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紀元》:魔鎮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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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趙建成找到了他對「周偉光」這個名字的印象來源。正巧就在他帶來的幾本書里,其中一本《少數民族的民俗神話》的作者正是周偉光。趙建成在內封面里找到了一段簡短的作者介紹:周偉光是民俗學教授,有多本學術著作出版,學術領域內的名人。當然介紹總是寫的比現實要好看一些,事實上可能並沒有那麼風光。趙建成回憶起來這本書,它的內容其實非常生僻,很多學術觀點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離經叛道。當中對於少數民族文化的解讀與主流學術界的觀點相去甚遠,不過當中的一些歷史觀點的分析還有一些舉例讓趙建成印象深刻,這也是他為什麼會把這本書帶在身邊的原因。只不過來了這里之後,這本書就只是隨著他的行李到處跑,並沒有怎麼被拿出來閱讀過。

借著這次的機會,趙建成又把這本書翻出來讀了一些。大概的內容他平時想不起來,但是稍稍看了一些之後倒是喚起了記憶。記得那個時候讀這本書的時候非常費力,但是卻很吸引他。他用超出自己預計的毅力把這本書從頭到尾讀下來了,所以這個記憶一直刻在他的腦海深處。趙建成對這本書最感興趣的一章是關於一個巴蜀地區的古文明的簡介,周偉光顯然是一個喜歡親身前往探索的學者。書里描寫他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跟隨考古隊前往三星堆進行考古發掘,並且對出土的文物進行文化鑒定。在其中他發現了一些非常有趣的蛛絲馬跡,這些零散的分布在出土的好幾件文物上的詭異符號似乎隱隱暗示著在那片被挖掘的土地之下還有隱藏著更深的秘密。

周偉光教授對此做出了一個假設,他把這個假設寫進了這篇文章當中。他認為這里曾經存在著一個崇拜特殊圖騰的文明,周偉光說自己在好幾個青銅器物件上面發現了一些類似的特殊符號,這些符號描繪了一些人跪下參拜一個非常巨大的不明物。周偉光查閱了大量資料,給這個不明的圖騰尋找代號。最後他根據《述異記》的記載給這個特殊崇拜取名為「虺」一種古代傳說中的龍的形象,類似於蛟龍……

但關於這個古文明的其他情況,包括年代規模等等,都無從查證,而周偉光的理論也就很快被人擱置在了一旁。因為在這篇假設的文章背後提到,那個文明之所以被稱作文明,僅僅只是因為可以判斷的智性存在罷了。而通過對於那些細節的研究,周偉光認為那其實是一個非常邪惡,不應該存在的恐怖文明。讀到這里,趙建成笑了笑,把書合上。

最近一段時間,趙建成總是睡不踏實,他似乎總是被一些不可名狀的東西在夢中困擾著。而醒來之後,他卻怎麼也回憶不起那具體是個什麼形象。只有他心跳加速以及殘留的情緒證明剛才他似乎被恐懼侵襲。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周五的課程在下午,趙建成起來之後可以悠閒地享用完早餐和午餐之後再去學校上課。因為噩夢的驚擾,他醒的很早。維特太太剛出門去了,趙建成從自己房間的窗戶那里看見。一會他得自己下去給自己准備三明治什麼的,不知道維特太太會不會給他留下來一點。剛剛低下頭,就聽見有一陣警笛聲想起,從遠處靠近。

趙建成抬頭張望過去,他看見一輛警車閃著警燈從窗前的馬路上開過。很快警笛聲就漸漸的遠去了,他突然意識到最近似乎這樣的聲音特別頻繁。就在這周周一的時候就有過一次了,而且警車距離大學園區的位置非常近。趙建成當時在從圖書館的側門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輛警車停在了街道的另外一邊。

後來在課上,趙建成聽一起上課同學說,最近這段時間似乎學校對角的那片墓地經常出事情。具體是什麼事情不知道,但是流言四起,有人說墓地的墳墓被人挖開,也有人說墓地的守夜人神秘的失蹤。那一片地區的居民都感到非常的不安,如果有人盜挖屍體,那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而且事件頻頻發生,警察卻連始作俑者都找不到。

