee-Lite)。我不是說我們在創造它,但我們在畫出標志。我們在指引方向。」海利低頭看著舞池上的人、機器和電線,全都混成一團,他嘆了口氣。「上帝知道這是往什麼方向。」 混亂正是從三周之前開始。海利,普雷斯頓和黛安娜組織了一場巨型「狂歡」派對,上千人來到浩室,在美國在外面,在廢棄的倉庫或院子里游盪一整夜屬於非法活動。周六晚上,一家競業俱樂部發現了他們的活動地點(通過地下團體手動分發傳單,告知派對地點),他們通知了警方,警方非常樂意關閉它。海利以現代聖女貞德的口吻講述了這場行動。 「他們來了,但只看見人們玩得開心。人們在派對上玩樂。沒有任何有合理理由讓他們反對我們。然後,他們聞到了它的味道。他們聞到了,就懂了。」 海利吞下了剩下的焦穀氨酸,看起來很快就找到了清晰思路,奮戰的新理由。「這不是逆反。這是雛形,取代他們。但卻不會給他們帶來痛苦。那不是需要害怕的東西。如果你害怕接受,對,你會害怕,因為那是重新融合。問題是這只是消滅舊的謊言,所有你知道的虛假東西。我們不會再那樣生活了。只有在其他設備到位時,你才能忍受舊的謊言。真的,浩室就是毀了它。這不是逆反。」 讓我們暫時離開圖恩小鎮,看看「浩室」的歷史。大部分美國人說,浩室起源於芝加哥,在更小型的私人派對和只允許會員進入的俱樂部(特別是叫「倉庫」的地方)里,DJ們暴力混音、加入自己的電子打擊樂和采樣音軌,製作出的音樂就像義大利餐廳自製的醋醬一樣,這就稱為「浩室」。這些受快節奏迪斯科和嘻哈影響的錄音將節錄一段音樂采樣,稱作「bites」(其他人拼成「bytes」,即位元、字節的意思,以表示這些數字采樣是可以用記憶體大小衡量)。尤其是令人回味無窮的bites稱為「acid bites」(酸浩室的一種bites音樂)。因此,由這些acid bites構成的音樂類型稱作「酸浩室」。 這些聲音傳到英格蘭之後,被人重新解讀,名字也是如此。根據民間傳說,工業音樂巨星傑尼希斯·P·奧利奇(Genesis P. Orridge)在一家唱片店看到標注著「酸」的一筐碟子,他猜測是迷幻類型的音樂。他和同僚把自己的迷幻體驗加入節奏和采樣中,英國酸浩室(British Acid House)就此誕生。 「當我聽到酸浩室音樂響起的時候,我立刻懂了,這是在迷幻舞蹈俱樂部中的酸性音樂」來自布雷克斯頓的前朋克賴伊解釋說,從倫敦郊區這一流派剛出現,他就是浩室忠實的追隨者。「浩室始於西班牙海岸附近的伊貝塔島。每個人都去那里度假,然後整夜歡樂。我們回到英國後不想放棄,於是開始在周末狂歡。」 賴伊的解釋和所有開始一樣。這些伍德斯托克式的節日在周五晚上開始,一直進行到周六下午。舞蹈一刻不停,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最受歡迎,任何一個周末都能看到數千輛車開向舉辦派對的郊區——斯特拉特福特,布萊頓。1990年起,警察開始盤查,但只要租賃受許可的俱樂部場所,這些就是合法活動。狂歡的消息最終反過來傳回美國,在那里,最初的浩室俱樂部開始接納英國迷幻風格和物質。舊金山最容易接受新運動,這就是海利和其他英國狂歡者來到那里的原因。 海利指出,你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多狂歡和浩室。理解浩室現象需要掌握塑造塞博利亞的新科技、科學和其他物質知識,以及從中產生的精神維度(或者說古老精神的復興)。正如新的量子科學和數學混沌理論發展自無法有效反應現實的物質模型,浩室則針對以過度工業化文化為基礎的職業道德崩潰而做出的最終反應。 狂歡者將他們自己和他們亞文化的創造視為後現代體驗整體分形方程的一部分。例如,數學混沌理論的原理之一就是相位鎖定(phase-locking,鎖相),使生物體內的各種細胞和諧運作,或者讓一群生活在一起的女性月經周期同步。無論是原子、細胞、還是人類,相位鎖定讓參與者進入連接循環,促進單個相互依賴的有機體形成,其反饋和疊代可以立即且有效地展開。相位鎖定組群開始表現出分形方程的形式,其中每個微小部分反映了較大部分的性質和形狀。 狂歡文化的成員通過改變他們的晝夜節律來鎖定相位。他們自覺改變了自己與地球運動的基本關系,白天睡覺,晚上狂歡。海利輕蔑地說:「面對網絡,它會告訴你七點半到八點半是黃金時間。」你在黃金時間睡覺。你和社會在物理層面上共享同一位置,但實際上,你改變了時間,進入一個不同維度。這正是擺脫二元主義的好機會。」 當然,白天睡覺晚上派對,和白天工作晚上睡覺一樣,都是二元對立,但重點是,主流文化認為的重要「二元對立事物」並非牢固不破的現實,當然也不是「最好的」現實。狂歡者們能夠創造一個不同於白天工作性社會的亞文化,因為他們在這樣的社會中無所適從。他們曾經是自上而下階層結構的受害者。從貧窮的工人到刻薄的老闆,或無能的孩子到專橫的父親,甚至從工人階級到僵化的君主制,他們只是一個老式線性數學方程中的數字。現在,鎖相後成為鮮活的,會呼吸的分形方程一部分,他們感到自己更直接參與了現實創造。 「當你離開這趟等級直接森嚴的大型贖罪之旅,就會突然發現,你的老闆或上頭怎麼看你,屁都不值。你身處志同道合者們共同創造的環境,每時每刻都在創造自己。這是一場解放,這完全打了二十世紀社會的臉。」 終極鎖相發生在舞蹈本身中,成千上萬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參演著浩室文化部落的儀式。這場舞蹈將所任連接在一起,進入同步瞬間。他們在同樣的晝夜節律中,伴著120bpm的音軌起舞。他們完全同步。正是這些瞬間,新的現實自發發展起來。 「舞蹈賦予你力量。它將你重新整合。然後你可以重新開始。舞蹈古老,充滿靈性。我們在最完滿的層面彼此交流。人們不再生活再這個極端理智、帶寬極窄的電視社會,而是學會與自己的身體交流。他們什麼也不用說。周圍就是與所有人連接的紐帶。一種愛,一種開放。如果你看看像英格蘭這麼被壓抑的社會,就會看到那能有多大的影響。」 英格蘭社會各種壓抑,伴隨著其根深蒂固的異教徒歷史,反而使得它成為浩室生長的最肥沃土地。正如海利所分享的:「我感覺正在悄悄消失於歷史中,成為另一段歷史。」 浩室在英格蘭發展壯大。狂歡的消息總是謹慎發布,要麼口口相傳,或者散發小傳單。但不知怎的,需要知道時間地點的人總能知道。人們要麼知道,要麼不知道。就這麼簡單。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英國各處遍布浩室,但它從來不見日光。每周末,成千上萬的孩子開派對。主流文化甚至不知道派對的存在。直到小報報導,發表頭條新聞,宣布浩室的到來時,狂歡者們早已察覺,並完全從地圖上消失了。 銷聲匿跡,成為反文化 今天,英國的浩室仍然掌握著其他受到浩室感染的城市的命脈。