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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鎚40K原體系列故事翻譯丨《鮮血王子》
《麥克白》第三幕第四場麥克白的台詞,朱生豪譯本
旗艦正在試圖殺死他們。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洛塔拉昏沉地看向那個放在她指揮王座扶手上的水壺,乾渴讓她的舌頭在嘴里肥大沉重。她無意識地搖晃著手里的小藥盒,她最後的幾片止痛藥在里面發出響聲。她尖銳難忍的頭痛一直在提醒她已經將近兩天沒有喝過一滴水了。
而且,當然了,她也沒有任何東西來把止痛藥咽下去。
征服者號的確是想要殺死他們。
她的船。安格隆的船。
安格隆的監獄。
她的副官在高台後踱步。伊瓦爾 提賓曾經是軍團海軍軍官的典範,但現在的他像個癮君子一樣一直在甲板上來回走動,眉毛上掛滿了乾涸的冷汗。
他突然停下,一隻手捂住耳機。「房門被從里面封死了,女士。他們在搬切割機過去。還是沒有安德拉塔女士的消息,照顧她的人也沒有回音。」
洛塔拉皺起眉。她的思緒依然飄忽不定。
艦橋感覺出奇地溫暖,不過這有可能又是脫水導致的幻覺。船員們更喜歡把燈光調低,因為燈台全都開始隨機閃爍,像憤怒的大黃蜂一樣嗡嗡作響,即使是最飽經太空旅行考驗的人也不能在不頭痛或驚嚇的情況下站完一班崗。洛塔拉本人下令關閉通風口,以防止屠宰場散發出的臭味掛在他們制服的每一根纖維上。在一個為三百個或者更多人設計的空間里,那天晚上只有六十人到崗,其中許多人都紅著眼睛,脫去制服,只穿著沾滿污漬的內衣。有幾個人癱軟在崗位上,斷斷續續地睡覺。
對此她沒有什麼能做的,只能用自己疲憊的雙手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扔到禁閉室里,然後敲開每一個艙室去尋找替代的人。她所有的奴隸主——不對,是紀律維持者,她糾正了自己——都在船上的其他地方。征服者號必須繼續前進,而她的引擎甚至比她的船員還要飢渴。
提賓挺直身子,像一個在遊行的新兵一樣無神地盯著他指揮官的旁邊。那是他提醒她的職責的新方式,她更高的軍銜,途中還不用說一句話,而這讓她更加惱怒了。
「女士……或許您能讓好心的連長出面,」他提議道。「或許派一兩個阿斯塔特到導航者的房間去?我們越來越跟不上三聖頌號(Trisagion)和其他的懷言者艦隊了,奧瑞利安大人的耐心也不是無限的。」提賓安靜的時間正好長到他好像是在等待回答一樣,然後直接向戰士開口了。「大人,您怎麼看?」
卡恩是唯一一個在艦橋的阿斯塔特,不過這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他站著,就像平時那樣,站在高台左邊的空地上,微微搖晃著並用光禿的指節按摩著太陽穴。洛塔拉知道他的頭痛比她的要猛烈數倍,在艦隊在亞空間里航行的時候更是如此,而且這也和他血液里的水分含量沒有任何關系。她不記得他從主門里進來,但他在痛苦驅使著他開始在旗艦上游盪前一定是在脫下戰甲。戰士的左手光著,右手的手套掛在皮帶上。
他咬著牙輕聲說了句回答。他沒有睜眼,也沒有轉向他們,還在揉著他的頭。
提賓抬起一根眉毛。「大人?」
「他們把我的父親叫做紅沙之主……」他更大聲地重復了一遍。他的二頭肌痙攣了一下,代表著更深層的神經抽動。
洛塔拉憤怒地看向他。她在可以發出沙啞的聲音前吞咽了三次。
「我們全都這麼叫他。」
她很少再用他的名字或者軍銜叫他了。他看起來並不在意。
「他戰無不勝,」卡恩繼續說。「他的勝利記錄越加壯大。他成為了國家的屠殺者。城市的吞噬者,然後是世界的吞噬者,我們伴隨在他左右。有些人甚至敢稱呼他為「猩紅天使」。」