甚至有人傳言說是什麼食屍鬼,這個詞被趙建成聽到的時候,也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少見的主動上前搭話,詢問那些同學們。同學說這個傳說其實一直以來都有在阿卡姆這里流傳,說這里的下水道里面居住著食屍鬼。這個傳言是從上個世紀中葉的時候開始流傳開來的,當然到了今天已經被人們給拋到腦後了,因為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食屍鬼?你在開玩笑嗎?」趙建成知道食屍鬼的傳說是源於阿拉伯神話當中的一種惡魔形象,喜歡蠶食屍體,殺死動物和人。「這里是美國又不是阿拉伯。」趙建成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不不不,這里的食屍鬼和那種神話傳說的東西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們說這種東西的傳說,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教授們都知道的很多……」之後的對話趙建成就沒有繼續參加下去了,因為他已經沒有興趣了。

下一周要放假,學校里的同學們都打算弄個派對什麼,不過趙建成沒有被這種愉快悠閒地氣氛所感染。因為首先他的功課還有不少,考慮到他的學分問題,這一周的假期他可能還得做功課。第二他本人也對這些不是很有興趣,如果有悠閒地時光,他倒是願意自己一個人待在屋里,或者出去沿著密斯卡托尼克河逛一圈什麼的。

三天之後,在購物回家的途中,趙建成又一次看到了警車出來。這次他停下了腳步,看著那輛警車。最近一段時間警車出現開始越來越頻繁了,即使對於這些流言什麼的絲毫不感興趣,趙建成也不得不注意期那些警車了。這里並不像是紐約或者洛杉磯那種大城市,小城市沒有那麼混亂,沒有道理需要警車這麼經常的出動。期間趙建成也關注了一下《阿卡姆報》的內容,但是媒體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在這幾天的版面上面僅僅提到了一點點關於墓園那里被人挖開的事情。媒體只提到可能有這樣一個盜墓者在城里游盪,警方沒有發表任何聲明,也許他們打算等抓獲了兇手之後再公開消息吧。

而第二個版面上,有一個消息引起了趙建成的注意。那篇報導只占了一個非常小的版面,並且在右下角。似乎是為了不引起讀者的興趣而有意這樣排版的,報導上說在上周,有人在城里的一個小巷里發現了一名拾荒者的屍體。警方對於所有的消息都做了匿名處理,所以對於那個報案的人也就無從采訪了。單據警方的說法,似乎是報案人自己要求的。聽起來他似乎感覺自己的信息一旦被送出去會影響自己的人身安全,目前警方正在全力的調查。

晚餐的時候,維特太太過來邀請趙建成。他出於禮貌就答應了。餐桌上,維特太太也說起了最近的新聞。恰巧趙建成知道了一些,所以這次餐桌上的聊天要比往常熱鬧的多。看得出來,維特太太對於趙建成可以這樣回應那麼多內容感到很高興……

一周的假期之後,學校從新開學。不過有幾堂課上面,教授在點名的時候注意到還有一些同學沒有回到課堂上來。趙建成對此感到有些不解,教授也並沒有受到學生的請假條,但他還是很開明的自己理解成學生可能回自己家,要稍晚些回來上課。於是那堂課相比往常要冷清得多。

下課之後,趙建成被阿爾伯特教授叫了過去,阿爾伯特教授向他介紹了一位來自其他州的大學研究生——羅貝托。趙建成一開始以為他也是阿爾伯特教授的學生,不過在後面的交談來看,他並不是。很快趙建成就明白了阿爾伯特教授為什麼會把羅貝托介紹給他。他們兩個人在學術上的見解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這讓他們兩個人一下子拉近了互相之間的關系。

羅貝托的神話巫術研究和阿爾伯特威爾馬斯之前對他提到的神話比較研究非常接近,看得出來,威爾馬斯教授有心要在這方面弄一個大工程出來。他想要靠自己單獨的建立起一個神話研究領域的分支,一個囊括了民俗、社會、考古等學科的特殊研究領域。他似乎在為此召集和聯絡志同道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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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過幾天,羅貝托卻突然不辭而別。趙建成並沒有馬上得到消息,一直到周末的時候羅貝托都沒有再來過消息。他在最後一堂課下課後詢問了阿爾伯特教授,阿爾伯特教授也不清楚。這個突如其來的不辭而別,就好像是一顆種子被種進了心里,不安開始萌芽。趙建成接連幾天都沒有睡好覺,他找不出原因,並不是因為噩夢。事實上他這幾天甚至都沒有力氣做夢,有時候僅僅只是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他嘗試讓自己安定下來,但是面前攤開著的功課他根本看不進去。

