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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迷宮探索RPG《童話森林》今日正式發售 風格轉換的獨特之作

奇幻迷宮探索RPG《童話森林》今日正式發售 風格轉換的獨特之作

根據雲豹娛樂的消息,奇幻迷宮探索RPG《童話森林》今日(1月28日)正式發售,登陸PS4、NS、PC(Steam),中文官網也已經上線,Steam版售價228.67元。 中文官網頁面截圖: 《童話森林》是一款會風格轉換的獨特之作,從療愈的冒險日常到地下城探索。主角『梅露』在怪物面前展現的不同樣貌,絕對叫您大呼過癮。除了主角『梅露』由備受各位喜愛的竹達彩奈小姐擔當,另外請到12歲就拿下『國民聲優大賞』大獎的高尾奏音擔當女配『羅賽塔』一角。 Steam商城頁面截圖: 《故事梗概》 森林藥鋪的女孩梅露在不可思議森林中尋找藥材。原本是找到各種材料調配成藥品的美好童話幻想,然而事態驟變,梅露被捲入某個事件,向位於森林深處的地下遺跡發起挑戰…… 《關於本作》 從冒險遊戲到迷宮RPG,可跨類型遊玩的奇特RPG!故事從富有童話色彩的可愛「不可思議森林」開始。隨着章節的逐步推進,在保有可愛基調的同時,黑暗童話世界開始漸漸投下陰影。本作以3個篇章敘述主角少女梅露探索不可思議森林和地下遺跡的故事。每個篇章的遊戲系統和氛圍都各不相同。 《童話森林》於2021年1月28日在全球同步發售,登陸PS4、NS、PC(Steam),感興趣的玩家可以嘗試一下這款遊戲,也可以點擊此處查看官網。 來源:3DMGAME
Netflix奇幻新劇《魔法俏佳人》發布正式預告

Netflix奇幻新劇《魔法俏佳人》發布正式預告

Netflix 魔幻新劇《魔法俏佳人》發布正式預告,本劇預計將於1月22日在 Netflix 放出。 《魔法俏佳人》根據伊齊奧·斯特拉菲的義大利動畫劇集《魔法俏佳人》改編,由《吸血鬼日記》主創布萊恩·揚編劇,阿比蓋爾·F·考恩(《薩布麗娜的驚心冒險》)等人主演,講述了主角進入魔法寄宿學校艾菲城學院後的成長之旅。在那里,她必須和同伴學會掌控自己的力量,同時還要應對愛情、競爭對手以及會威脅她們生命的怪物。 魔法題材一直深受觀眾青睞,究竟《魔法俏佳人》的質量將會如何?本周五下午4點 Netflix 見分曉。 來源:機核

不會寫奇幻的歷史作家不是好鐵匠

從這個標題就能看出來《紫與黑》的作者K.J.帕克是一個怎樣的硬核人設,打鐵、木工、歷史研究無所不會。而寫小說更是信手拈來,舉重若輕。插科打諢間就將讀者帶入了一個有趣卻不輕佻,厚重卻不乏味的美妙世界。 無論從何種意義上,《紫與黑》都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短篇奇幻神作。 《勝者恆強》里帕克完整描述了鑄造一把劍的全部流程。《嬰兒與洗澡水中》則描述了失蠟法的完整過程。這樣的技術細節對於考據黨來說甚至要比故事本身還要精彩。 這是這部短篇集的第一篇故事,也是它名字的來源——《紫與黑》中的一段話。 來自故事里虛構哲學家的這段話基本是這篇以書信為主體的故事的中心思想。作為一個老道的奇幻作家,同時也是一位歷史小說家,K.J.帕克用相當輕快的文筆講述了一個關於理想與現實,友誼與背叛的沉重故事。我們很難評判故事里對立的兩方誰是正義的,誰是邪惡的,就像這段話一樣:為正義做惡事的叛軍和畏縮不前的無敵驕陽的遠方表親,哪一個比較正確呢? 故事的開頭基調是輕松明快的,帕克獨有的幽默感讓前半部分本來會顯得枯燥冗長的巨量細節描寫顯得有趣而真實。完全不會打仗的總督,滿腹牢騷卻為了好友拚命平叛,而當皇帝的好友一邊插科打諢一邊在用最大的力氣幫助他,對他的支持事無鉅細,從紫墨水和毛毯到將軍和軍隊。 兩個人相當默契的吐槽著一切,腐朽的帝國,好戰的軍隊,效率低下的官僚體制,沒有君臣之分,只有兩個同窗好友。這讓讀者不由覺得他們的情誼是如此堅固,似乎永遠不會背叛一樣。 於是,背叛發生了。一如推薦語所說: 這里說的背叛其實是兩方面的,一是總督對皇帝的背叛——他加入了叛軍,欺騙了皇帝並打算推翻帝國,二是皇帝對同窗好友的背叛——在他還不是皇帝時,他曾與朋友們一起夢想著推翻腐朽的帝國建立新的更好的制度,但是當上皇帝以後漸漸學會妥協,放棄了他們一起時的夢想。 雖然讓讀者很驚異,但是前面已經有過了相當多的暗示。這些暗示在已經知道結局的情況下回去閱讀,會有一種「啊!原來是這樣!」的快感。這種特點是通過書信體的敘述方式做到的,因為書信雖然是第一人稱,但卻是一種所謂的「不可靠敘述」,人物寫在信里的話並不代表他們的內心,這樣的敘述方式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作者可以把無窮的信息潛藏在寫信人的信件以外,讀者不再具有全知視角,只能從雙方的一言一行中推測出真相。 類似《紫與黑》的這種出人意料但又能人深思的反轉實際上貫穿了整個短篇集,《借人已圖》中偽造的地圖居然找到了真的地方;《嬰兒與洗澡水》里的「爆炸就是藝術」;《熟悉的魔鬼》中被耍得團團轉的惡魔;《以愛之名》中說不愛就不愛了的女巫。《藍與金》同樣是不可靠敘述者的運用典範,甚至在一開頭就告訴了讀者:「我是一個我愛撒謊,時不時地會說點假話。」 每每當讀者以為這就是最後的結局時,帕克總能出人意料地在極短的篇幅里將故事扭向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但是回過頭來想想,其實前面帕克已經草蛇灰線,埋下了不少伏筆。這樣的反轉讓這本書的閱讀體驗相當之好,閱讀過程中的念頭就是:我要看看你會怎麼給我反轉。 當然,情節方面的優秀尚不足以讓《紫與黑》成為一部神作,世界觀的構築同樣是帕克走上神壇的重要推手。細節之翔實豐富在篇幅有限的短篇中顯得彌足珍貴,而故事中無意流露出的歷史進程讓這個世界的存在顯得愈發有說服力。 同一部短篇集的不同作品之間的聯動使得作品的真實感更上一層樓,鍊金術士在不同作品中的客串;一種染料的發展歷史貫穿了幾個故事;無敵驕陽教會在各個故事中都有涉及,其中一篇甚至還講了無敵驕陽教會的起源。 總而言之,這可能是近幾年來最具有閱讀價值的一本奇幻短篇集,非常推薦大家去體驗一下在K.J.帕克幽默的筆法之下,奇妙的「無敵驕陽」世界。當然,看過紙質版的讀者可以試著聽一下《紫與黑》的有聲書版本,可能會給讀者帶來和紙質版不一樣的體驗。 來源:機核

輕奇幻丨多米尼克游記

《海港阿斯特拉》 海港阿斯特拉坐落於帝國的南端,喝酒時我與嘉文(船上的水手,是個小伙子)聊到此名,他說阿斯特拉在古語中有「星辰」之意。我感嘆道,想必是很美的地方,他卻苦笑著搖搖頭回答:「也許曾經是。」 離港的第一天,晦暗的天空與海平面相接。我想像著暴風,右腿的傷痛令我心情低沉,抱著瑪麗安的照片惴惴不安,不過一路風平浪靜,倒是我受了些微風寒。 靠岸時正值秋季,天氣尚未轉涼,海風卻冷的刺骨,當地在碼頭工作的阿斯特拉人都穿起了長袖,我在嘉文的攙扶下上岸,穿過吆喝聲和靠在海鮮箱旁打盹的醉鬼(醒來夠他喝一壺),我走到建有「七英雄波布爾雕像」的廣場,決定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走進了一家叫海角的酒館,我點了當地的蜜酒與年輕的老闆娘攀談,我得知阿斯特拉被叫作鬣狗的本地幫派控制,外面著黑衣的年輕人都是他們的成員,總督與幫派沆瀣一氣,死死把握住了海港的命脈。 我剛想說些什麼,便被名叫肖特的年輕人的進入打斷,我看他戴著鬣狗的徽章便不敢再開口,免得惹上麻煩。他和老闆娘很熟,要了一份煎魚套餐,一眼便看出我外地人的身份,搭著肩說,大叔,第一次來你得試試這個。從他的眼神中我能明白他不是惡人,正好肚中飢餓,便跟著點了同樣的套餐。 我游歷各地自然嘗過不少美味,但這煎魚的滋味還是令味蕾感到欣喜,咬開厚實的魚肉,些許汁水便隨著鮮美的肉質滲入口中,趁著回味再喝一口蜜酒,兩種味道的交融將我多日來的陰沉一掃而光。 我有些醉意,便和肖特聊天。對他說自己正在游歷各地,我說未來游記出版後可以寄給他一本,他笑著搖手說自己又不認幾個字,不過到時候可以送給他弟弟。我聊到自己早年在帝都名聲大噪的事,聊到妻子離家的事,聊到戰爭,聊到生命,聊到時靈,聊到人之所以為人。 我在後面的幾天里到處轉了轉,我發現底層的人們正面臨著貧困與疾病的問題,(雖然任何地方都是如此)他們擠在一條名叫無用街的地方生活。無用街的空中飄著白色的灰,人們多是退役的士兵、流浪者……都是些生活陷入困境之人。這條街離火山更近,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患上『灰谷病』的機率自然更大。這是種呼吸管道的疾病,易引發咳嗽,如發生病變可能會致死,關於灰谷病我想會在之後的文章里詳細講述。 富人們生活的街道空氣好一些,也不如碼頭寒冷。我受邀參加酒會,商人們與我抱怨,想在阿斯特拉做生意就得給鬣狗多交錢,否則就得遭受些不體面的待遇(比如綁起來浸到海里)。 礙於行程安排,我無法再滯留更久。與肖特和老闆娘瑪雅告別,我懷揣著不舍的心情離港。我站在甲板,思考星辰的含義,想像為這里取名的人們的心情與願景。 《時靈》 有人說大崩構是神靈給予人類的試煉,而時靈便是認同人類的努力而施捨的饋贈。 站在生靈的角度我很難認同這句話,但時靈確確實實出現在人類身邊,他們本就存在,只是人類無法用肉眼觀測——大崩構促成了某種融合,令人類能夠看到與自己身處不同空間的生物,如若我與他們一般虔誠,確實只能將此事解釋為神跡。 時靈以時間為食,他們依附於物體上吸收時間,使自己成長、外貌發生改變,與人類結契後可以加速這一過程(可怕的是他們蛻變後的外形竟與人類無異)。 他們擁有更加純粹的靈魂與利用時間能量編織的能力,有一部分學者認為他們理論上來說是更加高級的人類,或許終有一天會取代現在的舊人類。 當然在得知時靈以時間為食後,掀起了一片恐慌,人們猜測時間是否並不是無限的,時靈是否會導致末日降臨,有相當一部分人支持這個假說,並發起了不少抵制時靈的遊行。 你問我?人類本就是在消耗某種資源生存,末日(死亡)本就是「時間」演化的一部分,人類或者生靈的滅亡當然不是終點。 接下來我將詳細講述我與一位時靈的故事。 來源:機核
《恥辱》開發團隊新作細節:奇幻設定、虛幻4打造

《恥辱》開發團隊新作細節:奇幻設定、虛幻4打造

開發商Arkane透露美國奧斯汀工作室(曾開發了《恥辱1》)正在開發一個未公布的遊戲,而法國里昂團隊正在打造《死亡循環》。關於美國奧斯汀工作室的這個新作,現在有了新的眉目。 根據Arkane美國奧斯汀工作室高級特效美工Lisa Charriere在領英上的簡歷,我們得知這款未公布的遊戲顯然也是一個幻想題材遊戲,採用虛幻4開發。 值得一提的是,Arkane美國奧汀斯工作室為他們的新項目更換了遊戲引擎。此前他們一直使用Crytek的CryEngine引擎,雖然他們的遊戲《恥辱》和《掠食》有自己獨特的風格,但從技術的角度來說並不算多麼驚人。或許虛幻引擎對於他們的幻想風格遊戲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因為大多數RPG遊戲開發商使用的是虛幻引擎。 Arkane美國奧斯汀工作室最近推出的遊戲是2017年的《掠食》,而Charriere的簡歷提到她從2018年以來就一直參與到下一個項目中,因此截止到目前這款新作已經開發了2年多,或許不久我們就能聽到關於這款新作的細節。 來源:3DMGAME
《黑手黨3》開發商新作可能是奇幻/科幻設定

《黑手黨3》開發商新作可能是奇幻/科幻設定

《黑手黨3》開發商Hangar 13開發一款新的未公布的IP已有一段時間了,根據招聘廣告,這似乎是另一款開放世界遊戲,可能是奇幻/科幻世界設定。 Hangar 13目前正在為多個工作室招募開發人員。高級編劇職位的招聘信息顯示,這款遊戲的背景可能是奇幻或科幻世界,職位描述是:「你喜歡故事。你喜歡消費它們,喜歡創造它們,喜歡剖析它們。欣賞多種題材(不只是奇幻和科幻)是首選。」 與此同時,首席遊戲玩法動畫師職位提到,工作室正在尋找能夠「為人類和非人類角色創造令人驚嘆動畫」的人,最後一點似乎也很像是奇幻或科幻小說的場景。 最後,這款遊戲似乎還會更加強調在線元素和遊戲機制。 「最終,你將直接向遊戲總監匯報,並負責領導我們在線功能的整體設計工作:包括定義配對需求和算法,持有主要在線功能的願景,如公會或現場活動,與系統團隊合作,確保在線遊戲的調整和平衡,並與美術和設計主管合作,將未來的內容路線圖整合在一起。」 希望2K能盡快公布這款遊戲。 來源:3DMGAME