就像是在回答這句話,飛船嘎吱作響。就如同一隻巨獸在沉睡中翻了個身,在緊閉的舷窗外的神秘渦流中隨波逐流。洛塔拉搖晃地站了起來,擔心地瞥了一眼頭頂被靜電干擾的探測器。她經常感覺她都不知道她曾經引以為傲的船隻是不是還在——
卡恩轉過身,在她走出半步的時候抓住她,提賓抽動了一下。他的臉幾乎扭曲成了他喜愛的薩魯姆頭盔的樣子。
「那不是他的名字!」他嘶吼道,眼睛在昏暗的燈光里閃爍,她可以聞到他那不加洗濯的改造人的酸性惡臭。「一個都不是。我父親的名字是安格隆。那是他唯一剩下的東西了。」
無比漫長的安靜度過。卡恩用一隻越來越顫抖的手抓著洛塔拉的制服,但她保持著她的視線。提賓繼續盯著他們身後的地方,假裝自己什麼也沒有看見。
然後阿斯塔特的視線落到了她胸前的紅手標記上——那個他為了表彰她卓越的服務親手印上的斑駁標記,那感覺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他的決心好像消散了,隨後再次背過了身。
「你還是把它喝了吧,」他輕聲說道。「習慣之後你就不會注意到那味道了。」
她想要捋直自己的制服,但發現這沒有任何意義。相反,她拿起水壺,擰開蓋子,把里面的東西倒在地上。
「我不會喝的,卡恩。你知道我不會的。」
那是血。
就好像是在模仿某種遠古泰拉的信仰一樣,征服者號把他們能夠收集到的每一滴水都變成了粘稠濃厚,慢慢凝固的血。
軍團戰士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很願意喝下它們——尤其是原體的吞噬者——但是那增強了他們的瘋狂,他們的憤怒和對抗意識,讓決鬥場里出現了比平時還要多的死亡。
但喝血只能讓人類船員生病。那當然會讓他們生病,就算是那些最想要取悅他們軍團主人的那些人也一樣。那是血……
這就是安格隆想要的嗎?沒有人,就算是卡恩,也不敢說。
洛塔拉的喉結升了起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站立的姿勢下頭暈目眩。她讓水壺從指間滑落,另一隻手依然輕晃著那小小的藥盒,並試著想出一些關於人與獸的區別的話。但她模糊的思緒根本無法阻止句子。
就在那時,亞空間拒絕了他們。
卡恩很顯然在事情發生前的一瞬間發現了不對勁,他的腦袋猛地轉開,下意識地做出蹲防的姿態。
然後洛塔拉感覺到了——意外退出亞空間的錯位,瞬間被拉進永恆,但又違背它的意願被推回到瞬間,亞空間的冰冷從船體中退出,蓋勒力場在非物質宇宙和現實之間幾乎無限的減速而掙扎……
地板晃動起來。警報尖嘯響起。洛塔拉蹣跚不穩,但還是在濺出的鮮血中也能站穩了。年長的提賓並沒有那麼敏捷,他們二人的頭在他被高台的角絆倒時撞在一起。她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在她的肩膀撞到金屬地板之前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盡管他們亂成一團,舵手們還是設法在被侵害的征服者號跳轉回實體宇宙的時候控制住了她。
卡恩低頭看了她一眼,他的戰鬥直覺依然警惕著。
他歪了一下頭。 「發生了什——」
另一艘船,也許是護衛艦梅茨格雷號(Metzgerei 德語的肉店),撞上了旗艦的後半段。
征服者號發出痛苦的嚎叫。
卡恩被沖擊力撞飛了起來。洛塔拉看到他頭朝下撞進了控制戰鬥機巡邏隊的水晶顯示屏,立刻就把它撞地粉碎。提賓朝著同一個方向摔去,滾向右舷的感應控制區。
艦橋上的燈滅了。看不見的電火花的酸味快速充滿了空氣。機仆說著半句話,他們的機器大腦思考的速度比發生器快了幾毫秒。有人在尖叫。二次爆炸撼動船體,或許是一座下層船艙。
