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詩Ⅱ我和我都是問號

白春雨，雲南省建水縣人。

螞蟻

這是一隻獨行的螞蟻
它從容地朝我趕來
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有幾回它爬到我的手背
像爬上一片厚實的樹葉
四周蒼茫
它爬上來
充滿着喜悅
是呀，我沒有權利消滅它
你也沒有
或許我們都欠它一棵樹
欠它喜歡的那幾粒珍珠



哀鳴

每座山都被我們占領了
在一座山
你燒殺砍伐
你的手上沾滿了它們的哀鳴
每座山都被我們占領了
這山不該是你的
你們占領了山崗
你征服了河流
哦，狂歡吧
驕傲地大聲歌唱吧
仿佛我們已經勝利
我們的自私自利勝利了
乾杯吧，為你的自私
今夜滿城燈火
但有一些哀鳴在你的手上
也在我的手上
這是我們共同的哀鳴
一次一次地響起
那頭，有人喝醉了
抱着電線杆，他冷


翻

請別在折騰了
像一本書
翻得太快
即使是世界
你翻來翻去
它就會越來越薄
請別在折騰
把感情拿出來
翻來翻去
你翻着書、翻着陽光
翻着草木和山崗
翻着海洋
你把天空也一次一次地翻開
你把它們都翻遍了
該歇一會兒
並且把你褲兜里的好東西
全都還回去


我和我都是問號

我和我戰鬥
是永恆的鬥爭
一些窗子被推開
一些窗子被關上
兩只手或者更多的手
兩隻眼或者更多的眼
都在勞作，都在張望
都在否定
辛苦寫滿的粉筆字
被擦去了
但不會結束
在那天空的鍾擺上
哐啷哐啷地
垂下醒目的問號
天空是大大的問號
我是問號
我和我都是問號

一棵大樹倒下

一棵大樹倒下了
來吧，一起把它扶起來
它的根被鏟斷，被砍斷
淌着血
是誰乾的，兇手是誰
它已經死了
哦，它曾與大地相依為命
並且不知疲倦地開花結果
它濃密的樹蔭使天空澄澈
是各色鳥的天堂
是青蛙和蟬歌唱彈琴的地方
如今它倒下了
這一切都消失殆盡
在過幾日，這里的草
就要瘋長得老高
而另一些聲音
又要把舊事重提
仿佛它們被誰壓住
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