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獎作家帶來馴龍故事:我養了條龍,性格像貓丨2022科幻春晚

責編 孫薇

題圖《許願神龍》截圖

主視覺 巽

雨果獎作家帶來馴龍故事:我養了條龍,性格像貓丨2022科幻春晚

編者按

為了迎接虎年,用活體3D列印技術造一條真正的龍,這很合理!不過,養龍就像養貓,也有這樣那樣的煩惱。當小龍開始拆家、噴火,上房揭瓦……主人該怎麼辦呢?

今天,雨果獎得主娜奧米·克雷澤為我們帶來一個輕松可愛的鏟屎官故事。

造龍記

作者 | 娜奧米·克雷澤

娜奧米·克雷澤是一名美國科幻奇幻作家。她先後出版了7部青少年小說,短篇作品也屢屢刊登在知名幻想期刊和網站上,作品被譯為多種文字。她的短篇小說《請發貓照片》曾獲軌跡獎、雨果獎;長篇小說《貓網釣魚》獲愛倫坡獎和北極星獎,並獲得軌跡獎、星雲獎等獎項提名。她學過鋼琴、吉他和小提琴,十五歲開始寫作幻想小說,曾先後旅居倫敦與尼泊爾。

譯者 | 羅妍莉

校對 | 孫薇

全文約7000字,預計閱讀時間14分鍾

「我想要你為我造條龍,」客戶說,「需要在2月1日前備妥。」

龍,2月1日,我在視頻會議期間用來做筆記的記事本上寫道。也算是信手塗鴉吧。跟客戶開會時,我總是難以專注,所以我才成了生物工程師,而非經理人。

「因為那天是中國的春節,」客戶繼續說道,「而且是進入龍年。我想把龍備好,在巡遊表演上用。」

「不是龍年,」我說,「龍年還得再過兩年呢。這回是虎年。」話已出口,我才留意到,業務夥伴傑德給我發了一條消息:噓,薇薇安,噤聲。但為時已晚。

「我很確定,有些地方年年都是龍年,」客戶自信地說。

「確實如此,」傑德說。這種說法絕對有誤,但傑德又給我發來了一條聊天信息,這次全是大寫字母,赫然寫著「噓噓噓——」。而且,我也反應過來,我寧可造龍,也不願造老虎。傑德大抵也同此想吧。

「我們已經圍繞著龍策劃了一整套廣告活動,」客戶說,「但我們打算在舊金山的巡遊表演上正式推出。他們有輛舞龍彩車什麼的,對吧?」

我任由傑德去對付這個問題,開始默不作聲地草擬龍的設計圖。

我是一名活體3D列印領域的生物工程師,所學的是如何製作用於移植的3D列印器官,這比定製列印的動物用處更大。但事實證明,每年都需要一顆新的腎髒或心髒的人並沒有那麼多。而且,器官移植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做著玩的那類手術,所以,一旦3D器官列印機投入使用,且獲得了食藥監局的批准,需求量並不足以讓我們這些受過專業培訓的生物工程師人人都有工作,因為這樣理應要立即支付豐厚的薪酬。

所以,當我大學時代的朋友傑德提議與我合夥製作定製動物時,我很高興。傑德學的是商務溝通專業,他負責管理客戶,外加處理諸如「已完成業務的開單收款」之類的所有事宜。實驗室的工作統統由我來干。我賺到的錢夠我在聖何塞買下了一套極小的公寓,離實驗室很近。傑德不必像我這樣時常親至聖何塞,於是便在莫德斯托買了套房,駕車到聖何塞要許久,但房價更低廉。

在開業最初那兩年的大部分時間里,我們造出了低過敏原的貓、克隆了人們死去的寵物,偶爾還會接到一些怪項目,比如造一隻形如迷你西伯利亞虎的吉娃娃,亦虎亦狗。狗主人是位女富豪,喜歡帶著這狗一起擺拍。傑德原本還存著幾分指望,盼著這樣能掀起一股「虎狗」熱,但除她以外,便再也沒人花錢請我們造這種狗了。

人們提出造龍的要求由來已久,然而,這位客戶——我猜是位對沖基金經理,正著手創建一家娛樂流媒體新企業;但也可能是家娛樂流媒體企業的執行長,正著手創建一家對沖基金。我是不是說過了,我在開會時難以專注?無論是哪種情況,反正他的公司名為「幻想標準」,客戶本人是叫布洛迪,還是布雷登,或是布萊斯來著——還是帶著充足資金來真正啟動造龍項目的第一人。

