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周我們分享了明朝在內政外交、經濟社會和生活環境上的困境，較為全面地回望了明朝中期和末期的發展衰亡史。本周我們換個視角，走進早已登上歷史舞台的「女真」部落，看看金朝滅亡之後女真經歷了哪些，以及「後金」的發家史。
1.「金國」滅亡後的女真
公元1234年，金哀宗在蔡州宮殿內的幽蘭軒上吊自殺，存在了120多年之久的大金王朝被蒙古和南宋聯合滅掉了。亡國後的女真，被驅趕著向東北撤退，回到了白山黑水之地。之後的女真部落一改驍勇善戰的面貌，陡然變成了順民，任由當下的統治者們改編。
元朝時期，朝廷在女真人生活的地方設置了五萬戶府和東征元帥府，監督和管轄女真部落。等到明朝滅了元朝，蒙古部落雖然被打成了一盤散沙，但北元的勢力仍然很大，明朝最初利用降明的原元朝女真官員招撫女真部落為己所用，從而對抗北元殘餘勢力。
公元1403年，明朝委任女真一支的首領阿哈出為指揮使，設立建州衛。公元1404年，明成祖朱棣冊封跟隨自己征戰的猛哥帖木兒為建州左衛指揮使，設立建州左衛。公元1423年，猛哥帖木兒在隨明成祖作戰獲功後，乞求朱棣恩賜其舉族東遷至阿木河地區。之後，建州左衛同明朝關係親密，為大明守邊並屢建奇功。猛哥帖木兒也屢屢被嘉獎、獲封，在明朝的地位與日俱增。
公元1433年，在幫助明朝教訓不聽話的女真楊木答兀部時，猛哥帖木兒被楊木答兀部聯合部分東海女真部落襲擊，建州左衛遭受重創，不得以遷居蘇子河流域，同建州衛同居一處。公元1442年二月，建州左衛因權力繼承問題，內部矛盾重重，明朝為了防止建州左衛發生內訌，失去對東北遊牧民族和蒙古的威懾力，特將建州左衛一分為二，額外設立建州右衛，將矛盾雙方分開。至此建州女真三衛正式形成，三衛居住於一處同明朝政府關係密切，不斷被漢化並相互融合，建州三衛的首領通過不斷受封，實力大增，成為了東北各衛所之首，這些都為後來努爾哈赤的崛起打下了堅實基礎。
除了建州女真，在外興安嶺、黑龍江下游和庫頁島地區還存在著東海女真，日本海和鄂霍茨克海以西等地還存在著海西女真。明朝政府設立了三百多個衛所對其進行分割治理。
2.建州女真的反叛
到了明英宗土木堡事變之後，明帝國的軍事進入衰落期，使得建州三衛的女真首領逐漸不再懼怕明軍。與此同時，明朝對外貿易的朝貢體系成為了明朝財政的巨大負擔，之前《精讀系列第五十四篇：明朝財政制度的潰敗》中分享過明朝限制日本進貢使團數量、商品規模和價格是引起倭寇問題的原因之一，事實上同時期對待建州女真族的朝貢，明朝也有類似的歧視政策。原因很簡單，建州女真離得近、人又多，明朝又不會做生意，已經沒有多餘的錢發給他們了。於是強烈的歧視加上明朝邊防官員蠻橫和濫殺貢使的行為，終於激起了女真部落的反抗。朝貢獲得不了的，他們就用武力獲得。公元1464年，建州左衛首領董山率建州女真、海西女真等部落共計一萬五千人劫掠明朝邊境，以武力獲取大量牲畜和財富。
此時明朝和建州女真首領董山都清楚自己的處境，一方面女真部落清楚自己的實力偏弱，還不能同大明王朝對抗，所以軍事目的僅局限於純粹的劫掠，以及報復邊防官員的暴政 ；另一方面明朝政府也清楚，他們還需要建州女真管轄約束其他部落，從而穩定邊疆。於是公元1467年，明朝派遣錦衣衛都指揮使武忠出使建州女真，董山和其他參與劫掠的部落首領紛紛表示悔罪歸順，同時歸還掠奪的人口，並親自到北京城進貢馬匹和貂皮。
但是董山等人對朝廷的賞賜，卻表現出了極大的貪慾。最終明成化帝採納禮部主事高岡的建議，在董山等二百一十六人返回至廣寧時，將他們軟禁了起來。驍勇善戰的首領們怒不可遏，一面唾罵明朝背信棄義，一面武力抗爭，最終二十六人當場被擊斃、其餘被擒。這次事變徹底粉碎了大明和建州女真的和平願望。
明成化帝立刻派遣軍隊進攻建州女真，同時派遣使者前往海西女真和東海女真，安撫並要求他們協助明朝討伐建州女真。公元1467年，明朝五路大軍聯合朝鮮兩路大軍，合圍建州女真部落。最終明軍生擒女真九十七人，斬首六百三十八人，俘虜五百一十人。經此一役，建州女真遭受重創，但並未完全失去戰鬥力。在接下來的時日里，建州女真的報復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瘋狂。
為解決邊患，公元1479年，明朝再次聯合朝鮮夾擊建州三衛，斬首六百九十五人，俘虜四百八十六人，擊破女真部落營寨四百五十多座。建州三衛被削弱的暫時失去了還手之力，只得服軟並向明朝稱臣納貢。之後的三十年間，建州女真在新首領脫羅的帶領下先後五次納貢，開啟了忍辱負重的發展模式。
3.建州女真的重新崛起
