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人,才能與靈魂相遇

《心是孤獨的獵手》

卡森•麥卡勒斯是20世紀美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她擅長描寫孤獨和愛。在很多文藝青年的心中,她儼然是孤獨的「代言人」,也是與法國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齊名的「文藝教母」。

麥卡勒斯這一生都備受病痛折磨,15歲患上風濕熱,經歷過三次中風,29歲癱瘓,50歲去世。縱觀她人生的各個階段,我們也就不難理解她所有的作品中所呈現出的孤獨、孤立和疏離。

她的作品里經常會出現很多畸形或者怪異的人物,他們都用一種詭譎、神秘、荒誕的方式來表達孤獨,並且用愛的荒謬來印證孤獨的必然。

《心是孤獨的獵手》是麥卡勒斯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她一舉成名、最具震撼力的代表作,這部作品也在「現代文庫20世紀百佳英文小說」獲得排名17的佳績。

這部小說的同名電影於1968年在美國上映,並榮獲第41屆奧斯卡金像獎。

心是一個孤獨的「獵手」,它既會狩獵孤獨,也會尋找什麼東西來填補它的孤獨。

接下來,就讓我們走進《心是孤獨的獵手》,一起去感受人性中的孤獨。

孤獨的人,才能與靈魂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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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人,才能與靈魂相遇

因為主人公辛格天生是個聾子,所以父母遺棄了他,他由此被送進一間聾人收容所。

在那里,他學會了讀書認字以及如何用手語進行交流,還學會了讀唇語。慢慢地,他能像正常人一樣開口說話了,但他並不喜歡說話,因為他無法想象自己怪異的聲音和表達出來的詞匯。

二十二歲那年,辛格從芝加哥來到南方的一個小鎮上,在這里他遇到了來自希臘的啞巴安東尼帕羅斯,他在自己表兄的水果店里工作。

從那之後,辛格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因為跟他的這位好朋友在一起時,辛格根本就沒有必要開口說話。

他們總是形影不離,很快他們就住在一起了。

每天,他們都會挽着彼此的胳膊,一起上下班。下班回到家後,他們還會興致勃勃地「聊天」。

辛格會用雙手快速的比劃出一連串的啞語文字,把這一整天發生的事情統統告訴安東尼帕羅斯。

安東尼帕羅則懶洋洋地靠坐着,盯着辛格的手語看他想說些什麼,偶爾辛格也會發出幾句含糊不清的啞語文字。

除了聊天,他們有時候晚上還會下國際象棋,一起去圖書館,或者去看場電影。

他們的日子過得輕松又愜意,就這樣一起生活了十年,安東尼帕羅斯生病了。

安東尼帕羅斯病好了以後,開始變得非常古怪,他不再安於現狀,並開始用一些古怪的行為來表達自己不可言狀的情緒,比如,到餐廳里偷東西,在大庭廣眾之下撒尿,甚至有時還會直接沖撞路人。

安東尼帕羅斯的這些行為讓他惹上了官司,為此,辛格不斷地犧牲午休時間,陪着安東尼帕羅斯去法院處理這些違法糾紛事件。

因為害怕安東尼帕羅斯被關進監獄,辛格付出了所有的心力和金錢,他把存在銀行里的錢都拿來付各種保釋金和罰款,直到花光了所有錢,有時還不得不找人去借錢。

但是辛格所做的這一切,並沒有收到任何回報。安東尼帕羅斯對辛格的所有付出無動於衷,依舊我行我素。

與此同時,安東尼帕羅斯的表哥堅持要把他送進瘋人院,對此,辛格雖然表示過多次反抗,但安東尼帕羅斯的表哥有錢有勢,他毫不猶豫地就把表弟送進了瘋人院。辛格無力與其抗爭,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結果。

辛格早已習慣了安東尼帕羅斯的陪伴,並且一直把他當作自己唯一的傾訴對象。對辛格而言,安東尼帕羅斯是自己孤獨的惟一投注者。

安東尼帕羅斯走後,辛格的生活陷入了無限的空虛和倦怠,他常常會想起兩個人之前的歲月靜好。

無法直面孤獨的辛格只好搬了家,准備換一個新的環境,希冀可以有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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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人,才能與靈魂相遇