輕奇幻丨對決(7)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一個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前文連結 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上)(下) 第一回合 第二回合 第三回合 第四回合 * * * 決勝局 我的訴求很簡單,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遠離像對面那種一根筋的法師。因此動機決定了行為,無論示弱還是展現與生俱來的威能,只是為了套出他的名字。 他的要求可復雜多了,先前我曾窺視他的內心,發現這人用金錢和欲望把卑微的靈魂武裝得密不透風。 所以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仔細想,把共情因素帶進這場對他來說只許成功禁止失敗的對決,聲稱自己吃殺手這碗飯的法師並非如我開始所想那麼不可理喻。假如殺人可以視作一份正當職業,那我可以當他們的祖師爺。 他們口口聲聲宣稱殺人是為別人,多麼偉大的助人為樂精神啊,反觀我殺人的理由簡直齷齪不堪。 我獵殺凡子,說到底只為一己私慾。 話雖如此,我還是討厭對面那位不自量力的蠢貨。他失心瘋了似的想要我替他賣命,不惜搬出比安·納吉創造的符文。整件事我成了受害者,全是他的不對。 憤怒的火焰使我熱血沸騰,藍色的電光噼里啪啦沿著身體溝壑穿行。情緒的升華帶動起活躍的思維,讓我終於想起來,把我寫得如此不堪的法師還真是納吉。 那會兒距離羽神戰爭的爆發還有段距離,可世界已經亂成一鍋粥,所謂羽神戰爭毀天滅地,將地間文明毀於一旦,完全是凡子們一廂情願的藉口。在此之前,他們已經讓自己建立起來的文明腐朽潰爛了。人們刀兵相見,連泰瑞雅森林里的精靈都難以獨善其身。亂世之中我和其他的兄弟們行走於地間,和死神競賽,比拼業績。 我與比安·納吉的相遇純屬偶然。 那一天我們都餓了。納吉在自家後院刨土,試圖發現上一輪大規模發掘後遺落在土里的植物根莖。而我循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誘人香氣不遠萬里趕過去,還帶著股殺氣當做見面禮。 好吧,我又說謊了。其實我是專程拜訪,因為納吉對我的好兄弟格拉斐岡做了件非常過分的事情。 事情發生在我定期拜訪黑菌珊瑚地的時候,我那位可憐的好兄弟格拉斐岡一見面便向我哭訴,說有個病怏怏的法師趁他回噩夢島老家的時候洗劫了辛勤耕耘的真菌孢子田。這人心狠手辣,把能帶走的真菌孢子全打包帶走了。我知道這是天文數字規模的損失,要種那麼多蘑菇需要數量可觀的凡子,幾千年的辛勤耕耘毀於一旦。縱然我這位好兄弟智商的確低得偶爾會產生喜劇效果,可也不能這麼欺負惡魔啊! 我發瘋了似的滿世界游盪,為的就是給格拉斐岡出口惡氣。接連幹掉幾位凡子間德高望重的法師後,我終於找到了納吉的藏身之處。他住在沙海與石嶺等距的一片無名地帶深處,附近的人管那里叫黃土高坡,納吉的研究室坐落在一片風沙難以吹進的山坳里,山坡高處還有黃泥堆砌的高塔,生怕別人找不到他。 我氣勢洶洶飄在高塔齊平的半空,盡可能鼓起身體展現英姿。納吉則出現在塔樓的方形窗戶虎視眈眈,我們彼此叫罵,從月黑星稀罵到黎明將至,後來不知是誰先動的手,總之迎來喜聞樂見的魔法大戰。 據說矮人們站在石嶺最高峰上圍觀我們激戰揚起的元素激盪,閃光和煙塵占據了天空的半壁江山,我們的較量一直持續著,夜晚的戰鬥更把附近照亮得如同白晝。 納吉與我的對峙持續了七天七夜。我記得非常清楚,他叫停了三十四次,用來上廁所、吃飯和睡覺,而我只暫停了三次。以次數來計是我贏了。時長方面算打平,因為我每次喊停的時間總會長達一天。納吉表示理解,畢竟黃土高坡附近想要找個填飽肚子的東西來吃實在太困難,我又不想委曲求全把石嶺矮人塞進胃里。 我們勢均力敵,而且心里都十分清楚這麼耗下去不是個辦法。他開始抱怨我的出現打亂了研究進度,格拉斐岡的孢子保質期至多隻有三十天,還有許多試驗要做。聽到納吉的話我心軟了,而且也玩膩了。一股好奇的沖動油然而生,我打算看看納吉怎麼處理那些惡心、粘滯、散發抑食氣味的玩意兒。我的傻兄弟什麼都好,就是審美品味太過奇怪。 納吉邀請我住在他的研究室,我們姑且算是同居。我知道凡子們對同居一詞另有含義,但必須強調,我與納吉之間是再正常不過的相互利用的合作關系。平日里我們相安無事,納吉在研究所里搞搞自己的研究,偶爾對我念幾句狗屁不通的新詩。我心情好的時候會指點他,讓研究進展突飛猛進。或是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出門散心,順便吃幾個凡子。 日子平平淡淡從觸手尖溜走,直到羽神戰爭不可避免的爆發。 如同大陸上沒有一人可以倖免,我和納吉同樣受到了大戰的波及。羽神們在天上耀武揚威,他們的戰鬥頃刻間毀掉了納吉的研究所。羽神們的爭鬥據說是為了沙海之下的光之國遺跡,納吉說光之國早已有名無實,他們無非是想找個開戰的藉口。 戰況激烈,從沒見過他們如此拚命,真不知道是為了點什麼。 納吉站在廢墟之上,腳下滿目瘡痍。羽神們樂在其中,他們拉幫結伙向著極北之地浩浩盪盪奔去,揚言要把戰爭之神阿克斯丟進大裂隙。納吉真的氣壞了,我頭一次看見他發這麼大脾氣,他說要找命運之神卡波奇拉算帳。我比他看得開,房子沒了還能再蓋,這亂世里想要強出頭可沒好果子吃,我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勸終歸沒能說服他。 至此我們分道揚鑣,羽神戰爭是納吉人生的頂點,同時也是我魔生成就的高峰。 事後想來,納吉這人總的來說悲觀厭世,而且心高氣傲。他像篝火里飄出去的火星,雖然奪目耀眼,可轉眼就熄滅了。真可惜,他法術方面蠻有天賦,身為凡子大概極少有人能達到他那樣的成就。 我的成就同樣無可比擬。設計構陷瑪納勃朗西正是在下的傑作,聽瑪納勃朗西痛苦的嚎叫比吃多少人都開心。這件事在我的兄弟之間反響劇烈,跟我關系一直不錯的巴巴利查和司加彌林氣的直跺腳,其他幾位討厭瑪納勃朗西的兄弟則為我的善舉拍手稱快。說實話,這事我能炫耀一輩子。 瞧,我和納吉的不同之處在於,我還會繼續輝煌下去,直到永遠。因為我是生命之神維佩爾隆創造的大惡魔,擁有近乎無限生命的同時,也擁有凡子無法測度的智慧。我所看見的真如深廣,他們連一根毫毛還沒揣度到。正因如此,我遇到過比眼下這位蠢貨更不可理喻的傢伙。 漫長的時間磨礪了性格,漸漸使我學會站在凡子的立場去思考,去體諒他們。類似的遭遇見得多了,心態鍛鍊的比較堅強堪忍。和納吉分道揚鑣後的歲月里,再遇到話多的凡子我會大發慈悲,毫不猶豫捏死他們。那些人中不乏聽信傳聞,試圖將我召喚到身邊的蠢貨。 讓我想想,將我從噩夢島神殿的舒適的蛋殼軟床里生拉硬拽出去,最離譜的理由是什麼? 納吉死後沒多久,一群光之子的後裔占據了他曾經工作過的某處地下研究所。是的,我想最離譜的理由就是它了。從納吉的研究成果基礎上拾人牙慧的法師們懇請我幫忙,他們想造一台根據羊皮紙上所寫的要求,自動烹飪出可口早餐的機器。 真的太離譜了,離譜到我懶得殺人。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五芒星的光芒此刻閃爍得令我心煩。赤紅色的火焰炙烤肌膚,甚至能聽見烤肉聲嘶嘶作響。躲在對面符文里的法師耀武揚威似的將我拋來甩去,我利用這期間緬懷了和納吉一道度過的靜好歲月。 等他幼稚的行為結束,我懶洋洋地飄回符文中央,伸出肉肢撓了撓可能稱作「頭頂」的那部分組織。動作明顯得只要有眼睛肯定會看得見,我要以此表達他為我帶來的困擾。 不知他是沒看見,還是故意沒看見。這可惹惱我了,就在我想跟他說「別鬧了」 的時候。龜縮在對面防護罩里的法師突然怪叫一聲,他的聲音讓我受到驚嚇,像河豚似的整個身子支棱起來。 從他胸口飛出的五芒星擴大了數倍,開始緩慢旋轉,強而有力的魔法引發了潮汐作用,暗色光泊開始向五芒星的方向靠攏。 這群賤骨頭,枉我平日里如此厚待你們! 正當我牟足力氣准備與之抗衡,半空中的五芒星突然翻轉倒立。橘色的光劈頭蓋臉砸了過來,率先扎進防護符文里的星角立刻沾上暗色五彩。小可愛們飢腸轆轆,他們顧不上體面開始大快朵頤的吞噬著魔能。瞬間撕開的法術輝光在屋子里噴薄而出,無數粒子穿過我沖出牆外,倘若世間還有空眼窺見真如的大法師,那麼此時這棟屋子金光四射的壯觀奇景一定會令他瞠目結舌。 其實我喜歡看華麗的施法表演,納吉以前曾經常發明些沒用的小法術,比如騰空而起的巨大火鳥、轉瞬即逝的煙火巨龍、煙霧中若隱若現的巨怪等等,表演之後他一臉雀躍堅持讓我點評幾句。 眼下對面的蠢貨還真的令我驚喜,倒不是他施展了什麼奇思妙想的小把戲。胸口刻畫的五芒星實打實是厲害的法術,而且它非常古老,遠在我們誕生之前就存在於世。我對這個法術無能為力,當年納吉施展的時候,我只能乖乖認命。 如今情況發生了變化,主要是那蠢貨搞錯了法術的用法。 我看著五芒星里的圖案文字毫無規律的旋轉,法術爆發出的光芒過於耀眼,晃得我眼睛疼。但我依舊直視著它,直到讀出上面那些晦澀難懂的符號。 這個致命的法術和當年納吉寫的一模一樣,假如對面的法師肯保持五芒星刻在胸口的狀態,可能我一時半會還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對付他。 納吉說他是從一本記錄獨眼巨人有關的研究手稿里找到的法術靈感,獨眼巨人曾利用這種法術存儲能量。這是個半永久性質的法術,需要精密的繪制,整個過程細得令人發指,它的結構我至今還記得。 五芒星外圈轉得飛快的咒語一共有四層。外圈是約定文本的正文部分,羅里吧嗦規定了哪些事是合作雙方的禁止事項。向外一層是彼此應盡的義務,第三層是違規的懲罰條款。這是最厲害的,如果我想傷害納吉,或者他想構陷於我,都會受到對等的制裁,有且不限於各種天災,乃至徹底泯滅,連重歸靈界融入真如的商量餘地都沒有。第四層是些無關緊要的客套話,什麼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訂制本協議,協議的終止時間和終止方式也寫在此處。 那是多美好的歲月啊。 我不禁再次感慨起來,這麼說雖然有點不敬,可要是沒有包括生命之神維佩爾隆在內的眾神瞎胡鬧,現在的日子甭提多逍遙快活。 納吉鄭重其事地為我解釋胸前符文的態度讓我感覺可笑,他這人就是太較真。納吉說應該讓我知道,否則有失公允。我哈哈大笑,對他說你開心就好。那一天我確實非常開心,跑到海邊的渡輪上一口氣吃了一整船的凡子,以此慶祝我和納吉之間達成「最低限度的有條件合作」。 往事已逝、逝者如斯。瞧瞧眼前這些自稱法師的蠢貨,他們的法術造詣大概還停留在使用石器的歲月,如此東施效顰簡直是對納吉最大的侮辱。就拿眼前這廢物來說,他大概以為自己掌握了某種反噬法術,以期靠著小聰明可以讓尊貴如我的大惡魔乖乖就範。 等等。 一絲預感順著肉筋滑進腦子,令我打了個寒戰。這件事或許沒我料想的那麼簡單。 對面拙劣模仿納吉的癟三所說千真萬確,那他召喚我之前一定做足了功課。看他深邃的眼袋就知道,為了深入研究我真可謂廢寢忘食。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他,把他完整吞進肚子,好好讓他體會「深入研究」的樂趣。 話說回來,既然他能掌握納吉的符文繪制方法,而且准確無誤記錄在案。我斷定這人一定去了位於深山峽谷深處的惡魔研究會。只有研究會里才保存有關於這個法術的完整記錄,它平日隱藏於群山的峭壁間,只有當那傢伙無聊了,或是覺得有必要時才會故意讓凡子發現惡魔研究會的所在。 我的腦子飛速旋轉,一路電光火石,連肉筋也閃爍出智慧的光芒。基於上述判斷我猜提供資料的傢伙是故意讓法師認為自己發現的是個史詩級的反噬法術,並且可以藉此達成控制我的目的。 嘿!有意思。謝了,巴巴利查,你送給我的這份出獄大禮我收下了。 對面的蠢貨胸有成竹,看樣子他以為把刻著合同條款的五芒星符文砸過來可以制服我。殊不知把那玩意兒丟過來他得承擔多麼嚴重的後果,單方面撕毀合同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那人根本沒有學過如何控制超過能力之外的高級法術,一個靠語言施法的蹩腳法師怎麼可能懂那麼多,只是學著書上抄來的東西罷了。看他的慫樣,我的惻隱之心又疼了起來,別一口吞下去,還是慢慢折磨他有意思。 我雀躍不已,看著五芒星一點點沒入防護罩。暗色彩光騰空而起,他們迫不及待張開血盆大口准備將其一口吞下。 缺損的五芒星泄露出強大魔能,使符文陣產生了暫時的缺口。能量裹挾四大元素迸發出蓬勃的活力,甚至濃縮的元素能量幻化而成的妖精漫天飛舞。此刻罩子里的光景可真稱得上奇觀,魔法激盪推著暗色光泊翻起層層粼光,法術的炫光賦予了質量,光芒如澎湃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純淨元素能量相互作用,引發了魔能的超載,當然這其中我也作出了微不足道的貢獻。脫身的機會稍縱即逝,我在颳起的魔法風暴中心盡可能伸長肉肢,讓身下光泊保持穩定,攪動暗色五彩時我疼得差點哭出聲來。 我可不能輸給對面那個蠢東西! 終於一番說服下,暗色光泊重新歸於我的掌控,期間我大概泯滅了十幾個妄圖逃離身邊的凡子靈魂。暗色五彩里竄出幾只粗壯的觸手,成功抓住五芒星的尖角。腕足扭成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輕易碾碎刻著合同文本的魔星。魔法碎片墜進光泊,無數細小觸手張開手和嘴拚命吞噬得來不易的能量,這使我的力量不斷增勝。真是千鈞一發啊,稍有輕敵的想法可就難以收場了。 我玩膩了。對面的法師大汗淋漓,也不過如此。 電光火石間的對決至多隻過去了十多分鍾。我和他往鬥了幾個回合,你來我往之間所有招式他都拼盡全力,而我只是點到為止,他要是個聰明人就該及時收手。我可以大發慈悲許諾他,改變心意之前隨便逃到天涯海角。 此時此刻要是有人在現場記錄下我的雄姿,恐怕寫不出多少字。畢竟這是場一邊倒的對決,毫無懸念。倘若寫成凡子們熱衷的名曰「小說」的冊子,至多幾千字。能寫出萬把字的人想像力一定非常豐富,信手拈來三萬、五萬字的人恐怕是把小說放進水里泡過了,要是把這場對決煞有介事寫到超過十萬字……好吧,我敬那人是條漢子,保證第一個先吃了他。 我看著橘色的魔法光輝從對面法師的胸口漸漸消散。協議的束縛盪然無存,我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由於符文陣一時半會不會憑空消失,所以我還得注意別弄死他。 一切仿佛回到原點。我有點急躁,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反而不能隨心所欲,任誰也會發脾氣的。 防護罩里注滿魔能,我把自己的意志擴散到整棟木屋,雖說身體沒辦法逾越形同雷池的防護罩半步,可我臣服於我的元素之力可以。它們已成為我的耳眼手足,替我取得了房間的控制權。 首先是風,狂風呼嘯,把地板一塊塊掀起來。隨後而至的是火,蠟燭的火苗噴上屋頂點燃裝飾的白紙。對面的蠢貨蜷著身子盡量趴低,除了念誦保命的咒語外根本無暇他顧。 要怪就怪你自己,誰讓你單方面撕毀了合同,拱手把機會送到我面前。我呼喚著風,開始打掃這間屋子。過度充盈的元素之力在密閉的房間里肆虐,書架上瓶瓶罐罐紛紛落下,五顏六色的液體混在一處升騰起骷髏狀的青煙,地板滋滋作響,片刻後燒出個窟窿,液體順勢而行把屋子燒出個通透的天井大洞。我指揮起風著手拆除這間屋子。風揉碎木架,架子側面的紙旋即飛揚起來。我雀躍得幾乎要叫出聲來,只可惜魔能泛濫的房間里控制力道很難,我眼睜睜看著風把那頁很可能寫著他名字的黑紙撕成細粉。 沒時間沮喪,我把目標轉移到窗框,很遺憾窗簾釘的很牢固,沒辦法親自上場的我只能望窗興嘆。 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這句話是對那蠢貨說的。狂風偶然吹起一條木板擊中桌子上某樣堅固沉重的東西,我看見一封信打著旋出掠過頭頂,蠟燭噴出的火焰燒盡它之前,我手疾眼快窺寫著「喬·希頓 敬上」的另一面……我願意把這份幸運稱之為生命之神的禮物。 在此,我誠心實意向造物的維佩爾隆回向至高無上的贊美詩。 正當我歡欣鼓舞之時,那法師不知何處借來的勇氣,居然對我痛下殺手。他雙掌合攏,掌心刺出道筆直的光束,那是驅散聖靈與邪能的高級法術。要是挨上一發,縱使有加惹索那般的體格,也得痛上好久。上一個對我使用如此惡毒法術的凡子,他的灰渣痕跡如今印在噩夢島對面的峭壁之上。 自始至終我都承認,對面的法師是有兩把刷子的。確如他自己所說,准備得很是充分。只是水平差了點,腦子蠢了些,好死不死非要打奴役我的鬼主意。當然,是他救了我,這點必須承認,而且我對他的行為甚為感激。可一碼歸一碼,他今天必須得死。 大勢已定,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我膨脹身姿,完全展開那對許久不曾用過的肉翅。這麼做沒任何實際意義,只為加強此時的戲劇效果。 我支起一根細小的肉芽駕馭風的力量,輕輕扇動翅膀便輕易撣走了無禮的法術。同時還熱心腸的幫房子重新裝修,在牆上開了個新窗。施工時有些魯莽,不像其他凡子那麼講究,新窗戶的毛刺挺多的,夕陽勾勒出鋸齒狀的印子打在對面牆上。沐浴在闖進來的和煦陽光中,頓時令我心情舒暢。 正義之光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虐待惡魔的傢伙必將受到嚴懲! 其實事情到這一步大可就此結束,我已重獲自由。 但我仍然想加演一場。不為別的,就為感謝他讓我回憶起同納吉生活的愉快日子。防護符文再沒有能力束縛我了,在對面法師的瞠目結舌中,不斷膨脹的身體擠破保護罩,魔法的碎片在陽光里閃著陰謀挫敗的絕望之光。 我努力抑制愉悅的心情,故意放慢聲音,用故事主角應有的威嚴腔調對那個蠢貨說道:「本·福雷德,遊戲結束了。」 -全文完- 後記: 這篇小說在修改的不甚滿意,主要是成稿比較倉促。恰逢最近有些瑣事纏身,搞得身心俱疲。幸而一位非常熱心的專業編輯給了之前某篇小說的指正,讓我對小說創作和寫作有了全新的認識。重新審視之下,發現存稿還有許多成長的空間。 春節前計劃不變,還是以隔周短篇的更新為主。之後的中篇、長篇的更新,存稿量是足夠了,但結合之前編輯給我的建議來看,需要對作品做大幅修改,乃至重寫。因此計劃趕不上變化快,還需要再細心的考慮一下更新規劃。 最後,誠心感謝各位讀者老爺不棄,給了本人莫大鼓勵。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 * * 來源:機核

