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龍英
冬去春又來，萬物始復甦。土地從睡夢中慢慢醒來，春風喚醒了冬眠的種子，小草也在伸伸懶腰漸次發芽，早上的晨霧氤氳著濃厚的春天氣息。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總是給人們帶來無限的生機和美好希望。
「換種生活，讓自己變得快樂，放棄執著，天氣就會變得不錯，每次走過都是一次收穫，還等什麼，做對的選擇，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好半天，聽著這熟悉的歌詞，真不想被這歌聲從夢中喚醒。心里很不爽地埋怨：「誰啊？真心煩，大周末有事不能晚點打電話嗎？大清八早的，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啊！」爬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緩緩接起電話，接著，電話那頭就傳來母親生氣的聲音：「都幾點了呀？你們怎麼還沒回來？聽你這聲音好像還沒有起床呀！前幾天就跟你們說的，這個周末回家插小秧，你們搞忘記了嗎？」還沒等我說完話，母親猛一下掛了電話。
聽到母親那麼嚴厲的話語，我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清醒過來，定睛看了看手機，才七點過一刻鐘。簡單洗漱收拾一下，騎上電動車就往家趕，到家已經是八點過差不多九點鐘了。來到秧田里，看到母親一個人已經插得一大截的小秧了。秧苗嫩黃嫩黃的，在微風吹動中搖曳著細小的身姿，在秧田里還有用小簸箕和堰蔸盛著的剛才苗床里鏟過來的準備移栽的秧苗，也是嫩黃嫩黃的。
插小秧之前的秧苗來源可不是一件很簡單的過程，要從集鎮上的農技推廣站買回來谷種，經過水浸泡發脹一段時間，在事先弄好的苗床里，灑上一層薄薄細泥，潑上幾桶糞水，再將谷種撒上去，鋪上一層稻草，蓋上薄膜，每天還要定時潑水，待谷種發芽把薄膜用竹條拱起來，如果遇到高溫天氣，還要把苗床的兩端敞開透氣，以免出現燒苗的情況，經過一段時間的呵護就會長成秧苗，一般是兩葉一心，就得進行二次換土，也就是要將一粒粒稻穀長成的小秧苗移栽到水田里。
走到田埂上，還沒下得田去，我們看著母親不高興的樣子，誰也不敢說話，都自覺地把襪子和鞋一脫，像要下水游泳的小鴨子撲通撲通跳下田，另起一廂插起秧苗來。過了一段時間，實在太無聊，感覺又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我就在那故意抱怨：「哎呦，好久沒有幹活路了，腰酸背疼的，感覺身體都不是我的了，要不我回家煮飯去了？」母親抬頭看了看我，也沒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我又立起身來伸伸懶腰，一會兒又跑到田埂上坐一會兒摘紅萢吃，還故意提高聲音說:「喂喲，好吃得很，我給你們摘一點來哈。」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在那里開始念叨：「幹這點活你們就這點疼那點痛，換到以前你們這樣不得餓死才怪？我們以前天還沒亮就要去地里割豬草，回來把豬食煮熟了，還得和大家一起去掙工分，晚上還要花蔑絲打蓆子，你們這點苦算什麼唷？你們現在就是太清閒了，日子太好過了！」我最不喜歡母親拿我們和她們以前相比，一說起來就是沒完沒了地翻唱她的光輝歷史，教育我們要如何如何做人做事。我也不敢再抱怨了，只有默默地跑回田里承受勞動改造。
仔細算起來，我是很多年沒有這樣下田插小秧了。關於插小秧，還有一件趣事。記得還是上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也是在農曆穀雨時節，我們下午就兩節課，四點來鍾就放學了，我們幾個夥伴邀約去幫同學家插小秧，由於是臨時起興，那時通訊還比較閉塞，沒法給家里打電話，中午回家吃午飯也沒給父母親打招呼，幾個大家在同學家秧田幫忙插小秧，插完了還跑去山上採摘蕨菜，玩得不亦樂乎，感覺田間山野都有灑滿我們的歡聲笑語。當天我們在同學家吃完晚飯已經很晚了。同學的父母問我們：「現在很晚了，今天來我們家幫忙插小秧，你們跟家里的大人都說了沒有？如果沒說的話，避免他們看不到你們回家找不著人著急哦！」他們都幹了一天的農活，為了避免讓她們辛苦送我們回家，而且我們幾個大家還不是一個寨子的，我們就對他們撒謊了說：「今天晚上我們就在你家睡了，我們都跟家里的大人說了的，叔叔阿姨你們也累了，早點休息吧。」他們臨睡之際，特意叮囑我們：「你們幾個別玩得太晚哦，明天還得早起上學呢！早點上床休息。」隨後把門關上了。
可能是白天在山上瘋跑太累的原因，我們玩了一會兒就呼呼大睡起來，直到被阿姨把我從睡夢中搖醒，揉揉睡意朦朧的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兩個人影，好半天才看清楚是我的父母親。父親母親疲憊的身軀與著急的眼神讓我有些害怕，遲遲不敢從床上下來，其他的大家也起身怯生生地看著我。父親說：「英子，快穿上衣服下床，走，回家！」轉身向門外走去。母親見我膽怯，急忙走過來幫我把衣服穿好，讓我自己穿鞋子。叔叔走過來忙說道：「真不好意思，讓你們找著急了，昨天吃完晚飯我還問她們有沒有跟家里打招呼，沒有打招呼我們就送她們回家，一個二個都說已經跟家里說了。」阿姨也走過來內疚地說：「這些孩子真不讓人省心，你們看現在都好十一點過了，要不今晚就讓英子在這里休息，明天她們一起去上學。」母親看了看我說：「人也找到了，我們還是帶著回去吧！她不回家，我們大人也心欠欠的。」我趕緊去拿上書包也沒來得及跟大家們打招呼就往外走。爸媽走前面，我在後面緊跟著，誰也不說話。我心想著：「這回可遭了，到家不知被怎麼收拾。」沒走多長一段路，父親便蹲在地上說：「英子，上來吧，大晚上的路不好走，可不要摔著了，明天還要讀書呢！」我走到父親身後，趴在他的背上，感覺得到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濕了，但是我也真切感受到了父親的肩背真的很暖和，不知什麼時候已進入夢鄉。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媽媽叫我起床上學的時候，這件事父母親卻隻字未提。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再也不敢不打招呼就出遠門了。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播種、插秧、管護、收穫，這是一個完整農作的過程。農事尚且如此，其實，我們生活、工作中的很多事情亦是如此。也只有不誤農時在希望的春天播種下一粒粒小小的種子，再進行精細管護，才會有秋天碩果纍纍的收穫。
《巴蜀文學》出品
主編：筆墨舒捲
達州廣播電視報（達州新報）《鳳凰樓》副刊選稿基地。
凡在「巴蜀文學」平台上同期閱讀量較高的優質稿件，將被達州廣播電視報選用。
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特別說明：作者投稿時，須標明「原創文章，文責自負」字樣，如沒標明或不是原創稿件一律拒用。
來源：kknews散文：秧田里的勞動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