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夭桃乏味只堪嗟，小木無聞氣自遐。野麓早春蹊信步，誰人不醉密蒙花。」山花年年有，清香縈繞在心頭。在每年的春天里，漫山遍野的山花次第怒放，粉紅的桃花、潔白的櫻花、殷紅的映山紅等，無一不讓人迷醉。每到這個時節，人們都要以踏青的名義，走向山野，放飛心情。而我，在和熙的春風中，卻對比米粒還小的密蒙花念念不忘。
密蒙花，在山花怒放的山野間極不起眼，既沒有高大的身軀，也沒有鮮艷的花朵。一簇簇喇叭形的小花朵簇擁在一起，花瓣約5毫米長，直徑不足1毫米。頂端的花瓣分成4片，每片還沒有半粒米大，精緻極了。花瓣白中隱隱透著紫色，而花蕾卻呈綠色，被一層淡淡的茸毛包裹著。
每當走過它的身邊，稍不留神便會被忽略，甚至不會發現它的存在。只是，當你走近，便會有陣陣混合著蜜香的花香撲面而來。此時，如果閉上眼睛，定然會沉醉在這一派不經意的清香里。
密蒙花，《本草綱目》有記載，「其花繁密蒙茸如簇錦，故名。」而在南方，人們習慣地稱為染飯花。至於密蒙花被人們用於染飯，並就此命名，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
從前，有戶人家的院子里長有一棵高達兩丈的密蒙花樹。這家人經常在樹下的水溝邊淘米、洗菜。在花開的某一天，女主人將泡著糯米的盆放在了樹下。晚上颳起了大風，許多花朵被吹落下來，恰好一枝密蒙花落在了盆里。第二天早上，女主人淘米時，儘管撿出了盆里的花枝，但米中仍留下了很多密蒙花。在蒸煮米飯的過程中，獨特的香氣飄出來。女主人揭開蓋子一看，白米飯變成了黃米飯，氣味也更為清香。一家人喜出望外，吃過後，個個讚不絕口。從此，這家人開始使用密蒙花泡米做糯米飯。而用密蒙花來作糯米飯染料的方法就這樣流傳了下來。
在春天的山野里行走，每次遇到盛開的染飯花，許多關於吃的美好便會從記憶中醒來。過去，每當染飯花盛開的時候，大家都會去山里採摘一些，用清水簡單沖洗灰塵後晾曬起來，以備一年到頭都可以拿出來吃。
吃的時候，把染飯花放在清水里煮沸，熬出來的水成金色。記憶中，染飯花的的水，既可以用來煮飯，做蘸米糰，還可以釀白酒，或直接喝。
在老家騰衝和順，幾乎所有人都珍藏著一段吃蘸米糰的美好。小時候，要是沒有吃過蘸米糰，似乎就沒有過過春天。那時，我時常在春天里采一束回家，家便氤氳在蜜香、花香中；吃蘸米糰成了春天的味道和煙火的氣息揉和成的幸福光陰。
將大小似芝麻的蘇子炒香，與糖、豬油混和成餡，用湯圓面包裹，再蘸滿一層用染飯花水浸泡透的糯米，上籠篜一個小時，金燦燦的蘸米糰就出鍋了。這是一款色、香、味俱全的小吃，金黃的顏色讓人賞心悅目，香甜滑糯的口感讓人垂涎欲滴。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因為花生、糖是很稀罕的食材，染飯花一年才開一次，所以要盼一年才能吃到醮米糰。因為工藝繁瑣，又加之不是剛需，所以做的人家並不多。可蘸米糰的味道，依舊饞壞了孩子。
前年春天，在騰衝的農貿市場遇到有一位傣族婦女售賣蘸米糰。熱氣騰騰、金燦燦的蘸米糰讓我驚喜，興沖沖地買了回家給孩子。可是，孩子吃了一口後說不好吃，便不再吃了。是的，每一代人的童年有專屬的美食，每一代人都有深入骨髓的童年記憶。只是我的「憶苦思甜」教育再次失敗，一個本來想好好講上一講的故事，只好就此打住，然後自己把它消滅乾淨。
民間流傳，密蒙花有多種藥用價值，可清熱瀉火、明目退翳、護肝利膽、抗菌等。三年前的春天，親戚家添丁進口。剛出生的寶寶因黃疸住進了醫院，一家人焦慮不安。聽說喝密蒙花水，用密蒙花水洗澡可以去除黃疸。於是，全家出動上山采染飯花。至於效果不得而知，也沒有追問，但如今三歲的寶寶很強壯。
多年了，每到密蒙花開的季節，我便會有意地摘上一些，晾乾後儲存起來。坊間說，密蒙花還可以用來做染料。在化學染色劑泛濫的今天，密蒙花成了我最青睞的食品染料。閒暇時間，把染飯花作為食用色素，燜一煲金黃的米飯，焐一盆金黃的甜白酒，舂一盤金黃的粑粑，包一串金黃的粽子。看著金黃中透著淡淡清香的美食，似乎單調的日子也變得金黃明亮起來。我試圖從食物的顏色開始，把生活的色調調得豐富一些。從此，平淡的日子多了一份歲月的註腳和青春的色彩。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小小的密蒙花，雖不能與國色天香的牡丹相比，也沒有其它山花絢麗耀眼，更無法奪取人們好色的眼球，可她並不因自己的渺小而自輕自賤。她在山邊水尾、亂石叢中，努力地汲取營養，頑強地生長，在美麗的春天里自信地綻放，不為取悅別人，只為做好自己。
「無意苦爭春，一任香自生。」我們都是平凡的人，也應該像苔花、密蒙花一樣，不輕視自己，靠頑強的生命和堅強的力量，讓自己的生命之花怒放在每一個春天。
作者：李青
來源：一方閱讀
來源：kknews騰衝，染飯花開醉春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