輕奇幻丨對決(6)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一個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前文連結 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上)(下) 第一回合 第二回合 第三回合 * * * 第四回合 本·福雷德料想到降服瓶中惡魔很困難,卻沒有考慮到活生生的加卡比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居然如此難以應付。 書里把這位蠕動的惡心怪物寫得跟只驚慌失措的小兔子似的,本老爺恨不能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好好感謝一下那本書的作者。邪惡的呢喃再度蠢蠢欲動,聲音化作冰刀,幾乎快把本·福雷德的腦子攪成碗刨冰。他痛苦難當,尤其是眼見關在牢籠里的惡魔僅靠精神的力量便輕易擊碎本老爺得以的防護法術。 本·福雷德感覺自己逐漸力不從心,他後悔萬分,或許不該急匆匆揭開封印的瓶蓋,長頸瓶里的大獎沉重得讓人難以消受。 眾所周知,人們普遍認為加卡比那是十三位大惡魔中最弱的一位。「眾」的范圍僅限於了解惡魔歷史的學者、研究員以及法師,「周」的范疇更加狹窄,只有惡魔研究會的正式會員才會對十三位大惡魔的情況如數家珍,而所謂「最弱」僅僅是相對於另外十二位擁有僅次於眾神能力的惡魔來說的。 在世人眼中,加卡比那弱得簡直不配冠以惡魔的名號。吟遊詩人唱誦的惡魔故事集里他甚至不如一隻驚慌失措的兔子,吟遊詩人喜歡用加卡比那的出場銜接故事。於是這位惡魔成了專職走過場的配角,故事中他通常扮演插科打諢,以及裝瘋賣傻的小角色。退場方式無一例外,都是在法師的戲弄下甘願成為凡子奴僕,聽候人們驅使。 民間故事里加卡比那的故事大同小異,註定了最後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局。他如此為凡子所知,全要拜一位曠世奇才所賜。那人是位了不起的天才,擁有許多讓人羨慕的頭銜。他是公認的預言家、毀滅法師膜拜的祖師、光之國末裔、抗命者、狂熱的桌面遊戲玩家、歲月行者、長命的游吟詩人。榮幸的成為本·福雷德想要穿梭時空幹掉的幸運兒,正是傳說中《亡者聖堂》一書的作者——大名鼎鼎的光之子,比安·納吉。 納吉的傳說不勝枚舉,其中最為人熟知的當屬他闖進神的域界,大言不慚的指名點姓,和命運之神卡波奇拉展開一場決定凡子命運的棋局對弈。最終他得償所願,眼睜睜看著命運的車輪碾過棋盤,帶走地間無數生命。 當然,他為加卡比那著書立傳同樣令世人印象深刻。書中詳細記載了納吉如何召喚、奴役、控制惡魔的故事,堪稱研究惡魔生態的第一手資料。正因如此,後世的法師總是充滿干勁的想召喚加卡比那,而不是選擇去叨擾另外十二位惡魔,毫無懸念是比安·納吉的功勞。 本·福雷德便是順著納吉名號的線索,從阿斯托比拉一路追尋到大發明家牛頓私宅的地下藏書館。史料中記載納吉為加卡比那撰寫的回憶錄書名簡單而直白,是那種讓人翻開封皮前就知道它正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一本書——《控制惡魔,從入門到精通》。 書就躺在牛頓的私人藏書館里,想要借閱並不困難,只要打扮得體,出示法師公會的評級證書就可以。付錢是免不了的,進門要交錢,閱覽要收費,抄書還要支付額外的費用。侏儒見縫插針的斂財天性在這間私人藏書館中發揮得淋漓盡致,簡直和把白天、晚上的樹蔭分開賣的守財奴一樣。門口的侏儒管理員對本·福雷德進行了一番簡單盤問與登記,順便送上藏書館唯一免費的服務項目——燦爛笑容。 侏儒對本老爺說,他家少爺今年暑假不回來,因此藏書館才得以延長對外開放的時間。 心中默默感謝早已炸成齏粉的法師公會證書所有者後,本·福雷德很快便從茫茫書海里找到了想要的資料。《控制惡魔,從入門到精通》裝幀樸素,深棕色的皮面透著古色古香,封面只用礦物顏料印著綠色的書名,稍不留意就會把它錯當成一本介紹無名之輩的普通著作。本老爺迫不及待翻開內頁,書中詳細介紹了召喚惡魔時的注意事項,以及召喚儀式的各種准備工作。 比安·納吉唯一沒有對外人講的,是他究竟用何種法術讓加卡比那甘願俯首稱臣。 為了弄清真相,確保召喚惡魔萬無一失,本·弗雷德查閱了私人藏書館里所有與加卡比那相關的記載。 這是場關於知識的長征。某本書里的一句話會把他導向另一本書,某則故事打開了通往其他故事的大門,門後無數奇聞異事盤根錯節,纏繞成難以釐清的線團。本·福雷德一個線索接著一個線索的查找,隨著對惡魔了解程度的加深,伸手掏錢的袋子也變得更加寬廣。就在快要花光碟纏時,他在精靈寫的長詩體記頌里終於尋得些許蛛絲馬跡。詩文對有關加卡比那的描述諱莫如深,字里行間透露出的線索把本老爺引向了一個陌生的組織,惡魔研究會。據說在崇拜惡魔的神秘組織總部,有座專門收納與惡魔有關資料的圖書館,那些對惡魔不利的秘密同樣記錄在案,深鎖其中。 事不宜遲,本·福雷德當即決定從東卡贊平原出發,星夜兼程趕往七國的崖桐。 迎接本老爺大駕光臨的,是一片渺無人煙的峽谷。他孤身影只,走在碎石鋪成的荒蕪小徑里,徘徊在宛若迷宮的陡峭峽谷深處。 此地人跡罕至,蜿蜒曲折的高聳懸崖和峭壁間夾出一條羊腸小道,兩旁的山勢仿佛刀劈斧砍般凌厲。說不上名字的巨大飛鳥偶爾從他頭頂飛過,丟下幾聲蒼涼的呼號。本·福雷德徒步從破曉走到綴滿繁星,又從漫漫長夜走到親眼見到峽穀日出的奇觀。身處悠長深邃的谷底,如同走入名為絕望的怪獸胃袋。風化的嶙峋怪石隨處可見,它們將小徑撕成迷宮,偶爾踢到的罹難者遺骸七零八落,骨頭上布滿各種生物啃食的牙印。 這是個地圖上絕對不敢明示的死地,當地人對它的存在絕口不提。縱然經驗豐富的冒險者,踏入這深山峽谷也會躊躇著思量再三。 本老爺歷經坎坷,為的就是找到召喚加卡比那後如何控制他的關鍵資料。 登門造訪惡魔研究會這件事縱使已經過去許多天,他仍拒絕回憶站在研究會門前時的感受。本·福雷德只記得洞開的石門長廊像極了怪物的血盆大口,風斷斷續續湧出來,帶著股腐朽糜爛的臭味。低沉的風吟在石門後的陰影里蟄伏,在廊柱間回盪。風時而哀泣,時而癲狂,它們打著旋滑過本老爺的腳踝,冰冷刺骨的氣息讓他不由得瑟瑟發抖。他咬緊牙關,幾乎是扳著雙腿來到洞開的石門之前,越是靠近惡魔研究會風化的大門,腳下吹過的風、摩擦石雕像的聲音就越是淒厲。托舉門檐和石柱的雕像栩栩如生,好像真人石化了一般,湊近觀察那些痛苦的表情,還細致入微的雕出了血管和青筋。 依山而建的惡魔研究會看起來已廢棄多年,塵土牢牢抓住地面,任由風如何肆虐也不肯揚起半片塵埃。天然山岩雕琢的廊柱、樓梯、窗格浸透歲月洗禮的風霜,陽光半推半就斜插進來,為死氣沉沉的惡魔研究會帶來些許光明和稀薄的希望。 就在本·福雷德徘徊在門廊間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通向二樓的石階前忽然閃出一位牙齒斑黃,長著倒三角眼的傢伙,他自稱研究會管理員。聽說本老爺要查閱有關加卡比那的資料時,管理員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發黃的眼睛滴溜溜打轉,讓人擔心隨時會從眼眶里蹦出來。他熱情的把本老爺推上二樓,領進一處陽光明媚的露天陽台。 土黃色山岩如風化刻出牢籠狀的欄杆,外面的山崖擠出許多可憎的表情時刻監視著惡魔研究會里唯一的客人。風好奇的駐足於欄杆外,偶爾嚎出幾聲尖銳的歡呼,卻又不肯翻越石欄半步。這里寬敞的可以容納下七八個人,而迎接本老爺的只有一張白玉色的圓形石桌,他坐到桌旁,警惕的環顧四周,生怕角落里蟄伏著取人性命的恐怖生物。 管理員很快回來,手中捧這本牛皮書,他把內頁攤在本·福雷德面前,里面的內容正是本·福雷德苦苦追尋的東西,一個號稱納吉奴役加卡比那的關鍵符文,還有法術施展的詳細步驟。 當本老爺事後回憶起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那是一本奇怪的書,除了記載如何召喚和控制加卡比那的資料外,全書再也沒有任何多餘內容。本·福雷德來來回回的前後翻看了好幾次,厚重到足以用來鍛鍊身體的大開本牛皮冊里,除了管理員為他翻開的部分,其他全是嶄新的白頁。 本·福雷德奮筆疾書摘抄信息之時,那位令人不舒服的管理員始藏匿在陽台一隅,躲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里。他賊眉鼠眼的表情下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一雙黃眼珠目不轉睛監視著訪客一舉一動。好在惡魔研究會查閱和抄錄資料是免費的,更沒有原本擔心的強制入會。詭異的氣氛令本·福雷德如芒在背,鞭策著他用最快的速度抄完書上的內容。重重的合上書,幾乎與書頁發出沉悶響聲的同時本老爺早就一溜煙逃離陽光明媚的露台,連滾帶爬的落荒而去。 他說不清楚自己為何恐懼。事後回想起來,那里只是一棟依山開鑿的破敗建築,除了坍塌的廊柱和積滿的灰塵外,沒有什麼傷人性命的東西存在。面目醜陋的研究會管理員瘦骨嶙峋,完全不是本老爺的對手。更何況,研究會里採光良好,他所到之處幾乎可以說是陽光明媚。可不知怎的,呆的時間越長,他內心滋生的恐懼感就越濃,到最後簡直令人無法自控的想要逃離。 淒厲的風縈繞在耳畔,管理員乾冷的腳步緊追不舍,他不敢回頭,三步並作兩步飛也似地從二層樓梯躍下。本·福雷德眼中,一樓的長廊長得永無盡頭,洞開的研究會大門變得越來越小,幾乎要凝結成一枚硬幣大的光斑。本老爺咬緊牙關,縱身一躍,跳出惡魔研究會的大門,與此同時他聽到回盪在研究會深處恐怖的笑聲,仿佛鋸開石頭的聲音激起石廊暗影中潛伏著的無數冤魂發出尖嘯。法師的本能發揮作用,它讓本老爺體內的血液沸騰,催促著他必須趕在日落前逃離峽谷。 本·福雷德拔腿開始向山谷盡頭狂奔,此時忽然狂風大作黃沙漫天,整個峽谷跟著砂礫的摩擦轟鳴起來。本老爺只能伏在地上艱難的向前爬行,風吹得他睜不開眼,黃沙塞住口鼻幾乎令他窒息。當本·福雷德認為自己命數已盡之時,飛沙走石的狂風戛然而止,地面上的一草一木依舊在它們原來的地方安營紮寨,先前踢散的骸骨還保持原狀,唯有整座惡魔研究會憑空消失了。本·福雷德覺得一定是狂風迷了眼,正在他恍惚之際,看見地平線前隱約露出峽谷外的森林,鬱郁蔥蔥的樹枝隨微風搖曳,歡迎本老爺平安歸來。 他帶回來的,是對抗加卡比那的殺招。保險起見,本·福雷德模仿著書上的描述,和納吉一樣把魔紋畫在了胸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查到了有關你的一切事情,全部!」 本·福雷德表情毅然的站在魔法符文正中,保護自己性命無憂的法術恪盡職守,泛起魔法獨有的異光。本老爺雙腿瑟瑟發抖,這並非懾於大惡魔加卡比那的淫威,主要是因為冷。他後悔剛才不該脫得如此利索,脫得如此干淨,甚至連背心都一並脫了去。 根根肋骨清晰可見的胸膛上亮起橘色暖光,一個頗為復雜的多層符文赫然出現。數層同心圓的中央,一枚五芒星緩慢旋轉。 本老爺抓起地上的襯衣和外套重新披好,不禁露出勝利的神情欣賞遭受法術折磨的大惡魔。 施法之前他還有些猶豫,加卡比那比預想的更難對付,防護符文將其困住只是權宜之策。幾番較量後本·福雷德意識到,大惡魔對風元素的控制能力超乎想像。他試圖抽走防護罩里的風元素,藉此壓制加卡比那的行動,而惡魔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本老爺的攻勢瓦解。 迫於無奈,本·福雷德只得祭出殺手鐧,這一次他沒有給惡魔抵抗的機會。風元素逐漸向圓形的魔法陣外泄露,層層氣浪推起地板縫隙里的灰塵,吹出成環形的小堤壩,仿佛是某種魚類的求偶行為。而防護罩里,加卡比那定在半空,法術的力量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搓成長肉條形狀。大惡魔身下原本洶涌的暗色光泊知趣的安靜下來,如同一層粘稠厚重的瀝青,死氣沉沉看著自己的主人受苦。 「我畫的符文無懈可擊,你出不來,所以不敢傷害我。假如我死了,你該如何脫身?」本老爺上胸露懷,驕傲的用手指著胸口泛起的異光。他以居高臨下的勝利者口吻對惡魔誇耀道:「看見這個了嗎,納吉用過一次,他讓你變成了他最忠誠的僕人。現如今,我也可以!」 「唉,有話好好說嘛。」大惡魔加卡比那態度依舊誠懇,他說:「這個狀態太難受了。而且,我覺得目前正是彼此雙方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時候,是不是?」 風元素逐漸抽離讓加卡比那顯得有些緊張,無數口眼在肉瘤表面疲於奔命,他甚至已經開始求饒了。 「求求你,別再折磨我了。哎,想不到你這麼厲害。」 本·福雷德暗自為成功歡呼,他拍拍手掌,看著對面的大惡魔如皮球般彈回原狀,隨即重重跌進暗色光泊。 加卡比那甩動肉肢掙扎半天才從泥濘里爬起來,肉球表面眼睛和嘴巴的游移速度也沒有油嘴滑舌時那麼快了。大惡魔此時像只小狗,拉聳著觸手企圖討好主人。他縮回一小顆長著肉翅的肉球模樣,可憐巴巴癱在暗色五彩光泊里有氣無力的對本·福雷德說:「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小看你了,偉大的法師......大法師......呃,我該怎麼稱呼您?」 「少來這一套,起來!」 本·福雷德態度傲慢。他托起手掌,示意惡魔飄到與自己視線水平的高度。本老爺定了定心神,這會兒他覺得有精神多了,體力更是恢復得八九不離。本·福雷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對惡魔說:「我再說一次,你的伎倆我一清二楚,不可言說的無有形者。」 「我還是覺得稱呼全稱比較好,應該是生命之神維佩爾隆……哎,算了,隨老爺您高興。」加卡比那伸出兩根細弱肉芽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 「我命令你去殺掉一個人。不僅如此,我還命令你日後必須服從於我!」 「呃……你先等等,別忙著發布命令,行嗎。我們一條條來捋,首先你要殺的人,跟你有仇嗎?」 由於風元素抽離而困在防護符文屏障里的惡魔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暗色五彩忙不迭為他重新編織寶座。翻湧人臉的座椅比之前更大、更扭曲,加卡比那半個身子浸在暗光中,無數口器露出人一樣的潔白牙齒,在暗光里渲染下甚為恐怖。 「據悉他和我的客戶有仇,我就是吃替人消災這碗飯的。你只要服從我、聽命於我、臣服我,為我開創偉大事業,最終讓我青史留名就可以。」 本·福雷德頗為自豪地規劃著將來奴役加卡比那的輝煌時刻,聽上去他的理想頗為積極向上,完全沒有挾惡魔控制世界這般與身份不相稱的野心。反倒是加卡比那聽到本·福雷德的獨白顯得有些失落,無數隻眼睛停止移動,眼皮一樣的薄膜半張半合,仿佛在努力表達傷心的情緒。 過了半晌,惡魔緩緩的問本·福雷德:「殺人在凡子里算一種職業?」 「是殺手!殺手法師!」 本老爺把重音壓在法師這個詞上,強調他的權威性不容置疑。哪怕對方是一頂一的惡魔,也不能小看自己。 「哎......那......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加卡比那自暴自棄的癱軟在寶座里,連諍辯都懶得再說半句。大惡魔翻了個身露出肚皮,密密麻麻的細密肉肢有節奏的蠕動著,這景象讓密集恐懼症患者瞧見,準保當場暴斃。話說回來,一坨分不清上下左右,而且沒有臉的肉球,其實同樣不存在肚皮。加卡比那唯一做的事情只是把肉從一側挪到另一側而已。 在本·福雷德的注視下,加卡比那開始了他的表演。惡魔把身體里側的肉翻到外面,下面的肉挪到上面,觸手成了肉蕊上的花瓣,隨紅肉蠕動不停綻放,簡直像個肉做的魔方。本老爺深知不能再給加卡比那任何機會,可卻又不知道他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畢竟優勢在己方,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本·福雷德手掌攥緊,口中念誦咒文。 頃刻間,暗色王座瞬間崩塌,加卡比那狼狽的陷入淤泥般的光泊沼澤里,受制於胸前魔紋的威能,加卡比那依然沒了先前那般狡詐和威風。 本老爺揮起手掌,隨意控制著拒絕合作的大惡魔。這只是第一步,本老爺的口袋里方案還多著呢。隨著他手掌的動作,加卡比那擲在保護罩上,瞬間拍成薄薄的肉餅。沒等大惡魔做出反應,本老爺又將他拋上半空轉個不停。大惡魔就這樣像個彈性十足的皮球在半圓形的防護罩里四處亂撞,能量壁間映出陣陣清冷色的光,魔法激盪的清脆聲音不絕於耳。漸漸防護符文愈發明亮,竟逼得周圍的燭光漸漸黯淡。 本·福雷德愈發得意,他索性伸出另一隻手按住胸膛,胸口橘色的魔紋透過衣服發出耀眼奪目的光彩。他做出從胸膛里拽出魔法異光的動作,在本·福雷德和惡魔之間,赫然浮現立起一面魔法符文構成的牆壁。 平鋪展開的圖案和胸前所繪制的魔紋別無二致,魔法構成的五星頂角外數行怪異文字亂序旋轉,不知是風還是強大法術的力量聚起地上的積灰,把塵埃統統卷進五芒星中央,又從魔星上方噴薄而出。魔法的力量過濾了灰褐色的塵埃,把它們統統染成橘色光芒。飄盪的粒子仿佛夏日里草叢間飛舞的螢火蟲,五芒星的異光瞬間照亮整個閣樓。 這枚畫在本·福雷德胸口的魔法符文正是對付惡魔的殺手鐧。惡魔研究會的怪書里寫道,曾經比安·納吉靠此法術成功控制了加卡比那的心靈。為保證身上的符文不掉色,本老爺可謂煞費苦心。 憑空出現的五芒星散發的橘色光芒引起大惡魔身下暗色五彩的注意,光泊里鑽出無數張開五指的觸手,它們迫不及待攀附到防護罩上,追逐著旋轉的魔法異光。半空中的魔星緩慢抬高,觸手追著它來到高處。而當魔星徐徐轉動,暗色的觸手也跟著扭動,擰成更為粗壯的巨大腕足。觸手的根部加卡比那已經攪成爛肉模樣,紅色的肉塊從暗色五彩的縫隙里滲出來,他眼睛外突、口器痛苦的一張一合。曾經受惡魔控制的暗色光泊此刻不管不顧,拼了命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五芒星一角。 「最終還是我贏了!」 本·福雷德露出勝利的笑容,汗水沿下巴滴落,早已打濕地板。他亢奮的大喊一聲,把立起來的魔星狠命砸向動彈不得的加卡比那。 (待續)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 * * 來源:機核
休閒新游《仙境之夜:白兔奇幻記》登陸Steam 自帶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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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開發商和發行商Grand Vision公開的消息,《仙境之夜:白兔奇幻記》現已登陸Steam平台,這是一款休閒風視覺小說遊戲,目前已經開啟首周優惠,折後價22元,支持中文。 Steam商城頁面截圖: 遊戲簡介: 每年,仙境世界的四個國家都要齊聚一堂,商討政策。然而,皇室成員關系交錯,個人恩怨復雜,還有無處不在的魔咒,每個人都在謀劃如何達成自己的利益,對抗其他國家。對了,有沒有人提到那個可怕的愛麗絲?在這個奇幻的世界里,你,白兔先生,負責安排仙境峰會的日程。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仙境世界的命運! 荒蠻的梅花王國會向紅心王國宣戰嗎?魔法盛行的黑桃王國和遍地金銀的方片王國是宿敵,可黑桃王子約翰和方片公主朱莉卻墜入愛河。他們能否成功私奔?黑桃國王和黑桃王後奇怪的婚姻又是怎麼回事?紅心國王會不會發現蛛絲馬跡,嗅到他忠誠的喬治公爵與他的妻子之間的不當關系?當你摸索12位賓客的好惡以便安排日程時,也要把這些問題納入考量。發掘真相,引導結局,這就是你能為仙境世界所做的一切。 遊戲特色: -高度可重玩性。42個成就,14個角色,3000+對話。每一周目只能揭示整個故事結構的1/12。 -原汁原味的英語配音,享受不同口音的地道語音。 -藝術陳列了36幅精美手繪圖片等你解鎖。 -兩種風格的日程安排界面,並且有重復上次安排、隨機、復位等功能。 -在寶典中,你可以記錄角色之間的關系、秘密、動機,也可以記錄待解鎖的情節和任務。 《仙境之夜:白兔奇幻記》現已登陸Steam,優惠售價22元,自帶中文,感興趣的玩家可以點擊此處獲得Steam商城鏈接。 來源:3DMGAME