現在他經常會一整夜開著燈,然後看著天花板,不知不覺的,在不安地等待中度過黑夜。直到有一天他實在是沒有精神去上課了,就請了一天的假沒有去大學。那天上午,趙建成很早就醒來了,卻想不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悠閒地時間突然變成了一種慢性的煎熬,那種無處不在的不安揮之不去。他嘗試和自己對話,詢問自己不安的理由。趙建成忽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於明天的期待,對於未來的期望。有什麼東西被帶走了,他的心。在忐忑不安當中,趙建成下了樓,嘗試找尋些什麼。無意之間,他看見了維特太太留在餐桌上的《阿卡姆日報》。第一頁的版面標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報紙的第一頁寫道「死者的不安,墓園的惶恐」。清晨,墓園附近的住戶注意到一些痕跡。從墓園一直蔓延到大街上的泥土印記非常明顯,馬路上因為這些痕跡使得一些經過的車輛都不得不停了下來,或者轉彎往另一個街上繞道。很快就有人報了警,並且還報告了消防隊。在警方到達現場之後封鎖了這段街道,兩邊拉起了警戒線。現場的照片看來還有很多附近的居民出來圍觀,趙建成注意到事發地點距離他的住處只相隔一個密斯卡托尼克大學。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從墓園里被拖了出來,泥土看起來是來自墓園里面的。而墓園里卻沒有發現被撬開的墳墓,泥土的痕跡蔓延到墓園內,就和墓園里的泥土地混在了一起消失無蹤了。消防隊很快就清理了現場,警方做出聲明之後就解除了封鎖線,並且保證這次並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周邊的居民們還是不放心,並且有很多留言從那些人家流傳出來,比如說半夜里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報紙上的文章說,警方甚至接到了一些居民的投訴,但是前去調查之後還是一無所獲。

趙建成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些事情那麼上心,他把自己的不安歸咎於這些層出不窮的奇怪事情上面。然而這說不通,身在異國他鄉的中國人大多數都有這樣一個習慣,會非常關心自己身處的環境。哪怕知道那些動亂,那些對於外國人的排外發生的地方距離自己很遠,也會不自覺地要去關心,要去在乎他。

他們嘗試著融入進來,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融入,因為身處於此,他們就是一個異鄉人。一個異鄉人永遠不會被接納進來,這種不同是那麼的顯而易見,即使是在如此開放的今天。它依然隱藏在深處,提醒著他們。那種不同,不來自於他人的觀念,而來自於自身的深處。趙建成能明白,他有時候會注意到自己喜歡一個人在外面閒逛。

雖然有那麼多令人不安的消息在四處傳播,但是在下午的明媚陽光里,一個人出去散步依然還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拋開那些令人心煩意亂的事情到一邊,僅僅只是單純的欣賞一下風景是一個好的選擇。阿卡姆城的風景確實異常的美麗,一種完完全全的不會被人工影響的自然之美。那種美麗來自自然本身的永恆,這里的風景一直以來就是如此,沒有被木材業大亨染指過,沒有被工業推倒過。

如果不是因為這里的各種讓人恐懼的神秘傳說,這兒可能會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吸引人絡繹不絕地過來的旅遊勝地。一路走到密斯卡托尼克河邊,河面上有微風吹來,帶來一陣涼意。夏天的氣溫還沒有高到讓人難以忍受的程度,趙建成看了看自己穿著的外套,很難想像現在應該是酷夏的時節。天邊可以看到大片灰白色的雲層,逐漸地聚集過來,雲層下面的昏暗可以想像到。另一個方向上的太陽光與之遙遙相對,讓原本陰沉的雲團泛起了白光。趙建成估計可能下周開始就要下雨了吧,常有的事情。在這里很少會有幾天是大晴天,更多的時候都是陰霾的天氣。