我拿著速寫本坐下來,開始思索龍應該長什麼樣。

「不行,」客戶看著龍說。

龍順著我的手臂爬到鍵盤上,然後在我筆記本電腦的攝像頭前舒展著身體,拱起了脊背。「哦,好一個懶腰哇,」我對它悄聲低語。

「那玩意兒連翅膀都沒有!難道會噴火嗎?」

「火的事我們討論過了。」傑德說,「我們還專門討論過真能噴火的龍在保險方面的要求。」

「中國龍是不噴火的,」我說,「而且也沒有翅膀。」雖然它們確實會飛。這條龍不會飛。要造出真的飛龍,就需要翅膀和中空的骨骼;我覺得造條壯實些的會好些。

「還有,龍的體型應該更大才對!那傢伙也就松鼠那麼大吧?」

「比松鼠大呢,」我說。

「尺寸參數我們探討過了,」傑德說,「我們商定,要造一條5到10磅[1]重的龍。」

[1] 譯者註:約合四斤半至九斤。

「這玩意兒我可不會付錢!」布萊斯說。

「合同上明明白白地寫著……」

我沒有再聽下去。龍似乎也是;它爬下來,開始玩我的鞋帶。在攝像頭的視野之外,我懸掛著一根來歷不明的纜線(人人桌上都會積下些來歷不明的纜線,還是就我這樣?),龍一躍而起,抓住了它,四腳並用,緊緊抱住。我往它腳趾上添了小爪子,這樣它就能很好地抓握了。

我突然發覺傑德在叫我的名字,便努力裝出一副始終專心致志的模樣。「薇薇安,你覺得這可能嗎?」他問道。

「哦,當然可以,」我答道,心中希望自己說的是真話。

「你覺得這可能嗎」原來是要「趕在最後期限前再造出一條龍」。

按照要求,第二條龍我要造得更大,外表要更兇猛,還得添上翅膀。「翅膀又不是真的,」我說。「沒人在乎。」傑德說。

第一條龍的大小與貓不相上下,既然客戶拒絕收貨,我便把它留下了。我餵它吃蟋蟀、粉虱、胡蘿卜片、辣椒丁、脆貓糧,偶爾還有沙丁魚罐頭。這條龍長得胖乎乎的,養成了在餐桌前乞食的習慣,它的爪子把我的沙發和窗簾都給撕破了。我工作時,它還喜歡趴在我肩膀後面,就像一塊有鱗片的小小電熱墊。(它雖有鱗片,卻並非爬行動物;我原先想著,溫血龍的性格會更有趣些。帶鱗片的哺乳動物也是有的,比如穿山甲。)它蹦蹦跳跳地在房里跑來跑去,動作稍顯笨拙。

待到第二條龍在實驗室里孕育之時,我開始稱第一條龍為「長龍君」。(「長」的英文發音跟中文里的「龍」相同;而且它真的挺長。)長龍君開始習慣起了這樣的日子。首先,它搞清楚了如何打開我存放貓糧的櫃子。我把拿來餵它的蟋蟀和粉虱養在一個生物育養箱里;它把育養箱打開,把它們放了出來,因為它覺得在房子里追逐它們很好玩。它弄清了如何打開浴缸的水龍頭,卻不知該如何用塞子將排水口堵好,結果當真給自己洗個澡。它還發現我枕頭里全是羽毛,一旦把枕頭撕破,羽毛就會吹得滿臥室都是。

這沒關系。我改用了合成纖維枕頭,哪怕在奇怪的地方聽到蟋蟀的鳴叫也聽之任之,又改裝了熱水器,以免興之所至的沐浴派對把它燙傷。

我設計的這條新龍面部會露出更多牙齒,因為他們想要「猛龍」,還會有他們囑咐過的翅膀——盡管這翅膀基本只是可以抬起來展示的羽冠而已。而且,它身上長的會是羽毛而非鱗片。布萊斯之所以對長龍君不滿,有一點就在於它是棕褐色的,顏色並不鮮艷,而鮮艷的羽毛很好造。(實際存在的爬行動物也有各種各樣的顏色,但帶鱗片的哺乳動物基本都呈深淺不一的棕色。我相信,假如有時間,我是可以想出如何製造顏色鮮艷的有鱗哺乳動物的,但我們時間緊迫。)

這條新龍出世時狀如幼鳥,渾身濕透、瘦骨嶙峋、飢腸轆轆。與鳥不同的是,它有牙齒。我把它帶回家餵養,讓它有時間長大。長龍君覺得幫忙餵養這條新來的龍很有趣,它把粉虱、罐裝金槍魚和花生醬三明治往它嘴里塞,直到它不再那樣搖搖晃晃,變得更能自理。