輕奇幻丨對決(5)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一個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前文連結 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上)(下) 第一回合 第二回合 * * * 第三回合 好吧,好吧,我承認失敗了。 其實也不算多大的事,承認失敗不丟人。但必須得說,自己確實有點太心急。換做是其他人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幾百年、上千年,等到刑滿釋放的一刻,肯定沒辦法像我現在這樣克制和自省。幸虧我不是愚昧無知的凡子,因此事情還有轉機,就算開始的時候略微出現了一點小瑕疵、小紕漏、小疏忽也不能稱之為丟人。 該說這件事還挺丟惡魔的才對。蹲在對面防護符文里法師有兩把刷子,單憑沒有嚇得尿褲子這點,絕不能小看他。 突然膨脹身體這一招非常管用,簡直快成了招牌登場動作。我用它對付那些看過《惡魔大百科》上的小畫片,就自以為了解惡魔的倒霉蛋。順便感謝巴巴利查和他的惡魔研究會,他們用百科全書的圖解成功誤導了凡子,讓他們主動投懷送抱變成美味可口的食物。那些蠢貨心理素質極差,受到驚嚇只會飛快的從保護身家性命的符文里鑽出來,像老鼠一樣四腳著地飛也似的疲於奔命。 實話實講,我其實不喜歡吃那些玩意兒,真的。因為法師......該怎麼說呢。他們口感差了點,法袍感覺很扎嘴,又沒多少肉。成天只知道研究魔法的書呆子們會讓我消化不良,試想骨頭渣里浸滿魔法味兒的傢伙能好吃到哪去。只有尖叫聲能多少彌補一些缺憾,而這僅僅是精神慰藉,根本填不飽肚子。 我喜歡吃嫩嫩的德尼爾人,精靈也還湊合,就是口味頗為寡淡。林地人別有一番風味,榨乾他們身體里的點金水讓我覺得特別舒服。我是個美食家,所有能入口的東西我都試過,包括碎骨魔,天知道我怎麼會吃那東西。縱觀吃過的所有活物中,人類算是最好的。 這個「最」字並非表明他們有多好吃,只是數量夠多,且容易獲取。不管是光之子、先祖支脈、黑旗還是南部半島那群奇怪的傢伙,總之人類痛苦時的口感、掙扎的力道、絕望的氣味堪稱絕品,更甭提他們腦子里那些無窮無盡的欲望,吸食起來實在太過癮了! 我陷在暗色五彩的光泊里,裝作屈從強大法力的壓制,腦子里卻翻騰著想要趕緊離開這間黑漆漆的陋室的想法。 吃人,我想吃人。 我盡可能安撫內心沖動的欲望,跟它認認真真談了一番道理,讓欲望認清眼下的局面有點膠著,所以大快朵頤需要稍微延後一些。 之前我親口承認他每一個環節做得還不錯確是發自真心的贊美,可他玷污了來自惡魔肺腑的贊譽之情。我覺得他是個蠢貨,而且還很低級。 如此斷言我可是有理有據的,他在施法時居然用嘴巴念誦咒語,我覺得受到莫大侮辱。生命之神在上!現在的法師已經退步到這般地步了嗎。記得以前哪怕再不濟的召喚者,施法也不需要任何媒介。他們訓練有素,憑藉手勢和強大的精神就可以施展許多淨化和壓制的高級法術。那樣的貨色才堪稱高手,我們之間的交鋒總打得有來有回,幾番較量後順利變成美味佳餚落入肚中。 唉,如果有淚腺的話,我真想為如今的法師哭泣,法術這門比肩藝術的偉大技藝可算走到盡頭了。 得,內心加戲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得集中注意力演好這場示弱的戲,召喚我的傻瓜放鬆警惕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特別是心氣高傲,自視非凡的可憐蟲,扮豬吃老虎的計策大概成功過四次。當然,還需要注意不能把對面的傢伙搞得精疲力盡。上一個力竭而亡,死在符文里的蠢貨讓我等了足足一百一十七年,直到刻著符文的石板一角風化,我才得以脫身。臨走前,我果斷抽碎了那具干屍,以實際行動表達他虐待惡魔的抗議之情。 我覺得對面那個傢伙恐怕不大行,所以需要大發慈悲,配合他演出「一切盡在掌握」的大戲。確保他這樣水平一般的法師性命無憂是高於一切的優先事項,否則天知道還要困在此地多久。 身為惡魔,我簡直就是個大善人......不,是大善魔! 就在他氣喘吁吁以為大功告成,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時候,我再度觀察起房間。剛才光顧著尋找符文上的語法錯誤和拼寫漏洞,沒來得及仔細看看周遭的環境。借著室內昏黃的燭火,我能夠窺見法師一側附近幾件或許帶著字的東西。 很好,有脫身的機會。 我選擇繼續側躺著,佯裝拚死掙扎。學沙灘上的死魚是我的拿手絕活,肉肢顫抖起來真和處於垂死掙扎邊緣一樣。憑裝死的本領,我逃過了無數次羽神的追殺,這方面的演技我說自己是第二,沒人敢爭第一的寶座。趁著對面的蠢貨得意洋洋擦去額頭汗水的機會,我把眼睛重新聚到身體一側,尋找著可以脫身的蛛絲馬跡。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本手抄書,攤開的頁面上爬滿惡心的文字,里面記錄的全是如何召喚並控制我的方法。其中大部分內容我記得是位相當了得的大法師總結而成的生存經驗,當年我和他相處的頗為挺融洽,可就是因為這份「融洽」惹禍上身,搞得讀過他手稿,或是聽過只言片語的傳聞就異想天開認為他們同樣能學著控制大惡魔為所欲為。 可真瞎了他們的心! 跟我的合作過的凡子比起來,痴心妄想的狂徒如同鞋底灰般不堪入目。 嚴格來講,我與凡子的合作關系必須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對等基礎之上。換言之,起碼要能和我勢均力敵才行,我弄不死他,他又沒辦法幹掉我。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後,彼此雙方認清形勢,並且冷靜的坐下來敞開心扉暢談一番。就是這樣的路數,通常而言在合作關系的框架下,我和凡子各取所需。 就拿那位把我寫進書稿的大法師來說,我負責處理試驗後產生的垃圾......其實就是他搞來搞試驗的奴隸。而他則在我的幫助下寫了本書,書名叫......想起來了,叫《無面者贊歌》。 那書里記錄的全是快要失傳的元素法術,所謂無面者是凡子冠以元素之神的尊稱之一。書中面許多法術我曾見過,還有許多法術親身體驗過威力。他站在寬闊的試驗場中央對著綁好的靶子施展法術,以便讓我從旁觀察,記錄下它們的威力。老實講,有幾個已經絕版的法術還真讓我嘆為觀止,凡子能做到他那個程度真的......該怎麼說好。我極少佩服身份和壽命都十分卑微的凡子,他是鮮有的一位。 問題就在他身上。後世把他和我——至高無上的大惡魔加卡比那聯繫到了一起,還給我取了個諢名——「無有形者」。凡子們匱乏的靈感源泉想必來自那本《無面者贊歌》,他們以為這是打算獻給我的書。願元素之神達降下炙熱火焰,燒死那群無知的凡子吧。真有這一天,希望最多全熟就行,燒成炭棒實在難以令我下口。 用「無有形者」來為我命名這件事讓我生了好幾百年的氣。 我怎麼就沒有形了,是這一身肌肉長得不夠醒目,還是觸手不夠性感。他們就是歧視那些沒有人形的高級生命形態,好像只有長成我的好兄弟們那樣才配得上直呼名字。 可惜那位法師最後不免落俗地步入死亡。死因是長期營養不良,大概折磨了他一、二百年之久。 臨死前他說我自由了,這未免太諷刺了。他壓根就用繩子沒拴著我,算哪門子失去自由。他的說辭讓我覺得自己是條搖尾乞憐的寵物狗,更可惡的是他彌留之際斷然拒絕了我的提議。我只是想吃掉他,把他帶往噩夢島,以更為純粹的形式永存於世。 我可是一番好意啊。 我眼睜睜看著他咽氣,饞得口水流了一地。眼見死神拎著公文包從時空的夾縫里跑出來,兩人又是握手,又是擁抱。死神還給他展示了物質界的真相,令人作嘔的愉快氣氛里他爽快地簽了份合同後,就此融入靈界,乾脆的連點念想都沒留下來。 所以我才討厭法師,活著的時候信誓旦旦說要做彼此的合作夥伴,怎麼死亡來臨,就不想著繼續和我合作了呢。為了吃他,我處心積慮准備了一百多年! 想到氣憤之處我實在裝不下去了,索性坐起來用肉肢抽打暗色五彩里浮出的面孔。看著人面四分五裂,哀嚎聲在我體內回盪,心情才終於得以舒緩。他們是我吃過的凡子,我給了這些卑微生物至高無上的榮譽,和我形影不離,供我隨時折磨。可惜,我永遠錯過了把那位大法師收入懷中的機會。 發散的思維還是就此打住吧。 對面的傢伙趁我愣神的時候體力恢復得七七八八,再拖沓下去,還不知道他能整出什麼麼蛾子出來。等我從這里離開,有大把時間緬懷過去。 我繼續集中目光,快速沿著橫格一行行讀下去。 這人一字不落抄下了完整的召喚內容和注意事項,由此可見他的確不是個簡單角色,記載這些內容的圖書只可能存放在巴巴利查的惡魔研究會。 我就知道是巴巴利查,他狠起心來連自己兄弟都在劫難逃。 我繼續讀著,由於有符文和其他我還沒發現的法術阻隔,控制虛弱的風元素翻動書頁讓我頗感疲憊。好在他手寫的字跡工整,讓我能用最快的速度閱讀他所摘抄的內容,假如真的字如其人,他肯定是個一板一眼的傢伙。我承認他的調查和准備環節做得非常詳盡,如果能騰出手來,真想為他鼓掌喝彩。遺憾的是肉肢正忙著攪動身下的能量,拜無懈可擊防護符文所賜我需要分出相當一部分精力繼續探索,試圖尋找符文間的破綻。否則把意識擴大發散,盡可能控制房間的風元素,定然會知道更多有關對面那個男人的事情。 我想知道什麼? 當然是對面那蠢貨的名字。 我分身乏術,唯一依靠的只有水汪汪的眼睛。我放棄咬文嚼字的細致工作,抓緊時間尋找可以透露他名字的線索。目光掃過躲在陰影里的架子,上面擺著些破罐子,沒什麼值得調查。全是毒藥,而且難喝的要命,是真要命那種。 曾經有幾次驅邪的法師試圖用毒藥對付我,他們朝我身上潑毒藥,搞得臭氣熏天,簡直是群沒有家教的雜種。事後我撬開他們的嘴巴,擰出幾滴身上的汁水灌下去,看著他們痙攣、抽搐。當痛苦升華到頂點之時,才大發慈悲擰斷他們每一寸的骨頭。 令他們痛苦的一定是毒藥,並非我的折磨,畢竟先動手的可是他們。 我一邊止不住的胡思亂想,一邊繼續觀察。我能隱約感覺到書架側面掛著一頁紙,可就是看不見寫了什麼。該死,他防護符文功課做的太好了! 我索性放棄對架子的調查,轉而向鏡子邊的書桌上探索,那兒放著一封信。 啊哈!信可是好東西,能透露許多信息。雖然他把信壓得結實,可信封上依然看見了「喬·希頓 敬上」的字,輕浮的花體字顯然和手抄書稿的工整嚴謹有很大差異。 喬·希頓。 我記住這個名字了,等脫身後,一定要親自登門向他道謝。如果我沒猜錯,將我從囚禁的瓶子里解放出來一定有他的功勞,我可瞅見信封邊緣還有個長頸瓶留下的底座印兒呢。 房間調查的差不多了,也沒必要再繼續陪白痴演下去,調查結果是一無所獲。他肯定從巴巴利查那知道了不該他這個年紀的蠢貨知道的事情,比如我們會以名字為咒控制凡子的心智。 可惡,虧我還想著帶禮物去看巴巴利查那混蛋! 下面輪到我出手了。我抖動肉翅,輕而易舉驅散壓在身上的法術。只要存在風元素,我就能移動無礙。對如此偉大的惡魔用風元素限制行動,著實有些蠢得可愛。或許是因為看見我飛起來太過輕松,因而內心遭受沉重打擊,蹲在對面的法師無力垂下手,臉上旋即露出頹然的表情,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連下巴都向回收縮了幾厘米。 