要麼是像海利這樣的流亡海外的人才,要麼是和倫敦混合舞曲一同出口,偉大的不列顛仍然最連貫、最清晰地表達著浩室倫理。盡管在倫敦俱樂部里,科技、男同和智能化學品更少,但浩室作為反文化代表的角色愈發清晰。 一些人辯稱那是因為倫敦反文化的形態發生場域比美國的更發達。倫敦的異教徒文化忍受著數個世紀的壓抑和升華。他們的鎖相估計在十二世紀左右就已完成。來自古老異教徒時代的符號、甚至個性,仍然活躍在倫敦浩室中。 弗雷澤·克拉克(Fraser Clark)是其中的英雄,他來自二十世紀六十年,自稱迷幻勇士,他開辦了《迷幻百科全書》(Encyclopaedia Psychedelica),該雜誌後來「突變」為倫敦浩室文化雜誌《進化》。在他的倫敦公寓內,他和兩三個只有他一半大的學生共住,這個長發威爾斯人卷著某種香菸,向我解釋正在發生的情況。從英國的角度看,這是宗教自由的歷史鬥爭。 「生長在基督教文化中的孩子以為他是唯一一個在煩惱這些問題的人,等他接觸了浩室」英國人就喜歡單獨用這個詞,仿佛是一種宗教,「他突然發現有一整段不同的歷史。他甚至可以沉迷於UFO理論,或者隨便什麼,應有盡有。」 而且這些都觸手可及。要參與這一共鳴體驗,每個參與者應到感覺自己是事件的源頭。傳統的基督教儀式由牧師主導,對著一群信徒布道,而異教徒儀式卻由一群平等的人自由創造。浩室活動提供了同樣的經歷,他們甚至不得不放棄傳統搖滾音樂會的精神,這種精神崇拜著一個特定的藝術家,並且二元對立:觀眾和表演者、觀察者和觀察對象。浩室則解放了舞者,讓他們完全參與。弗雷澤的新俱樂部UFO今晚開張,他解釋了這種沒有無明星系統的好處: 「沒人優秀到需要一整個舞台,再加一個體育館,塞滿兩萬個人來看他。沒人比觀眾更優秀。我們不需要這種,而且人們也不想要這樣。很多你今晚聽到的音樂不會出現在專輯里。孩子們一周前把音樂混好,然後在晚上放出來。」 所以浩室運動註定沒有明星。這就是打臉唱片行業,一個需要自我和偶像崇拜才能生存的行業。而浩室恰恰相反,它仰賴群體共鳴。分形方程式要保持平衡。如果人群中升起某一明星,創造分形的自發性反饋就會毀滅。孩子們甚至不想對著夥伴跳舞,更別說對著舞台了。房間里的人要成為「一體」。這意味著沒有表演者,沒有觀眾,沒有領導者,沒有自我。為了維持分形的自相似法則,這意味著每個浩室俱樂部要共享所有俱樂部的合作精神。即使俱樂部本身也要壓抑成為「明星俱樂部」的誘惑。每個俱樂部、每個狂歡者都要成為群體的一部分,或者說弗雷澤所說的「群社」(the posse)。 「這一概念看起來像部落,但部落在地理上總歸與主流文化隔絕。」弗雷澤吸完了他的煙,然後把晚餐剩下的印度食物餵給了狗。「群社絕對屬於城市。它只是一群人,作為組織共享科技,所有的狂歡和音樂。我們甚至稱之為『狂歡者群社』。我真的認為這里不再有個人表達。要麼大家都懂,要麼沒人懂。我真的覺得這就是真相。」 UFO,弗雷澤的群社共同努力下的產物,在卡姆登鎖具市場一段廢棄的火車隧道中舉辦。英國的派對不像舊金山或者紐約俱樂部那樣,而是老牌巨大室外狂歡的室內版本。服裝讓人想起Dead表演,不過沒那麼髒。蠟染抽繩褲子,打著分形修正檔的球衣,愛心隔珠,髒辮,陰陽圖案的t恤,彩色滑雪帽等等。在第一個隧道內,孩子們分成小群體,坐在髒兮兮的地面上,用土耳其金屬煙管抽著煙,分享著鮮榨橙汁,並沖著浩室音樂大喊大叫。在某一角落,與中世紀服裝、古老石頭和一片骯髒對比強烈,出租著一系列大腦機器。在第二個隧道內,數十個孩子跟著跳動的浩室節奏手舞足蹈。盡管我們落在地牢里,關於跳舞沒有什麼是讓人失「落」的。每分鍾120bpm,舞者跟隨另一個人雀躍的脈搏。上上上。手向上伸展,一遍接一遍,再接一遍。沒人跳得性感或者酷炫,大家只是跟隨著律動,微笑,和自己的朋友眼神交流。不需要同伴不需要團體。所有人都自由自在。 一小群年輕人在唱機轉盤附近轉來轉去,像街角的賭徒們一樣緊張地點頭,並做著筆記。他們是dj,他們每個人都要轉動唱片幾個小時,直到黎明派對結束。今晚的音樂大部分都很硬核,酸性科技舞曲那類風格的浩室,但可選擇浩室風格眾多。有「Bleep」,采樣自從早期桌球球遊戲到極高科技的電話連結和調制調解器信號等各種聲音。紐約浩室,或者「車庫」(garage)聲音,更有布魯斯和靈魂音樂的感覺;大多用鋼琴采樣並且倚賴黑人女歌手。還有「任性」(headstrong)浩室,供最硬核的甩頭客使用;「科技」浩室,來自底特律;「回響」(dub),受雷鬼音樂影響的浩室,吉布森《神經漫遊者》創造的風格;還有「新節奏」(new beat),來自北歐。沒那麼強烈的浩室有「深度」(deep)浩室,在音樂層次頂部有更多空間,總體上更輕盈的聲音,還有最不律動的「氛圍」(ambient)浩室,基本沒有真正的節奏,只是用呼吸聲填充音樂空間。當然,可以糅合任何或者所有浩室風格,編成一首歌或者混錄,再加上任何其他采樣:美洲原住民的「嚎叫」,部落吟唱,福音傳教師的喊聲,甚至是州警察打電話通知母親「你兒子死了」的聲音。 DJ認為他們自己是當晚的科技薩滿。他們的目標是給參與者帶來科技薩滿式的迷幻感,就像古老薩滿待領部落成員進入的那種意識狀態一樣。一個叫馬庫斯的DJ為自己這一群體說道: 「這有個序列。你把人們帶上高空,再把他們帶下來。它可以很美妙。一些DJ讓人們變成真正的動物,而其他DJ可以把大家帶入平滑的涓流,每個人都和其他人達成平衡。但目標是達成人們之後會談論的魔法實驗。在120bpm和這些人耳從未聽過的聲音之間,你把它們帶到音樂里,訴諸於某種原始的意識水平。」 如果沒有做到,浩室絕不會跨過大西洋來到美國,在那里它不止在原始水平上展現自己,還達到了可供營銷的水平。 來源:機核

譯介丨《賽博利亞》前言、引言及第一章

賽博利亞,虛擬空間里的各色生活 道格拉斯·拉什科夫 1994年紙質版前言 我寫完這本書的一年內發生了很多事情,多得遠超平時。感謝像電腦,調制調解器,互動媒體,英特網等技術,我們不再依賴印刷品,或別人口中的話來探索最新的流行、創新或者發現。當一段故事出現在報亭的刊物中時,大部分知道內幕的人認為那已是「舊聞」,並早已忙著賣力處理下一批顛覆文化的發明和活動了。 賽博利亞(Cyberia)是我們最近歷史中一段非常特殊的時刻,是一切都看起來皆有可能的時刻。在這一時刻,一整個亞文化,正如初次興奮嘗試虛擬現實(Virual Reality)的小孩,見證了最新電腦技術和最隱秘埋藏的夢想、最古老精神真相結合的狂熱前景。這一時刻早於美國上線、兩千萬網民、連線雜誌、比爾柯林頓和信息超級高速公路。但這一時刻預見得更遠、更多。 這本書不是關於一切「賽博」(Cyber)人和「賽博」事物的調查,而是一場新生文化之旅,我有幸能親歷其中。回想起來,這麼多曾經荒誕的想法如今被人們接受,成為真理,這很讓人驚訝,同時,看到許多對未來最樂觀的估計離實現又那麼遙遠,難免痛心。 