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最多的書，走最遠的路——納斯雷茲姆尋蹤

我想，接觸過暴雪遊戲，尤其是「魔獸」系列的玩家應該對恐懼魔王這個種族有很深的印象。恐懼魔王，又名納斯雷茲姆，是從劇情上貫穿整個魔獸故事的重要角色。在《魔獸世界》9.0版本之前，所有出現在玩家面前的恐懼魔王形象均為男性。他們膚色白皙、耳朵尖而長，通常是光頭且擁有一對惡魔式的標準尖角。特別突出肩甲的全身鎧甲下包裹著清晰的肌肉線條，而四肢則是和傳統惡魔類似，有著長而尖的手指和羊蹄樣式的雙腳。

從《魔獸爭霸》系列中最初的恐懼魔王形象來看，這種站在玩家對立面的怪物顯然是以歐洲傳統文化中「吸血鬼」、「石像鬼」的意象結合而來的——這兩個意象對應著現實中的蝙蝠，而上面說到的恐懼魔王的面部特徵就與藝術作品中被視為惡魔象徵的蝙蝠形象十分相似。

在《魔獸爭霸3》中，玩家可以在不死族陣營的祭壇中召喚恐懼魔王作為英雄。作為不死族英雄的恐懼魔王的三個基礎技能——即腐臭蝠群、沉睡和吸血光環——概括了他們從吸血鬼傳說中繼承來的種種設定。化作一群蝙蝠躲避攻擊、放出雲霧讓對手沉睡，以及字面意義上的吸血，這些都是人們在吸血鬼小說和影視作品中常常能看到的經典橋段。

這三個基礎技能也成為了他們在未來系列中技能設計的藍本。在《魔獸世界》中，幾乎每一位恐懼魔王敵人的技能都與蝠群、沉睡與吸血有關，而綠色與紫色的特效基調貫穿了所有包含納茲雷茲姆的戰鬥。

與傳統意義上的吸血鬼不同的是，「魔獸」系列中的恐懼魔王被剝離了吸血鬼的宗教色彩。即使依然皮膚慘白、沒有毛發，但他們並不懼怕陽光、水銀和十字架。和那些被欲望支配的吸血野獸不同，恐懼魔王被塑造成為「智將」的形象。他們在無數個位面、無數個種族之間散布恐懼、陰謀、背叛和謊言，盡管戰鬥力參差不齊，所有有名有姓的恐懼魔王在搬弄是非、背後拱火上的造詣都是爐火純青。

比如，被認為是納斯雷茲姆首領的提克迪奧斯監視了初代巫妖王耐奧祖打開惡魔之門，在被伊利丹擊敗後在破碎海灘卷土重來，又再次在暗夜要塞被玩家擊敗；

阿爾薩斯墮落的罪魁禍首瑪爾加尼斯主導了斯坦索姆的悲劇，後又在諾森德操縱血色十字軍，最後出現在新版本團本「初誕者聖墓」中；

瓦里瑪薩斯假意順從女妖之王希爾瓦娜斯，在北伐中製造天譴之門事件，最終被關押在安托魯斯燃燒王座接受永恆的折磨；

而據傳被瓦里瑪薩斯背叛、消滅的巴納扎爾並未死去，不但策劃了血色十字軍的墮落，還在破碎海灘出現——與亡靈和惡魔抗爭了一生、親自手刃巫妖王的大領主提里奧佛丁就死於巴納扎爾的算計。

他們在魔獸歷史的演化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暴雪將恐懼魔王當成了好用的棋子，用來解釋許多匪夷所思的事件。你會發現，幾乎每一個陰謀的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

這種「好用」也讓暴雪在恐懼魔王的設定上吃了無數的書。在許多玩家的印象中，恐懼魔王一直是燃燒軍團的左膀右臂和忠實走狗，但是在最新版本的設定中，納斯雷茲姆的格局被進一步提高——他們成為了暗影界永恆者德納修斯大帝的造物，奉大帝之命對其他的陣營進行滲透；而代表混亂陣營的燃燒軍團只是大帝宏偉計劃的其中之一。

這樣看來，著名的古神造物伊格諾斯對玩家低語的預言中，那句「狡詐之徒屈膝在六個主人面前，卻只侍奉一人」說的就是納斯雷茲姆——他們已經滲透進了六大陣營，而為聖騎士和牧師玩家所熟知的、皈依聖光的恐懼魔王洛薩克森很有可能正是被安插在聖光陣營的棋子。

為了自圓其說，暴雪為恐懼魔王提供了一個新的背景故事：他們因為滲透聖光陣營失敗遭到了納魯的報復，被大帝流放到扭曲虛空的納斯雷薩；而由於扭曲虛空的邪能環境，他們逐漸被轉變為惡魔，又因為一次對上古之神腐蝕的初生泰坦的研究而吸引到了薩格拉斯的注意，從客觀上促成了墮落泰坦的瘋狂。

但是這種明顯是後續進行的改動自然會有一些無法彌補的漏洞。比如，暴雪自己在《德拉諾之王》挖出的平行多元宇宙巨坑促成的「惡魔唯一論」如何在納斯雷茲姆身上運行成為了難解的謎題；在《軍團再臨》版本中，惡魔獵手的出生地「破碎深淵瑪頓」就被描述為納斯雷茲姆的故鄉，納斯雷薩的存在卻只有紙面說明；而既然恐懼魔王是德納修斯的造物，那麼其「跑屍」規則是遵循惡魔的扭曲虛空穢土轉生還是暗影界的心能回流又是無法解釋的問題。