密閉空間內閃爍著失壓的報警燈。船的結構呻吟著從碰撞里擺脫出來,一瘸一拐地從不斷增大的廢墟里飛出。
洛塔拉的耳朵嗡嗡作響。她不知道警報是什麼時候結束,她的耳鳴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幸運的是它淹沒了尖叫聲。她四肢著地滾動著,制服在過程中被染成紅色,她看到了指揮王座周圍的空間。
她的嘴張開了。
是卡恩。他跪在地上。
他在尖叫。
連長用一隻手捂著他臉上的傷痕;那里只剩下了一團濕漉深紅的皮掛在他的左眼窩和張開的嘴之間。牙齒、牙齦和顴骨都一片血腥里被艦橋的應急燈照得閃閃發光。
他的另一隻手抓住了伊瓦爾 提賓殘破身體的脖子。
在他喪失理智的痛苦中,卡恩把這個人給撕裂了。
他們把我的父親稱作紅沙之主。曾幾何時,他們愛他。
他戰無不勝。他的他的勝利記錄越加壯大。他成為了國家的屠殺者。城市的吞噬者,然後是世界的吞噬者,我們伴隨在他左右。有些人甚至敢稱呼他為「猩紅天使」……
但這些不是他的名字。一個都不是。他幾乎就是一個變成屠夫的奴隸,但這個屠夫卻被冠為原體,而原體又變成了一個怪物。
無論如何,我們都愛他。至少曾經如此。
我父親的名字是安格隆。在那越來越少的冷靜之中,在嗜血欲望和如同要將他的頭顱從內而外燃盡的無盡痛苦之間,安格隆這個名字是他唯一剩下的東西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留下,我懷疑他已經無法認出我們為他搭建的王座周圍的血泊里倒映而出的東西了。
這些都要拜他那虔誠的,自以為是的兄弟洛嘉所賜。
總有一天,他會付出代價。
鮮血。把它喝下。那味道……
在泰拉被付之一炬,戰帥對王座的指控被證明是正確的之後,第十二軍團將用洛嘉兒子們的頭骨裝飾新的帝國,那些奸詐的懷言者。我們會殺死他們,殘害他們,燒掉他們剩下的一切。或許直到那時,我們的父親才能找到一些小小的安寧來讓他撐過永恆。
我和他一樣嗎?我們走上的是同一條道路嗎?
也許是這樣。我知道我被某種東西給……標記了。
它的眼睛注視著我,毫無疑問,就是那雙不眠不休、堅定不移地看著我父親一生的眼睛。我能感覺到它惡毒的凝視,在看不見的天堂里如超新星般燃燒,八角星的熱量沖刷著我的頭顱,每當我休息時它都在刺痛我肩膀之間的皮膚,它那幾近遺忘的名字回盪在我的頭骨里。
它在監視一切。它看到了我的一切,以及我永遠不可能成為的一切。
卡恩。卡恩。卡恩。背叛者。
殺了他們。殘害他們。
難道我是在因我的暴行而遭受審判。我可以在一個心跳的時間里做出回答,並且向任何說阿斯塔特應該成為的角色不是一頭鬥犬的人吐口水。
正相反,在殺戮完成,屠夫之釘被滿足後帶來的短暫理智和餘下的慈悲讓我想明白了。「仁慈」和「理智」之類的東西並不被那潛伏著的東西所擔心。
而它也絲毫不會關心我父親靈魂的安寧。
燒掉他們。燒掉他們。
黑暗退去。腦中的火焰冷卻。那是什麼——
鮮血。
鮮血和痛苦,僅此而已。
第十二軍團的艦隊聚攏在它幾近沉沒的領袖周圍,至少是大多數的艦隊。征服者號的主要戰鬥群在檢測到她引擎波動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准備躍出亞空間了——除了梅茨格雷號,它的船頭被擊碎了,他們完成了一次還算成功的躍遷,落入了榮光女王級巨獸周圍的標準隊形中。其他戰鬥群,尤其是鮮紅獵犬號,無情號,和洛西摩號(Rohimnal),繼續在亞空間里航行了一個小時才發現出了意外,被迫加速回航。
還是有幾艘飛船在不注意的情況下進入了非物質宇宙。無論他們是打算跟上懷言者的步伐或是決定自己在極限星域的什麼其他地方開拓自己的命運,這就永遠不能得知了。