看得出他是個心高氣傲且自信心爆棚的人,這種人從沒想過會受到挫折、失敗的可能性。妄圖召喚惡魔的法師里超過半數是此類貨色。因此我對他們的心態拿捏的十分到位。如果能抓住弱點,這類人往往出人意料的好對付。 我故意不去理睬他,索性飄到防護罩最高處,開始更細致的檢查整個房間。雖然屏障里沒辦法清晰了知他的心思,把自己的意識擴展到整個房間也成了件難事,但好歹我是十三位大惡魔中的一位,要是讓凡子看扁可不行。我手頭能用來進攻的法子多著呢,咱們走著瞧。 想到此,我開始用力攪動暗色五彩的魔法能量,盡可能填滿整個防護罩,暗色的光像藤蔓般攀上半圓形符文壁。這麼做雖然對改變自身現狀沒有任何幫助,卻能足夠讓我知曉眼下自己的處境和周遭情況。 顯然我正身處在凡子稱作「閣樓」的空間里。除了一堆蓋著布的垃圾、書桌、書架、一面鏡子外,再沒什麼值得調查的地方,唯一的窗簾拉得嚴實。還有那頁貼在架子側面的紙,我困在符文里,無從知曉上面寫了什麼。那一定是個重要的線索,否則他為何要將對面的鏡子翻轉過去。調查後得知的淨是些壞消息,唯一值得感謝生命之神的,是這回終於不是在某個地下隱蔽的洞窟里召喚我了。 記得有一次......那次我確實登場的氣勢過於強,對方符文畫的又著實差,我們雙方的過失疊加在一起引發了改變地質結構的山崩,事後費了好大勁我才重見天日。 由於有種種不堪回首的前車之鑒,於是我對自己定下約法三章:其一、不要用力過猛弄死他;其二、要掌握主動;其三、扮豬吃老虎。 「咳!」 我故意製造出聲響,過猛的氣勢讓爬上屏障的暗色五彩瞬間崩塌。我開始試著同對面的人溝通,態度和藹的不像個惡魔。 我說:「對面的,沒死透就吱一聲。對,『吱』。」 「什麼?」 那蠢貨還在地板上蠕動著。他緩緩抬起頭,說話的口氣好像在說召喚儀式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我最討厭這種不負責任的傢伙。 「看來還活著。」我耐著性子,語氣盡量和藹的對他說,「凡子,你召喚我到底想要什麼?金子、知識、還是……那個什麼……女人?我看你像個男的。假如我假定錯了你的性別,我道歉,可那下巴看上去不像女人能長出來的,很......呃......堅毅。」 沒錯。財富、知識、女人。 我總結過,試圖召喚並嘗試控制我的傢伙們中,多數人是為了達到這三個目的。法師們的願望還真渺小,他們居然不渴望權力。當然其中也有例外,還記得一位法師把我從噩夢島的蛋殼殘片里捉過去,就為了讓我親口告訴他世界真如的實相具體來說是何物。 可笑死個惡魔了,凡子妄圖用他們單純的小腦瓜理解物質界和靈界的真相。我一本正經的胡謅了一個數字,隱約記得大概是四十二。當時我還半夢半醒,天知道四十二是什麼,或許只是印在鞋底的尺碼。他聽到後一臉茫然的歡呼雀躍,我同樣開心極了,毫不猶豫折斷了他的骨頭,轉身跳回召喚符文,順尚未閉合的傳送通道回到噩夢島繼續蒙頭大睡。 凡子們竟是如此可憐,他們提出的要求粗鄙卑微。明明可以有更高雅的追求......嗯,比如,收集菸草。 我喜歡菸葉子燃燒時的味道,為了留住美好的回憶,我讓激發這個愛好的凡子多活了好幾秒,好讓他聽完我的感謝詞。收集羽毛筆也不錯,滿滿一屋子的筆,藏品陳列里不乏曾經頗為知名的法師遺物,但要切記別讓捐贈者把名字刻在筆管上。就算是吃人,也得講究點益智的樂趣,馬上猜出筆的主人極其無聊。 收藏羽毛筆的那間屋子是個好去處,封進長頸瓶前,我常常回到那間屋子里呆著,趴在收藏者的皮做成的地毯上休息,回味過往的種種經歷。房間里充斥著菸草燃燒的芬芳,讓我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再或者,許個希望有副好身板的願望也行,這樣不至於一出手他們就輕易死掉。 我滿心盼望,聽他說出點異想天開的願望。 「我……」 他開口了!我興奮地膨脹身體,在妨礙活動的符文里飛舞起來。我猜他想要女人,一屋子女人。他這輩子肯定沒有碰過女人,下巴跟收銀機抽屜一樣的傢伙有哪個女人會喜歡,雖然我也不知道女人有什麼好追求的。要我選,倒是更想要今年新出產的菸葉子。 「我想讓你去殺一個人。」 「呃......」 我啞然了。好吧,這個要求有點出人意料……我是說,出魔意料,而且令魔沮喪。 殺人算是什麼追求? 殺人簡直太沒追求了! 這麼說並非否定我殺人的正當性。的確,偉大的加卡比那吃人無數,從來不會痛快的終結任何一個生命。相反我更喜歡折磨和虐殺,從中汲取力量。當然,我也不是搞雙重標準,一碼歸一碼。凡子和惡魔殺人的原理和機制存在天壤之別的差距,和凡子間彼此殺伐比起來,我們殺人的動機高尚得多,而且理由充沛。 但接受凡子要求去殺人,還是自打從蛋殼里流出來後的頭一遭。我悲鳴著,真從眼睛里擠出了一滴血淚。 現在大惡魔已經落到任由凡子呼來喝去的可悲境地了,我不禁捫心自問,封進瓶子里的漫長歲月里自己是否錯過了某種新的流行趨勢。如今的年景里,惡魔或許不再依靠折磨凡子消遣,他們像鎖在地下室還能一臉快樂的司加彌林那樣,慷慨的對凡子施以援手,樂於助人於是成為每個大惡魔應盡的義務...... 打住。發散的想像力令我毛骨悚然,這其中肯定有隱情,或者誤會。 事後,當我得知加惹索竟然和一位凡子達成合作關系,才讓我悲憤的心境有所緩解。當然,那已是另一段故事了。 命令我——偉大的加卡比那——去殺人,這蠢貨的無情無禮無理取鬧讓人惡心,我已經不想吃他了,折磨致死就好。 我開始認真思考如何盡快打破平衡的均勢,眼前的法師水準放一邊,符文陣的防護魔法才是真正妨礙我的屏障。它太完美,完美到沒辦法找出破綻。因此要打破僵局,最好且唯一的手段是套出他的真名實姓,想要不弄死他,還得達到這個目的對我而言有點挑戰性。 所以我才說,吃魔法這碗飯的凡子都該有個好體格才行嘛! 正當我左右為難,絞盡腦汁思考下一步行動的時候,對面符文陣里的人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他突然躥起老高,大聲嚷嚷胡言亂語。 「無形者聽令!」 他一嗓子,倒嚇我一跳,差點以為他要因體力不支而瞬間倒斃。那人晃晃悠悠爬起來,我這才發現他的穿著和我印象里的法師有所區別。這更加堅定了要把他折磨致死的決心,我還是喜歡穿麻袋裝的法師,太特立獨行的傢伙通常口感欠佳。 眼見他從虛弱中恢復過來,我很高興。沒死在對面的符文里真要感謝生命之神維佩爾隆對我的眷顧。為生者哀嘆,為死者頌贊,請你一定要死在圈外呀。 我激動得差點讓這句話脫口而出。我努力平復心情,故作鎮定對他說:「你該尊稱一聲『生命之神維佩爾隆最忠誠的不可言說的無有形者』,凡子,召喚我要有規矩懂禮貌!」 嘿,我的全稱念出來還是挺帥的。 「沒必要!」 他聽了我誠懇的建議,突然又暴躁起來,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弦。他整個人焦躁不安,仿佛架在看不見的爐子上油煎火烤,我認為可能是尿憋的。曾有一位和我對陣的法師,念完咒語後急著想上廁所時就是這副模樣。我還想和他客客氣氣的說幾句好話,沒想到法師竟自顧開始了行動。他因有符文防護的庇佑而有恃無恐,在對面來回轉圈、走動,嘴里念念有詞。隨著古怪的施法動作,我感到四大元素的平衡關系變得極為脆弱,風元素匆匆避開我的掌控,使得防護牢籠里的空間有些侷促,想必他正在加固符文里地元素的密度。 對面的法師打算靠這樣的小把戲對我極限施壓,算他有些腦子。 「有必要!」 我惡狠狠回嗆了他一句,裝作兇狠我還是很在行的,況且必須讓他分神,否則一旦風元素完全從我控制的范圍內溜走,可就要重蹈長頸瓶里的禁閉覆轍了。我頂住地元素從天而降的壓力,抖擻精神讓風元素充盈活躍起來,身下的光泊如同沸水般激盪著,無數凡子的面龐好似沸騰的氣泡。成功抗下他施加而來的法術後,我重新控制住了場面,風元素流回來,很快注滿防護罩里的空間。 「沒有必要!」他說。 「有必要!」我反唇相譏。 「沒有!」他嘶聲力竭的說。 「有!」我果斷的予以反駁。 「沒有!」 他氣急敗壞的跳起來,跺腳的聲音隆隆作響。隨著他雙拳一攥,地元素自天棚猛撲下來,把我抓在無形的手掌里擰成長肉棍的形狀。 哎呀呀,激將法對他沒效果,騙他出圈或透露真名實姓還得靠智取。 「好、好。你別激動,這樣對身體不好。」 我語氣故作和藹,佯裝妥協。同時盡可能溫柔的把他硬塞進符文陣里的法術逼出圈外,這可是非常細膩的隱秘操作,稍微粗暴一些,准備會讓他察覺。 我極具耐心地對他說:「可你知道,凡子沒法命令我做什麼,或者呼來喝去。首先沒有先例,而且作為惡魔,我面子上也過不去。」 他氣喘吁吁的擠出一抹笑容,簡直比死還難看。只見他擦去掛在臉上的鼻涕和汗珠,胸有成竹的對我說:「有人做到了!曾經你心甘情願的被奴役過。既然這樣,那我就可以成為第二個人。」 奴役?! 你們聽聽,說的像人話嗎! 這法師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良心真是餵狗吃了,他到底拿我當什麼。奴役大惡魔這種想法......哎呦,太殘忍了。我氣得啞然失聲,能說出「奴役」這個詞的,肯定不是寫《無面者贊歌》的那位老兄。 我想我已經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需要聲明,那段日子可不是奴役,我和那人一致認為我們兩人的關系屬於「最低限度的有條件合作」。作為回報,最後我和那人分道揚鑣時,不僅沒有吃了他,還好心好意的給他一番忠告,叫他不要再和某位神明較勁,去域界和眾神講道理本身就是件不講道理的事。其次,和我合作的並非只有寫《無面者贊歌》的那位大法師,可要說專門給我著書立傳,還把我們的合作關系大肆宣揚的,滿世界找就他一人。 唉,早知如此當時就該把那傢伙吃了以絕後患。 現在為時已晚,故事流傳至今居然變成如此貶損身份的謠傳。 身為大惡魔的尊嚴和教養讓我克制住了滿腔怒火,只是不動聲色的用觸手擊碎了幾個剛浮出暗色五彩的可憐傢伙。我保證不吃一個滿臉鼻涕的傢伙,只會把他的靈魂硬生生從身體里抽出來帶在身邊,閒暇時供我消遣。那一定很有意思,這主意妙極了,我簡直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娛樂專家。 「奴役?你在說什麼傻話。」我故意嗆聲道。 「希望這個能讓你想起什麼。」 我正積極配合他演「抓住並成功控制一位大惡魔」的好戲時,對面的法師突然脫掉上衣露出毫無美感的上半身。他瘦骨嶙峋,排骨根根並列,缺乏油水的肚皮干癟,惡心的樣子實在不忍形容。我正想還嘴譏諷他幾句,這時視線凝固在了他的胸口,我看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那是個閃著微光的橘色符文。 唉,我還是太年輕,總喜歡把事情往簡單了想。 得承認,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傢伙,確實有兩把刷子。 (待續)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 * * 來源:機核

