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他的時候是在黃昏。
太陽快下山的那段時刻最讓人焦灼不安,像一天就要結束了,又似新的一日將要開始。結束的已經成為過去,卻不知道能不能醒着看到明天的早晨。
地點是在機場。
我提着小皮包,大的行李已經托運去了。劃好機位以後,總算可以坐下來歇口氣。
工作?
坐在我身邊的老人問。
-旅遊。
我微笑。
-你呢?
在旅途上,誰都不是朋友,誰也都可以是朋友,善意的笑容受到寂寞旅者的歡迎。
一樣,我也是。其實大家都一樣。
他流露出來的神態,是一種看透世情的冷淡。
-你的行李?
我瞧望着兩手空空的他,忍不住好奇。
他著一套T恤短褲,腳下是一雙拖鞋,像出來散步多過像要去乘搭飛機。
他沒有回答,只是聳聳肩。
我接不下去,輕輕向他點頭,表示我明白。事實上我並不。
一個人,沒有什麼好帶的。突然他再度打破沉默。
聽到廣播報告可以進入候機室時,我提起小皮包,並招呼他。
一起進去吧。
他作個手勢,讓我先走。
每天我都喜歡坐在這里,看旅人上下飛機。
穿過玻璃我看到,又有別人坐在老人的身邊,同時我也看到,寂寞像一層霧,靜靜地籠罩着他。
原文載於:2019年5月12日印度尼西亞《好報》
來源: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