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FO「宗教導論」(1):基本歷史源流考

導言

UFO「宗教導論」(1):基本歷史源流考

在西方世界,人人都曾耳聞 UFO、外星人以及綁架故事。

外星人的面孔和他們大而黑的杏仁狀眼睛隨處可見;外星人接觸的電影,如《第三類接觸》(1979年)、《ET》(1982年)和最近的《獨立日》(1996年)、《火星人玩轉地球》(1996年)、《超時空接觸》(1997年)、《黑衣人》(1997年)和《天兆》(2002年)在商業上大獲成功;《X 檔案》自然是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電視劇之一;在流行音樂方面,諸如 The Troggs 樂隊的 Reg Presley 等音樂家是堅定的 UFO 信徒;艾利希·馮·丹尼肯(Erich von Däniken)的《諸神的戰車》(Chariots of the Gods)和惠特利·史崔伯(Whitley Strieber)的《交流》(Communion)等書籍都位於西方世界的暢銷書排行榜上。還有各大 UFO 組織和網絡,其中一些組織出版期刊並舉辦大型年度聚會。除了 BUFORA(英國UFO研究協會)等重要的國家組織外,還有一些國際組織,其中最著名的是 MUFON(UFO互動網絡)和 CUFOS(UFO研究中心)。

UFO「宗教導論」(1):基本歷史源流考

雖然有些 UFO 報告和研究只不過是荒謬的猜想,甚至是人的有意捏造,但深入接觸 UFO 社群就會得知,有些「UFO 學家」不遺餘力地推進目擊事件的核實工作,並揭露騙局和假冒的研究人員。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努力工作的聰明人,盡其所能地致力於最高標準的研究。對政府文件的詳細審查(可能有點痴迷)、對最近 UFO 出版物的批評性討論、徹底調查所報告的目擊事件的堅定決心,以及顯然是經過多年彙編的檔案,都使人深受觸動。

但本文的目的並非分析以上所述的 UFO 研究者們,而是涉及被我們視作更「邪教」的組織——UFO 宗教與「綁架靈性」。每一次與 UFO 的遭遇都會致使人們構建出一套獨有的靈性世界觀。而本文就將介紹,那些對外星接觸的「信仰」究竟如何導致了宗教世界觀的構建,或者那些太空時代之前的舊宗教信仰如何被關於 UFO 和外星人的新信仰所影響。

當代 UFO 學的誕生

1947 年 6 月 24 日是 UFO 學劃時代的日子,這一天,美國商人肯尼斯·阿諾德(Kenneth Arnold)報告說,他在華盛頓州西部雷尼爾山附近駕駛私人飛機時,在喀斯喀特山脈上空看到了十個閃亮的圓盤。「它們的飛行方式就像飛碟飄過水面一樣。」雖然在此之前也有不少目擊事件,例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伴隨著飛機的「火球」,天空中的雪茄和圓盤狀物體(如1946年斯堪地那維亞的「幽靈火箭」目擊事件),諸如此類,但這些目擊往往模糊,沒有模式,不成系統。1947 年是一個分界線,在此之後,目擊事件的規模和系統性都攀升了一個數量級。盡管科學家和軍事專家頻頻否定、闡釋,但最終架不住公眾的好奇心激增,UFO 自此成為流行文化,1947 年 8 月 19 日的蓋洛普民意調查顯示,雖然每兩個美國人中就有一個聽說過馬歇爾計劃,但每十個人中就有九個聽說過飛碟。到那年年底,美國報告了 850 起獨自的 UFO 目擊事件。

在阿諾德目擊事件發生後的短短幾周內,在新墨西哥州的羅斯威爾發生了最著名的所謂 UFO 事件。就其文化影響而言,這一事件比任何其他UFO事件都更重要,它催生了一整套文學作品、眾多電視紀錄片、各種運動、陰謀論網絡和許多虛構作品(如《X 檔案》、《獨立日》)。

