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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奇幻丨龍穴精銳(2)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短篇故事。全文約為1萬5千字。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系列故事非同步更新於公眾號:「絲佩瑞爾年代記」 歡迎各位看官老爺關注、指正。 ***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對決 自然死亡 戲劇之王 三位訪客 牧蠅人 *** 五人一隊作為冒險團體基本單位的刻板印象在我活著時風靡盛行。仔細想想如上陳述略有不妥,畢竟我的亡齡才僅僅一年。 無論如何,定義冒險團隊這檔子事我可記得很清楚。以逍遙城「喝丟自己」酒館為中心,齊聚一堂的人們閒暇之餘定製出一套自說自話的冒險規則。這些人把探險、求生、闖盪世界、發掘遺跡寫在紙上做成遊戲,還煞有介事把記錄裝訂成冊。他們信念堅定,誓要將這套美其名曰《冒險寶書》的手冊當做「冒險家」這一行的職業規則。寶書涵蓋三部分:《領隊手冊》、《怪物、風情,及各地消費指南》、《冒險核心規則》。寶書從最初版本,發展到第二版,又匯集成高級冒險寶書發行。依稀記得,我死前第四版規則已經開始起草。 要問我為什麼了解的如此清楚,說來有些難以啟齒。身為冒險家這一新興行業內的翹楚,我對第一版規則制訂做了些許貢獻。 究竟有沒有人真的傻到在現實里認真遵守寶書規則我不清楚,最開始制定規則的那些人肯定已不再冒險。他們跑到伊甸城的公會大街租了間辦公室,美其名曰「冒險家行會」的最初發起者。這些自稱買書能開正規發票的行會首腦選擇卸甲歸田,蹲守在大陸各地酒館里口若懸河兜售規則書對他們而言已是人生中最大的冒險活動。 除了靠買書就算入會的方式拉人頭,還有些寄生在書桌前自稱作家的家里蹲拼了命向公會推薦他們自己想出來的故事設定,以期能從新版寶書的銷售額里分一杯羹,光拍腦門寫設定就能賺錢誰還去細化作品寫小說啊!別說,一來二去冒險家行會還真讓這伙人搞得有聲有色,說不定過陣子就能從賣唱的吟遊詩人口中聽到插播的新版寶書宣傳廣告了。 我倒頗為理解行會首腦們的心思,靠印紙就能賺得盆滿缽滿,誰還願意風餐露宿。只是我希望賣到三大本廢紙的人們不要真的拿著規則闖盪世界,畢竟那些只是打發時間的遊戲而已。 盡管難以認同如此教條的冒險准則,但不妨礙規則書里的某些設定成為某些潮流共識。比如冒險團隊里的五個人要盡可能差異化,老人、小孩,熱血混蛋、冷靜鬼才。有穿紅披風的,就得有穿藍色緊身衣的作為陪襯。一時間幾乎所有夢想在野外某處荒郊野崗挖墳掘墓,幻想一夜暴富的無名小輩居然也開始打著冒險家幌子,刻意給自己安插許多離譜人設,好像不這樣做就沒人願意跟他們分贓似的。 我們這一支南下的獵寶小隊來正是時代烙印的最佳案例:一位身手了得的小偷、兩位藝高膽大的戰士、一名能自由改變形態的施法者,以及我本人——小有名氣的元素法師。 我們避開浩浩盪盪沖下龍腸小徑,以至堵塞山路的大批亡命之徒,選擇從龍脊山脈一處僻靜峽谷順溪流攀山而下離開北地。前往已經人盡皆知、藏滿寶藏的龍窟之旅並非一帆風順。試圖讓我們掉頭折返的重重危險時時來襲,它可能化作油漆未乾的旅店,變成坦盪大路中央一堆扎眼的枯葉,還是森林轉彎處樹脂上撥動鍘刀的機關,或是某位相貌慈祥站在荒山土崗前賣水的婆婆。這些艱難險阻里,有些是潛藏在暗處的魍魎精怪,大部分是明著使壞的競爭對手和同行。 越是接近龍穴,競爭者橫七豎八的屍體越是讓前行之路更加崎嶇。