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瘋狂的一周,OpenAI 宮斗最大的贏家不是 Altman

OpenAI 宮斗第一季落幕,微軟有驚無險地得到了最理想的結果。

微軟 CEO 納德拉一開始只是觀眾,提前幾分鍾知道了 Altman 被開除的消息,但隨後他登上了舞台,扮演了推動情節的重要配角:歡迎 Altman 加入微軟。

這一消息保住了微軟的股價,也增加了 Altman 重新上任 CEO 的籌碼。Altman 的回歸聲明中,特別感謝了納德拉。

矽谷瘋狂的五天里,納德拉的反應遊刃有餘。驀然回首,明星公司 OpenAI 的背後,站著微軟這個低調的贏家。

互補的「天作之合」

OpenAI 和微軟的合作,往往被視為一段科技史的佳話。

OpenAI 的首屆開發者大會,納德拉作為重磅嘉賓出場,Altman 熱情地介紹了他,納德拉也表達了他對 OpenAI 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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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流水的表象之下,是各取所需的商業邏輯。

從 2019 年起,微軟向 OpenAI 投資了 30 億美元,等到 ChatGPT 在 2022 年末橫空出世,2023 年初又追加了 100 億美元。

OpenAI 得到微軟的算力和錢訓練模型,微軟成為 OpenAI 唯一的雲計算提供商,基於 OpenAI 的模型開發產品和服務,擁有 OpenAI 49% 的股份,避開了反壟斷法的雷區。

很多媒體都問過納德拉,微軟和 OpenAI 的合作關系如何定義,納德拉的答案從來沒有偏離中心思想:「相互依賴」。

OpenAI 離不開微軟的資源,微軟也離不開 OpenAI 的技術。AI 為 GitHub、Bing 和辦公全家桶等產品提供動力,或者賦予它們新生。

自 20 世紀 90 年代的鼎盛時期以來,在反壟斷大戰和錯過智慧型手機革命之後,微軟再次被認為是歷史性技術變革的領頭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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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微軟不開發自己的大語言模型,納德拉在采訪中提到,內部也在開發代號「圖靈」的模型,但他們不想訓練多個不同的基礎模型,而是讓一個模型發揮平台效應,OpenAI 和他們的目標相同。

OpenAI 依靠我們建立最好的系統,我們則依靠 OpenAI 建立最好的模型,然後一起進入市場。

正如納德拉所想,微軟雲平台和 OpenAI 模型之間緊密集成,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也成了微軟產品和服務的賣點。

一方面,微軟已經有了商業化的 AI 產品,比如人氣較高的編程輔助工具 GitHub Copilot、每月 30 美元但仍初出茅廬的 Microsoft 365。

另一方面,除了生產力產品,微軟還為其他 AI 公司提供基於 Azure 的 GPT 訪問權限。

所以,無數看似和微軟八竿子打不著的產品,其實也在為微軟帶來源源不斷的收入,運行著隱形而極有殺傷力的遊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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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zure 的 OpenAI 服務.

有些客戶甚至更願意通過微軟使用 OpenAI 的模型,而不是直接使用,因為他們更相信微軟。選擇了科技巨頭,功能有了保證,隱私、合規、安全方面也不必擔心。

當然,這段關系並非沒有裂縫,那是意外上演的地方。

微軟沒有董事會席位,在這次宮斗里吃了啞巴虧,作為最大的「金主」,開除 Altman 的消息竟然只比全世界提前幾分鍾知道,對 OpenAI 的運營方式也沒有發言權。

至少,Altman 重新上任 CEO 後,合作回到了原點,微軟也有了拿到董事會席位的可能。

相反,如果 Altman「拖家帶口」來到微軟,在內部重建 OpenAI,資金、落後的速度、不同的企業文化都是挑戰,還可能引起監管機構的警覺。

微軟能不能拿到董事會席位依然懸而未決,但這家未雨綢繆的巨頭,已經開始減少對 OpenAI 的依賴,OpenAI 不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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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gnite 大會.

11 月 16 日,納德拉在微軟 Ignite 大會進行主題演講,官宣了很多 AI 開發者工具。

其中一個是 Azure AI Studio,開發者可以在微軟、Meta、OpenAI 和 Hugging Face 等公司的模型之間進行選擇,實踐「模型即服務」的理念。

雖然大語言模型競賽落後於 OpenAI 和 Google,微軟也在繼續開發自己的模型。

11 月 20 日,微軟發布了小型語言模型 Orca 2,在復雜推理任務測試中,甚至與 Meta 的 Llama-2 等大語言模型更好。

另外,微軟仍在修煉內功,做好挖掘金礦的鏟子,包括通過空心光纖技術,提高雲計算的速度,以及打造自己的定製晶片,與合作夥伴英偉達競爭。

OpenAI 固然強大,卻也無法掌控,微軟心如明鏡,不妨「合作的歸合作,競爭的歸競爭」。

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OpenAI 與微軟的合作,2019 年的投資只是對外的官宣,實則草蛇灰線伏延千里。

納德拉出生於印度海得拉巴,21 歲到美國學習計算機科學,1992 年加入微軟,飛遍全國推廣 Windows NT 作業系統,2009 年運營搜尋引擎 Bing,2011 年領導雲計算平台 Azure。

2014 年,納德拉成為比爾·蓋茨、史蒂夫·鮑爾默之後的第三位微軟 CEO,他深刻認識到雲計算和 AI 的價值,他的決策也被成績證明。

自納德拉掌舵以來,微軟股價已上漲近十倍,同期標准普爾 500 指數的價值僅翻了一番。Azure 現在是整個公司的增長引擎,直接影響著微軟的股票漲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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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 年的納德拉.