「把他們都吊死,」洛塔拉喘著粗氣說,走到一個沒有標記的走廊交界處。 「讓那些抗命的混蛋在他們所稱的自由里永遠迷失下去。」她停下來確定方位。約定的碼頭是底層的三個碼頭之一,而且除了艦隊中的補給運輸船外,這里幾乎沒有任何人煙。她把自己記在手背上的潦草數字打到已經螢幕已經熄滅的鍵盤上,然後清了清嗓子,盡自己可能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說實話,讓她更加煩惱的是洛嘉的逃跑。當征服者從亞空間里掉出來的時候,三聖頌號和受祝女士號甚至都沒有減慢速度。只有一艘深紅色塗裝的驅逐艦,在碰撞後的短短幾分鍾後就出現了,開著炮口在周圍轉了幾圈,隨後又跳走了。它的名字還刻意地沒有在探測數據中標出。沒有任何吞世者的船隻可以發現第十七軍團——那以後的幾個小時里遠距離通信杳無音信,他們的星語通信也沒有收到任何回復。
很明顯,懷言者是故意拋棄了他們。
密閉艙門沉重的氣動鎖在她面前打開時發出尖叫,一小隊戰鬥駁船斯卡洛克號的武裝人員,從他們穿梭機的艙門口走出。她在看到他們就像她自己的船員一樣雜亂無章略微鬆了口氣,但在收到他們三心二意的敬禮時還是盡可能地用嚴厲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他們小心翼翼地移到一邊,展示出他們護送的對象:一個最為奇特的男人,周身圍繞著那種一直被彬彬有禮的馬屁精討好的氛圍。
「薩琳船長,」他說,拄著他的星語法杖慢慢走上前方。「你沒有帶上旗艦上的任何一個阿斯塔特來迎接我們嗎?」
他身材高大結實,穿著一件異常修長的錦緞外套,剪裁的方式讓他看起來更高。一頂天鵝絨帽低低地壓在他的額頭上。他站了一會兒,低頭凝視著洛塔拉,從一個銀瓶中啜飲幾口,他的隨從們則在一邊狡猾地竊竊私語。
她想著那個瓶子里的液體也被變成鮮血之前能撐多久。
「是旗艦艦長薩琳,好先生,」她答道,砸了一下舌頭。 「這艘船的主人另有其人,我想您應該聽說過他的大名。」
男人略帶悔意地點了點頭。「請原諒,艦長。無意冒犯。我們是特瓦家族的導航者繼承人拉莫斯。(Navis Scion Ramosz, of the house Tevu)
「什麼,只有你們四個?」
拉莫斯的嘴唇彎了彎。「我們……我們很榮幸能夠回應安格隆大人的召喚,並在強大的征服者號上提供我們的服務。我們只是驚訝於他的任何一位百夫長都不願在這重要的時刻露面。善變和不可靠的安德拉斯塔家族已經辜負了第十二軍團,它的原體和戰帥的新生帝國,直到最後,特瓦家族都將——」
洛塔拉走到一旁,把他邀請上船,僅僅是嘆了口氣,聳了聳肩。
「給您一個忠告,先生,」她說。「我會把所有這些想法都藏在心里。」
有點泄氣的導航者走下了坡道,但在腳觸碰到其下的甲板時突然停了下來。他顫抖起來,皮膚變得蒼白,他的侍從們則關切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哦,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喃喃道。「實在是太奇怪了。」
「先生?」
拉莫斯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杖。他又邁出了一步。 「征服者號……她不再是我們記憶中的她了。這里……還有些……別的東西。我們能感覺到它彌漫在四周,甚至藏在她的鐵骨里。它異常地渴望鮮血,並且渴望……獲得自由。它不喜歡我們。」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條破舊的花邊手帕,輕點了幾下他的脖子。
「對,它一點也不喜歡我們。」