他們不全是我們殺的,也有來殺我們或被其他競爭者幹掉的,細算起來我們親手殺掉的占了相當大的比例。身為法師,我沒辦法像吟遊詩人和小說家描繪的那般英勇,可以一手持劍,一手拿杖,騎在馬上自高處沖鋒。 說來慚愧,幾乎所有的戰鬥中,我都站在隊友們身後瞅准時機釋放威力強大的法術,以此支援在前面拼殺的同伴。 哦,對了。 伴隨記憶一並回想起來的,還有清晰得令我憤怒的瑣事,隊伍里的其他成員並不像我這般真誠待人。 「這慫貨。」小偷一邊搜刮競爭對手身上的錢財,一邊背對我們諷刺著說:「臉色像死屍般慘白,頭發像炭渣般灰暗,皮膚的顏色嫣然就是營養不良,如此這般倒是符合他戰鬥的做派。」 他說話文縐縐的,雖沒有指名道姓,可包括我在內的隊友們仍知道他言語間刺出的匕首戳向何人。隊伍里誰骨瘦如柴、面容枯槁,我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同伴們背地里對小偷同樣頗有微詞,我們不承認他是盜賊公會的一員,因為他偷東西的動作實在過於猥瑣,且行事毫無底線。睡覺時我們必須把他用鐵鏈子拴起來,同時將貴重物品抱在懷中才能安然入睡。為此長手矮人可沒少用平頭錘砸小偷的膝蓋骨以示警告。兼任隊醫的施法者幾天來已經可以熟練處理骨折這類小傷痛了,他自豪地說冒險結束後會去逍遙城喝丟自己酒館隔壁開家接骨診所。憑他高超的骨科手藝保證賺得比現在多,而且還無性命之憂。 我對施法者的職業規劃大加贊賞,力勸他放棄現在謀生的行當,盡快轉行去救死扶傷。身為小有名氣的法師,我始終認為他那三腳貓的本事著實不能稱之為法術。私下我更願意尊稱他施法者,而不是叫他一聲法師。 「是唄。姆們在前面拚死拼活,他倒好,跑隊伍最後躲著,還有閒工夫喝水,就偶爾念幾句咒語裝裝樣子。」 坐在篝火最亮處的女戰士借機煽風點火。我誠心希望她可以坐進火堆里,那里最亮,亮到可以原地升天。這樣我就可以擠出幾滴眼淚,為她終於可以閉嘴而念上一段祝福禱文。她選擇坐在顯眼處,是為讓眾神可以看清她的美。這女人壞得很,心早就燻黑了!仗著有幾分姿色,時刻挑撥隊伍里其他四位男性隊友的關系。 女戰士身披白色短披風,繡著代表命運神殿的金線。本就覆蓋率極低的金屬盔甲下,神官長袍一短再短,眼瞅快要遮不住屁股。緊身布料更是量體裁衣,沒有一絲多餘。我們都笑稱她的戰鬥力和布料成反比,如果肯裸著上陣一定能手撕巨龍。 記得女人入隊時自我介紹說自己是來自迪比利斯命運神殿騎士團的一員,這完全是一派胡言。據我所知,羅蘭斯特首都的命運神殿里根本沒有神殿騎士的編制。她憑借妖嬈身姿博得所有男士青睞,連一向冷靜的我看到仿若月神下凡的風景也不由鬼迷心竅投了贊成入隊的票。 「的確,有一次他喊什麼『吃我一顆大火球』,結果差點燒到我的熊皮。」 天吶!我以為施法者只有變成熊後智商才屈尊到令人發指的程度。想不到他變成人形智商仍然沒什麼改進餘地。綜上所述,我斷定他一定是熊變的。看施法者躲著火堆從隨身攜帶的桶里挖蜂蜜吃的樣子,實在很難將其和文明社會聯繫到一起。 我承認丟火球那次是個驚險的意外,事後我也向隊友們誠摯道歉了。由於卑鄙的競爭對手們設伏在我們宿營的山路狹窄之處,我視線受阻的同時,加之施法者變回原形的熊屁股幾乎塞滿石壁夾成的小徑通道,這讓站在遠處支援的我很為難。更何況當時情況危急,小偷忙著偷女戰士背包里的內衣,女戰士忙著和長手矮人調情,第一時間伸出援手的唯我一人。 想到與我搭檔多年的長手矮人,我祈禱他此刻最好保持安靜。就算他想多說幾句我也不怕,我的老搭檔定然是站在我這邊的。畢竟共事的這幾年,我們早已培養出超越種族的偉大友誼。我從不忌諱他長手矮人的身份,作為回報他一定了解我的高貴品質。 「哎呀,你們不要這麼說!」 聽到長手矮人醉醺醺的開場白,我趕忙向偉大的戰士遞上崇高的敬意。 