加了ACG濾鏡的奇幻世界什麼樣?《劍世界》的冒險立刻開始!

今天的文章開頭咱得先做個回憶,大概是在千禧年那會,通過一本叫《夢幻總動員》的動漫資訊雜誌讓我看到了一部由人類、精靈、矮人等奇幻角色構成的奇幻冒險作品。而且和我當時已經知道的《龍與地下城》不同,這部作品雖然也是標準的奇幻故事,但畫風卻是非常細膩唯美的日系風格,這就是我第一次知道《羅德島戰記》(ロードス島戦記),也是第一次接觸到日系奇幻領域的代表作品。 因為美麗的精靈女主蒂德莉特,讓我一下對這部作品產生了強烈好奇,那會還是盜版刻錄盤充斥市場的時代,當時也沒什麼版權觀念,屁顛屁顛地跑去天津的電腦用品市場買了一摞《羅德島戰記》的動畫刻錄盤回來瘋狂補課。 通過那會有限的資料查詢手段,慢慢認識了這個設定龐大的日系奇幻世界。知道了水野良的大名,也慢慢知道了這部經典之作誕生的過程…… 如果以後有機會聊《羅德島戰記》咱們再做展開,這里就說到這該讓今天文章的主角登場了。 話說,作為一個跑團愛好者,《羅德島戰記》給我打開了一個風格和《龍與地下城》截然不同的奇幻世界,於是我開始好奇是不是這樣的世界可以用來跑團(TRPG)呢?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結果,在日本有一個叫《劍世界》(SWORD WROLD,以下簡稱SW)的規則系統,就是再現了《羅德島戰記》這樣的日系奇幻世界觀,甚至《羅德島戰記》的作者水野良先生也參與了設計。 1989年,這款作品在日本一經發售就引發了轟動,大量玩家趨之若鶩。為跑團這一遊戲形式在日本的普及做出了卓越貢獻,並成了日本TRPG的一個標竿,作為各種TRPG群魔亂舞的日本,SW是靠著真本事實打實地打出了一篇天空,至今依然穩坐日本原創TRPG遊戲的第一把交椅。 不過比起DND 和 COC先後通過各種渠道被引入咱們國內,並且通過各種文學作品、亞文化圈子令其得到了快速發展,SW卻一直缺少渠道和國內玩家正式見面,只能在相對較小的愛好者圈子里傳播,實在是一種遺憾。 而今天咱們要說的主角,正是現在正式被引入國內出版的《劍世界》只不過,版本已經是SW2.0。由上海桌一派引進並出版的SW2.0,是整合了《劍世界2.0》所需規則的全部內容,提供了各種入門所需的配置、劇本和配件,將各種角色和怪物卡牌化,讓玩家可以零基礎起步,以較低的開團成本輕松邁入SW的世界之中。  《劍世界2.0》的世界觀 最初,荒蕪的世界上出現了三把充滿神奇力量的「始源之劍」分別叫做盧米埃爾、伊格尼斯和卡魯帝亞,這把劍先創造了海洋、森林、動物和植物,接著又創造出了靈魂的生命,「心」誕生了,而擁有「心」的生命就是人類。終於有一天,盧米埃爾遇到了自己的主人,並給予了這名人類撼天動地的強大力量,這個人類被其他人類尊稱為「祖神萊弗斯」,而這種力量也被用來創造幸福的世界。 但接下來,伊格尼斯的力量卻被其擁有者用於征服世界,這個人類自稱「戰神達魯庫雷姆」甚至挑起了和「祖神萊弗斯」的戰爭,這就是神明之戰的開端。在越發混亂的局勢中,越來越多的勢力開始把手伸向最後的始源之劍」卡魯帝亞,但卡魯帝亞並不能認同這種行為,將自己打碎化為魔力結晶飛散到整個世界。 於是,神明之戰最終無法分出勝負,各路神明陸續因為治癒傷勢而陷入沉睡,只留下人類依然無休無止地互相征戰至今…… 在這樣的舞台之下,人類、精靈、矮人等眾多種族共同演繹的一場冒險故事。 《劍世界2.0》起始包為玩家們提供一扇進入這個奇幻世界的大門。如果從官方美術上來看,濃濃的日系ACG風格辨識度極高。又或者強烈建議大家去看《羅德島戰記》的動畫,在玩的時候將《羅德島戰記》的音樂作為BGM絕對代入感增加300%~ 《劍世界2.0》的遊戲系統 《劍世界》的另一個特點是用日式濾鏡對標準西方奇幻文學世界觀的解析和再設定。在保存了很多西方奇幻基礎元素的基礎上進行了從美術到解讀的全面日系解構。對於新玩家來說SW更容易上手,規則操作比DND更加簡化。這麼說可能還不太具象,乾脆我們就來看看規則書里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劍世界2.0》起始包共分七個部分,分別是玩家角色、行為判定、魔法規則、戰鬥規則、回覆規則、數據和世界。除了世界部分也就是世界觀設定前面已經介紹過之外,其他幾個部分的內容咱們就做個三言兩語、走馬觀花式的介紹。 玩家角色 和其他跑團遊戲一樣,要想開始SW的冒險,也需要先捏個人物出來,也就是創造人物卡。但作為入門套裝,這款遊戲已經預設好了六個人物卡,也就是說遊戲提供了玩家可以選擇的起始角色,並以卡牌的形式在遊戲中使用。卡牌上除了角色的插畫之外,還有一大堆各種屬性,各種天賦、技能、職業、職務、語言巴拉巴拉…………這里就不細說了,反正這些元素共同打造了玩家的角色。 此外,還有各種類型的物品牌也是必不可少,什麼武器裝備、防具、身上的物件之類,數值則離不開傷害力、用法、命中、效果、迴避、防護等等。  TIP:劍世界也是世界,離不開花錢,加美爾幣就是遊戲中的通用貨幣,希望你的隊伍里有個會管帳的隊友。 在這個套裝遊戲中,玩家角色的成長設定也有意思,玩家可以在通過劇本A的時候選擇不同分支的成長方向,然後更換為對應角色卡片,用這種最簡單的操作完成角色晉級。  行為判定 行為判定的意思就是看角色要做的事能不能幹成,這個過程就是扔骰子。SW的規則體系是比較開放的,玩家可以進行劇本中沒有的行為,只要這事是合理的。什麼叫合理呢?比如走著走著你突然要拔刀抹脖子這事就很不合理,只要遵從邏輯,一般來說就沒什麼問題。這個時候遊戲的主持人,也就是GM會對當時的情況進行分析,來做出檢定標準。理論上說只要你做符合邏輯,符合自己角色和能力的行為要求,就都是OK的。 當然,判定也分很多類型這就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  關於【魔法】、【戰鬥】和【回覆】這就不多說了,這些都屬於具體情況的行動和操作,而且也是「起始套裝」里規則較多的部分,暫且留待遊戲的時候各位去親自體驗吧。這里只對戰鬥的部分囉嗦一句。如果你是日系TCG玩家會發現很多日系TCG都有戰場位置的概念,比如前鋒、後衛,或者前場、後場等等。 《劍世界》的戰鬥也有這樣的概念,戰鬥的時候會自動區分為前線、我軍後方和敵軍後方三個區域,角色根據站位不同分成為前衛和後衛,每個區域間隔默認為10米,所以需要計算射程的角色要考慮到這一點。如果閉眼想一下的話這個情景也非常有日系RPG電子遊戲的戰鬥既視感——角色們站成兩排,也就是前面幹架的和後面拉偏手兒。  數據 最後要說說這個「數據」,為了方便玩家,遊戲中將大部分數據都整理製作成了卡牌,比如「魔法」。一張記錄著魔法的魔法卡牌上有很多信息,比如魔法系統、等級、MP消耗、對象、射程或形狀、發揮時間、魔法抗力、屬性、威力,或者其他一些特殊效果等等。 與之類似,還有遊戲中玩家們會遇到的各種魔物也都以卡牌形式呈現。總之,各種卡牌的存在大大節省了跑團過程中需要玩家們查詢信息會浪費的時間,從而提高了效率,讓玩家們更不容易出戲。 總而言之,《劍世界2.0》是一個非常適合喜歡日系ACG和奇幻冒險的玩家來體驗的角色扮演遊戲。起始套裝 為玩家們快速上手和展開冒險提供了所有預先准備,並支持1-6位玩家。不過這里也有一個友情提示,最好能和大家們組成一個比較穩定的群體,如果團隊人員變動太頻繁,體驗感肯定會打折扣。 《劍世界2.0 》起始包中文版已由桌一派引進並出版,目前該眾籌項目正在新物集進行,如果您對這個遊戲有興趣,還請支持正版~ 最後,是一些來自SW的美術欣賞,讓咱們在這個神奇世界里再相會~ 更多桌遊內容請關注我的公眾號:瞬間思路(BG_CON) 來源:機核