一名武裝人員在艙門外空盪盪的走廊里點燃了一根煙。洛塔拉在走過他身邊時把它從他嘴里扇了出來。
「等你遇見卡恩就知道了,」她轉過頭喊道。「他也會恨你的。」
拉莫斯和他的侍從努力地跟著她的步伐,大搖大擺的守衛們輕松地在他們周圍圍成一圈,懷里端著關著保險的雷射卡賓槍。偶爾她會看到一個垂頭喪氣的船員或軍團奴從在前面偷偷看他們一眼,隨後再次躲回陰影之中。征服者號繼續在他們周圍呻吟著——在這更接近船中部的供能區域,這聽起來更加令人不安,就像一個巨大空盪的胃。
洛塔拉伸出一隻手,拉莫斯適時地把他的瓶子遞給了她。她失望地沒有嘗到她渴望的涼水,而是某種香氣頹廢的酒。
至少,現在這還湊合。
「我想告訴你,你之後會習慣你描述的那種不安的感覺的,」她嘆了口氣。「但你不會。稍微放心一些吧,你們在導航者房間里可以略微和它隔開一些。我猜那里是整艘船上最舒服的地方。」
他們經過一具躺在甲板上的屍體。那個年輕人已經死了幾個星期了,他那破破爛爛的制服上所有的軍銜徽章都被撕掉了。他的手槍也不見了,靴子也一樣。
拉莫斯捂住了嘴。他的侍從在登船後第一次完全沉默了。
洛塔拉把瓶子還了回去。 「抱歉。我們的維修人員有些……」
她無法聚集起說出這個藉口的力量。
幸運的是,在電梯停止運作的現在他們只需要爬九層就抵達了建立臨時醫療站的軍械庫。在他們走過一段通往那里的迂迴走廊時,前兩個武裝人員退縮了,導航者的一個侍從也發出一聲驚呼。
一個阿斯塔特把守在寬闊的門口。兩把崩刃的斧頭輕松地握在手里准備著,他曾經潔白的戰甲上現在沾滿了陳舊的血跡和其他污垢。他圍著一件鏈甲,三個小得可憐的頭骨掛在皮帶上。
戰士沒有阻攔洛塔拉,或者陪同著她的其他凡人。他只是透過冰冷的翡翠綠色目鏡看著他們,微微在兩腳間調整著重心,呼吸聲在頭盔的傳聲縫里傳出。
碰撞造成的傷亡估計並不統一,因為現在旗艦上的船員並不能確定,而且人員一定不夠對那些受損最嚴重的區域開展任何有規劃的清掃。那些完全失壓的艙室已經被自動封死,洛塔拉也被迫接受在一段時間里都會是這樣了。她自己已經在另一側的內部舷窗里看到了在太空中被冷凍的屍體。
即使是這樣,這里也有著許多屍體。
很多屍體已經裝袋了。但在裹屍袋用完之後,他們就被拔下來的衣服遮蓋,或者包裹貨物的帆布,又或者是任何可以手邊的織物。甲板全被染成暗紅——現在這種樣子已經遍布整艘船的大部分地方了——而剩下的幾個醫療專員看起來也更像是見習屠夫。
謝天謝地,卡恩正在被治療。藥劑師卡格斯正蹲在他穿著盔甲的胸口上,把他的臉重新釘在一起。
制服他花了好一陣功夫。他的瘋狂在阿斯塔特可以來幫忙之前又奪走了另外兩個艦橋船員的生命,卡格斯給他注射了能夠殺死一隻歐格林的鎮定劑。在卡恩將近兩個小時後恢復意識之後,他出奇地協調,並且沒有這段時間的任何記憶。
洛塔拉不確定這是否有必要,但連長的手臂正被那個陰沉蒼白的食屍鬼斯凱因和他的毀滅者小隊里的一個人控制著。士官抬頭看向她,露出一個笑;他或許是故意想要展露出鯊魚一般的樣子,但她在他的嘴里看到的空隙比牙齒要多得多,而且鯊魚也不會流口水。
「旗艦艦長,」他喘息著說,繃緊了自己改造過的聲帶。「我們正在想辦法弄明白是誰給他留下了這些新傷疤——是梅茨格雷號的舵手,還是你的導航員。或者說,前任導航員。我從沒見過有人能割傷他的臉,甚至在角鬥場里也沒見過。這件事需要弄明白。或許我們還需要解決一個矛盾呢。」
洛塔拉沒有回答。她已經習慣了看到卡恩渾身是血的樣子,但每次那些血大部分是他自己的血的時候他的樣子都會顯得更明亮和不安。
她轉過身。拉莫斯和他的一群隨從都死死地盯著他們自己的腳。
「卡恩,」她喊道。 「他來了。」
她得到的回答只有一聲質問的咕噥。洛塔拉揮手讓拉莫斯上前。
'來自斯卡斯洛克號的首席導航員。他是特瓦家族的。是我們能找到的唯一和安德拉斯塔沒有血緣關系的」