等這條新龍剛長胖了點,它的模樣確實令我感到欣喜。它的羽毛金紅雜錯,黑羽在光下亦顯斑斕。面相雖凶惡,卻時刻開心快樂,不過,搞出一片狼藉時,它絕對是最快樂的。長龍君會幫忙打開櫥櫃,它就把里面的東西拖出來,撒得到處都是。它還熱愛洗澡,它發現,如果恰好把屁股壓在排水口上,浴缸就會開始蓄水了。所幸它的注意力集中不了那麼久,還不至於水漫浴室。

長龍君像貓一樣,用貓砂盒解決問題,但這條新龍——我開始管它叫蒂莫西了——確實需要戶外時光,所以我給兩條龍都買了皮帶,開始牽著它們出去遛彎。後續出現的情況我大概早該料到的:人們注目、提問、要求了解進一步的信息。主要都是沖著蒂莫西來的:長龍君更願意騎在我脖子上,只要我拉起兜帽,除非它想引起注意,否則人們便不會注意到它。當人們向我索要名片時,我就把傑德的電子郵箱給他們,因為我最不願做的就是被迫回復所有那些人的郵件,他們竟將蒂莫西視作一隻有羽毛、帶翅膀的狗。「它是條龍。」我反復聲明。從這個問題提出的頻率來看,我非常確定,客戶絕不會滿意的。

我想得沒錯。

「那不是龍,」布萊斯說,「看著沒半點像龍的地方。」

「它有翅膀啊,」我指出。

蒂莫西撲通一聲趴到地上,一條後腿在翅膀底下撓啊撓。

「這是只狗,」客戶說,「它看著像狗,有羽毛、帶翅膀。它甚至連噴火都不會。」

「這個問題我們早就談過了。」傑德說。

「這條龍我已經替你馴過了。」我說,「它很有教養。而且,如果你好言相請,它還會給你叼東西。」

「你是說它會玩撿球遊戲,」布萊斯說,「就像狗那樣。」

「如果你想讓它陪你玩撿球遊戲,它就會陪你玩,」我說。

「那是一隻有羽毛的狗。」

「我們給你寄過草圖。」傑德說,「你在上面簽了字的。」

「要知道,」我說,「我帶著蒂莫西去公園的時候,有好幾十號人都要找我買類似的動物呢。」

「你給它起名叫蒂莫西?」客戶問道。

「只是臨時這麼叫叫,」我說。

「這跟我要的東西一點也不像,我是不會付錢的,」客戶說。

「知道嗎?」傑德發火了,「現在我們已經為你造了兩次龍,工作流程中的每一步你本來都有機會查看的,但你卻兩次都拒絕收貨。蒂莫西是條很不錯的龍,你根本配不上它。你走人吧。」

「你不能叫我走人!」布萊斯尖聲大叫,「我才是客戶!」

「你走人吧。」傑德又說了一遍,聲音越發響亮,「走好。」

原來,傑德想養蒂莫西。這令我如釋重負,因為我那套公寓確實不夠大,養不了狗,或者像狗那麼大的龍,無論狗還是龍都不行。

但反過來,公寓的大小對於帶鱗小貓來說就正合適,或者像貓那麼大的龍,隨便怎麼說吧。所以,我留下了長龍君,給所有櫥櫃都裝上了兒童安全鎖。它的玩伴走後,長龍君起先有點坐立不安,但隨後又恢復了原先的習慣,開浴缸、鑽櫥櫃,夜里睡在我枕上,呼出的氣息吹得我臉頰發癢。有時,我周末會開車去趟莫德斯托,好讓它跟蒂莫西一起玩耍。

我們本以為這是最後一次聽到客戶的消息,結果我們錯了。

當《「幻想標準」總部起火》的消息在我的新聞推送里閃現時,我不得不承認,我最先冒出的想法是:「哦,我可以取消這條新聞提醒。」而不是:「噢,不管他叫什麼,布倫特還是布萊斯,肯定是找到人給他做了條噴火的龍。」

不過,情況應該正是如此!