在 7 月 2 日晚上,住在新墨西哥州科羅納附近福斯特牧場的農民威廉·布拉澤爾(William Brazel)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在調查時,他發現奇怪的大塊金屬散落在半徑為四分之三英里的范圍內。關於這次爆炸和隨後發現的奇怪金屬碎片的謠言剛剛開始流傳,美國空軍就迅速趕到該地區澄清,並聲稱那是一個新的氣象氣球墜落到地上。這在短時間內滿足了大部分的好奇心,但謠言還是流傳開來。

其實事發時,它對國際 UFO 界的影響還比較小,直到 1980 年,兩名可疑的調查員查爾斯·貝立茲(Charles Berlitz)和威廉·摩爾(William Moore)出版了他們的書《羅斯威爾事件》,這本書導致羅斯威爾的重要性直接被拔到了最高的位置。書里說,空軍不僅找到了奇怪的碎片,其中一些還刻有陌生的符號,而且他們還發現了第二個更大的墜機地點,從那里找到了幾具似乎不是人類的屍體。此外,據稱這些奇怪的生物中的一個仍然活著,並且能夠與當局進行心靈感應交流。1995 年初,流出了一段所謂的「外星人解剖視頻」,這激發了一系列進一步的陰謀論、神話和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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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威爾現在已被牢固地確立為一個關鍵的 UFO 學「聖地」。盡管許多 UFO 學家不會從宗教角度解釋羅斯威爾的意義,但它確實激發了與宗教相同的行為——它激發了隱性的宗教態度和行動。例如,1997 年前往羅斯威爾紀念墜機50周年的「朝聖者們」被一個看起來像古代宗教場所的立石式方尖碑所吸引過去。喬迪·迪恩(Jodi Dean)說,這些方尖碑被立在通往墜機地點的長路的入口處,在走了幾百碼後,她來到了「另外兩座方尖碑和一塊紀念石」。從這一點上,遊客可以「看到飛碟墜落的岩石裂縫」。在石頭上「用盧恩字體」刻下了以下啟示性的文字:「我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來。我們只知道,他們改變了我們對宇宙的看法。這個世界性的聖地於1997年7月獻給1947年7月在新墨西哥州羅斯威爾附近遭遇其命運的存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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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人們對一個朝聖之地的期待,當地社區毫不遲疑地利用了朝聖者洪流所提供的創業機會:「大街上到處用小灰人的全尺寸圖紙裝飾他們的窗戶。有人拿著外星人的假人和玩偶,還有人拿著有黑色大眼睛的氣球。你可以買到外星人皮納塔、風箏、鞋子、罐子里的外星人、冰箱里的外星人、外星人木偶、外星人聖誕樹裝飾品、外星人人工授精套件。你可以買到外星人的一切……羅斯威爾的兩個UFO博物館贊助了重要的UFO學家的講座和簽名售書活動。」甚至當地的基督教堂也「以另類的演講者為特色,證明綁架的基督教意蘊」。事實上,自一開始,現代人對外星人的神聖化想像就是 UFO 民間傳說的核心特徵。

作為神智學宗教的 UFO 主義

我們可以從伊曼紐·史威登堡(1688-1772)開始編纂一部現代宗教史,講述那些聲稱看到了 UFO、遇到了外星人、甚至旅行到了其他星球、見識了先進的外星文明的人。幾個世紀以來,來自其他星球的生命及其先進文明的概念一直困擾著思想家們。例如,在二十世紀之前,伏爾泰在《微型巨人》(Micromégas)中講述了土星和天狼星的居民訪問地球的故事,後者有一英里高;康德思辨過其他世界存在生命的可能性;哲學家庫爾德·拉斯維茲(Kurd Lasswitz)的小說《在兩顆行星上》(Auf zwei Planeten)(1897)探討了火星人前往地球的影響;當然,自從儒勒·凡爾納和 H.G.威爾斯的小說出版以來,探討許多這些問題的科幻小說類型變得越來越受歡迎和受到重視。還有一種解經法,例如,印度教經文提到了 UFO,或是《聖經》中涉及了外星人的的論述,如 Nephilim 、以利亞坐「火馬」升天,以西結所見的異象,雲雲。但從宗教和文化研究的角度來看,對 UFO(即飛碟)和外星生物的系統性宗教解釋以及特定的 UFO 宗教的出現,還是得從阿諾德目擊事件開始算起。

