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讓我們忍住眼淚第1—2章||吳光德著

魯迅先生說:「我只能用這樣的筆墨,寫幾句文章,算是從泥土中挖一個小孔……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將來總會有人記起他們,再說他們的時候的。」  

——題記

                        

第一章:延誤回程


「該死的,我干嗎要昨晚上喝酒啊?」

望着緊緊關閉的進站口,我狠狠一拳擊打在旁邊的水泥護欄上,感受着手背上傳來鑽心的疼,嘴里不由自主冒出一句粗話。

「這下估計回不去了。唉!」我一邊沮喪地自言自語,一邊就近一屁股坐在車站的大理石地面上,目光穿過略帶灰濛蒙的天空,仰天長嘆。

我來這座城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已經一年時間,在這座陌生而略帶熟悉的沿海城市,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磨滅我與生俱來的黃土高原的氣息。我的骨子里那來自雁門關外的狂野剽悍,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讓我與這座城市里的人和城市里的風景格格不入。

但不管如何,我還是在這座江南水鄉的w城停下了跋涉的腳步,不為別的,只因為那個曾經的夢和夢里的那個女人。雖然這個夢已經在幾個月前被殘忍地踩在腳下,流淌着血,飄盪着冷笑和嘲諷,但我還是不甘地生活在這里,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不願意離去。

是不甘?是期待?還是為了證明某些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證明?

本來,這個春節我是計劃就在這里過的。可經不住電話里母親哭泣的聲音和父親長長的嘆息,所以狠心之下買了歸家的車票,可昨夜無來由的煩躁讓自己大醉了一場而錯過了歸鄉的列車。

現在年前回我們北方的車票早已售完,看來這個年自己還是得留在w城,留在自己那個不到十幾平米的小屋里度過。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面對這個無法回去的現實之後,我煩躁的心緒竟然在此刻慢慢平靜下來。

或許,是我的內心深處本來就對回家有些抵制吧;也或許,是在這個城市的深處,還有某種對我而言難以割捨的眷戀。

當我踏着空氣中已經到處飄散着濃濃年味的步子再次回到我居住的街道,回到那棟已經有點破舊的居民樓前,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

也許是馬上過年的緣故,我所居住的這棟個人建造平時靠出租為生的居民四層小院里已經沒有了人,其他房客早已房門緊鎖踏上了歸家的列車。

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一種叫做孤獨的氣氛彌漫在這棟院落里。

當我正要抬步上樓的時候,二樓一扇本來緊閉的房門此刻竟突然打開,隨後從里面走出一個女孩。

「咦?」

我們幾乎是同時嘴里輕「咦」一聲,目光中都帶着明顯的驚奇和詫異。

「你——是……」

幾乎又是不約而同,我和這個女孩同時以詢問的口氣審視着對方。

「不好意思,我是剛來的房客,請問你是……」

那個女孩在短暫的失神之後恢復鎮定,並且率先開口。說完這句話,她的大眼睛就那樣直直地盯着我,一臉的迷惑,似乎對我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有點莫名其妙。

「哦!你好,我也是這里的房客。」我一邊笑着點頭,一邊腳下不停朝着自己居住的房門走去,一邊走,一邊又說,「看來我們以後就是領居。」

「嗯。」我的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應答,之後,便是靜靜的沉默。

對於生活在這個城市的漂泊者來說,我們似乎對於人性的正常交際充滿了提防,尤其是面對陌生異性。有些時候,也許是出於本能的矜持和可憐的自我防備。

我掏出鑰匙打開門,在回身關門的瞬間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下斜對面那扇打開的門,和站立在門下的女子。此刻她正轉身回屋,在她轉身的剎那間,我的眼前恍惚飄過一道身影。

我的情緒,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莫名其妙又低沉起來。

整個下午,我都在這種沉悶的情緒中蝸居在十幾平米的小屋里。我感覺想了太多太多的事但卻似乎又什麼也沒想。

當我獨自一人走出房門、走向街道的時候,w城的夜晚已經燈火輝煌。

「還是給爸媽打個電話吧!」我自言自語地想,並且掏出了手機。但當我的手指落在屏幕之後,我還是停止了動作,「唉,還是晚點再打吧,反正已經回不去了,打得越早,給他們帶去的失落會越多。」我點燃一支煙,仰頭望着w城的夜空,「今夜,w城的天空會不會落雪?」