拉莫茲深深地鞠了一躬,甚至放低了法杖。「大人,我們很榮幸能為您和原體服務。您一定不記得這種小事,但幾年前,我們是尼莎女士的隨從。」
卡恩咆哮起來。「別再提那個名字。那個意志軟弱的婊子。」
洛塔拉停下來斜著眼尖利地看了拉莫斯一眼,最後准備繼續交涉。「他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沒有其他人夠格,全都不能為榮光女王級戰艦導航。」
令她驚訝的是,卡恩沒有進一步的抗議,他只是在藥劑師的重量之下不耐煩地扭動起來。
「你還沒弄完嗎?放血的混蛋,從我身上下去。現在就下去。」
卡格斯站起來,在一個皮革手套的背面擦拭著工具,兩個毀滅者同時將不情願的病人提了起來。
「血腥的卡恩,重裝上陣!」斯凱因笑著說,拍了拍他的肩胛。「願你——」
卡恩用光著的手猛地打在士官腦袋的側面把他打倒,讓他撞在了一個空著的彈藥推車上。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一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們在哪里?」連長問到。他的臉在剛剛釘下的金屬周圍略顯浮腫,左眼半閉著充滿血絲。「你。導航者。你至少能告訴我這件事吧?」
拉莫斯還是沒有抬頭。「我們正在星圖上對照艦隊的位置,大人。我們相信這里是盧薩開闢地的周邊。而且一定是在當地星系的探測范圍之外。」
「盧薩。多恩征服的地方。我們可能遭遇第七軍團嗎?」
「可能性不大,」洛塔拉回答。「報告顯示他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在太陽星域外活動過,所以我估計在到達王座世界之前都不會遇見他們。如果那還是我們的計劃的話。」
飛船在他們腳下微微晃動。卡恩粗略地看了一眼房間里成堆的屍體,隨後毫無儀式感地轉身准備離開。「把它們全都燒掉。別管什麼儀式了。還有立刻把我們的新導航者安裝到位。我們必須做好准備。」
「准備什麼?一直在計劃我們對一個個星系攻擊的是奧瑞利安大人,他現在不在了。我們沒有目標了。」
「我要開戰不需要洛嘉的批准,」卡恩吼道,跨過斯凱因無意識的身體。「我們現在只能靠自己了,珞塔拉。我們要為我們自己的原體服務。不是其他人。」
她疲憊地點點頭,重新綁起身後的長發。「所以,你要去哪里?」
「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已經有超過一個月沒有灑下敵人的血了。我是該告訴安格隆他的兄弟把他扔在這里等死?或者直接問他下一個想讓我們殺的人是誰?」
軍團守衛向一旁退開,但卡恩不穩地停在了開著的門口。他把手掌按在黑鐵艙門上,慢慢地把一隻耳朵貼到了金屬上。
其他的吞世者看著,並不理解他們看到了什麼。
「出什麼問題了嗎?」洛塔拉問了出來。
「有可能,」連長輕聲說道。「很長時間里的第一次,我聽不見父親的吼聲了。」
何種亞空間的法術才能將塑鋼和精金全都變成鼓動的爛肉?我在回到努凱里亞以後已經數次走過這些走廊,但它仍讓我感到不安:通行區域中飛船巨大反應堆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像真正的心跳了。
不過現在,心跳之外的安靜讓我更加不安。
曾經,這里是通往安格隆勝利大廳的寬闊大道。前廳和一扇大門,寬闊的階梯一直往下,一直往下。在最早的日子里,在德錫安之後,我們中的少數幾個站在這里,明白了他漫長的寂靜可能帶來的消息。
這些腫脹蠕動的牆壁幾乎已經完全覆蓋了銘刻在頭頂拱架上的遠古箴言。
IRA VINCIT, IN SANGUIS LAVANTO...