不過，在《魔獸世界》主線劇情和人物塑造頻頻垮掉的如今，這一點小小的漏洞已經無關緊要了。勤勞的恐懼魔王們跑屍的時間完全由暴雪什麼時候想起他、拿出來搞事的時間決定。他們的靈魂在浩渺的時空中注視著英雄們的偉大冒險，然後在合適的時候跳出來「Suprise Mother Fxxker」，被正義制裁後再次進入到跑屍的循環中。

「搞事」就是納斯雷茲姆的代名詞。這種恐懼與混亂甚至溢出了螢幕，來到了玩家心中。

在《軍團再臨》版本中，懲戒聖騎士的核心傳說物品名稱就叫做「納斯雷茲姆的低語」，其背景故事可能源自於被恐懼魔王操縱的狂熱的血色十字軍；而由於版本初期極低的橙裝掉率和核心橙的巨大提升，拿不到這件以納斯雷茲姆為名的橙裝披風的騎士玩家怨聲載道（我也是其中一員），在無數個做完世界任務的夜晚祈求好運的降臨。

而在最新的團隊副本「初誕者聖墓」中，9號Boss「恐懼雙王」正是知名選手瑪爾加尼斯和新秀金泰莎的強強組合——後者正是暴雪在新版本中與時俱進加入的女性恐懼魔王（很難說他們是否受到了訴訟的影響）。這場Boss戰的核心機制之一是「找內鬼」——這個技能的英文原文就是「Among us」，玩家需要在變成紅名的隊友中准確地找到被附身的「內鬼」；而一旦誤殺，隊友將確實死亡。這個需要開麥交流的重要機制在缺乏交流的野團顯然會成為一場自相殘殺的災難：事實上，在插件普及之前，玩家們已經在恐懼魔王的手段下兄弟鬩牆、血流成河了。

恐懼雙王Boss戰還有一個有趣的彩蛋。在玩家攻擊他們、進入戰鬥之前，這兩名恐懼魔王會周期性地變身為其他人物的形態，看上去就像一場華麗的時裝秀。資訊網站wowhead整理了他們變形的這些對象：他們大多為艾澤拉斯住民，幾乎都在過去的某個版本中出現在玩家的對立面。

其中典型的代表包括黑石深淵的控火師羅格雷恩、賽泰克大廳的黑暗編織者塞斯、巨龍之魂的戰爭大師黑角、魔古山宮殿的武器大師席恩，縱貫了從經典舊世到《爭霸艾澤拉斯》的全部版本。如果這些角色真的都是恐懼魔王假扮的皮套，那麼無論是黑鐵矮人、鴉人、死亡之翼還是魔古人的悲劇與瘋狂都出自於納斯雷茲姆之手；而在恐懼雙王掉落的物品中，一把名為「阿蘭蒂恩的受難雙刃」的戰刃被描述為「金泰莎最成功的的一次騙局的戰利品」。阿蘭蒂恩是效忠於伊利丹的惡魔獵手教官，在《燃燒的遠征》版本中，玩家在一次任務中殺死了她——這些事實在讓人感到不寒而慄的同時，不得不吐槽一句「怎麼哪兒都有你」。

比起其他跑屍時間很長的兄弟，瑪爾加尼斯可能是暴雪最情有獨鍾的角色。他不僅在《魔獸世界》遊戲中與玩家相伴了最長的時間，在暴雪的其他作品中也作為納斯雷茲姆的代表頻頻亮相。

在《爐石傳說》中，瑪爾加尼斯就代表恐懼魔王出現，不過其卡牌效果是增加在場惡魔的數值以及為英雄提供免疫（在後續推出的「酒館戰棋」中，他也擁有幾乎相同的能力），看上去與他們傳統的能力有所不同——不過由於是作為術士職業卡牌，還因為加拉克蘇斯大王「珠玉在前」被稱為「二王」，這個外號倒是與卡牌效果暗合了。

而在《風暴英雄》中，瑪爾加尼斯找回了納斯雷茲姆的傳統藝能。在很多版本的比賽里（在HGC倒閉之前），由於較高的機動性和不俗的拉扯能力，瑪爾加尼斯常常作為職業選手在坦克位置上的最優或是次優選擇，在團戰中提供可觀的坦度和控制——甚至能造成不低的傷害。其16級天賦「蝙蝠抓瞎」讓玩家在技能開啟時可以無藍耗、無CD地釋放Q技能邪能之爪，代價則是螢幕陷入完全的黑暗——和阿巴瑟、小魚人、古加爾等等設計一樣，「蝙蝠抓瞎」也被認為是《風暴英雄》在MOBA領域具有突破性的創意，在人們為這款遊戲上香時被反復提起。

隨著初誕者聖墓團本的推出，《魔獸世界》9.2版本「永恆的終結」的全部劇情也逐漸來到尾聲。當典獄長被擊敗，被恐懼魔王從封印中救走的德納修斯大帝依然不知所蹤。也許，和6.0版本跑路的古爾丹一樣，大帝也將成為暴雪引出下個版本的重要人物；而效忠於大帝的納斯雷茲姆也許也會一如既往，在全新的故事和位面散布全新的背叛、謊言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