賽博利亞追隨眾生,翻譯了第一批少數意識到我們文化將要躍入未知的人們的經歷。其中有些人野心勃勃期待的未來,並且大獲成功,如今已家喻戶曉。而有些人則飽受災禍。還有些人完全淡出視野,他們對賽博利亞復興的貢獻已完成。 本書中的人物,以及世界上成千上萬與他們相似的人們,都了解科技對我們文化、思想系統、精神信仰、甚至是生物演化的影響。對於文明的未來,他們仍然以最樂觀和最前沿的眼光審視著。當我們越來越接近賽博利亞人藍圖繪制的交感虛擬現實,他們對前沿生活的影響與其餘人愈發相關,也更有意義。 道格拉斯·拉什科夫 1994,紐約市 引言 漫遊西西弗斯學習曲線 發傳單給我的那個小孩一定以為我比實際看上去更年輕或開明。或者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我了。當然,我在大學里做了一點「實驗」,並且稍微拓寬了自己的世界觀。但我還沒准備好沉浸到如此奇怪、如此具有影響力的亞文化中。 傳單上分形強化的「地圖點」展現出一個巨大的非法組織——「烏鴉」,其中成千上萬的名流服用精神藥物,隨著電腦生成的音樂起舞,他們談話的方式表明現實早已與自己幻象的投影重疊。不是什麼大事。波西米亞人這麼說話已經很多年,乃至很多世紀了 。問題是,在他們當中呆了幾個月以後,我開始相信他們了。 一名受人尊敬的普林斯頓數學家迷上了迷幻藥,在喜馬拉雅山洞中沉思了好多年,腦子神遊天外,然後,又回到大學,致力尋找能夠描繪自己迷幻體驗形狀的方程式。他想出的方程式能比以往更准確地預測天氣甚至股市。 舊金山的三個孩子帶著一台攝像機和一台壞掉的酒店門卡制卡器,成功騙過銀行取款機,取出了別人的現金。 一套全新的電腦會議系統讓人完全沉浸在「虛擬社群」中,以至於另一種人格取代了自己的精神力,失去了自我掌控,隨機向「在線」女性求歡。 一名科幻作家,見證了共生催眠中的孩子在電子遊戲中的奇遇後,發明了一個虛擬現實「賽博空間」——電腦產生的「集體幻覺」,其中每個人的想法完全展現,而現實本身以腦電波形式展現。 於是,在一個自我實現的奇異預言中,刻意設計的現實科幻概念開始成為一種被認可的信念,而不僅限於在夜晚節日里舞蹈的孩子們。科學家、程式設計師、作家、音樂家、記者、藝術家、活動家甚至是政治家都採納了這一新範式,而且還想變成你的範式。 現實之戰始於數碼互動領域。 我們的信息、錢財和通信越來越依賴於電腦和電子媒介,讓我們成為容易攻擊的目標,即便我們不願意成為受試者,我們仍然參與了本世紀最奇怪的社會實驗之一。我們被要求在一個全新的賽馬場——電子信息領域花費越來越多的時間。雖然我們正漸漸習慣這一點,但這一領域和我們生來熟知和熱愛的現實截然不同。它是一個無垠的宇宙,其中人們可以跨越時間和地點,自由互動。我們可以通過電話線發送傳真「文件」,跨越不同國家同時打二十個視頻電話,甚至於通過像虛擬現實這樣的新科技「觸碰」千里之外的人,在虛擬現實中,世界正如你所夢寐以求的那樣展現在你面前。 比如說,許多這些電腦程式和數據圖書館以網絡方式建構,其格式稱為「超文本」。為了了解一名畫家,電腦用戶從某一特定博物館開始。在畫家名單中,他也可以選擇一幅特定的肖像。之後,他可以尋求肖像本人的生平信息,從而揭示他的族譜。並一直沿著族譜探索到現在,之後跟著家族分支找到美國的移民政策數據、紐約的不動產發展乃至於倫敦東區的雜貨區。在超文本電子遊戲中,玩家可以扮演偵探,搜尋房間。而這個房間里滿是櫃子和抽屜。選擇一個抽屜。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便簽,點擊它,文本顯現。閱讀便簽,就看到一個名字,選擇名字,看到一張圖片。圖片上的物件是一輛車。選擇車,便身處車中,穿越街區。看到一棟有趣的房子,走進去....... 也許這並沒有那麼讓人嘖嘖稱奇,這些科技花費了數十年才生根發芽,而我們當中很多人已經習慣了它們的運作方式。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在舊金山遇到了第一批人,他們聲稱自己不需要電腦,就能體會到相同的無垠超文本宇宙。對他們來說,可以通過藥品、舞蹈、精神手段、混沌數學和異教徒儀式進入賽博空間。就像登錄電腦一樣,他們進入這樣一種意識狀態,在那之中時間、距離和身體限制都失去意義。人們相信他們在這些領域中穿梭,正如在電腦程式或者電子遊戲中穿行一樣,不再受到線性和物理現實規則的束縛。不僅如此,他們說,我們的現實本身在科技的幫助下,也將要大規模躍入這一嶄新的超文本維度。 通過遞給我那張命中註定的宣傳單,這個舊金山青年讓我再也不能無視如下的現象:越來越多相當聰明,甚至樂觀的人,正為自己還有我們其餘人准備新科技所能帶來的最狂野的可能未來前景。我越是和這些人待在一起,這些前景就看起來不再那麼狂野。無論轉向哪個防線,結論始終相同。在最頂尖研究所中的量子物理學家們一致認同,構成物質本身的最微小粒子已不再遵從線性方程的預測。相反,它們以不連續的形式跳躍,消失、重現、突然獲得或者失去能力。數學家也得出同樣結論:自歐幾里得第一次在紙莎草上畫下三角形以來,那種平滑的幾何模型也已過時。他們反倒用電腦製造迷幻的佩斯圖案,認為這些圖案更能反映現實存在的自然。 誰最先談論這一切?在地下俱樂部聽著電子音樂起舞的孩子們,他們的結論似乎就是現實自身觸手可及。夢想可以成真。 這也許很難被認真對待;對我來說一開始是這樣的。但我們只需要轉向現實的仲裁者——主流科學家——就可以證實這一點。觀察現象的能力,他們現在相信,已經和現象本身不可分離。這些量子物理學家和系統數學家已經不再相信存在的物質解釋,轉而認為現實適應對它們的預期,反映出觀察行為本身會改變世界。正當他們愈加仰賴電腦,他們的懷疑愈發地被證明了:這不是一個可以還原為簡潔的方程式和簡單答案的世界,而是一個相互依賴的無限復雜序列,這里遙遠位置的微笑改變可以產生全系統范圍內的影響。 當電腦從現實世界的觀測中處理數據時,他們並不產生簡單的線性有序存在的曲線,而是輸出相位圖和圖表,其螺旋錯綜復雜,好似古代馬賽克畫、珊瑚礁或者幻覺。當整個歷史、生物和星際事件的排列通過現代數學發現重新分析時,它指向這一時期——世紀之交——正如人類躍出歷史總體跳入某種無盡的維度。 這一維度可能的模樣來自電腦黑客和迷幻劑旅行者,他們認為自己不是人類活動的極端,而是創新思考者,協同著把最新的科技和先進的精神體驗帶到普羅大眾的客廳。迷幻劑可以為任何敢於冒險的使用者提供薩滿式的體驗。這一體驗讓使用者認為被普遍接受的現實是武斷的東西,然後去想像從過時的思維系統、機構和神經官能症解放出來的世界的可能性。同時,控制論經驗使任何年紀的人都可以去探索一個全新的電子圖景。