春節的巡遊表演就這麼過去了,除了長龍君以外,沒有見到任何一條龍的蹤影。長龍君並未出現在舞龍隊伍里,而是騎在我肩上,與我一起充當觀眾。傑德之前好言請我別戴兜帽,遇到哪位表現出興趣的人就派發名片,我照辦了,反正名片上全印著他的電子郵箱,又沒我的。

及至盛夏,關於我們前客戶的新聞成了熱門,我並未多想,直到關於某神秘生物的流言傳入了我耳中,大家都稱其為帕羅奧圖鷹馬[2]。

[2]譯者註:帕羅奧圖坐落於舊金山灣區,是矽谷的核心城市之一。

鷹馬是一種神話中的怪獸,後半截像馬,前半截像鷹,長有鷹翅。像在21世紀出沒的神秘生物這種東西,遲早會有人扒出一張像樣的照片來的。我看到照片時,心想:「我覺得它看著不像鷹馬,倒像是龍。」就在這時,我恍然大悟。兩分鍾後,我開始翻查其他一切能找到的關於那場火災以及幻想標準公司的新聞,我發覺,其中提及的一名員工叫凱爾·克羅克三世,我在大學上生物工程課時曾經遇到過此人。

傑德和我在大學里學的是不同專業;我們是在一家臨場動態角色扮演俱樂部認識的,當時我們正拿著海綿劍對砍。我上大四那年,凱爾·克羅克三世還是個大一新生,我之所以記得他,是因為那年有一回,有場主題演講之後緊接著又是招待會,我正躲在角落里喝潘趣酒、吃餅干,他走過來,企圖向我解釋什麼是DNA。講得不對。等到導師把我從角落里拎出來、介紹給演講者的時候,凱爾跟過來,又試圖向她解釋什麼是DNA。

但他確實畢業於與我相同的專業課程。

他跟布倫特很可能是同一家兄弟會的成員。

我又看了看那隻神秘生物的照片:短腿、桶形身、長頸、有翼(但翅膀太小,飛不起來)。我從照片里看不出它身上是羽毛還是鱗片——只能看出是深灰色,不是什麼鮮艷的顏色。我大概能明白,盡管它的腿遠不夠長,為什麼人們卻會認為它像馬。

我最先擔憂的是困於森林、由人馴養的那條可憐的龍。但我忽然想到了第二件事:加州極易著火,幾乎整個加州莫不如此。我們面臨著嚴重的野火問題。我拿不准他們幹了什麼,竟讓這條龍會噴火,不過,有會噴火的野生動物在加州森林里四處亂跑,這樣的想法就很可怕。

多數目擊事件都發生在帕羅奧圖的山麓公園,抑或附近的某一處自然保護區。龍愛玩愛吃,也愛玩能吃的東西,這讓我想到了一個問題:這條龍可能會喜歡吃什麼呢。看見它的人想到的是「馬」,所以……或許是馬兒口中的美味?

我大學時代的朋友娜迪亞在華盛頓州的一座農場長大,她養了匹馬。有一次,我趁著春假前去拜訪,她給了我蘋果、胡蘿卜和方糖,好拿去餵她的馬。所以,在動身前往帕羅奧圖之前,我先到一家雜貨店去備貨。我還帶上了長龍君同行。它與蒂莫西相處甚歡;但願這條新龍也會喜歡它。

我把車停在一條小徑的起點,把食物裝進背包,又塞入我和長龍君的零食和水,然後順著小路往前走。我把蘋果切成三角形的小塊,邊走邊不時扔下一塊,我心想,就算龍不吃,松鼠也會高興的。過了一會兒,我偶爾還會再添上塊方糖。

騎在我肩上的長龍君突然饒有興趣地坐了起來,我放慢腳步,四下張望。

我身後的小路上出現了一隻長著翅膀的矮壯生物,個頭不小,正用長舌吸溜著一塊方糖。它身披鱗片,在日光照射下,可以看出鱗片的顏色是斑斕的暗綠,而非我在照片中所見的灰色。它的外觀更像西方龍,而非中國龍,但仍然甚是美麗。

我原先是想把它引回車里,但親眼一見,我才發覺這樣行不通。它的體型比我先前預料的大多了,絕對塞不進車里。它呼嚕嚕地吞下蘋果,然後坐直身子大聲打嗝。

是甲烷,我心想,他們大概就是這麼讓龍噴火的:它噴出的是甲烷。馬在放屁時會釋放出甲烷,所以,製作一條打嗝時會噴出甲烷的龍相對還算簡單,而在巡遊表演的隊伍里,可以派個人帶上點火器。甲烷一般不會自燃,但我可以擔保,龍有的是辦法添亂;這傢伙興許是闖進廚房找零食,不小心打開了爐子;或是電源插板過載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嗝便把冒煙的電路變成了大樓火災。