左手邊那些古老的倉庫一排一排的屹立在那里,這片地方可能是除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旁邊的墓園之外,城區里歷史最悠久的地方了。河岸邊的碼頭上還栓著幾只木船和漁船,河邊港口已經被廢棄多時了,一直以來也無人問津,通向碼頭的通道口被粗大的黑色鐵鏈攔了起來,那些鐵鏈上面如今銹跡斑斑。趙建成轉身撇到一眼,一個行色匆匆的背影走過那些陰暗的倉庫之間。那個陰暗的身影給人一種很明顯的感覺,任何一個人看到一眼,都能感覺到那種行色匆匆的怪異。還有那個古怪的打扮,第一眼看起來就好像是披著鬥篷一樣,而事實上那不過只是一件雨衣。但是這和現在的天氣明顯不相符合,為什麼要在大太陽底下穿著雨披?一種特別明顯的見不得光的感覺,這讓趙建成不自覺地調整腳步,順著那個陰暗的身影走過的方向向前走去。

但是剛剛走過一個倉庫,那個身影就已經不見了。趙建成停下了腳步,困惑地看著前面。因為這片地方他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陌生的地方。那些三層樓高的老倉庫歪歪斜斜的包圍在一起,擋住已經逐漸傾斜的陽光。暗影降下來了,低頭看過去,石磚的人行道路面上面,光線在一點一點地收縮。

不安又來了,在馬路對面,依然是昏暗的小巷里,一些流浪漢正站在那里。即使隔著一條馬路,趙建成還是可以看見那些衣衫襤褸的古怪流浪漢們的表情。目光非常的呆滯,眼神直直的看著前方。趙建成希望那不是在看著他,因為這種眼神讓人心底里發毛。他退開兩步,想要躲開那些視線。不過那些流浪漢應該是沒有在看他,因為他們的目光沒有追隨過來,那些人依然只是直直的看著前面罷了。趙建成不敢再繼續看他們,人與人之間的目光會互相吸引,他可不希望把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招惹過來。很快他轉身走出了那片河邊的倉庫區,他抬頭看到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鍾樓。這個建築幾乎是城里最高的一個建築了,不論哪個方向看過去都可以看見。趙建成順著那個方嚮往回走,找回熟悉的地方就找到了安全感。

夜里,趙建成難得有心情下樓在客廳里面看電視,維特太太說要去拜訪親戚,這幾天不在家里。房東太太雖然和藹可親,但是她的離開讓趙建成鬆了一口氣。平時他很少願意下來這樣看看電視什麼的,那種尷尬和無處不在的拘謹讓人很不好受。因為禮儀的不同,他很擔心自己會因為不小心的冒犯而招來不必要的誤會,所以乾脆就少交流一些會更好。

阿卡姆地區能接收到的頻道還很少,這個地方相對來說依然還是比較落後的偏僻地區。電視機的型號也是老型號,趙建成會想起自己在紐約的學生宿舍里的電視機。阿卡姆台是這幾年剛剛建立起來的屬於阿卡姆市自己的電視媒體,規模還很小,除了和阿卡姆日報報導的內容差不多以外,暫時沒有什麼新鮮內容。但過了一會,播放的內容似乎有些不那麼一樣,電視台正在播報的是關於城郊兩個住戶區發生的事。警車的警燈閃的很厲害,攝像機正對准著那里。相鄰的兩棟復折式屋頂的老房子看起來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畫面里可以看到到達現場的救護車,救護人員正在把什麼人從房子里面抬出來。攝像機無意間拍攝到了那個被白色帆布袋子包裹著的東西。

那應該是一個人,外面罩著的白色帆布被黑色的污跡弄得一團糟。這畫面讓人看得很不舒服。現場的記者報告說,警方在下午三點左右接到了報案趕到了現場。現場的警員說是一起凶殺案,但是具體情況,死者身份等等消息都被嚴格保密起來。警局回應說會在調查清楚之後把情況公開。

兩棟屋子的屋主並不是受害人,這是現場得到的消息,而記者采訪附近的居民,說這兩棟屋子里的住戶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他們了。現場發現的兩具屍體據說遭到了非常嚴重的破壞,為了保險起見,畫面就不對外公開了。警方把整個住戶區都隔離了起來,而這個消息流傳出去的時候,還造成了附近幾個住戶的抗議。很多人聚集在馬路上圍觀造成了交通堵塞,事情一直持續到當下,趙建成正在看的現場直播。