在新環境里,他遇到了四個很有特點的人,他們身上都帶有孤獨的烙印。

第一個人是13歲的米克•凱莉,她是一個窮人家的小女孩,生活在狹小的半公共家庭式膳宿公寓里。

整個家中唯一能稱得上屬於她私人空間的地方,就是那個裝滿了自製寶藏的帽盒。

跟米克合住的房客布朗小姐的房間里有一台收音機。於是,每個星期的天下午,米克都會坐在台階上,按時收聽廣播里的音樂節目。

其中,讓她印象最深的是莫扎特演奏的音樂,這個人的樂曲就像是五彩繽紛的水晶糖果,總能喚醒她內心深處的悲傷和興奮。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爬上屋頂,在寂靜中回想着莫扎特的樂章,在孤獨中聆聽內心的聲音。

其實,米克很想把莫扎特的曲子大聲的哼唱出來,但是這里卻沒有一個適合哼唱的地方。那一刻,她倍感孤獨。

後來,她還會潛入富人家的後花園,待在那兒聆聽貝多芬的音樂,在這里沒有人來打擾她,她可以靜靜地思考。

米克也很想擁有一把小提琴,她一有空就拿着她那把又老又破的尤克里里修修補補,期待能造出一把小提琴來。但每次修補的結果都是一樣,她那把舊琴的每根琴弦只能發出微弱、空乏的啪啪聲。

哥哥比爾不想看到米克在造琴這條離譜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就乾脆告訴她,小提琴無法由尤克里里硬造出來,要想擁有一把小提琴,只能自己去買。

米克這才開始意識到現實的骨感,她十分傷心。如果沒有樂器去承載音樂的夢想,音樂對她來說還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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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跟米克是鄰居,兩個人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因為不喜歡自己尖銳苛刻的家人,米克注意到了這個安靜的聾啞人,並對他暗生情愫。

辛格知道米克喜歡聽音樂,因此專門為她買了一個留聲機。當音樂聲響起的時候,米克會閉上眼睛,揮動雙手,沉浸在這美妙的聲音世界中。為了配合米克,辛格也會閉上眼睛,揮動雙手錶演音樂指揮。

當米克睜開眼睛看到這一切時,她十分感動辛格為她所做的這一切。

漸漸地,米克把自己熱愛的音樂跟聾啞人辛格聯系起來,她想象着:在他的腦海中回響着的究竟會是一種怎樣的旋律!

在米克的世界中,有着清晰的「外屋」和「里屋」之分,「外屋」里有學校、家和每天要面對的各種瑣事,而「里屋」則簡單許多,只有音樂和辛格先生,所以,當她每次看到辛格先生時,她會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遠遠的看着他上班、下班、散步……

當米克腦海中的音樂如花朵般綻放的時候;當她急切地從床底拖出她的帽盒,艱難而固執地寫下心中的旋律時;當她夢想着自己將在20歲功成名就離開小鎮時,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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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人是29歲的傑克•布朗特,他是勞工權益的倡導者,經常喝得酩酊大醉,醉酒後總是會說出一些令人感覺不愉快的政治話題。

這個人身上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布朗特雖然已經步入中年,但他看起來非常年輕,他的身材雖然很壯碩,但脖子又十分的纖細。

有時候他說起話來像是個棉紡廠的工人,有時候又像是某所大學的教授;有時候他能寫出很長的生僻詞,但偶爾又會犯個簡單的語法錯誤。

沒有人能說清楚布朗特的出身,聽說他曾經在監獄里關過一段時間,又聽說他可能曾在哈佛讀過書,又或是在南美洲住了很長時間……

總之,他看起來像是那種去過其他人不太能去的地方,或者做過其他人不太能做到的事情的人。

在其他人看來,布朗特始終是一個富有神秘氣息的、並且不被理解的怪人。對此,他自己也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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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遇到辛格,醉酒的布朗特在咖啡館第一次見到辛格的時候,就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當即對着辛格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事情。