只需要用一台個人電腦和路由器,任何人都可以接觸數據網絡。電腦交互新科技諸如虛擬現實,承諾將數據網變成一個不僅是意識可以接觸,而且身體也可以進入的地方。 你將要遇到的人們把數據網絡的發展解釋為全球大腦的硬連線。這將是「蓋亞」發展的最後階段,地球本身作為生命體,而人類則是里面的神經元。作為電腦程式設計師和迷幻劑勇士一同發現「全為一」,出現了一種共同的信仰,那就是人類進化是有意識的進程,構建意識下一個維度的家園。 我們需要一個新詞來表述這一無垠領域。這本書中的孩子們稱之為「賽博利亞」。 賽博利亞是商人們開電話會議要去的地方,薩滿勇士們離開身體時去的地方,「酸屋」舞者感受致幻酸液極樂時去的地方。賽博利亞是每個宗教神秘神諭暗指的,每種科學的理論區間和每種想像的最狂野推測的地方。然而現在,不像歷史中的其他任何時候,賽博利亞被認為是觸手可及的。我們前現代文化達成的科技成就,伴隨著古代關於精神的想法的重生,讓越來越多的人認為賽博利亞是人類很快就會達到的維度平面。 但即使是我們當中從未進入俱樂部、物理實驗室或者電腦公告牌的人,也正越來越多地接觸到動搖我們最深信仰的文字、圖片和想法。賽博利亞人的範式更少依賴於結構和線性流程,更多依賴於組織上的體驗和一個個瞬間感受的新藝術和娛樂,從而進入到了我們毫不懷疑的意識中。角色扮演遊戲,比如說,沒有開頭和結尾,而是仰賴其玩家的創造性,他們一同經歷復雜的幻想,嘗試他們今後會在生活中用到的策略,因此他們的生活變得愈發相似於遊戲角色狂野漫長的冒險。同樣,賽博利亞藝術和文學拋棄了《星際迷航》和《2001太空漫遊》中干淨的線條和平滑的表面,而採用骯髒的、後城市風格的《蝙蝠俠》、《神經浪遊者》和《銀翼殺手》中的現實主義,其中電腦不會簡化人類問題,而是暴露甚至強化我們邏輯系統和社會工程系統中明顯的錯誤。 不令人驚訝,傳統主義者對這一表達的反應是劇烈的,且充滿恐慌。賽博利亞人質疑的正是現實本身,是控制和操縱想法的基礎;而且隨著電腦網路技術進入更多賽博利亞人的手中,歷史的權力中心遭遇挑戰。一個聰明的年輕黑客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侵入世界上幾乎任何電腦系統。 同時,diy科技和一個巨大的飢餓媒體帝國種下了自己毀滅的種子,邀請私人公民通過雜誌、有線電視節目和互動電視參與進來。電視和它緊密的公眾關系製造催眠咒語被破解了,隨著人們學會破壞和重組本應用來說服他們的圖像。結果就是大部分人口獲得了重新評估之前被接受的政策和偏見的自由。 使用媒體「病毒」,有政治傾向的賽博利亞人進入數據網絡,以光速傳播公開挑戰虛偽和無邏輯的社會結構,於是使得它們變得無力。 一個新的科學範式,一次新科技上的飛躍,一種被創造出來的新藥,都是我們今天所目睹的,許多人都認為是新的文藝復興中的一環。我們的時代和過去的文藝復興當然相似:電腦和印刷機,lsd和咖啡因,全息圖和透視畫,輪子和宇宙飛船,農業和數據網絡。但賽博利亞人不止把它們當作傳統想法的復興。他們相信我們現在的時代會把人類經驗的形式升級到未知的、超越維度的領域。 這樣相信所有這些的人們,目前正處於流行文化的最前沿。但正如我們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見證的那樣,邊緣文化的信仰可以向上滲透到年輕一代直至主流。事實上,我們很快就可以推斷出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和迷幻時代對流行文化最為重要的一個貢獻就是這樣一種想法,那就是我們任意選擇了自己的現實。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裝備了最新科技、熟悉賽博空間,並且敢於探索意識未知領域的賽博利亞反文化的主要目標是有意識地和主動地重新選擇現實。 這本書旨在通過這種觀點,亦即賽博利亞,指明方向。這是一個參與,或者至少是趕上一場能給夠重塑現實運動的機會。我們將在接下來的章節中遇到賽博利亞探索者們,他們展示出了自己富有人性的樂觀主義、聰慧和脆弱。正如同任何新世界的先驅一樣,他們也忍受著同樣的恐懼、挫敗和失敗,正如那些呆在後面從熟悉的安全區觀望的人一樣。這些不是媒介人物而是真正的人,在現實的邊緣為了生存,發展著他們自己的處事手段。 不管我們是否註定要飛躍進下一個維度,許多人相信我們熟知的歷史將要終結。賽博利亞人的美學、發明和態度將會很有可能像自動櫃員機和mtv一樣無法忽視。我們不管怎麼樣,總歸要面對時間的流逝。這引導著我們感受賽博利亞。 7 第一部分計算機:宅男的復仇 第一章 數據流導航 克雷格發現「地下墓」時只有七歲。他的父母帶著自己拜訪他的叔叔,大人們坐在廚房談論沙發價格和當地政治,而年輕的克雷格·內多夫,日後當局會將其認定為危險且有破壞性的黑客,發現了第一個通向賽博利亞的傳送門:一款叫《冒險》的電子遊戲。 正如和家長一起在梵蒂岡旅行時的小孩兒,會獨自走開探索公眾道路底下的古老神秘迴廊,克雷格開始了自己的電子「尋夢之旅」。正當他在遊戲中探索著各種螢幕畫面,並收集魔法道具時,克雷格發現,自己能夠使用這些道具來「看」任何其他人都不能看到的遊戲部分。即使他已經完成了遊戲早期所有的必要任務,他還是被吸引著用自己的新視角繼續探索。克雷格不再熱衷於單純贏得遊戲,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現在他想身臨其境。 「我能夠穿過牆,走進一間並不存在的房間,」某天深夜,克雷格通過加密電話線路對我解釋說,「那不在遊戲說明里。也不是遊戲的一部分。而那個房間有一條訊息。那是遊戲製作者發出的訊息,閃耀著黑色和金色。」 克雷格的聲音變弱了。休奇(Huge),我的助手和電話網絡連機藝術家,調整了他的耳麥,檢查了一下儀表盤,然後點頭示意說,對話仍在錄音中,情況滿意。克雷格不願意跟我分享那個訊息說了什麼,只是提到那激勵著他成為了賽博利亞人。「這個過程,發現某些沒有寫下來的事情,發現一些本不應該被知道的事情,讓我很感興趣。我在許多其他遊戲中也搜尋了,並且用盡我能想到的所有手段,甚至包括擺弄電源線和暗盒,來看看會發生什麼。那就是我興趣開始的地方……然後我得到了一台蘋果電腦。」 在那之前,賽博利亞被限定於電視螢幕另一邊,現在已經擴張到電腦螢幕另一側。在名為「貓」的電話連線的幫助下,克雷格連接到了計算機和通信的全球系統中。現在,相比於探索電子遊戲的內部網絡,克雷格暢游在數據網絡世界的秘密通道中。 十幾歲時,克雷格·內多夫被逮捕了。他當時是「線上雜誌」(通過電話線在電腦之間傳閱的雜誌)《弗拉克》(Phrack)的編輯,他被指控發表(如果是合法的,就是「轉移」)一份危險、但價值七萬九千美元的程序文件,里面細致入微地展示了貝爾南方公司的911緊急電話系統(尤其提到了能夠追蹤來電的特徵)。