輕奇幻丨對決(4)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一個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前文連結 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上)(下) 第一回合 * * * 最初的幾秒,房間里萬籟寂靜,秒針化身為銹跡斑斑的鏈鋸,切割著本·福雷德所剩無幾的耐心。起初只有瓶口細微的風聲和蠟燭燃燒的嘶鳴在二重唱,很快風聲咻得一聲憑空蒸發,只剩燭光唱起孤獨的歌。 本老爺有理由懷疑有人背後搗鬼,故意把瓶子、囚困惡魔、神秘法師的故事縫合起來,捏造出段騙人的虛無歷史。這伙人機關算盡,而且極為隱忍。他們等待著,終於有不學無術的傢伙把傳聞載入史冊。本老爺甚至開始認定長頸瓶的來歷更有可能是本著騙傻子的態度,處心積慮製造出來的偽史。 短短數秒間,一個構思嚴密的劇本在本老爺心中成形,他勾勒出了造假流水線的全套業務。這伙人有組織有計畫,先編出段言之鑿鑿的故事,而後做出個有模有樣的瓶子來。期間定然有個法師負責從某本法術書里摘抄章節,還有人專門為瓶子製作封口。造假工廠里類似的瓶子堆成小山,負責放養的漁船把成批的瓶子放入網箱,沉入海底等著藤壺長勢喜人後批量賣給古董店。 本·福雷德暗自咒罵自己不夠謹慎,居然著了道。 喬·希頓既然可以隱瞞關於他和維頓蘭卡的關系,誰又能保證他會誠實的將瓶子的真實由來和盤托出。 到此故事在本老爺心中劈成兩條支線,一條通向象牙塔的小學徒妄圖空手套白狼,騙本老爺接下工作,而他則白嫖專業人士的勝利果實;一條則在入口處寫著「冤大頭」的指示牌,自稱品學兼優的喬·希頓花了大價錢賣下贗品,只為了求本·福雷德出手相助。 無論哪條路,走到底的結局無一例外落在本老爺義務服務的坑里。他咬牙切齒,內心詛咒參與造假產業鏈每一環的所有人,他們心比惡魔還要黑。制假售假,這絕對是個一本萬利的大工程,他後悔自己該早點想出這樣一條通往快速發財康莊大路。 正在本·福雷德捶胸頓足,責備自己居然大意的讓個學法術的小學徒玩弄於鼓掌之中時,並沒留心長頸瓶所在的防護罩里起了變化。 變化之快,似乎連一個剎那都沒來得及經歷完。猛然、驟然、突然、赫然......諸如此類的詞匯已經難以形容電光火石般的速度。 一個肉瘤似的紅色腫塊憑空膨脹,幾乎就在本老爺發現異樣的同時,肉塊已然填滿了整個防護罩。 本·福雷德一個踉蹌嚇得癱倒在地,他的觀念還停留在制假售假一條龍的陰謀里,未來得及料想假如瓶子里真有惡魔會怎樣。況且他更沒想到《惡魔大百科》的畫冊居然把加卡比那過度美化,和實物相比畫冊里的大惡魔插上鴿子翅膀儼然是個天使!再次也夠得上元素妖精之類。 憑空出現鮮紅色的肉塊沉悶地撞上防護罩,它膨脹得似乎沒有盡頭,幾乎要撐破防護罩壁。魔法符文閃爍激烈的光芒奮力抵抗內部膨脹的力量,地面的符文發出噼里啪啦的碎音,感覺已瀕臨極限。 伴隨惡魔一同出現的,還有震撼膽魄的吼聲,加卡比那發出如同百千人同時磨牙的瘮人雜音,震得地面落滿灰塵。本·福雷德感到惡魔的聲音徑直穿過身體,抓住了自己的靈魂,它盤踞在心頭,發出陣陣冷笑。幸虧本老爺記得《防範惡魔的自查手冊》里用紅色加粗的字體註明:活膩歪者請便,跨出符文即刻升天。要是沒提前做好功課,他一定會奮不顧身跳出符文,奪門而逃。 這是本·福雷德從業生涯里,遭受到的最嚴重的驚嚇。 他曾在熱心客戶協助下,克服艱難萬阻設置好陷阱,偽造上吊自殺假象的現場。那一次因為時間計算錯誤,吊死鬼吐出舌頭,眼睛上翻的大臉幾乎和本老爺貼面而立,如今那次驚嚇的體驗只能屈尊第二了。 肉塊構成的身體每次撞擊符文構築的防護屏障邊緣時,本老爺都可以清楚看到暗色五彩的異光在肉塊表面交錯的血管中流動。觸手般粗壯的肉筋緊緊勒在肉塊表面,筋條像海中嬉戲的魚群般時隱時現,偶爾幾道電光沿著肉筋鋪就的通道一晃而過隱沒在肉塊深處。這只惡魔的牙齒和眼睛毫無組織紀律,它們在肉塊上快活的游弋,時而打鬧嬉戲,時而相互吞噬。那些黑白相間的東西,恐怕是它的眼睛,半圓外突的球體從四面八方聚到面對本·福雷德的一側,密集的目光讓他後背的汗毛根根豎立,冷汗瞬間濡濕了襯衫。 瓶中的惡魔似乎十分滿意本·福雷德驚慌失措的蠢模樣。惡魔旋即發出毛骨悚然的淒厲之音,聲音徑直鑽入本老爺腦子,在他內體炸響。本老爺聽到了同時咀嚼幾十具屍體所發出的隆隆聲音。惡魔折磨本·福雷德的精神之餘,他的身體仍在持續膨脹。這怪物在和符文角力,試圖靠一身蠻力撐爆防護罩壁。 禁錮惡魔的半圓形外壁努力對抗來自其內部的邪惡力量,肉塊狀的怪物釋出渾身解數迫使防護符文表面不停外擴,最終變成水滴的形狀。半透明防護罩冒出陣陣電光,仿佛它正瑟瑟發抖,電光和異色魔能慌亂的遊走在魔法障壁間與肉塊的間隙里,尋找可能逃生的出路。地面的符文忽然發出一道耀眼光芒,把肉瘤映得如同岩漿一樣熾紅,像極了歡慶豐收現場,法師們變出的火焰氣球。 此刻這位殺手界的專業人士無暇他顧,他正大聲唸誦對抗惡魔心智攻擊的防禦術。沉重的磨牙聲含混不清,震得人頭疼欲裂,他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聽惡魔大聲叫嚷著什麼。默念根本沒辦法減輕他的痛苦,本老爺盼著只要聲音夠大,就可以抵消腦海里正掀起滔天巨浪的惡魔呢喃。除此之外,眼下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讓人提心吊膽,本·福雷德希望書上的東西沒有抄錯,魔法構成的防線理論上足以抵禦加卡比那這種級別的大惡魔。倘若符文有半點紕漏,那團黏糊糊的肉塊準保會沖出來。 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過於血腥,本老爺下意識為頭腦中正上演的妄想劇場拉上一層厚紗幕布。 那怪模怪樣的肉塊超出本老爺的預料,他可沒聽說過縱使有防護罩的阻隔,惡魔聲音依舊可以直接干擾他人心智。僅憑這一點,本·福雷德斷定瓶中惡魔就算並非加卡比那,也是位傳說中惡魔大軍的軍團首腦。 本·福雷德由衷希望親手繪制的完美符文強大到可以抵住惡魔的破壞,他在阿斯托比拉圖書館所能查到的有限資料中顯示,歷史上曾有人成功的用同款符文法術禁錮了加卡比那。但書里並未提及惡魔為了迫使人們屈服,會同時對召喚者的精神與肉體進行慘絕人寰的雙重折磨。一波強過一波的惡魔呢喃使本·福雷德不由再次向後栽倒,他本能的雙手撐地,倒退著爬了一步。直到手指觸碰到保護自己的符文邊緣,微弱的電感讓他意識到自己正身處危險邊緣。於是本·福雷德強壓住內心的恐懼,與惡魔在精神層面正面交鋒。 象牙塔求學期間,本老爺秩序系法術成績名列前茅,靠這一手他才得以順利換得坐進阿斯托比拉舒適辦公區的資格。 金色的光芒自本老爺的食指尖緩緩傾瀉而出,空中頓時出現一行龍飛鳳舞的驅散咒語。他的另一隻手同樣忙個不停,霎時間小小的防護罩里流光溢彩,兩個符文幾乎同時完成,它們旋轉跳躍,以驚人的速度合二為一,綻放出絢爛的魔法之花。這是本·福雷德最得意的法術,也是法環五級手冊里最難的三個法術之一。它需要施法者一心二用,而且兩行咒語必須確保同時完成。為了練習這個高級法術本老爺沒少在蒂凡尼的小酒館里打工,他敲著矮巨人們叫做架子鼓的蒙皮裝置,以此練習兩隻手分工協作的能力。震耳欲聾的節奏敲擊矮巨人們聽了就亢奮,一亢奮還會把賺來的全部收入換成液體喝下肚。 空中飛散著無數魔法粒子,它們攀附到符文構築起的屏障上,將清冷的防護罩染上一層夕陽余暉般溫暖的金光。很快本老爺內心的惡魔之音如退潮般消失,他感到惡魔硬生生從自己胸膛里剜走一塊肉似的,連劇烈的心跳聲都殘缺不全。 肉塊看起來似乎有些沮喪,撐至極限的符文開始逐漸收縮,本老爺沒有因過度驚嚇跳出保命的圈子逃跑著實超出了惡魔的意料。眨眼間填滿防護罩的巨大肉塊憑空消失,速度之快像肉塊只是本·福雷德的臆想一般。隨肉塊一並消失的,還有讓他感到窒息的壓迫感與內心的陣陣呢喃。 本老爺強打精神,支撐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他發現汗水已濡濕後背,精神和體力已然嚴重透支,喉嚨深處由於過於激烈的唸咒散發出血腥的氣味。本·福雷德雙手微微顫抖,拭去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他的眼中早已佈滿血絲。 他探身朝對面燭火搖曳的黑暗望去,大符文里靜悄悄的,長頸瓶好端端的立在白色符文陣中央。本·福雷德甚至覺得,剛才經歷的雙重折磨,僅僅是一場妄想的癔夢。 「夢?你管這叫夢?」 拿屍體磨牙的聲音憑空乍現,以此證明本·福雷德剛剛經歷的一切並非一場荒誕的噩夢。隨後一聲失望的咋舌傳來。本老爺趕忙抬頭,在緊張的氣氛間搜尋發出聲音的本源,蠟燭光芒趕走黑暗所圈出的暖光里空無一物,聲音的源頭來自長頸瓶口附近。 本·福雷德眯起眼,借縹緲燭光勉強看見了與自己說話的東西。視線齊平的空中懸著一小塊肉瘤,它實在太小了,小到不經意便會將其當作大一號的灰塵。 那暗紅色的肉不知怎的,居然能開口說話。他說:「訓練有素。不錯,不錯。值得稱贊。」 「是誰在說話!」 本·福雷德明知故問。閣樓里此時只有他和一隻可能是大惡魔加卡比那的肉球。原本他還滿心歡喜地學了幾句可能是惡魔語的語言,看來根本派不上用場。 「是我。」 紅色的大號灰塵竟然學起本·福雷德的聲音,這令本老爺十分反感,自己聲音聽起來居然如此難聽。 「住口!邪惡的東西!」 本老爺想高聲厲喝,無奈喉嚨缺水,聲音完全跑了樣,成了公雞臨死前的啼鳴。他還在為自己沒有準備潤喉的清水感到自責,喉嚨干礫的摩擦聲帶幾乎快要擦出火星。 「邪祟之物,還不趕快現身!」 對面飄盪的灰塵似乎沒有回答本老爺質詢的意思。它故意伸出根觸手,撓了撓大概是腦門的地方。肉瘤的觸手長得過分,藉以引起本老爺的注意,順便嘲諷對面的傢伙所提出的要求格外荒唐。閣樓里寂靜的劑量充足,兩人仿佛玩起了「誰先開口誰就輸」的遊戲,地上的懷表秒針劃破寂靜發出難以忍受的噪音。本·福雷德快要逼瘋了,他搞不懂這怪東西究竟想幹什麼,極具魄力的登場亮相後,肉球現在頹廢得像個自閉的敗家子。 「說話!回答我的問題!」 本老爺忍受不了安靜氣氛的折磨,他嚥下幾滴唾液聲嘶力竭地問道。 「是你讓我住口的,記得嗎?」灰塵開口說,「唔……說起來你可真奇怪,對,我指的是你的……嗯……雙重標準,哦,還有下巴。下巴可能更奇怪點,是我見過最^」 沒等話說完,紅色肉塊便體貼的膨脹了數倍。 現在頭顱大小的肉塊在昏暗的閣樓里顯眼多了,他惡心的程度同樣等比例放大了數倍。 肉塊的模樣和先前的龐然大物沒什麼不同。仔細看那些眼睛、觸手、肉筋依然如初。假如身處未經開化的森林深處,可能會把這坨紅肉錯看成大一號的瓢蟲。若是有誰注意到這只蟲有與眾不同的肉筋翅膀,令人惡心的眼珠子,以及任性發育、隨處豁口的牙齒遍佈全身,那另當別論。 看見這幅尊容的肉蟲子出現,拔腿就跑是常規操作。可假如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跑可就著了對方的道了。看清肉塊全貌的本·福雷德確信,自己所召喚出來的,正是十三位大惡魔之一的加卡比那。雖然和惡魔有關的歷史古籍里對大惡魔的描述不盡相同,但丑到無法形容是書中使用的共通詞匯。 惡魔平穩的飄在半空,本·福雷德這時才發現鮮紅的肉塊身下悄無聲息冒出一潭暗色五彩的光泊。 暗光自長頸瓶里咕咚咚冒出來,粘稠得好似泥漿,微不足道的瓶子里居然裝著如此之多的污穢實在令人難以想像。黑色彩光順符文的圖案向四周擴散,很快蓋住符文,占滿防護罩遮蔽的每一寸地板。暗色五彩蠕動著,本·福雷德分明看見一張張人臉乘著波浪翻湧,有些張著嘴擺出求饒或哀嚎的表情,有些顯然在哭泣,更多的是扭曲與瘋狂。很快,對面的防護罩壁內換了風景,成為惡魔盤踞的勢力范圍。那惡心的怪物伸出無數條小肉肢攪動起空氣中的風元素,推起的層層波瀾把暗色五彩逐漸拉高,暗光魔能沿長頸瓶口一直向上攀去,直到在肉蟲身下編製出蠕動著人臉的王座。惡魔緩緩落座,人面感應到肉蟲,他們閃現的頻率更快,也更加扭曲。 霎時,空氣里彌漫著死亡與絕望,這味道本老爺非常熟悉,他的工作環境里經常能遇到相似的氣味。 好吧,好吧。如你所願,凡子,我現身了。 惡魔的呢喃低吟再次毫無預警的直突進本老爺內心,加卡比那輕而易舉擊碎了擋在本·福雷德身前的金光。隨著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本老爺得意的法術竟如扯碎的金箔紙般四散,很快消失在閣樓的暗影里。惡魔說的每句話帶著令人難以忍受的痛楚,仿佛強迫吞下一大口冰水,又好像千萬根針扎在心上。 惡魔得意洋洋,雖然不知道肉蟲到底有沒有可以稱之為臉的部分,但本·福雷德憑直覺還是感覺得到惡魔想自己投來嘲笑。惡魔說:「我以為你會出圈,看來沒用,是不是?」 「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本·福雷德集中精神頑強抵抗內心里惡魔猛烈的攻勢。加卡比那的精神攻勢一浪高過一浪,迫使本老爺痛苦的大口吸著氣。故作輕松沒用,惡魔很清楚凡子對痛苦的耐受性究竟幾何,他們十分擅長極限施壓,看著落入掌中的獵物掙扎求生,以此取樂。本·福雷德默念擅長的秩序系咒文,准備重新構築起驅散邪惡的防線。 可這一切只是徒勞,兩條粗壯的觸手自肉蟲的體內刺出,它們吸附在隔絕他與外界的防護罩上。觸手分裂成無數細絲般的末節,像樹根似的逐漸擴散。本·福雷德兩隻手閃爍金光,還沒等空中的符文繪製成形,加卡比那就輕松的用他擅長的精神攻擊將其擊得粉碎。 「只要在符文里,你就傷不到我!」本·福雷德頭痛欲裂,他隻手撐地,飛快的從符文里拽起一道暖光,應急的法術起到了作用,稍微減弱加卡比那對他心靈的滲透和染污。 「啊,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加卡比那抽回兩根觸手,寶座聽命於惡魔,降到本·福雷德視線水平的高度。暗色五彩擰成的寶座把惡魔向前推,幾乎快要貼到符文防護罩上,那些眼睛重新聚在一處,饒有興趣看著王座下蹲伏的卑微凡子。肉瘤表面彈出無數小肉肢攀上符文壁,末端很快掛滿防護法術凝結成的冰霜,這點傷害不足以讓加卡比那放棄對本·福雷德的折磨。 「澄清一件事。」惡魔語氣傲慢,他說:「你說我是邪惡東西,還搞人身攻擊,罵我是邪祟之物。但其實你不比我好多少,甚至比我預想還壞得多。」 本·福雷德知道,加卡比那對他進行精神折磨的同時,已窺視過自己的內心。 「我誇獎你功課做得不錯,是真的不錯,是發自真心的贊美。之前總會有那麼幾個蠢貨驚慌失措的選擇逃跑,而你顯然有備而來。我看你如此專業,應該懂,過招嘛,就要先彼此試探一輪,把曾經用過的方法都招呼一遍,對不對?」 加卡比那的聲音忽然變得既誠懇又恭謙,言語間透露出失敗的挫折感,還有些許黔驢技窮的意味。可肉蟲口吐人言的同時依舊沒有放鬆本老爺的折磨,刺骨的冰錐依舊在本·福雷德腦子里攪來攪去。 本老爺知道這些全是惡魔的慣用伎倆,只要自己稍稍放鬆警惕、露出破綻,惡魔就會抓住可乘之機結果獵物的性命。他暗自在心里計算著,眼下的局面對他終歸還是有利。惡魔說的對,他們彼此只是相互試探,真正的殺手鐧還在後面。而且只要兩個防護符文還發揮功效,惡魔就沒辦法脫身,更不可能如願以償的控制他的行動。本·福雷德確信惡魔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因為殺了本老爺無濟於事,只要地上的符文存在一天,那怪物就沒辦法憑一己之力脫身。假如對面的惡魔真是那個精於算計的加卡比那,孰輕孰重他一定拎得清。 本·福雷德重新振奮精神,他覺得成功控制惡魔已是唾手可得的事情。自己已經召喚並禁錮了惡魔,接著只要想辦法迫使他與自己定下協議即可。挺過最艱難的開局,一切都會好起來。 想到此,本·福雷德暫時忘記痛楚,聲音因興奮而顫抖起來。 「給我閉嘴!」 本老爺不愧是專業人士,他很快恢復了身為法師的自信。他蹲在守護身家性命的防護罩後高聲喊道:「回答我,惡魔!你是不可言說的無有形者嗎?!」 「哎?怎麼突然這麼凶。我還以為我們聊的挺好,幹嘛突然把氣氛搞得這麼緊張。況且剛才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恐怕你沒注意聽。」 惡魔故意說些有的沒的,甚至開始和本·福雷德嘮起家常。肉蟲的牙齒閃著凶光,無數嘴一樣的孔洞開開合合的樣子實在令人感到惡心。他可絕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純良,說話間吸附在半圓形保護罩上的觸手可是一刻不閒,它們不顧冰霜帶來的傷害,像蛛網般快速向四周擴散。看得出加卡比那正試圖轉移本·福雷德的注意力,為試探符文語法里有沒有紕漏爭取時間。 一番試探無果之後,惡魔果斷收回了肉芽般的觸手。肉蟲操縱著暗色五彩規規矩矩退回符文中央,故意裝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陷在人臉洶涌的王座里。 「惡魔,回答我的問題!」本·福雷德意識到勝利的天平正向己方傾斜,奴役大惡魔的光明錢途幾乎近在眼前。 惡魔不想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沒關系,本·福雷德並不著急。他有的是辦法,准確來說是與惡魔有關的古卷里說有的是辦法。 本老爺果斷開始行動了。 他張開五指,掌心對向加卡比那,一股強大的力量徑直沖進大符文陣中,將惡魔從暗色五彩的懷抱里推了出去。本·福雷德掌心朝上,口里唸唸有詞,隨即猛一下翻轉掌心,對面的惡魔隨著他的動作,變成了任由驅使的提線木偶。肉蟲自空中跌進暗色光泊,將它得意的寶座砸個粉碎。 強大的魔力施加在加卡比那身上,仿佛看不見的重物從天而降,壓得肉蟲發出陣陣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本·福雷德晃晃悠悠站起身來,他故作輕松,此刻內心惡魔的低語早已隨著他的反擊消散無余。他興奮的雙眼放光,看著桀驁不馴的大惡魔陷入泥沼動彈不得。 (待續)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 * * 來源:機核