Hanson的讀書筆記03:這樣寫出好故事(上)
前言
通過第一篇(卡片筆記寫作法)以及第二篇(如何創作對話)的學習,我們現在要探討如何從零開始寫一篇好故事。
對前兩篇不太了解的朋友們可以打開以下連結:
Hanson的讀書筆記01:卡片筆記寫作法實踐心得
Hanson的讀書筆記02:如何創作對話
1 情節
1.1 LOCK原則
無論是什麼樣的故事,它們都遵循「LOCK原則」。
Lead:主角Objective:目標Confrontation:衝突Knockout:沖擊結局
我們用書中貝爾老哥的例子來逐一分析(部分內容有改動)。
廣場上有一個拿著「我願意用薩克斯換食物」標語的男子,美妙的樂曲吸引眾人的目光。突然他放下薩克斯,從背包里掏出降落傘,准備實現自己畢生的目標——徒手登頂帝國大廈。路過的警察發現他的瘋狂行為,於是計劃實施抓捕,並安排狙擊手隨時待命。盡管困難重重,他還是憑借自己堅定的意志成功登頂。
在此段中,拿著標語的男子便是主角。為什麼他能吸引別人注意?因為大家喜歡他吹奏的樂曲。主角必須引人注目(無論正面還是負面),才能促使我們上心。
不過我們不能止步於此,需要給他一個目標,故事才能繼續下去。而「徒手登頂帝國大廈」就是他的目標。
假設主角不費吹灰之力就登頂帝國大廈,然後以樓頂跳傘收尾,這是不是很美好?雖然好,但是它太平淡了,沒有人會擔心他。
為了避免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安排衝突,當警察決定要抓捕他時,讀者便開始擔心他能否完成自己的目標。
就像某位作者所說的,「把你的主角放在樹上,朝他丟石頭,再放他下來。」我們需要設置障礙,把事情弄得復雜,換句話說:不要讓主角太好過!
故事的結尾,主角在經歷困難後完成自己的目標,這便是沖擊結局。這就和拳擊比賽(或者格鬥遊戲)一樣,觀眾的重心永遠是雙方的見招拆招以及最後KO的爽快。同理,好的故事要做到讓讀者感同身受,自發地為主角喝彩或者同情。
1.2 三幕式結構
何為三幕式?我再舉一個例子。
我早晨出門上班,在公司用一天的時間處理客戶問題,晚上到家後把白天遇到的情況進行匯總,最後進入夢鄉。
我們的生活就像上述例子一樣,遵循著三幕式結構:早晨出門上班為第一幕,處理問題為第二幕,回家匯總情況後睡覺為第三幕。而它包含三個要素:「擾亂事件、第一扇門、第二扇門」。
現在我們用上述的知識對上面的文段進行改動。
「清晨的鬧鍾打攪了我的美夢,我不得帶著倦意出門上班。」
擾亂事件用來打亂現狀,讓我們覺得角色即將面臨威脅或者挑戰,否則劇情就無法開始。
「我在公司處理客戶問題,由於此事十分棘手,我不得不與負責人進行討論。」
第一扇門用來描寫主角的奮鬥過程(比如遇到的困難,與其他人的關系等),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即開頭到中段)。
「雖然討論的過程十分艱難,但是不至於無功而返,我根據它寫了一份新的方案,然後進入夢鄉。」
第二扇門用來推向結局,主角在經歷擾亂事件和第一扇門之後,他發現一些線索或者遇到危機,此時需要做出一些選擇來讓故事結束(即中段到末尾)。
我們只要掌握好結構,就能寫出穩健的故事。這點我會在接下來的內容中詳細講述。
2 積累素材
雖然書中涉及到二十種情節點子,但是本文中只舉對於大家來說可行的方法。
2.1 多問自己幾個「如果呢」?