「他的長相也為咱們喝退了不少敵人嘛,哈哈哈哈哈哈。」 我絕望的緊閉雙眼,試圖與嘲笑他人外表的世界暫時訣別。隊友們爽朗的笑聲在劫後戰場上空回盪,久久沒有散去,因為我他們放下彼此的成見再次聚合為一支專業且高效的團隊。為了巨龍寶藏中蘊藏的無盡知識,為了一窺獨眼巨人可能遺落在世間的聖器,一路之中我忍受四人的奚落。天知道我承受了多大壓力,默默咽下多少心酸淚水。 終於,踩著用血海鋪成的路,我們站到了龍穴所在的山洞前。 洞外寂靜無聲,前一步抵達的人們已替我們清空了可能遇到的麻煩。這頭龍搞出的山體工程讓到此一游的人們顯得無比渺小,群山巒疊的山脈整個掏空,讓我們體會到滄海一粟的孤寂與恐怖,它棲息的巢穴大得足以容納一座小型城市,仰望頭頂甚至還可以看見前一波勇士鏖戰後尚未消散的煙雲。那些捷足先登的人或亡或逃,丟棄的裝備隨處可見,其中竟然還有幾把做工上乘的好寶貝。沿途我們並沒有如願以償尋到傳聞中堆積如山的寶藏,除非巨龍把寶貝吞進肚子里保管,又或者偌大的洞窟里還有專門存放財寶的暗穴。 我的同伴們收起平日的聒噪,他們面色凝重,龍穴里安靜的只剩微風撞上腳踝時所發出的低語。洞頂不知采自何處的奇怪螢光苔散發柔和光芒,指引著我們繼續向洞穴深處探索,很快我就瞥見一團模糊的影子緩緩膨脹身姿。 巨龍已先一步清理好決戰的舞台,恭候勇者大駕光臨。 此時我早已把探索失落文明的想法拋之腦後,興奮充滿全身。我感到無窮的魔力從每一處毛孔里滲出,這將是非常的艱苦一戰,我開始拚命回憶畢生所學的一切魔法,做好准備盡可能掩護同伴的進攻。 此戰,我們會以屠龍者的威名永留史冊! 眾神在上,本應如此! 大戰在即的緊要關頭,隊友們作出了讓我非常失望的抉擇。 無法令人原諒! 永遠也無法原諒! 施法者最先開始行動,只是他的行動軌跡與巨龍所向背道而馳。他變成一隻黑不溜秋的烏鴉,拚命撲騰翅膀飛也似的逃離戰場。當我驚愕的拾起目光尋找同伴,想表達自己內心的惶恐不安時才發現小偷早已不見蹤影,他憑借高超的潛行術貼著牆角溜走了。原地只留下他那招搖的奸笑伴隨黑鴉鳴叫在龍穴里回盪。 我盤算起戰局的變化,其實只需要我施展出可以障壁視線的法術,長手矮人和女人左右佯攻分散巨龍注意力,我們還仍有爭取全身而退的餘地。 我把法杖重重杵在地上,做好打出一記火球的准備。當我想和盤托出自己的脫身之策,女戰士和長手矮人已手牽手,轉身跳上岩壁某處魔法炸出的小洞,他們扭回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閃爍著逃出生天的喜悅,二人的目光里飽含深情,注滿有緣再見的祝福。兩人脫掉影響逃生速度的裝備,手法快得嘆為觀止。當他們跳上岩壁時,金屬盔甲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落地的雜音。 面對終結人生的危機,我腦海里開始劃過黑白色的走馬燈。屠龍勇士最後變成了惡龍,這種扯淡故事是誰編出來的,我大概能猜出來了。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尋寶者和冒險家自然會把屎盆子扣到龍身上,以此掩蓋自己膽小如鼠、臨陣脫逃的事實。 巨龍邁著震天撼地的步伐走到我面前,它鼻孔大得可以讓人不彎腰就鑽進去。我分明看見這爬行類的霸主露出嘲諷的笑容,生前最後的記憶是熾熱鼻息將我吞沒的畫面,甚至連體會痛苦灼燒的時間都沒有。 大概是作為對法師和我本人的尊敬,亦或對我試圖孤軍奮戰的勇氣表達的欽佩,巨龍給我留了個全屍。 當然是全屍,否則我怎麼能坐在樹墩上對其他幾名骷髏侃侃而談,講述臨死前最後的冒險故事。 -待續-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