在內多夫的庭審中,一名貝爾公司的員工最終揭示,所謂的「程序」,只不過是公司用戶花費不到三十美元就能獲得的三頁備忘錄。內多夫被緩刑一年,但他還在籌集捐款來償付十萬美元的訴訟費。 但是當局、成人社會錯過了最關鍵的地方,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如此。克雷格和他的同伴們並不感興趣於獲得和出售有價值的文件。他們並非在竊取信息,而是在數據中漫遊。在賽博利亞,計算機就是工具的隱喻;從一個系統黑進另一個系統,再到第三個系統,不過是為了發現秘密房間,以及從未有人涉足的秘密通道。互相連接的計算機網絡給正在成長的大腦們提供了電子-神經系統的終極拓展訓練。要面對這一人類意識的科技前沿,就意味著要重新評估信息、創造力、財富和人類關系的本質。 克雷格是這一新領域內年輕天才先驅的典型。他如此描述自己第一次看到的黑客行動: 「我真的不記得他怎麼做的了;我坐在那里看著他打字。但看著這些系統出現,就很有趣。我看到類似購物商場那樣的東西,那里有發熱的計算機,你甚至能打電話過去,查看它們的溫度設置。有幾台這樣的計算機連在一起。一個公司為不同的用戶運行恆溫器,如果外溫為82華氏度,他們會根據特定設置調節溫度。所以,當我們十三歲時,就已經談論著某一天調一下溫度,要麼過熱,要麼過冷,說不定很酷,但我們沒這麼干過。」 他們本可以做到,這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獲得權限。在賽博利亞,這就是游樂場探險。內多夫認為這就好比「你八歲時,知道你的哥哥和他朋友在林子里有一個小樹屋,或者妙妙屋,即使你明白你哥哥要是發現你在里面,可能會殺了你,你還是會和朋友去看看」。大多數孩子都是這樣開始黑客活動的,正如前幾代孩子們游盪在學校地下室走廊,或者拆了他們父母的電視機。但有了計算機,他們仿佛撞到了頭彩:那里有一整個世界——一個全新的現實,他們可以進入甚至改變它。賽博利亞。每一次新的打開都會發現一整個新世界,每一個世界都通向無數其它新世界。你並不只是到了某處,環顧四周,發現是死路,然後離開。湯姆·索耶和貝基·柴契爾被幾個蜿蜒的山洞迷住;賽博孩子們則闖進了無限復雜、值得一探的網絡。每一個新螢幕帶他們進入一家新公司、研究機構、城市、政府或者國家。他們可以從任何地方冒出來。這是一場永無止盡的旅行。 黑進廣闊的計算機網絡不僅是最具價值的賽博空間探索技術,還是賽博利亞中首要且最重要的隱喻。第一次,存在一個可以展現賽博利亞人激情的技術舞台:從單純的運動到精神迷幻,從重新設計現實到徹底顛覆一切。 破壞系統 大衛·特魯普在地下計算機界出名靠的是寫了一個叫「保鏢」的程序,這個程序幫助黑客們通過一系列復雜的長系統保持連接。通過另一個巧妙的通信系統故障,我們說話時他在明尼蘇達州的客廳沙發上休息。從他的聲音我我知道他在用免提,我聽到了他幾個朋友的聲音,他們也在房間里,打開啤酒,低聲表示同意他們的地方英雄特魯普。 「黑客的樂趣在於解決謎題。發現下一個角落、菜單或者密碼里面的東西。發現你能繞多少曲折。從計算機網絡到電話網絡,然後再回來。描繪世界網絡圖。我們看到密爾沃基發展自兩個系統,最終變成巨型網絡。我們和他們一起去了。到最後,我們可能能獲得比他們更詳細的網絡地圖。」 「保鏢」成了黑客日常生存裝備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是一種蠕蟲(一種鑽探用的計算機病毒),跟隨你一同黑進去。比如說我黑了某家工程公司的十五台unix(使用unix軟體的計算機)。每次我進入一台unix,我就會上傳保鏢程序。它會監視我和系統。它有系統操作員的名字。如果系統操作員(系統op,對付非法入侵者的看守方)或者其他能夠檢查系統的人登錄(通過他自己的計算機進入網絡),那麼『保鏢』就會閃爍一下警告標志(警告!危險!),然後終止你的活動。它還會給你發送一串你侵入的機器中下一個層級的數字。你最後會連接到你被困住之前的那個機器。這需要四五分鍾。效果很好,因為當你深入一組系統中,你很難觀察所有事,你的『保鏢』在系統操作員登錄時立刻帶你下線,趕在他認出你之前。即使他們只是登錄,你也已經走人。沒必要冒險。」 雖然真正的黑客之道是不破壞任何東西,大多數年輕人面對可以肆意破壞的權利,很難抵制如此誘惑。正如特魯普解釋的那樣:「大部分孩子會做他們知道的最具破壞力的事情。他們並不需要、想要甚至理解如何使用其中的力量。每個人總會破壞一個系統。」 某人在特魯普那頭表示懷疑,不贊同地咳嗽了一下。大衛糾正了他自己。沒必要承認他做了任何非法的事情,現在,有嗎?「我得說九成的人。每個人都有那種沖動,你懂嗎?『上帝,我獲得了系統全部的控制權——我可以做一個遞歸rm(移除東西的循環),然後和系統吻別。』更可能的情況是,某人製造一個小bug,比如說在每個人的密碼之前加一個空格(使得所有人都無法登錄),然後看系統操作員多久會發現。」系統操作員羅列密碼的時候,會發現密碼都是正確的,只是每一個前面都有個小空格。當操作者把用戶密碼和電腦顯示用戶應當有的密碼對應時,他們不會發現電腦版本上顯示出來的空格。這是對n次方公司的惡作劇電話。黑客不會戲弄電話另一頭的人,而是使「惡心西裝人」運行的大公司癱瘓。難以抗拒,尤其是當對方是一個監察著我們的公司時。一件嚇得特魯普暫時不敢再進行黑客活動的事情就涉及這麼一家公司。 「TRW是黑客們的聖杯。他們涉及所有事務,這也就是為什麼大家都想侵入他們。而公司聲稱自己無法被侵入,這也是大家都想侵入的另一半理由。你越是調查,就能看出他們越來越多的安全漏洞。他們沒有那麼糟其實。」特魯普的一個朋友驕傲地咯咯大笑。「那很難,因為你要掩蓋自己的痕跡,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要花時間,」特魯普解釋道。 「我記得TRW之前有個廣告說『TRW,讓明天更美好』。那就是他們的所有技倆,他們讓我們習慣於見到他們。因為他們涉足一切。他們往政府的所有系統里派「飛虎隊」(在系統里建立安全協議的專業計算機突擊隊),要麼是為了增加系統安全性,要麼是從頭建系統。他們在所有東西里都留了後門,可以操控一切想操縱的東西。他們很大,他們很壞。他們實際擁有的權力比他們應有的大得多,這也就是為什麼我盯上他們了。他們在機場安全、航空安全系統里都有「飛虎隊」。政府從TRW那里獲得軟體,然後升級也是靠他們(也有後門)。 「當我們一直追蹤到鎖眼衛星,然後說:『夠了』。我們有很好的資源,我們有可以假裝不存在的人才——他們有社保號、稅號等一切。但這一切有點嚇到我們了。