默默發展的這段時期，眾女真部落山頭林立，到了努爾哈赤祖父覺昌安時期，其外祖父王杲成為了建州女真最有權威的首領，控制著建州各部同明朝的貿易權。公元1557年，王杲因財務問題又開始了劫掠邊境的模式。終於在公元1574年激起了明朝的討伐，很快王杲被俘虜，送往北京被處以極刑。然而王杲的兒子阿台聯合女真哈達部繼續對抗明朝。公元1583年，明朝大將李成梁率軍征討阿台。
此時努爾哈赤的祖父覺昌安因幫助明朝對抗王杲有功，被封為建州左衛都督，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被封為指揮使。當覺昌安從明朝撫順所前往古埒城招降阿台時，被阿台拘禁了起來。塔克為了營救父親，先明朝軍隊一步打進了古埒城。而此時大將李成梁不知道城內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覺昌安和塔克就在城中，於是在破城之後的屠城中，兩位對明朝順從的首領被明軍誤殺於城內。
明朝得知誤殺了人後，連忙向努爾哈赤返還其父和祖父的屍體，並極力以賞賜安撫他。同時明朝又扶持尼堪外蘭為女真首領，防止建州女真的反叛。努爾哈赤憤怒不已，在深知自己無法對抗大明的前提下，將怒火對準了尼堪外蘭。
公元1583年，努爾哈赤起兵攻打尼堪外蘭，雖然遭到了幾乎全體建州女真貴族的反對，但是努爾哈赤殺意已決，還是採取了軍事行動，攻打尼堪外蘭所在的可圖倫城。尼堪外蘭自知不敵努爾哈赤，倉皇棄城逃亡嘉班城。當年八月，努爾哈赤緊追不捨攻打嘉班城。尼堪外蘭再棄城逃至撫順東南的河谷，乞求明朝邊將允許他進入大明境內。在被明朝將士拒絕後，明朝之前聲稱將立尼堪外蘭為「滿洲主」的諾言成了笑話。其他部落一看尼堪外蘭沒有了明朝的支持，又如此不堪被追著打得滿地找牙，紛紛倒戈支持了努爾哈赤。很快尼堪外蘭被努爾哈赤手下活捉後殺死。
尼堪外蘭死後，努爾哈赤有了部族的支持，開始高舉「順者以德服，逆者以兵臨」的旗幟，順勢開啟了女真族的統一大業。公元1584年，武力收服女真蘇克蘇滸部、董鄂部；公元1585至1588年，努爾哈赤武力收服女真哲陳、訥申、完顏等部落。公元1595年，努爾哈赤又先後奪取了納殷、朱舍里、鴨綠江等部，完成了對建州女真族的整合。結束了建州「各部蜂起，兄弟相殘，以強凌弱，以眾暴寡、處處大亂」的景象，建州女真重回榮耀巔峰，東起鴨綠江、佟家江，西抵遼東明朝邊疆撫順關、清河堡，南至英額河流域。
4.三大女真部落的統一
在努爾哈赤統一建州女真的同時，海西女真也在發生變化。公元1591年，海西女真的葉赫部吞併了哈達部，成為了海西扈倫四部之首。被勝利沖昏頭腦的葉赫部首領，看到建州女真蒸蒸日上，打起了努爾哈赤的主意。他兩次派使者威脅努爾哈赤，要求他給地給人口，被努爾哈赤堅定地拒絕了。於是公元1593年，葉赫部首領聯合其餘海西女真部族發動了對建州女真的戰爭。面對海西女真的九部聯軍，努爾哈赤勇猛多謀、不慌不亂，兩個月的時間以少勝多，打敗了三萬敵軍。建州女真以殲敵四千，繳獲戰馬三千的戰果結束了這場大戰。
趁著對海西九部的軍事勝利，努爾哈赤採取遠交近攻、先易後難的策略，逐步整合了海西女真。公元1601年，努爾哈赤滅海西女真哈大部，公元1607年，努爾哈赤滅海西女真輝發部，公元1613年，努爾哈赤滅海西女真烏拉部，同第三大女真部落——東海女真相接壤。
眼看努爾哈赤就要統一三大女真部落了，明朝開始介入干涉，處處支持海西女真的最後一個大部落——葉赫女真。努爾哈赤一方面同明朝保持朝貢關係，另一方面不斷騷擾葉赫部。終於公元1619年，努爾哈赤抓住了戰機，一舉擊敗了明朝大軍，破壞了東北的平衡。此時吃了敗仗，國內又有大旱的明朝（詳見《精讀系列第五十六篇：小冰期的肆虐–吸食帝國生命的旱、蝗和疫》）已經無暇顧及葉赫部了。很快努爾哈赤厲兵秣馬和自己的兒子皇太極一起進攻葉赫部，並於當年滅了葉赫部，海西女真全境併入建州女真。
在同海西女真作戰的同時，努爾哈赤還開闢了第二戰場，對東海女真進行了武力征服和招撫工作。公元1591年至1593年，東海女真長白山部就已經被征服。公元1596年，東海女真瓦爾喀部被征服。兩年後，東海女真安褚拉庫路部被征服。等到海西女真烏拉部被滅之後，公元1615年努爾哈赤在征討俄羅斯伯力以東的女真部落後，開始對東海北部尚未歸附的部落逐一展開徵討。公元1625年，在努爾哈赤大敗明軍，占領了明朝遼瀋土地後，又集中對東海女真展開了又一輪征服。在前後三十多年的時間里，東海女真基本上被努爾哈赤併入了建州女真。至此三大女真經過了幾個世紀再次合成了一個強大的整體。而在此之前的公元1616年，努爾哈赤建立「後金」，自封「大汗」，開啟了女真部落統一天下的征服之路。
好了，本周的分享就到這里，下周我們放大視角，回看明朝和後金的恩恩怨怨。這是與您分享的第553篇文章，歡迎你的閱讀，我們下周見。
來源：kknews精讀系列第五十七篇：後金的建立——女真族的「分分合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