趙建成嘆了一口氣,關上了電視,他走到屋子的門口,先用貓眼向外面看了一眼。屋外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然後他又確認了一下房門有沒有被鎖好。之後才帶著一絲不明所以的憂慮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再一次給門上鎖。

他沒注意到,從他的窗戶看出去,附近兩個街道的路燈突然都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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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親戚那里回來後的這幾天以來,維特太太的精神似乎顯得非常憔悴,而且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臉上的疲勞任誰都看得出來,在樓道里經過的時候,趙建成向她打招呼,老太太卻只是木納的走過去,好像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一樣。趙建成疑惑的看著老太太下樓,心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了什麼冒犯的事情。

另一方面,趙建成還注意到一些別事。比如密斯卡托尼克大學里,他參加的幾門課上,開始有同學經常不來上課了。教授每次點名的時候都會有些人缺席,這和他印象中的出席率不太一樣。一般來說這里的課程只要是報名的學生就一定會來,而且原本來聽課的學生數量就不多,所以很少有缺席的情況。只是最近兩周的課程,缺席的學生數量似乎相當多,而且不僅僅只是他們的教室。那天周三的課程,他們正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隔壁的布萊克教授推門進來了。阿爾伯特教授放下了手里的資料疑惑的看著布萊克教授,隨後他在耳邊說了幾句之後,阿爾伯特教授就和布萊克教授一起走到了教室門口,兩個人低聲交談著。

趙建成有聽到開頭的幾句話,布萊克教授進來詢問阿爾伯特教授今天的課程來了多少學生,似乎布萊克教授那里有近一大半學生都缺席了。兩個教授在門口說了一陣子之後,阿爾伯特教授回來繼續上課。下課的時候,阿爾伯特教授宣布下周停課一次。原本對於學生們來說,這都是一個好消息,趙建成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收拾的時候,他有聽到身邊的同學們商量下周可以有一個空閒的時間了。似乎他們真的覺得課程很繁忙,但趙建成並不這麼覺得,這比他國內的課程要差得多了。趙建成收拾完書包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想要找人說幾句的沖動。但實際上他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找誰說。阿爾伯特教授收拾完上課的材料之後就立刻出去了,行色匆匆,看起來剛才在門口交談的不僅僅只有學生上課缺席的事情。

街上的警車出現的更加頻繁了,趙建成剛剛走出校門的時候,就看見有兩輛警車往城西過去了。他站在人行道上看著警車開遠,警笛的鳴叫聲在耳邊不停的回響。一般是真的出事的時候,才會這樣。最近真的不太平。回屋子的時候,他注意到維特太太沒有關好院子里的木門。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雖然屋子的大門關的好好的,但是維特太太從來都會注意關上前面院子的木門。雖然那個木門平時關上都沒有什麼用,因為是鎖不上的。趙建成還記得自己最早來的時候,有兩次沒有注意,忘記把木門關上,結果被維特太太數落了一頓,弄得非常尷尬。趙建成轉身把木門關好,之後打開了屋子的大門。樓下他不經常來,所以偶爾有些變化什麼的,也不太容易注意到。但是這次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對勁,樓下的家具都被拆開堆放在了樓道里。看起來好像是要搞什麼大裝修一樣,他朝著屋子里面喊了一聲,不過沒有人回應,維特太太不在家。稍稍的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他便上了樓。

阿爾伯特教授給了趙建成一份比較特殊的資料,趙建成敢肯定整個教室里的學生只有他一個人拿到了這份資料。內容乍看之下是關於一些秘密教派和神秘信仰的社團的內容,而且還有一些表格分類,趙建成一開始沒有太明白這些內容有什麼用,因為這和阿爾伯特教授布置下來的作業內容根本沒有關系。但隨後他就想明白了,這是之前請來羅貝托的時候他聽說過的一個學術項目。

顯然現在羅貝托不辭而別之後,阿爾伯特教授打算把更多的資料給他,想要讓他更加深入的參與進來。不管參加與否,這份資料他都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這份資料總結了很多,看得出來這是阿爾伯特·威爾馬斯教授花了很大力氣編寫的,因為他都沒有用電腦列印,而使用非常費力的手寫方式在寫:

歷史上流傳下來的大量教派社團等等,大多數以兩種方式流傳。一種是始終保持本來的面目,保證維持最原始的基礎教義,雖然在此之上會出現大量的不同解讀,但是核心內容會被簡化從而保存下來。至少一些教義的基本表達方式不論是文字上的還是口頭敘述的都不會有什麼變化。

而另一種則不同,它的表述方式,核心教義的表達方法,在歷史上一直以各種不同的形式變換交替的出現。人們會把它當成這種教派,那種教派,這樣的主義那樣的主義。起源也不可考證,只有有心的神智學者,或者少數擁有極為廣博知識的人才會想到把它們聯系起來。在過去的歷史中它們的存在形式就類似於碎片一般不斷地浮現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第一種形式的流傳是我們最耳熟能詳的一些,甚至包括非洲伏都教派,薩滿教派,德魯伊等等流傳於傳說之中的形式。它們可以被歸類為原生宗教,誕生於人類文明之中,是人類文明孕育的正常秩序的崇拜,即使當中有些部分還保存著原始野蠻的特性。

第二種則不然,它由於存在形式太多,形態各異,也就沒有辦法考證其原本的起點有多少。已知的幾種假設都相信那些古老的信仰起源,存在於一些在歷史中已經被遺忘的角落里。但這些並不重要,最重要的一點是,它的起源不來自於我們自身,不誕生於文明,而是一種外來之物。

原本其形態,意義等等都無法被文明方式做出解讀,因為其本就不是文明之物。但它在原始時代,在文明誕生之前與原始世界的聯系非常密切。所以當人類的進步大潮來臨的時候,它們以一種晦澀的難以解讀的方式被流傳了下來。

並且這種晦澀難懂的教義形態在歷史中,千百年來不斷地變化,卻在確實地影響著整個人類文明的歷史進程。

這里可以羅列出一些知名的或者不為人知的典籍,它們是最直接的見證。

文章下面一段羅列了一些趙建成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著作,除了開頭第一本是耳熟能詳的《死靈之書》外,還有《伊本集》、《拉萊耶抄本》、《蠕蟲的秘密》、《秘密邪教》其中甚至還有一本來自中國的典籍《玄君七章秘經》。趙建成一眼就看出來了,因為那個英文名字事實上就是拼音拼寫的音譯。

(這些傳說中的無價之寶,毫無疑問具有著無邊無際的邪惡。它們從來都伴隨著詛咒與厄運,那些歷史上的傳說之中,曾經擁有過的人或者曾經試圖追尋過它們的那些好奇者最後無一例外地遭遇到了甚至比起死於非命更加可怕的厄運。我——阿爾伯特·威爾馬斯就曾經親眼見證過幾次,那本收藏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圖書館的《死靈之書》所帶來的非正常死亡。)

這份資料的內容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氛,趙建成都開始有些懷疑威爾馬斯教授到底打算要做什麼。這份資料的閱讀讓趙建成感到異常的難受,其中的一些話語好像是一個精神病人瘋狂的夢中囈語。對此趙建成決定第二天一定要去學校找阿爾伯特教授問個明白。那天晚上他都沒有睡好,總有一種會在夢中被侵襲的感覺。

他房間的燈開了一個晚上,一直到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外面的街道上又有警車開過。不過從聲音來判斷,警笛聲並不響,可能離這里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

第二天早上,趙建成在恍惚之中起身,一夜的亂夢攪得他不得安寧。當他在迷糊中收拾完,下樓的時候,他看見了維特太太回來了。趙建成像往常一樣的和維特太太打招呼。但是老婦人卻好像被驚擾到了一樣,隨後維特太太才勉強露出笑臉回應了趙建成一聲。

老太太看起來狀態真的很不好,眼窩很深,黑眼圈也非常的明顯。下垂的皮膚看起來有些發紅,類似於一些被燙傷的痕跡,但是並不嚴重。老太太不知道在不安些什麼,她只是蓋著毛毯坐在客廳的門邊,在那里不斷地東張西望。

「維特太太,您還好嗎?」趙建成關心地問道。

「……啊……哦……還好,還好……我……」維特太太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趙建成的關心,只是僵硬的笑著。