我有一整套計劃可以繼續,但我們決定收手,把我們所有的TRW東西都丟了。我把它們給了一個朋友,埋在大西洋大陸架底某處。如果我叫他把它取回來,他會的,但如果我聯系他的時候使用了稍有不同的措辭,他就會消失……原因很明顯。」 大部分有目的的黑客活動沒那麼浪漫,只是為了獲得計算力量的系統權限。如果某人正在研究復雜程序或者系列計算,使用一些公司的龐大系統,花費幾分鍾、幾小時完成這一過程,顯然比在小小的個人計算機上花費數日方便得多。技巧在於在系統操作員發現干擾之前結束工作。正如一個黑客通過加密電子郵件向我解釋的那樣,「他們可能找到你了,這時候你跟他們還沒完,你還在研究另一些公司的事情。但如果你侵入了比如說二十個或三十個unix系統,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出入並改變它們的順序。你總是看起來來自其他地方,他們就是在黑暗里射擊,你無法被追蹤到。」 這個黑客以像沖浪手那樣在湍流中翻滾和沖過管道的手段出入系統為傲。但是,正如沖浪手可能會為了現金、獎章和啤酒代言競爭,許多初入賽博利亞的年輕黑客憑借自己的技藝,很快被老闆給出的好處所誘惑。對年輕黑客最危險的可能不是來自法律,而是來自希望利用他們天賦的那些人。 我和一個稱之為皮特的十七歲哥倫比亞大學工程學生黑客進行了一場實時電話會議,國內的幾個其他黑客也一同分享了關於「工業黑客」領域的故事。因為大多數參與者相信自己的電話線有數個竊聽者,他們第一批回應通過螢幕上系列奇怪符號開始。當皮特啟動了密碼協議並且解碼了發進來的信息,它們看起來是這樣的(名字是我的): #1: 純粹者 工業黑客是黑客的暗面。公司A雇傭你來放慢、破壞、攪亂或者偷竊公司B的R&D部門(研發部門)。比如說,我們可以讓他們的cadcams(計算機輔助軟體)的數學計算全部錯亂,所以當他們檢查電腦時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一旦組合起來就全錯了。如果飛機引擎的所有部位都偏差了一毫米,那就飛不起來了。 #2: 搗蛋鬼 佛羅里達有一個傢伙在操作cadcam系統,他用的是盜版軟體。他很聰明,所以沒靠任何說明書就學會了使用。他工作了一年半,然後被無故解僱。他找到我們,讓我們把公司弄關門。我們說:「好的,沒問題」。Cadcam系統軟體公司給我們發了很多樣本。我們獲得了一些樣本,然後寫了一個簡單的彙編程序,只要一個人把盤放進去,然後打「安裝」或者「樣本」指令,它就會抹消整個硬碟。所以我們把它包好,送給德州或者反正就是軟體公司所在地的朋友,讓他用合法的郵戳寄到目標公司。於是乎,某人把樣本放進電腦里,公司只好再購買價值兩萬美金的軟體。而他們不能有怨言,因為我們抹消的軟體本來就是違法的。 純粹者 這沒什麼,只是私人恩怨。工業黑客是大買賣。大部分公司有專門的計算機咨詢專家來做這種事。但作為自由人,你可以被這些公司其中的一個雇傭為常駐顧問,比如說麥克唐納·道格拉斯讓你去副總統辦公室,給他們展示洛克希德情報系統,比如一個他沒見過的先進戰鬥機,然後你可以說「這來的地方還有更多呢」。干這種事你可以獲得成千甚至上百萬美元。 #3: 理論家們 伴隨著大公司的收購狂潮,要被接管的公司開始注意到很多事開始變得不對勁。工資名單亂七八糟,電子郵件發不出去,電話系統在日中時不時崩壞。這是收購活動的一部分。 董事會里的頭頭之一可能在大學里有在計算機工業里工作的夥伴,他時不時雇傭他們幹些奇怪的工作。 純粹者 我喜歡工業黑客,出於對這麼做的想法的喜愛。我一年之前就開始這麼做了。威廉·吉布森用《神經漫遊者》給這一活動帶來了浪漫。它太好做了。 #4: 贊同者 我們受在政治系統、毒品組織當然還有公司里升遷的人們的雇傭。我們甚至為外國公司工作。如果豐田雇傭我們攻擊福特,我們會稍稍攻擊福特,但之後會回頭猛攻豐田。我們寧願招惹他們也不願意找自己的茬。 大部分的工業黑客會同時進行兩次侵入。他們從受僱的公司那里獲得信息,但他們也會黑進雇傭他們的公司,如果他們受到背叛,背後被捅刀子,他們會留有後手。所以說要做的工作很多。報酬是實質的,但要做的工作也很多。 在一場真正的侵入接管中,一半的黑客活動是物理的。你們中的很多人要在公司里找工作。你得獲得信息,但你不想讓他們知道你在干什麼。戰爭遊戲式的自動撥號器在掃描中會被發現。他們知道那是什麼;他們之前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侵入了。 我記得我曾經在當地電視台有過一份工作。我進去假裝是為通訊課題做研究的學生。我和工程師一起轉了轉,我把他說的話都匆忙地記在筆記本上。那傢伙把我帶到計算機房。現在美國幾乎每個計算機部門的「貓」外殼上面都有一張膠布,上面寫了電話號碼。這給我省去了掃描一萬個號碼的麻煩。我已經在記筆記了,所以寫下了號碼,回家等一周左右,然後打電話給他們(你不會立刻打電話給他們,那樣很蠢)。你本地的電話公司不會注意到你,你攻擊的公司也不會注意到你。你嘗試扮演一個隱形炸彈客。你慢慢靠近他們,然後把他們狠狠擊暈。你採取軍事行動,採用信號的智慧、人類的智慧;你有特殊的作戰士兵,他們在那里參觀或者找了一份工作。然後他甚至可以作為員工參觀-之後他出於某種原因受到了信任-就因為他在那里工作,那里就是最大的一壇屎。 斷線 某個人變得神經質,然後某個人的線路電壓變化太明顯,我們認定有竊聽,我們的對話自動中斷。 皮特在光碟里儲存了交談,然後送我到他公寓的消防通道抽菸聊天。他看出我有點慌張。 「那其實不是真正的黑客,」他說,遞給我一卷大麻,我點點頭。但選了一包駱駝之光。「那是解碼。黑客是沖浪。你不為了什麼而做,你只是做。」我們看到我們底下一個流浪者從一隻空冰箱盒子那里撕下一片紙盒子,估計這將會是他今晚的家。 「那傢伙也在某種程度上做黑客,」我說,「社會黑客。」 「瞎說。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他偷了那個紙板是因為他需要庇護。那沒什麼錯,但他也沒怎麼享受。」 「那什麼是真正的黑客,那是關於什麼的?」 皮特深吸一口大麻,然後笑了。「那是敲打全球的大腦。信息成為一種材質,幾乎是一種經驗。你做黑客不是為了獲得知識。你只是在數據上沖浪,它們想把你弄出水。但那同時又像是一個環保露營者:你把你找到的所有東西都維持原樣。沒有任何你存在的痕跡。就像你從來不在那里一樣。」 公寓那里傳來了Grateful Dead樂隊的歌曲。里面沒人,皮特把的錄音機連到了一個計時器上。那是紐約周一晚上十一點,是大衛·甘斯的廣播節目「死亡小時」播出的時間。皮特踉蹌走進公寓,開始找尋磁帶。我給了他采訪用的一盤空磁帶。 「這個偏差比較低,不過也行,」他說從我手中拿走了錄音帶,並把它塞進一個湊合做的磁帶機,那看起來是霍爾根筆下的英雄遺物。「不要讓盒子騙了你,我親自重調了這東西的。它有硒礦頭,總共有九碼。」對機器正常錄音感到滿意後,他問:「你喜歡Dead嗎?」 「當然。」我可不能錯過這個問題,「我注意到很多玩計算機的都喜歡Dead……整個亞文化。」我後悔過早地提起迷幻話題。然而,皮特並不這麼敏感。「大部分我認識的黑客都服用迷幻藥。」皮特在他的書桌抽屜里翻找著。「它讓你更好地當黑客。」我看著他在房間里走著,「看這個。」他給我看一張Grateful dead演出的票。票正中是一個分形的色彩復制圖。                「現在你也許要問,Dead的票上怎麼會有一個計算機生成圖?」 來源:機核