平時在看新聞、玩遊戲的時候,多問自己幾個「如果呢」?過段時間再把它們整理成表,進行篩選。
*如果《麥克白》的故事發生在現代,會變成什麼樣子?——《黑城》
*如果奇幻世界中發生工業革命會怎麼樣?——《奧秘、蒸汽與魔法》
2.2 列表
在進行頭腦風暴時,請快速記錄腦海中閃現的詞匯或者事物。
*高中(高中對我來說是最愉快的時光)
*英雄無敵(我那時候很沉迷它)
*自行車(我想起來放假時經常騎著自行車去公園)
2.3 書名
這點就是所謂的「標題」了,詩歌、名言、成語均可。我的第一篇方舟同人《未見春日》就是改編自《在春天之前》。
2.4 角色優先
當你苦惱如何創造角色時,可以通過以下方式來幫助你:
*「他/她」是誰:閉上眼睛,仔細想想「他/她」的樣子,然後隨便寫點什麼(包括外表、性格、他/她的經歷等)。
*重塑:為你的親戚朋友、關注的up主、其他作品中的角色換一份工作、家境、性格,甚至是性轉。
2.5 給自己「放電影」
我有時也給朋友們推薦這個方法,比如每天早上記錄昨天晚上的夢境,或者是放點音樂,看看哪些圖像、場景或角色會浮現出來,沒准就有你想寫的東西。
2.6 推翻類型
把你看過的故事進行混合或者改寫,看看會變成什麼樣?
*現代版《威尼斯商人》——《夏洛克是我的名字》
*莫里亞蒂保護英國女王,福爾摩斯與華生是反派——《綠字的研究》
註:改寫≠抄書,你需要寫出自己的東西。
2.7 做研究
在你著手寫故事之前,你需要做一些研究。
比如說:你要寫一份類似於《星河》的小說,那麼你就需要查閱唐朝的資料,從中獲取點子。不要一直查資料從而忘記動筆,很多點子是在創作過程中交互激發的。
2.8 寫序章/結尾
大家都知道,序章里一定有神秘或者嚇人的事情,能讓讀者繼續讀下去。而結尾是故事的結束,利用它來反推故事,還原它的全貌。雖然它們很好寫,但是想基於此完成一篇完整的故事就很難。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推薦你去寫。
畢竟俗話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2.9 聯想圖
各位在上學時、或者在孩子們的語文練習冊上經常能看到類似於這樣的習題:
請以「滑冰」為題寫一篇作文,要求內容生動、不死板(不少於800字)。
關於這道題,我是這樣做的:
大家可以看到,一個「滑冰」就能聯想出很多人或物,以及小時候的記憶,這種方法既簡單又實用。
2.10 注意身體健康
雖然創作故事是寫出你心中所想,但是當你的心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那寫出的作品質量會大打折扣。
最近心煩意亂,一個字都寫不出來?放下它!
最近瑣事纏身,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放下它!
好飯不怕晚,好故事也不差這一會兒!
真心希望各位要注意身體健康(無論是外在還是心理)。
(未完待續)
參考資料:
-黑城
-星河
-夏洛克是我的名字
-綠字的研究
-奧秘、蒸汽與魔法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