雖然在 1947 年之前也有明確的接觸者聲明,但這些聲明並不是個人特定信仰系統的核心。也就是說,宗教學者高登·梅爾敦(Gordon Melton)認為,第一個 UFO 宗教是蓋伊·巴拉德(Guy Ballard)的「『I AM』宗教運動(I AM Religious Acti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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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揭開神秘面紗》(Unveiled Mysteries)(1934年)一書中,巴拉德聲稱不僅在加利福尼亞州的沙斯塔山遇見了神秘的 19 世紀鍊金術士聖日耳曼伯爵,此人還把他介紹給十二名金星人,金星人向他展示:金星是技術和靈性更先進的種族的家園。巴拉德因此發展了H.P. 布拉瓦茨基的金星「火焰之主」這一概念,這是揚升大師等級中的最高級別。梅爾敦認為:「巴拉德不僅是第一個真正在與外星人接觸的基礎上建立宗教的人(而不是僅僅將外星數據納入另一個已經存在的宗教),而且他強調與大師的頻繁接觸,他從大師那里定期收到給世界接觸者運動的信徒的信息。」

(關於神智學會,可以參見機核已有的筆記)

雖然「『I AM』宗教運動」可以被看作是 UFO 宗教神智學先驅,但巴拉德的神秘學從根基上說不上是 UFO 學,而是神智學。大師的等級制度確實包括金星人,但主要焦點不是外星人和 UFO,而是大師、業力、輪回等傳統概念。事實上,他只是發展了神智學傳統中已經存在的思想。

一言以蔽之,雖然在阿諾德目擊事件之前就有與其他星球的生命「接觸」的說法,但他們並不是這種信仰體系的主要焦點。專門關注 UFO 的宗教的出現是 1947 年後的現象。甚至許多 UFO 宗教,從根本上說都是神智學的。

在此概述一些神智學會的基礎教義。該學會的主要宗教論題被總結為其三個目標。布拉瓦茨基將其總結為以下幾點:

  • 建立人類世界兄弟會,不分種族、膚色或信仰。
  • 促進對雅利安和其他經文、世界宗教和科學的研究,並維護古老的亞洲文獻,即婆羅門教、佛教和瑣羅亞斯德教哲學的重要性。
  • 研究自然界各方面隱藏的奧秘,特別是人身上潛藏的心靈和精神力量。
  • 在許多方面,神智學會的核心教義並不新穎,布拉瓦茨基自稱神智學教義是她接受「古代智慧」指導的結果,而古代智慧又是世界宗教中主要精神論題和倫理理想的來源。事實上,她聲稱歷史上開悟的大師,包括佛陀和耶穌,都曾傳授過神智學真理,而她自己的教導也是由某些「隱藏的修行大師」傳授的。

    更重要的是,布拉瓦茨基認為某些大師居住在金星上,這些大師被她稱為火焰之主和世界之主,是人類的等級制度之首。在這些金星上的領主之下是七種光芒(或顏色)之主,他們與布拉瓦茨基這樣的人直接接觸。揚升大師這一概念本身是她的思想和隨後的神智學秘學的核心,也就是說,名為大師的高級存在才是神智學會的真正建立者,而門徒們只是他們發聲與改造世界的工具人。神智學會的使命是將這些教義傳達給人類,從而為種族的道德和靈性進化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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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智學會認為揚升大師其實是活人,他們經過多次輪回完全進化,獲得「古老智慧」,並成為其守護者,現在則謀求將這種智慧傳授給人類,以將人類帶入和平、靈性和全球大同的新紀元。大師們將新的科學思想引入人類思想史,他們警告潛在的有害發展和災難,「他們自己解決並掌握了人類生活的問題,他們定期努力為人類帶來更多的啟明」。大師們「直接洞察我們太陽系的精神、心靈和物理運作」,並通過特別選擇的媒介傳達這些洞見。