解析「賽博朋克」的含義(二):「賽博朋克」助產器——科幻文學的新浪潮運動

解析「賽博朋克」的含義(二):「賽博朋克」助產器——科幻文學的新浪潮運動

在上一篇文章《解析「賽博朋克」的含義(一):「賽博」與「朋克」的溯源》中,我們對「賽博」與「朋克」兩個詞進行了溯源。 那麼,在了解了「賽博」與「朋克」分別是什麼後,我們現在是否可以把賽博(Cyber)與朋克(Punk)兩個詞給正式地合並起來呢?不,還差一點,現在,距離它們的結合就差一個契機了。這個契機就是科幻文學的新浪潮運動——「賽博朋克」正式誕生的「助產器」。 接下來,我們就來介紹一下科幻文學的新浪潮運動與賽博朋克文學的誕生。 二、賽博朋克的正式誕生:科幻文學新浪潮運動 1、科幻文學的誕生與發展 當世界進入19世紀後,工業革命不斷發展、自然科學研究不斷深入,人類認識世界與改造世界的決心與能力在科學與理性的基礎上,以工業化的力量不斷向前推進。科學發現、科技發明與技術的不斷更新,讓一些作家開始以科學與技術的全新視角為基礎,通過一定的合理想像,去描繪未來人類社會的圖景。 1818年,英國作家瑪麗·雪萊出版了一部小說:《科學怪人》(又譯為《弗蘭肯斯坦》)。這個故事講述了瘋狂的科學家維多·弗蘭肯斯坦想用自己的力量創造一個全新生命體,結果卻被自己造出的這個生命體給反殺的故事,較為深刻地探討了科學與人性的關系。 總而言之,現代第一部科幻小說誕生了。(不過,《科學怪人》到底是不是現代第一部科幻小說,學術界還有爭論,本文採用將其當作是第一部的觀點。) 隨後,雖然美國作家愛倫·坡也發表過一些科幻小說,比如我們在前文提到的《被用光的人》。但要說讓科幻文學真正得以大發展的,還是得歸功於19世紀中後期到20世紀初期的兩位科幻文學巨擘:法國作家儒勒·凡爾納、英國作家赫伯特·喬治·威爾斯。 凡爾納的《八十天環游地球》與《海底兩萬里》、威爾斯的《世界大戰》,都是非常有名的作品。而威爾斯於1899年發表的作品《當睡者醒來時》直接開創了科幻文學中的「反烏托邦」先河,他在這篇小說的前言中寫道:「這篇故事所描述的大都市正是資本主義勝利的惡夢。」威爾斯對於資本主義制度一直持批判態度,他認為:「資本主義必將導致災難」。 20世紀初,在以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為代表的一批震動世界的科學成果的影響下,科幻文學於20~30年代迎來了一次創作高峰期,如維基所描述的那樣: 所以這個時代的科幻文學又被成為「太空歌劇時代」。 在此之後,《新奇科幻》的主編約翰·坎貝爾以對作者極高的寫作要求,帶領科幻文學進入了「黃金時代」,這期間,以艾薩克·阿西莫夫為代表的一批優秀科幻作家涌現,科幻文學也變得更加具有嚴肅性與科學性,俗語來說就是更加「硬核」了。 而阿西莫夫著名的「機器人三定律」與著名的銀河帝國三部曲更是增加了科幻文學的嚴肅性、科學性以及深度。 2、科幻文學新浪潮運動 在1950~1960年代,核武器的裝備與各類核試驗、美蘇冷戰所帶來的核戰陰雲、以越南戰爭為代表的冷戰大背景下的局部熱戰、科技與工業發展所帶來的負面的環境污染與生態災難,讓許多歐美國家的人們陷入了一種迷惘與恐懼中,而社會上同時彌漫著的消費主義與享樂主義也在麻痹著人們的神經。很多人不再對科技秉持樂觀主義的態度,認為五六十年代的一系列事件表明,技術發展並不一定會將人們帶進更美好的未來。 與此同時,舊有的黃金時代科幻創作模式也遇到了瓶頸。這時候,一些科幻小說家們認為,科幻題材到了該推陳出新的時候了。 於是,在1964年,英國科幻作家、《新世界》雜誌的主編麥可·穆爾考克發出了聲音:科幻小說需要一場全面的革新運動。麥可先生大手一揮,科幻文學的新浪潮運動就這樣開始了。 實際上,麥可·穆爾考克深受美國五六十年代「垮掉一代」反文化運動的影響。在那場反文化運動中,「垮掉一代」的年輕人們以各種激進的方式去反對美國政府的對外戰爭,去挑戰美國主流文化與社會結構,批判美國社會的虛偽、空洞、陳腐以及物質至上,希望改變「技術專家治國」所帶來的「去人性化」壓力。而美國詩人艾倫·金斯伯格則在其1955年的詩歌《嚎叫》中,如此控訴當時的美國社會: 在經典電影《阿甘正傳》中,阿甘的青梅竹馬,珍妮與她的朋友們就是「垮掉一代」的典型代表。正如文章《古典科幻、黃金時期、新浪潮和Cyberpunk,關於歐美科幻你知多少呢?<從原力到原爆:科幻小說的全球旅行>講座紀錄2》所提到的那樣: 相比硬科幻中有硬核的科技知識作為基礎,軟科幻則更加傾向於描述科技發展給人類造成的心理與自我認知層面的影響。當然,還有科技發展給社會層面帶來的影響。 由此,從形式上,這場新浪潮運動不再將星際旅行、太空探索等傳統的、較硬核的、帶著科學樂觀主義精神與科學崇拜的宏大主題作為重點,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因科技與工業發展而產生改變的人類社會形態以及人類內心。他們開始用政治學、心理學、社會學、哲學等社會科學搭建批判與分析框架,對因技術失控而導致的灰暗的人類未來進行剖析與反思。同時,他們還融入更多的主流文學的元素,以加強作品的文學性,希望向主流文化靠攏。 毫無疑問,這場運動對於科幻文學的影響是深遠的,因為它是對黃金時代科幻創作傳統的一次極大的突破與叛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20世紀70年代,這場新浪潮運動的發展也遇到了瓶頸,這種創作類型有太多的實驗性質,而且在作品中充斥著大量的心理描寫,情節也支離破碎,其中所蘊含的哲思也較為晦澀。同時,科學技術內容不夠硬核也是一個大問題。 於是,在這樣的背景下,一批對此抱有不滿、期望變革的科幻作家開始行動了。 3、賽博(Cyber)與朋克(Punk),終於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上世紀七十年代,控制論、計算機與信息技術、生物工程等一批學科得到了新的發展。