在天氣預報里,我知道北方的雁門關外,此刻正雪花漫天。

「你怎麼在這里?」

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緊接着,我的視線里出現一個穿着白羽絨服的女子。由於她的整個頭被羽絨帽緊緊地包裹,我一時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一雙大眼睛此刻正冒着意外的光牢牢盯着我。

「原來是你!」

我在短暫的遲疑之後終於認出了她。

「我剛從超市買了點日用品,」她一邊說着話,目光從我的臉上一直游弋到我的腳下,隨後又回到我眼睛的視線里,「你這麼晚還要出去?」

「嗯,出來找個地方吃點飯,你呢?吃飯沒?」

「我回去自己做。」她一邊說着話,一邊邁着步子從我身邊繞過去,而我的腳步,也踏着夜晚的燈火向一處小巷走去。


第二章   意外來電


第二天上午大約十點鍾的時候,我被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拿起手機一看上面的來電顯示,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冒出一絲奸笑,按下接聽鍵的同時,我的耳邊已經迫不及待傳來一個怪怪的聲音:

「我說哥們,現在你是在呼嘯的列車上一覽江河湖泊,還是穿越崇山峻嶺領略山川風光?」

「哈哈,如果我說我正在夢游周公,約見桃花女你信嗎?」我在電話這頭哈哈大笑着,一邊回答,一邊探手從床頭櫃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上,無比瀟灑地長吸一口煙,在雲霧繚繞中舒服地伸展着腰脊。

「切,就你,還和桃花女約會?約你個大頭鬼去吧!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已經動身回咱們老家?」電話那頭語氣中帶着羨慕嫉妒恨,還有明顯的一絲絲急迫和失落。

「如果我說我年前就在w城,你信嗎?」我狡黠一笑道。

「信你個鬼啊,你能不回去?」

「說真的,我現在想回也回不去了,算你小子命好,這個年有我陪你,你也不會寂寞了!」我說完這句話,本來愉快的心情,突然之間就低落了下來。

這個打電話給我的人叫童軍,是我老家的一個哥們,他比我早幾年來到了w城。

當初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女朋友,兩個人大學畢業後懷揣着夢想來到了w城,開始了人生創業的夢想。

然而現實很殘酷,在經歷了無數次失敗的打擊之後,他們的愛情也發生了變質。童軍的女朋友陳艷,在他們生活最沒落無助的時候,一聲不響地離開他,跟着一個比她大20歲的男人走了。

這樣的打擊,對於童軍而言幾乎是致命的。為此童軍辭去了原來的工作,好長時間意志消沉,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哭,一個人呆在出租屋里,蓬頭垢面如行屍走肉。

就在那個時候,我從老家來到了w城,同時也通過別的同學的關系找到了他。

在我的努力下,他終於重新站了起來,但性格卻也有了明顯改變,凡事變得大大咧咧起來。這一切,我知道為什麼,但有些時候,命運就是如此無可奈何。

原來的工作沒有了,再加上他性格的轉變,後來找了幾個工作不是和上司頂嘴就是和同事吵架,都是幹不了多久就離開;最後找了個快遞公司做了快遞小哥,每天忙忙碌碌穿梭在w城的大街小巷,心情反而快樂得不得了,竟然鬼使神差一直堅持幹了下來。

「你小子到底有沒有一句人話?老實告訴我,你真的沒有回去?」電話那頭的童軍,語氣明顯變得認真沉重起來:

「道涵,如果你真的回去了,我父母問起我,你就說我——很——好!」說完這句話,電話那頭一下子變得沉寂起來,好半天再沒有聲音響起。

我的呼吸突然間變得有點沉重,童軍最後這句話,如一根長長的針,直接扎在了我的心靈深處。

「我——很——好!」

這三個字,猶如一記重錘,不光擊打着童軍本身,同時也拍在了我的靈魂之上。

「我好嗎?」「她……好嗎?」

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閃過了一道身影,我的心,在這一剎那無比疼痛起來。以至於後來電話里童軍又說了什麼話我都一無所知。整個人如殭屍般直挺挺躺在了床上,大腦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所居住的房間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昏昏沉沉爬起身,我的頭腦發脹,下意思開口問道:「誰啊?」