等他酒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辛格的家里。那時,他才得知辛格是個聾啞人,這讓他有些失望和灰心。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布朗特無意間跟辛格提到自己看過很多書,卻苦於無法傳播自己的學識。

辛格聽了他的煩惱之後,饒有興趣地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你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

這句話讓布朗特瞬間萌生了尋到知己的歸屬感,他非常興奮,終於有人能明白他所說的一切了。

在他們之後的往來中,他從辛格安靜的傾聽中獲得了從未有過溫暖和鼓勵,這讓他更加篤信:辛格能理解他的革命理想和自由意志。

孤獨的人,才能與靈魂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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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人是51歲的本尼迪克特•科普蘭,他是鎮上的黑人醫生,一直致力於喚醒鎮上黑人的民權意識。

每天,科普蘭都帶着自己的醫藥包,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游說,跟同胞們聊各種熱點事情。他總會跟別人說:「你不能做這個」「為什麼不能要第五個或者第九個孩子」等等。

科普蘭認為,人們真正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孩子,而是讓那些已經降生在這個地球上的孩子們得到更多的機會。

他一直在努力學習,關注各種新理論的發展。他甚至還會自己掏錢購買一些避孕工具,並親自將其散發到他的各個診治對象們的手中。

黑人種群的優生優育,就是科普蘭醫生拿來規勸他們的具體內容之一,他會使用簡單的語言來向他的同胞們傳達這些思想,每次都是同樣的一套說辭,日復一日,在某種意義上,這套說辭已經變成某種爛熟於心的憤怒詩篇了。

他還會規勸他的孩子們,甚至在他們還是嬰兒的時候,科普蘭就會告訴他們:必須掙脫掉他們肩上與生俱來的屈從和懶散的命運枷鎖。

當孩子們稍微長大一點後,他就不斷向他們強調,上帝並不存在,只有生命才是神聖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擁有一個真正並且堅持為之付出努力的目標。

然而他的這些規勸並沒有得到理解,甚至連他的老婆和孩子們都不能真正的理解他。

科普蘭的這些規勸和解釋似乎並沒有達到他所想要的結果,每當他自己獨處的時候,就會被一種屬於黑人特有的黑暗恐怖的感覺所籠罩。這種感覺使他窒息,但他又無法驅散這種糟糕的感覺。

孤獨的人,才能與靈魂相遇

有一次,科普蘭醫生從自己女兒的口中得知了辛格。女兒說,這個白人與眾不同,不僅待人友善,而且性格很隨和。

這讓他心生一絲希望:不是所有的白人都歧視黑人,可以先把辛格拉入自己的戰線。

接着,科普蘭醫生就給辛格寫了一張便條,希望可以與他當面聊聊。與辛格接觸了一段時間後,科普蘭醫生發現了辛格身上與眾不同的理解力。

有一次,科普蘭醫生帶辛格一起去貧民窟巡診,那里到處充斥着灰塵和病毒。他指給辛格看病人手掌心剝落的疹子、空洞透明的眼神和傾斜的門牙……辛格沒有像其他參觀者那樣打擾病人,只是安靜地試着理解他們,還好心的塞給病人錢幣。

辛格的這些行為讓科普蘭醫生很是感動,於是,他又試着跟辛格談化學和宇宙之謎,甚至說起了自己的種族問題。

無論他說什麼,辛格都微笑着安靜傾聽,這跟他子女們的態度完全不同。這讓他判定辛格能夠理解黑人解放的迫切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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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人是44歲的咖啡店老闆比夫•布蘭儂,他經常一個人在角落里觀察着咖啡館里的每一個人。

他從每個人的動作、言語中推斷出這個人的出身和生活;他喜歡怪胎,對病人和殘疾人總是懷有某種特殊的親近感。

因此,當辛格第一次去他的咖啡館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個聾啞人。他發現這個聾啞人雖然身處嘈雜的環境,卻仍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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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的存在給孤獨的比夫•布蘭儂打了一劑強心劑。