「那……我就先……我先去學校了。」趙建成沒有再更多地詢問,他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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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去學校的時候,校門口停著一輛警車。這引起了趙建成的注意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他走進校門的時候注意到還有一些同學也在那里圍觀。簇擁的人群中他找到了阿爾伯特教授,趙建成上前和教授打招呼並且詢問出了什麼事。

「學校圖書館,入室盜竊。」阿爾伯特教授很快就回答了,沒有任何隱瞞的樣子。

「哦!天吶!這可不太好。」趙建成覺得自己隱隱約約知道一點什麼,很顯然教授對於圖書館這里出事情感到非常的意外,並且還伴隨著一種驚恐的情緒。

「是啊!是啊!確實非常糟糕,那里面都是很多價值連城具有非凡的意義的歷史文獻。任何一本的遺失和被破壞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啊。」阿爾伯特教授嚴肅地說道,他的語氣一點也不夸張。

「有什麼東西遺失了嗎?有什麼損失?」趙建成問道。

「還在調查,現在暫時還不知道……只希望不是那本……就好……」說到後面,阿爾伯特教授的聲音小下去了。

「額,教授您說什麼?」趙建成沒有聽見,於是問道。

「哦,沒什麼,沒什麼。」說完阿爾伯特教授轉身就離開了。轉身回望那些擁擠在圖書館門口的學生們,大學圖書館的門口已經被拉起了黃色警戒線。木門上面可以看見很清晰的破壞痕跡,一名警員正站在那里勘察。不一會又有兩輛警車開來了大學門口,說明警察並沒有很早就接到消息,而是在不久前才剛剛接到報案。趙建成又向其他的同學打聽了一下更加詳細的情況,據說今天一早,學校的門衛最先注意到了不尋常的情況,有一些痕跡,但具體是什麼說不清楚。隨後是負責檢查圖書館的兩名校工注意到了圖書館門口的異常情況。

一直以來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圖書館都有一套非常嚴格的巡邏時間表,自從學校正式宣布圖書館關閉,不再對外開放的時候。校方當時就制訂了一套非常周密的計劃,要求多名校工結伴,每天多次的來回巡邏,以確保不會有人擅自闖入圖書館里面。因為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歷史上,曾經多次出現過圖書館遭到盜竊的情況,同時圖書管理員這個職位似乎也伴隨著某種不安的特性。

從上個世紀之初開始,就有至少四名圖書管理員發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悲劇事件,包括發瘋和非自然死亡等等。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校方終於無法對圖書館這里層出不清的意外情況熟視無睹了,於是就決定由原來的完全公開的圖書館改為只對特定情況下開放的圖書館。同時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圖書館內的收藏也是一批價值連城的東西,其價值絕對不會輸於任何一個世界級博物館的藏品。校方對此也非常重視,特別招收了大批校工還邀請了一些專門的圖書管理員,用來維持圖書館。這是一筆非常大的開銷,但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校方顯然不計工本。

就算是作為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教授,如果需要查閱圖書館的資料也必須經過層層遞交的申請,通過兩次以上的審核,並且必須在圖書管理員的陪同下才可以進入圖書館借閱資料。另外還有一個內部的小道消息表面,校方似乎特別在意關於圖書管理員的心理狀態,會不定期地對圖書管理員進行精神測評,安排在阿卡姆醫院。如果管理員不符合一定的標準,他們會被替換掉。這個時候趙建成有些可惜自己沒有一個可以深入交談的朋友,不然的話他還可以聽到更多這方面的消息。當走廊上的同學們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時候,趙建成感覺到自己被排斥在外。他有心想要聽出一些蛛絲馬跡來,但是考慮到可能的失禮,他只能壓抑下自己的好奇心。

看來今天早晨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對於教授們的影響很大,今天大半天的課都被取消了。趙建成收拾著書包,心里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原本應該要做的事情都突然被取消了,那些多出來的時間反而變成了一種壓抑。趙建成打算在學校里再逛一圈,稍微消磨一點時間。放學的時間很快就到了,似乎沒有多少人願意留在學校里面。幾乎就在轉眼之間,學校里變得異常的寂靜。伴隨著安靜之後,便是空曠和滲透出來的不安。趙建成在教學樓前的花園噴泉前面站了一會,隨後他轉身走向圖書館。警車並沒有離開,說明警員還在學校里面。圖書館門口的黃色封鎖線還在,不過沒有人在那里站崗。趙建成抱著好奇心,走過去打算一探究竟。