工程師出身、但攻讀了商學碩士的納德拉,還推動了幾次大規模的收購,包括 GitHub、領英、動視暴雪,並且比起前任「情商更高」,重視維護和亞馬遜、Google 等其他巨頭亦敵亦友的關系。

納德拉對雲計算的布局十分成功,生成式 AI 是他下的第二個賭注,並且也和雲計算緊密相關。

納德拉在微軟今年的年度 Build 開發者大會提到,看似是拐點的事物,其實已經醞釀了很長時間,「過去五個月發生的事情,是過去十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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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uild 2023 大會.

1991 年,微軟成立了微軟研究院,正式進軍 AI,但早期的研究總被批評不夠落地,無法將實驗室的研究照進現實。

納德拉很早就意識到,對話智能是終極的人機界面,並在 2016 年 Build 大會的演講中提出:「機器人是新的應用程式(bots are the new apps)。」

與此同時,他希望將 AI 研究轉化為有用的產品功能,「我們這個行業的美妙之處在於,不在於誰有能力,而在於誰可以真正運用能力並將其轉化為有形的產品」。

大語言模型的概念,讓納德拉設想的對話智能長出筋骨。

2018 年,納德拉與 Altman 相識於愛達荷州太陽谷的 Allen & Co. 大會,這是他們合作關系的開端,也讓納德拉了解了 OpenAI 在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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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華爾街日報》評價納德拉,他是一位認識到自身局限、並願意將權力委託給他人的領導者。

這時候的納德拉深感興奮,但沒有匆忙提出合作,他讓首席技術官 Kevin Scott 訪問 OpenAI,確認 GPT 能否增強微軟的產品。這位首席技術官,如今也是微軟 AI 策略的幕後推手。

當一切准備就緒,2019 年 7 月,微軟對 OpenAI 承諾了第一筆投資:10 億美元。

2020 年 6 月,OpenAI 推出了 GPT-3。對比現在的 ChatGPT,GPT-3 的問題更多,但它已經可以用各種程式語言輸出代碼。

納德拉「靈光一現」的時刻到來了。

從 GPT 2.5 升級到 GPT- 3 時,他親眼看到了 AI 擅長編碼,預判了其中的規模效應,鏡中花水中月變得真實起來,納德拉從此成為了 AIGC 的信徒,「哇,這真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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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itHub Copilot.

機會賜給有準備的人。微軟有龐大的開發者客戶,也有領先的開發者平台 GitHub,存儲著海量的公開原始碼行。在 GPT-3 的基礎上,OpenAI 和 GitHub 合作,在 2021 年 6 月推出了 AI 代碼助手「Copilot」。

雖然它會出錯,也只能代替完成部分基礎工作,但它既理解編程,也理解人類語言,給不少開發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如同我們初次見到 ChatGPT。

人類的副駕駛

打入 OpenAI 內部的納德拉,總比我們更早意識到世界的變化。

納德拉第一次看到 GPT-4 是在 2022 年夏天,他嘗試用它翻譯波斯詩歌,驚喜地發現,GPT-4 做的不只是機器翻譯,而是跨越了兩種語言的界限,又保留了詩歌的微妙。

生成式 AI 跨越的又何止是語言。納德拉認為,它帶來的是「巨大的平台式轉變」。

上一次這樣的轉變,發生在移動時代,服務和消費變得無處不在。

這一次,創造也變得無處不在,更多自然語言的 AI 工具出現,任何人都能輕松生成新事物,包括代碼,「當你輸入提示詞時,你就是在為大語言模型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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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名的 Bing Chat.

「Copilot」直譯為「副駕駛」,最早被用於命名 GitHub 的代碼助手,副駕駛是納德拉的比喻,指向「以人為中心」的本質。

11 月中旬,微軟進行了一次「品牌重塑」,Bing、Edge 和 Windows 11 的聊天界面,都統一用了「Copilot」的稱呼。

最近的 Ignite 大會上,納德拉也提到:「我們的願景非常簡單:我們是 Copilot 公司。我們相信,在未來,每個人和你所做的一切都會有一名 Copilot。」

然而,更多的創造,是否也意味著更多的破壞?納德拉的答案為「是」,工作可能會被取代,人們可能必須經歷轉型,AI 可能會學習偏見,但更多人群也將受益,他舉過幾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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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文字處理器出現時,打字員的處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同時,10 億人可以在文字處理器輸入內容並創建和共享文檔。

在美國西海岸發布的大語言模型,可以讓印度的開發者編寫程序,讓當地農民更加方便地填寫電子表格。

然而,這依然是「破壞式創新」的說辭,視角不同,可能看到的風景就不同,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是打字員。

OpenAI 政變,微軟有驚無險地上了岸,但我們也看到,在這場具有歷史意義的 AI 之戰里,很少有人有發言權,哪怕是最開始的微軟。

這倒如納德拉所說,「AI 已經無處不在,這是一個黑匣子,你和我只是目標」。但作為一位 CEO,他認為更重要的問題是,誰做了些有用的事情,誰真正幫助世界前進。

來源:愛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