「是我,你在屋子里干嗎?我找你有點事!」門外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

「等一下,馬上來!」我努力讓自己的大腦趨於清醒,一邊把衣服穿好,一邊搖搖晃晃走到門口打開門。

此刻外邊的陽光射在我臉上,一時之間我的眼睛竟適應不了這種光線的炫目,下意識低下頭把眼閉上。但在剛才開門的一瞬間,我還是看清楚了站在我門口的人是誰。

「我可以進來嗎?」她的目光里帶着詢問的神色,一臉詫異看着我。

「進來吧!」我此刻勉強適應了戶外日光的照射,一邊轉身回到屋里一邊說。

我的身後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隨後她的整個人走進了我的房間。

「你怎麼不吃飯?已經下午2點了?」

我這才注意到,剛才迷迷糊糊竟然又睡了幾個小時。

我尷尬一笑,目光不經意從她的臉上掃過。

這是一張年輕美麗的臉,白白的肌膚,高高的鼻樑,彎彎的眉,還有一雙大眼睛,對,一雙大眼睛。如果說在她的臉上最特別的地方,莫過於這雙眼睛,大大的,清澈而有神,從這雙眼睛里發出來的光,純潔無瑕而沒有任何飄忽不定的雜質。

「你找我什麼事?」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大腦變得清晰起來,過度的睡眠,讓我的整個人變得萎靡不振,精神狀態欠佳。

「也沒什麼事,我就是見你房門一直緊閉,怕你是不是………」她沒有再說下去,但言外之意就是怕我萬一在屋子里發生了意外。

「看來這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我在心里暗道。

「謝謝你,我只是睡過頭,沒什麼!對了,請問你如何稱呼?」

「我姓路,大路朝天的路,你就叫我路小小吧。」面前的女孩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說道。

「我叫安道涵!」我一邊說着話,一邊從靠門邊的位置拿了把塑料凳放在她面前,「不好意思,也沒別的坐的,就坐這個吧,請坐!」

她輕輕一笑:「謝謝,不坐了,你應該還沒吃中午飯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稍等一下!」她說完這句話,不


「也沒什麼事,我就是見你房門一直緊閉,怕你是不是………」她沒有再說下去,但言外之意就是怕我萬一在屋子里發生了意外。

「看來這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我在心里暗道。

「謝謝你,我只是睡過頭,沒什麼!對了,請問你如何稱呼?」

「我姓路,大路朝天的路,你就叫我路小小吧。」面前的女孩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說道。

「我叫安道涵!」我一邊說着話,一邊從靠門邊的位置拿了把塑料凳放在她面前,「不好意思,也沒別的坐的,就坐這個吧,請坐!」

她輕輕一笑:「謝謝,不坐了,你應該還沒吃中午飯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稍等一下!」她說完這句話,不等我做出反應,轉身就走出了屋子,很快就又走了進來,而她的兩只手里,分別端着兩碗做好的飯菜。

「飯還沒涼,趕快坐下來吃吧!」路小小一邊說着話,一邊把飯菜放在我的床頭櫃上面,隨後目光四處打量起我的房間。

聞着飯菜的香味,我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法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飢餓的欲望讓我顧不得考慮其它,不由分說端起碗,稀里嘩啦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飯菜吃得淨光,最後才不好意思對着路小小說道:「謝謝,謝謝你啊!」

路小小輕輕一笑,一邊收拾着床頭櫃上的碗筷,一邊半開玩笑般笑道:「你這吃飯的架勢很猛哦,感覺像幾天沒吃飯的樣子,不過,很好看!」

路小小笑着說完這句話,端着碗轉身就走,走出房門時停下腳步回過頭,沖着我丟下一句話:「我很奇怪,你為什麼也不回家?」說完這句話,路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她的房間內。

我一愣之下不由自主一陣苦笑,然後喃喃自語:「是啊,我也納悶,大過年的,你干嗎也不回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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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光德,男,山西朔州市人。中國青年作家協會會員,朔州市作家協會會員。中國互聯網聯盟簽約作家,《中華文學》雜誌社簽約作家,江山文學網簽約作家,現為《作家新視野》創辦者、主編。著有長篇武俠小說《雁門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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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作家

主辦:朔州市文聯 朔州市作協

主編:溫秀麗

編輯:山竹 蘇 醒 王 晶

本期編輯:蘇 醒


來源:華人頭條B

來源:華人號:軒窗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