圖書館的建築可能是校區里最古老的建築之一,正門口的兩側牆壁上爬滿了植物。而正門口的木門已經關不上了,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在原來門鎖的位置,有一個類似圓形的破壞痕跡。木門像是被圓錐一類的東西給擊穿了,趙建成注意到黃銅製作的門鎖扭曲變形之後掉落在了大理石階梯的最上面一層,旁邊還有散落的一些木頭碎片。

警方要求保持現場的情況,什麼東西都不要動,於是圖書館門口被破壞的那一幕就被保留了下來。而事實上不只是大門,包括旁邊的一個窗戶的玻璃也碎了。窗戶里面的房間是圖書管理員的辦公室。接著光看進去,辦公室里倒是異常的整潔,不過靠近門邊的一個書櫃被人翻動過。

「你在干什麼?!」傳來一聲警告意味很明顯的喊話,把趙建成嚇了一跳,他剛快從牆邊的低矮花壇里退了出來。一名警員正朝著他走過來,臉色看起來非常的嚴肅。

「哦,我是這里的學生,請問這里出了什麼事。」趙建成老實地回答道。

「你……」那個警員看了一會趙建成,不知道是不是趙建成自己的敏感,那個警員對於他的外貌好像有所懷疑。似乎是因為他是亞洲人?

「你是這里的學生?」那個警員再一次問道,看起來他似乎減少了一些懷疑,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

「是的,我就是這里的學生。」對於敏感的人來說,這種懷疑毫無疑問是一種刺痛。而且這種歧視在某些角度上來說是貨真價實的,從歷史上延續到今天。不過趙建成沒有打算深究,這種問題拋給那些性格更加合適的人來探討比較好。對方似乎打消了懷疑,擺了擺手讓趙建成離開。最後他還是決定暫時先回去,此刻下午的太陽正是最好的時候,回到室內總有一種浪費的感覺。而經過教學樓的時候,他遇見了阿爾伯特教授。

「趙!你怎麼還在這里?」阿爾伯特教授有些驚訝地問道。

「呃……我……」趙建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僅僅只是不想那麼早就回去罷了。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總覺得自己住的屋子越來越不讓自己安心了。

「要不要來坐坐?」阿爾伯特教授發出了邀請。

「好啊。」

趙建成跟著阿爾伯特教授上了教學樓的樓梯,往三樓的辦公室走去。

「您知道羅貝托先生為什麼突然不辭而別嗎?」趙建成問道。

「我不清楚,他在臨走之前送了一份信給我,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他必須及早離開的原因。雖然表面上說的很簡單,不過……」阿爾伯特教授用鑰匙打開門走進了辦公室。

「他好像在擔心什麼?」趙建成說道。

「擔心嗎?有什麼需要擔心的?」

「我不知道,只是有一種感覺,說不好……」趙建成相信這方面,在玄學的學術領域方面前進了那麼久,必然會在做事方法上面受到影響。事實上並不存在絕對的客觀事實,還有科學驗證的方式。只有經驗驗證的證明方法,而經驗本身就並不是絕對客觀事實的存在,那麼有些無形之物的存在也就說得通了。

「不安嗎……」阿爾伯特教授坐在辦公桌前,他給趙建成泡了一杯茶,然後把辦公桌抽屜里的一份資料抽了出來放到桌面上。

「對了,你聽說過星際智慧教派嗎?」阿爾伯特教授問道。

「從未聽說過。」趙建成搖了搖頭。

「還記得我之前給過你的那份資料嗎?」

「記得。」

「那是一個秘密,一個一直隱藏在歷史當中的秘密。很狡猾,也非常的邪惡。它本身來自外面,卻結合了這個地方的所有人,所以一直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你是說這里的一個秘密崇拜嗎?」

「不,不僅僅是這里,我敢說世界各地都有。但是它很難被找到,也很難被證明。不過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讓我們可以管中窺豹。」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