    至於大師們的形象,他們(a)對人類的福祉有著深切的關注,(b)作為最高的道德和靈性指導者,(c)了解宇宙的物理性質,(d)其卓越的智慧延伸到科學和技術領域。雖然神智學大師/智慧聖雄與早期的外星人描述之間存在一些差異,但實際上兩者之間的相似之處是驚人的。兩者都於靈性上高度進化、道德上優越、技術上先進、仁慈,對一心想要毀滅地球的人類有著深切的救贖關懷(那時有一種冷戰焦慮,即人類會用核武器自取滅亡)。

    在許多 UFO 宗教中,那種仁慈外星人的形象也不過是換皮的大師而已,只不過他們的居所、穿著和交通方式已經更新換代了。例如神智學者認為大師居於金星上,但自從人類發現金星被硫酸雲籠罩,大氣幾乎完全由二氧化碳組成,表面溫度為 480℃ 時,這個不宜居的地方基本被踢出了候選名單。也有強行圓回這一教義的教徒,例如辯稱他們生活在金星的「另一維度中」。

    總之如上所述,在阿諾德目擊事件之後,接觸者敘事中發生的最戲劇性的變化也許是加入了「飛碟」。漸漸地,外星人不再是簡單地出現在接觸者面前,而是乘坐太空飛行器降臨。同樣,訪問其他星球的接觸者的主要交通方式變成了飛碟,而不是「星際旅行」或睡眠中的神秘運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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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們審視一下 1947 年後最著名的,也可以說是第一個接觸者喬治·亞當斯基(1891-1965)的作品,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亞當斯基是一位在波蘭出生的加利福尼亞隱秘主義者,他在 1936 年成立了以神智學為導向的西藏皇家教團(Royal Order of Tibet),還曾短暫地參與過加利福尼亞的形上學社團愛之使仆團(the Order of Loving Service)。因此,在他頗具影響力的流行讀物《飛碟著陸》(The Flying Saucers Have Landed)中處處都是神智學主題與學說以下關於亞當斯基與外星人第一次見面的敘述,幾乎就是神智學的相遇敘事的變體:

    亞當斯基的太空兄弟「遵守造物主的法則,而不是像地球人那樣遵守唯物主義法則。他們在外星按照造物主的意志生活,而不是按照他們自己的個人意志。這些基本論點不過是流行的神智學教義的修改版,強調靈性進化和大師/外星人在這個過程中的作用。事實上,可以說亞當斯基的大部分工作都支持神智學會的三個目標,特別是第二和第三目標。例如,不僅明確強調了印度的靈性,而且還試圖通過確定一個共同的外星起源來團結人類和世界上的宗教。

    這事還有證據:外星人的鞋底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些與古代宗教符號相似的符號,其中有兩個符號顯然是為了看起來像卐字符。亞當斯基說,盡管納粹黨挪用了它,使其在文化上有了污點,但卐字符實際上是一個積極的符號,在從墨西哥到印度的幾個古老宗教中都可以找到,卐字符也是神學會採用的主要印度教符號。雷爾教會的創始人雷爾也聲稱在飛碟側面和外星太空衣上看到了卐字符。

    但也有一個更現代的元素:靈性與技術的聯姻。亞當斯基明確認為外星人是漫長的輪回過程的最終結果,「只有通過無數次的化身而達到偉大的精神境界的人,才有希望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操作這樣的[飛船]。」這表明,只有卓越的靈性存在才能操作 「太空機器」。對於亞當斯基和許多後來的UFO宗教來說,任何物質的烏托邦都將是靈性進化的最終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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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來看一看另一個 UFO 學者:班傑明·克雷姆。克雷姆一直宣稱,數千年來「指導人類進化」的智慧大師正在重現世間。更具體地說,1977 年 7 月 19 日,他們的領袖「彌勒,基督」,「世界導師」,「進入了現代世界的某個國家」。他聲稱自己正在為「太空兄弟」工作,且與他們共事。神智學的主題在克雷姆的教誨中也很明顯:

  • 「太空人」是關心人類和地球福利的仁慈揚升大師。他們不僅「在這個星球周圍放置了一個巨大的光環,保持它完整,並保護它免受來自宇宙星光層的力量溢出」,而且他們「向我們的世界釋放了巨大的宇宙能量,這些能量對改變人類並維持地球作為一個完整的存在影響深刻。
  • 靈性不僅和科學相關,而且還是重點強調的對象,例如,對科學進步的任何理解都是從靈性上理解的。
  • 一旦我們進化了,「我們將認識到我們來自哪里…我們將接納一個事實,即我們是都兄弟和朋友,在一個整合的系統——太陽系內;我們都處於進化發展的不同階段,有些更先進,有些更落後。逐漸地,我們將在宇宙兄弟會中占據我們的位置,就像我們曾經做到過的那樣。」「人類普世兄弟會」這一理想被擴展到其他行星,成為了「星際兄弟會」。
  • 之後的文章會介紹更多的 UFO 宗教,但歸根結底,它們貫穿著一種神智學主題,例如姆大陸和亞特蘭蒂斯、淨光兄弟會、瑜伽、昆達里尼、脈輪、新紀元等等。

    最後,神智學和許多 UFO 宗教都有一個共同的宗教實踐,那就是「通靈(channelling)」。與傳統靈媒不同,神智學的信息不是離世的親人的信息,而是高度進化的實體的教導。最終通靈過程通常以科學(偽科學?)術語來描述。例如,「傳訊是由運行在精神頻率上的光束傳輸的。」大多數來自外星人的信息都帶有普世性、人類中心主義和強調靈性的特點。為了地球的利益,人類必須在靈性上取得進步。

    作為物理主義宗教的 UFO 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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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許多 UFO 宗教包含典型的宗教主題,但它也縫合了物理的內容。宗教世界觀的要素被物理學術語再解釋了。但物理主義有有不同的程度,可以把它們構建為一個「物理主義量表」,其較強的一端是受現代、世俗、科學世界觀影響的宗教形式,較弱的一端是受宗教,通常是神智學世界觀影響更大的宗教形式。位於較強一端的團體往往基本上是無神論者和反超自然主義者,而位於較弱一端的團體往往聲稱,例如,外星人也像人類一樣崇拜上帝,他們更了解上帝,更接近上帝,並且與人類不同,按照上帝的宇宙法則生活。在這樣一個物理主義量表上,雷爾教會將位於前者的一端,雅瑟留協會將更接近於中間,而 Mark-Age 將位於宗教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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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雅瑟留協會的信仰中可以看到 UFO 宗教中物理主義轉向的一個例子。在保持一些宗教信仰(如業力和輪回)的同時,該協會還提供了對傳統宗教信仰的物理主義、偽技術解釋。例如,他們不僅聲稱通靈信息是從一個物理存在到另一個物理存在的「傳訊」,這是一個科學上可驗證的心靈感應過程,而且他們還使用特殊設備來最大限度地提高祈禱的有效性。因此,他們的「祈禱能量行動」的核心裝置是一個獨特的盒子,有時安裝在三腳架上,據稱,這是一個獨特的「祈禱電池」,可以儲存多達 700 小時的祈禱成員產生的精神能量。然後可以將這種儲存的精神能量傳送到世界任何地方,以驅散暴力和仇恨,促進愛、和諧和靈性。這是個很典型的例子:他們認為祈禱是一種能量,就像電能一樣,可以儲存在電池中,並在需要的時間和地點使用。