站在這些飛速發展的科學的基礎上,一批對新浪潮運動抱有不滿、期望變革的科幻作家登上了歷史舞台。以威廉·吉布森、菲利普·狄克、布魯斯·斯特林、約翰·雪莉、布魯斯·伯特克、帕特·卡蒂甘、魯迪·拉克為代表的這批作家,將目光投射到了上面所提到的科技上。在他們的努力下,科幻小說又重新回歸到了讀者們所熟悉的高科技、硬科幻的場景之中。同時,他們在創作中既結合進了自身所經歷的歷史,又繼承了新浪潮運動中關於未來科技失控給人類帶去不良後果的憂思。 1983年11月,美國作家布魯斯·貝思克在科幻雜誌《驚奇故事》上發表了一篇短篇小說,名字為《賽博朋克》(Cyberpunk)。這是「賽博(Cyber)」與「朋克(Punk)」第一次被組合成一個單詞。而有趣的是,發明「賽博朋克」這個組合詞的布魯斯·貝思克其實並沒有想太多。他曾親口說過:「當時我只是想創造出一個既可以代表朋克態度又能代表高科技的詞匯。我之所這麼做,完全是因為自利與對市場導向的考慮,我希望給我的短篇小說起一個簡潔而且時髦的名字,從而能一下子就吸引到編輯的注意力。」 所以,貝思克將「控制論」(Cybernetics)與「朋克(Punk)」這兩個詞組合起來,更多的是一個精彩而奇妙的巧合。不過,也不得不說,貝思克真是一位非常實誠的伙計。 1984年,威廉·吉布森的《神經漫遊者》出版,這部小說以令人驚嘆的前瞻力與想像力,向人們描繪了一個未來社會的圖景:資本不受控制地大規模擴張、巨型跨國公司在很多地方取代了政府、高度發達的計算機網絡系統和人工智慧、機械與人的肉體相融合的賽博格。這部作品被稱為賽博朋克科幻里程碑式的作品,同時獲得了星雲獎、菲利普·K·迪克紀念獎和雨果獎這三大科幻文學獎項。 在這部作品中,來自社會底層的主人公、可以讓人類意識脫離肉體進入虛擬空間的技術、與商品交易一般冷漠的人際關系、被自己創造出的人工智慧所反噬的人類、以及書中開頭的第一句話「港口上空的天色猶如空白頻道上滿是雪花點的螢幕」,為我們描繪了一個盡管科技是那樣發達,但卻意外地充滿了灰暗衰敗氣息的、技術失控的未來。 當然,不僅是吉布森的《神經漫遊者》,還有另外一些與他志同道合的作家發表了諸多類似題材的科幻小說。1984年12月30日,科幻作家兼編輯加德納·杜佐伊斯在《華盛頓郵報》發表文章,將威廉·吉布森這一批科幻作家的作品稱為「賽博朋克」,認為「他們筆下是怪誕的硬派高科技內容」,也就是說,很硬核,但也確實挺怪誕。畢竟,像《神經漫遊者》中所呈現出來的世界是以往從未有過的。 賽博朋克這個詞從此開始廣泛傳播開來,以威廉·吉布森為代表的那一批作家所開創的科幻故事類型被正式稱呼為賽博朋克。 但是,正如前面所說,貝思克在最初發明「賽博朋克」這個詞時,並沒有想太多,那麼,賽博朋克就真的與前文介紹的控制論、賽博格與朋克文化毫無關系了嗎?我們再回到貝思克原話中的重點:「既可以代表朋克態度,又能代表高科技。」至少,這也是他創造「賽博朋克」這個詞的重要原因。我們前面說過,賽博朋克這個詞的發明,是一個精彩而奇妙的巧合,因為,貝思克在無意間創造的這個詞恰到好處地詮釋了賽博朋克的內涵—— 首先,我們可以看到,這一批引領賽博朋克科幻故事風格的作家們,無論是布魯斯·貝思克,還是威廉·吉布斯,大多都是出生於二戰結束後不久的嬰兒潮一代。他們經歷過美蘇冷戰、核戰陰霾、越南戰爭、航天競賽、計算機技術急速發展、1970年代的經濟危機。 那個充滿科技進步與動盪混亂的時代,使得他們以及當時的許多民眾感到科學發展與技術進步並不一定會給人類帶來幸福,也有可能讓未來的人類社會變糟。 可以說,科學技術從來都是中性的,它既可以被用來造福人類,讓這個世界越來越美好,也可以用來製造災難與恐懼。它是一把雙刃劍,全看它的研發者與使用者是什麼目的與態度。如果人類將科技應該為人類謀幸福的目標異化,那麼科技反過來就會將人奴役。上面所說的這些擔憂,對威廉·吉布森這一批賽博朋克科幻作家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其次,在70年代,資本主義本身的擴張也讓人們看到資本這頭巨獸的可怕。巨型財團、跨國企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其在歐美政治中的話語權也越來越大,金權政治成為了未來一種令人擔憂的可能。而隨著私人資本、巨型私人科技與工業企業在科學研究與技術發展上擁有越來越強的能力,一種金權與科技合二為一的統治形式似乎正在揭開它的面具,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容。 巨型跨國企業以其擁有的財富與科技,支配或者乾脆取代了傳統的政府,成為社會的實際控制者,而且它們還能通過發達的信息技術與計算機網絡來掌控社會的方方面面,塑造符合其利益的商業體系、社會體系與文化體系。同時,由於資本主義本身的特性,失去了一切制約的資本,只會讓不斷增長的物質財富源源不斷地流進巨型企業高層們的腰包,貧富差距也只會越來越大。而這些可能性也讓那一批創立賽博朋克科幻的作家們獲得了靈感。 第三,控制論(Cybernetics)作為一門跨學科的科學,其實延伸到了這個世界的方方面面——自動控制、計算機、信息技術、機器人、人工智慧等都有它的身影,而據維基的介紹: 注意,已經延伸到了社會系統,而社會系統就包含著政治與經濟體系。因此,誕生自控制論(Cybernetics)的賽博(Cyber),也成為了可能在未來統治人類的資本主義金權巨獸與高科技的代名詞。而且,這頭科技金權巨獸足夠強大,人的個體在其面前是如此渺小。 第四,朋克精神本身蘊含著抗爭與反叛的元素。如重慶大學余澤梅副教授在《賽博朋克科幻文化研究》中所提到的: 由此,我們看到,造詞者的無心之舉,卻讓賽博朋克(Cyberpunk)這個詞極為巧妙地詮釋了這種科幻文化所想要傳達的內容與精神內核。在下一篇文章中,我們將對賽博朋克文化所表達的內涵進行最後的總結並放出本文的參考文獻與參考書目。 下一篇文章的標題預告:「 賽博朋克:一種對未來科技與社會形態異化人類的憂思」與「賽博朋克:一個關於未來的灰色預言」,敬請期待。 來源:機核

如果機核是《2077》里一個幫派?

DATE:27/3/2077 歡迎加入機核幫 End. 附件D-221:機核幫宣傳圖 page1:白 page2:黑 偌大的幫派,不配槍,很朋克啊。 宣傳圖靈感來源於Geof Darrow 的《LEAD POISONING》封面。 骸骨太空人什麼的,異樣元素的拼接總讓人忍不住嘗試, 大概就是喜歡幻想世界,喜歡電子遊戲吧。 雖某不才,但祝機核越來越生龍活虎。 ——尾—— ————謝————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