於是,比夫時常去拜訪辛格,跟他說說話、聊聊天。兩個人相處的過程讓比夫倍感輕松,這甚至比他和妻子的關系都要和諧許多。

比夫和妻子愛麗絲已經結婚多年,在最開始的十五年里,他們還互相簡稱對方為比夫和愛麗絲等一些甜蜜的昵稱。然而,在多次爭吵之後,他們便開始以先生、夫人來互稱了。他們漸行漸遠,慢慢的,他們倆的關系也就再難回到從前。

當愛麗絲因病去世的時候,比爾開始陷入難以置信的恍惚中,他開始思考愛的意義。

他愛的人是誰呢?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愛終將會逝去,最後只剩下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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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些人以為會在辛格身上得到永遠的精神慰藉時,辛格突然自殺了。因為辛格的好朋友安東尼帕羅斯突然意外去世了。

自從安東尼帕羅斯被關進了瘋人院,辛格就陷入了巨大的情感孤獨之中。

辛格曾經去瘋人院探視過他幾次,每次見到安東尼帕羅斯,過去那種快樂的、如臨天堂般的感覺,瞬間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上。

辛格有太多的話要跟安東尼帕羅斯說,他激動地狂打手語,灰綠色的眼睛燃燒着,汗珠沁在額間閃閃發亮。

而安東尼帕羅斯只是一動不動的一直注視着自己的朋友。

即使交流場面很尷尬,但辛格仍然能從這幾次聊天中找到極大的精神慰藉。

可沒想到的是,安東尼帕羅斯會突然因腎炎去世,他的去世使得辛格的精神世界瞬間崩塌,最終他選擇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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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其他的四個人,辛格是一個很好的聆聽對象,仿佛帶着聖人的光環。

然而有趣的是,辛格對這些人跟他說的一切並不在意,甚至完全不想去了解,但這些人仍然願意跟他傾訴,並在他身上找到所謂的「精神慰藉」。

其實,辛格跟這些人的關系只是在復制粘貼他跟安東尼帕羅斯的關系——與其說是嘗試跟別人溝通,還不如說是在取悅自己。

辛格只有在跟安東尼帕羅斯在一起的時候,才有「溝通」的興致,他能在安東尼帕羅斯專注的目光中里找到自己。

所以,在安東尼帕羅斯死後,辛格也殺死了自己。

隨之土崩瓦解的是這些視辛格為「救世主」的人——米克失去了對辛格的依賴,放棄了學業,去做售貨小姐;布朗特在辛格去世的打擊下,重新開始了另一段旅途;科普蘭醫生因為辛格的離去而選擇逃離小鎮;而比夫在辛格離世後倍感孤獨,看破了人生。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孤獨的人,才能與靈魂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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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小說里的每個主人公時時刻刻都被孤獨感所纏繞着,但他們並沒有因為這相似的孤獨而相互感知對方,他們只是在單向傾訴,期待被理解。

這種宣洩的方式反而會加重孤獨感,因為他們傾訴的這些話語本身並不具任何備意義,它只是一種情緒上的宣洩,並不能從真正意義上去排解孤獨。

孤獨感的產生,除了社會帶給人們無法避免的困難、不便、煩惱和危險外,還使得我們無法真正的去依賴他人、相信他人。

其實與其一味地依賴別人,不如試着學會獨處,擁抱孤獨;這正如拉布葉所說的:「我們承受的所有不幸皆因我們無法獨處」。

當孤獨襲來的時候,我們可以翻出一些老電影,看看書櫃里的藏書,哪怕是為自己做一頓簡單清雅的飯菜,說不定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只有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才是自由的,他才可以完全的成為自己。

我們也可以在孤獨的時候,傾心於自己喜歡的事物,生命中一定要有所熱愛,它是我們在所有其他人、事、物上付出精力心血的充分理由,是我們所做任何努力的初心所在,也是我們整個生命之流的導歸之處。否則我們將活得倍感孤獨。

叔本華曾說過,「如果一個人自身既偉大又豐富,那麼這個人就能享受到在這貧乏的世上所能尋覓得到的最快活的狀況。」

所以,不要害怕面對孤獨,帶着孤獨修行,也未嘗不可。

來源:華人頭條B

來源:慈懷讀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