    如前所述,在 UFO 宗教中非常常見的是對經文和古代神話的物理主義解釋:「就地球與外星人之間的聯系而言,神話是一個寶庫,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外星人訪問了這個星系和其他星系,在看起來合適的行星上,他們『按照自己的形象』留下了後代」(艾利希·馮·丹尼肯)。這種物理主義對所有主要個人和團體的著作中都很明確,從亞當斯基到馮·丹尼肯,從雷爾教會到天國之門。以下摘錄討論以西結書和約櫃的第一章,摘自馮·丹尼肯的暢銷書《眾神的戰車》,是物理主義解釋學的典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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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馮·丹尼肯來說,古代文化中被稱為神靈的生物實際上是太空人。同樣,馮·丹尼肯說,「如果我們自己的太空旅行者有一天碰巧在一個星球上遇到了原始人,他們想必也會把我們視作「天堂之子」或「神」一樣。不僅所有古代聖像和文字,從洞穴壁畫和復活節島上的石像到《摩訶婆羅多》和《聖經》,都可以用 UFO 來解釋,世界上的神秘傳統也可以,比如卡巴拉(他自稱仔細研究過,但沒有太多證據)。

    許多關於宗教和人類起源的討論都借鑒了一個流行的論點——馮·丹尼肯是其中的主要構築者——即「古代太空人假說」。這一假設其實在拆宗教的台,因為上帝、靈性存在和奇跡都是用物理術語來解釋的。「UFO 信仰……可以理解為在祛魅和復魅之間搖擺不定」。

    馮·丹尼肯還提出了另一個問題,即人類是否實際上是「來自外太空的未知生物故意『選育』的結果。」創世記不僅提到上帝以他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類,但也進一步涉及了「上帝之子」以及他們與「人之女」的性關系(創世記 6:1-4),所有這些都表明了外星人持續進行受精實驗。他解釋說,隨後的洪水敘述實際上是外星人滅絕不成功標本的記錄。我們的遠古祖先,倖存者,是我們的外星創造者所滿意的標本。他最後指出,「今天,培育出聰明的人類的可能性不再是一個荒謬的理論」。在 UFO 的宗教敘述中出現了非常相似的論點。最大的不明飛行物宗教雷爾運動熱心推動當代克隆技術進步的理由。成為了「第一個為克隆創造宗教理由的組織」。

    如上所述,雖然雷爾運動可能是物理主義宗教最系統的形式,但它的一些方面,特別是以物理主義對神聖文本的解釋,可以在所有 UFO 宗教和綁架靈性中找到。

    綁架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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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大眾對 UFO 興趣的重心已經從所謂的目擊轉移到與外星人接觸,尤其是外星人綁架。自 1970 年代初以來,聲稱被 UFO 綁架的人數幾乎呈指數增長。雖然對 UFO 學的普遍興趣集中在飛碟上,但 UFO 宗教人士關注的是乘著 UFO 旅行的外星人,特別是他們為人類傳遞的信息。這些主題在綁架敘事中脫穎而出。

    UFO 社群中有些人認為自己從事的是純粹的科學事業,而避開宗教解釋,但被綁架者並非如此。更具體地說,有一個綁架敘事突出強調個人靈性體驗。天普大學歷史學家和 UFO 研究員大衛·雅各布斯(David Jacobs)指出,「許多被綁架者找到了了靈性啟蒙和他們的意識的擴展」。有些人甚至明確地將這些經歷稱為「神聖遭遇」。事實上,大多數被綁架者綁架敘事本質上是宗教敘事。哈佛精神病學家約翰·麥克(John Mack)在他對被綁架者的研究《綁架:人類與外星人的相遇》中提出了以下觀點:「許多綁架經歷無疑是靈性的,通常涉及到某種強大的遭遇或沉浸在神聖之光中……外星存在雖然因他們的侵入性活動而被怨恨,但也可能被視為中介,比我們更接近上帝或存在的源頭。有時……他們甚至可能被視為天使或類似於上帝。一些與我一起工作過的被綁架者在某些方面都經歷了對宇宙存在源頭的敞開。」