我拿出手機,給這條龍拍了幾張不錯的照片,然後給傑德打電話:「我需要一輛運馬的拖車,」我說,「我找到他們造的龍了。」

「既然是他們的龍,那幹嘛要咱們來操心?」他問道。

我只是默不作聲地靜坐了一分鍾。

「行,好吧,」傑德深深一嘆,說道。

「我應該警告你一聲,我想,它打嗝時會噴出甲烷。」我說。

「那最好別由著它到處亂跑。」傑德表示同意。

「長龍君也不希望我丟下它不管。」

「它當然不希望。我過幾個小時就到。」

我擔心帶來的美味不夠,留不住這條新龍,但它跟蒂莫西一樣,顯然也把長龍君當成了朋友。最後,我每次丟出一塊方糖,將它引回了停車場,傑德開著租來的拖車才剛到這里。

「真是個怪胎哎,」我們到達時,傑德說。

「別誣蔑香豌豆,」我說。

「你管它叫香豌豆?」

我們把香豌豆裝進拖車,帶去了傑德在莫德斯托的家,因為我的公寓肯定容不下它。「別把噴甲烷的事告訴我的保險公司,」傑德說。

兩周過去了。我們發現,與牛和馬頗為相似的是,餵香豌豆含有部分海藻的食物大大減少了它打嗝時噴出的甲烷——這是個好消息。我們正在設法給它找個好歸宿,這時布萊斯和凱爾卻露面了,指控我們偷竊。

「別胡說了,」我說,「我們為何要偷你造的生物工程動物?我們的作品可比你的強。」

「根據新聞報導,」傑德說,「你們公司總部和里面的一切都徹底被燒毀了。就算你真的造過一隻跟這差不多的動物,肯定也慘死在火海里了。」

「它顯然是逃走了,」凱爾說,「我認得出自己的作品!我的上乘之作,否則你們也不會這麼急著霸占它!」

「我告訴你吧,」傑德說,「假如你認識這生物,那它大概也認識你。咱們讓你和莎拉分別站在籃球場兩頭,讓它站在正中,你們倆可以各自呼喚它,看它去找誰。」

「他會帶好吃的來。」等凱爾走到聽不見我們說話的地方,我向傑德表示反對。

「他當然會帶好吃的來。」傑德說,「咱們要是把『不帶零食』作為基本原則定下來,他是不會同意這辦法的,但沒關系,因為香豌豆還是會選你。」

我們讓中立的第三方把香豌豆牽到場地正中。傑德和我拿著袋蘋果站在一頭,凱爾和布萊斯站在另一頭,手里捧著個大碗,里面裝著水果和糖果。

有那麼一會兒,我很擔憂。

但也只是一會兒而已,因為牽香豌豆的人剛一鬆手,它便背對著布萊斯和凱爾,直奔我而來。我覺得,它根本沒注意到我拿著蘋果,但我還是給了它一個。

凱爾知道自己輸了,但布萊斯火冒三丈地走過來,開始嚷嚷著要起訴,說什麼「那畜生的選擇在法律上並不重要」,還喊著什麼「無償歸還」的話。我實在不喜歡別人闖入我的空間,這也是我樂意與傑德共事的原因之一:他非但自己不會侵入,還會跟客戶去交涉,好讓他們(在一般情況下)也別這麼干。我往後退去,但香豌豆就在身後,所以我也退不了幾步。

香豌豆看看我,又看看那客戶,輕輕打了個小嗝。真是個小小的嗝啊。

噴出的甲烷燃起一小團火球,燒掉了布萊斯的眉毛和部分頭發,還在他鼻子上烙下個水泡。

我們一直以為香豌豆不會自己噴火——因為從未見它噴過。

我們的假設是錯的。我們只是沒給過它想噴火的理由。

布萊斯大喊大叫的內容立刻從他的財產變成了人身傷害訴訟,然後他和凱爾重新鑽回豪車,開走了,這件事到此結束。

香豌豆搬去與娜迪亞同住了,娜迪亞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原本有點不安,但一見到香豌豆,她就喜歡上了。她居住的地方雨水充沛,我知道,她跟龍能處得來。養龍當寵物的問題在於,它們很機靈,又愛惹禍。

但龍也會窩在你肩頭,在蕭瑟冬日予你溫暖,而一旦懂得枕頭的作用,它們就不會再將其抓壞,而是會與你共枕。龍不僅會在你召喚時出現,也會在覺得被人議論時出現,因為它們似乎性喜偷聽。

長龍君已經學會了泡茶。目前,它暫且不甚精於此道,但我若是睡前將電熱水壺灌滿,晨起時,它就會啟動水壺,為我煮茶。

不過,我們既然對龍越來越了解,也就開始明白:必須是合適的人才配得上龍。

(完)

雨果獎作家帶來馴龍故事:我養了條龍,性格像貓丨2022科幻春晚

雨果獎作家帶來馴龍故事:我養了條龍,性格像貓丨2022科幻春晚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