    大多數以靈性為導向的被綁架者被雅各布斯稱作「積極者」,因為他們以正面角度看待外星人的意圖,和外星人相遇對他們個人而言,在心理、靈性和身體上都是積極的。有趣的是,這種觀點往往與欠缺靈性傾向的不明飛行物信徒的觀點形成對比,後者更喜歡主張外星人威脅論。

    就算被綁架者對外星人持積極態度,但他們也認為存在著惡意的外星人種的信仰。例如蓋爾·西摩(Gail Seymour)認為有多種外星人,包括小灰人、澤塔人、大角星人、爬蟲人、蜥蜴人和諾迪克人。大角星人是「朋友」和「家人」,他們甚至幫助她進行心理治療和康復工作。然而,在光譜的另一端是行強奸、折磨和謀殺之事的爬蟲人和蜥蜴人。不用說,它們也是對靈性成長的威脅,這似乎為綁架靈性提供了一種基督教敘事,或善惡二元論。

    UFO「宗教導論」(1):基本歷史源流考

    與神智學傳統中的不明飛行物宗教家一樣,似乎許多當代被綁架者(不是全部)在他們的綁架經歷之前就已經有了靈性世界觀,往往都是受東方影響的新紀元靈性,其中大部分可以追溯到到神智學思想。

    綁架文獻中常常出現一個主題,那就是指出外星人和外星文化在各個方面都遠優於我們自己的文化。外星人(當他們不被認為是惡意的存在時)通常被認為與個人或集體意識的覺醒有關,因此,外星人被理解為超級上師/大師/導師,我們應該信任他們,來發展人類的意識,並在人類生活的所有領域迎來積極的未來。

    關於那些見過外星人,並與外星人共事過的人,就像那些繼承了大師教誨的門徒們,他們往往自認為更有智慧,更接近真正的知識。有時這甚至暗示著,被綁架者不僅了解先進的外星人教誨,而且但他們也「擁有外星人的『意識』,這種意識滲透到他們現在的人類形態中」。雅各布斯在討論麻薩諸塞州研究員約瑟夫·尼曼(Joseph Nyman)的作品時提出以下觀察:

    這是一種選民感。「[被綁架]者是為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而被特別選擇的人。」他們把自己視作是偉大的外星人改善人類計劃的重要參與者,忍受一點恐懼和痛苦對於參與如此重要的任務來說是很小的代價。這也意味著責任,例如,被綁架者是被委託為即將到來的「新世界秩序」做准備的先驅者。此外,他們還被描述為在新世界秩序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外星人告訴我們,世界正在經歷一些戲劇性的變化,很快就會像我們所知的那樣『結束』。但它不會完全結束。會有人在這個『終結』之後倖存下來,並在新地球上開始新的生活……被綁架者將擔任導師和人口看護人的職位。我們可以說,被綁架者是新的傳教士」。

    至於這些新傳教士所傳的福音,無非還是關於原罪和救恩的。人類犯了原罪,沒有關心地球,濫用擁有的知識,並開發了能夠摧毀自己和地球的技術。這種人類越軌的概念當然在早期的神智學 UFO 宗教中非常普遍,其中許多都集中在核能的罪惡上。然而,這也是一種救恩,來自其他世界的存在能夠在靈性上和身體上拯救人類。

    這又分化出了兩種靈性形式,一種傾向於一神論,另一種把宗教權威的來源轉移到內部,重點在於人類自我,在於發現何謂實現自己的命運,在於與自己天生的靈性相協調,在於體驗自己與「生命」的聯系,在於將自我轉變為更高的存在模式。例如:

    許多心靈治療師本身就是綁架靈性文化的一部分,並為這種文化做出了貢獻。他們的理論基於東方神秘主義。例如,超個人心理治療師珍妮特·科利(Janet Colli)和托馬斯·貝克(Thomas Beck)聲稱,經過 12 年的研究,他們的方法「將親密接觸的心理、精神體驗以及最終的啟蒙結合在一起」。對於這樣的治療師來說,外星人是最大限度發揮「人類潛能」的核心,並在「人類意識轉變中發揮著關鍵作用」。

    「迎來新時代」同樣是新紀元綁架靈性的典型。與許多早期的「新紀元信徒」不同,他們以強烈的進化論來看待即將到來的新時代(聲稱「水瓶座時代」,一種新的、更好的、更靈性的生活方式,正在來臨——它的進展可以用占星學的方式來描繪,它的出現是不可避免的),雖然有些 UFO 宗教家以這種方式理解它,而其他人則像一些新紀元信徒一樣,以後啟示錄的方式看待新時代。大多數人都用烏托邦式的術語談論外星人統治下地球的未來。除了對人類統治下的當前秩序的悲觀看法之外,對未來秩序的看法也很樂觀。例如「新世界將充滿和平、藝術和無條件的愛」。

    還需要注意一點:被綁架者社群內與傳統科學的模稜兩可的關系。一方面,人們希望對綁架進行正式的科學驗證,另一方面,對許多西方科學所使用的還原論方法進行了尖銳的批評。對他們而言,物質和精神的分離令人厭惡。「我們無法在現代科學的框架內開始回答任何這些問題…需要將物理學與比較宗教和靈性相結合的跨學科研究,以進一步考慮綁架現象的跨維度橋接特性如何發揮作用」。

    結論

    不管 UFO 目擊、外星人接觸和外星人綁架的說法是否屬實,這些宗教和靈性遠非簡單地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受到其背景的深刻影響,並且可以置於某些傳統中。我們已經看到,盡管人們對地外生命的興趣(無論是宗教的還是其他的)由來已久,但 UFO 宗教本身出現在神智學的秘學傳統中,在1947年阿諾德目擊事件後的公眾興趣浪潮中,奠定基礎成為牢固的「UFO 宗教」。因此,一方面,飛碟和外星技術基本上是 1947 年後的現象。另一方面,盡管個別團體和運動在不同程度上脫離了神智學,但大多數都保留了關鍵的神智學主題和思想。盡管可以遵循幾條富有成效的思路,並在例如理想化的金星社會與亞特蘭蒂斯和其他「失落文明」的神秘概念之間建立了聯系,也許延續到 UFO 主義最重要的神智學思想是揚升大師。雖然一些 UFO 宗教信仰體系繼續明確地包括揚升大師,但大多數與可能被描述為隕降大師的人一起工作。也就是說,神智學成分仍然存在,但高度進化的實體現在不被理解為起源於地球並揚升,而是起源於另一個星球並隕降到地球。

    這樣的隕降大師在綁架靈性上是很明顯的。然而,正如我們所看到的,綁架靈性往往更加明確地去傳統化和新紀元化,在綁架靈性中對自我的轉向反映了西方文化中正在發生的向自我靈性的普遍轉變。請記住,新紀元運動也源於神智學傳統(尤其是可以追溯到貝利和秘術學校的分支),並且它的某些方面可以追溯到 1947 年後的不明飛行物宗教,該宗教將外星人理解為新時代的先驅,綁架靈性在其中也有神智學的殘余也就不足為奇了。

    最後,我們還看到,許多 UFO 宗教不僅將自己理解為一種科學追求,關注的焦點是先進技術,而且這很自然地成為了它的特殊特徵。因此,雖然 UFO 宗教和靈性屬於神智學-新紀元傳統,但它們的獨特之處在於,它們聲稱提供了一個「科學」的信仰體系,甚至導向一種無神論的宗教。

    參考文獻

    Christopher Partridge. UNDERSTANDING UFO RELIGIONS AND ABDUCTION SPIRITUALITIES, in: Christopher Partridge(Eds.), UFO Religions. Routledge, pp. 3–37.。

    [瑞士]丹尼肯.眾神的戰車[M]. 謝維譯.江蘇:江蘇文藝出版社,2012.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