輕奇幻丨對決(3)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一個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前文連結: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上)(下) * * * 第一回合 我半夢半醒,渾渾噩噩。囚困於牢籠之內,超脫世俗塵緣之外。 還有什麼來著? 孤單一人。對,這一點尤為關鍵和重要,重要到我沒法確定自己是否已經瘋了。 外面世界發生的一切事情與我再無瓜葛。 平心而論,其實我挺喜歡如今安逸的狀態。沒有人唐突而至叨擾我,更沒有愚蠢的傢伙出於愚蠢的理由主動送上門。非要說有什麼不好的方面,唯獨無人陪伴,因此我只能靠做夢打發時間。在夢里自娛自樂,在夢里緬懷曾經輝煌的時光,在夢里重溫凡子對我的敬畏。醒來對孤獨的我來說太過殘忍,每每凡子的身體觸手可及之時,註定是夢醒時分。 因此,我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嘮叨。受害者們曾抱怨我話太多,七嘴八舌說啊說的,仿佛永無止盡。直到他們精神崩潰、大小便失禁,我依然還沒有結束話題的打算。 孤獨相伴的日子里我認真反思過,而且深刻的進行了一番自我批評。回顧曾經沉湎於輝煌之中的我,對比當下跌入生命低谷的我,並非那時候話太多,恰恰相反。與現今比之,那個我簡直惜字如金。泡在孤獨的空氣中,順便還養成了我在內心加戲的壞毛病。 記得有位凡子在他臨終前發自肺腑地感謝我。他說寂寞使人發狂,孤獨面前,死亡只是通往彼岸的交通工具。人們從不同的門走進來,闖進你的生活里自顧自扮演著種種角色。幾場悲歡洗盡鉛華,哪怕是塊石頭投胎,歷經歲月洗禮後他也會發現自己仿若墨色山水間的一葉孤舟。而那些以你為主角的劇目里登場的角色,他們終將毅然決然的絕情分別、離開,獨自踏上通往下一場狂歡現場的獨木橋。他們會戴上新的面具和陌生的老友團聚,而後再度決絕分別......他的感謝詞太囉嗦,文縐縐的聽著頭疼,我沒忍住失手捏死了他,錯過了結尾部分。花花綠綠的東西粘在他的絲綢衣服上怪惡心的。他的表情十分逗趣,眼球砰的一下彈了出來。 打那之後上百年的歲月里,每逢遇到不開心的事情,我就會想起他吐著舌頭翻白眼的誇張模樣。別說,還挺符合他自我介紹時給自己的定位:一個家道中落的不入流搞笑吟遊詩人,我記得他似乎叫斯諾·賽樂瑞。 我想說什麼來著? 瞧瞧,這就是囉嗦,伴隨給內心獨白加戲的晚期症狀,我常常忘記想說的主題跑到哪去了。 哦,是孤獨。對。 每每醒來的時候,我就深刻體會到了那位搞笑藝人「一葉孤舟」的心境。談不上感同身受,我只是覺得我們倆境遇差不多。孤獨折磨他的心靈,而虐待的則是我的肉體。 現在的我正極為不光彩得被強行流放在一個瓶子里。此時此刻此地,除了我,就是孤獨。 我努力往好的一面想,盡可能避免觸及內心由善良包裹住的惡意。要是戳破了自己內心那份稀薄的善良,難以駕馭的怒火會將我徹底吞噬。關禁閉沒有讓我變得憤世嫉俗,我反而努力利用這段時間修身養性。對於把我關起來的傢伙,看著他得到應有懲罰,這就夠了。 至於瓶子......老實說,挺好,很棒,非常不錯。瓶子里我尋回了還在蛋殼時的感受,那感覺我至今記憶深刻。 蛋殼粗糙厚重的觸感令人心安,外面透進來的光暖洋洋的。我還聽見莊嚴的聲音,他唸誦冗長且優美的加持頌詞為我們祝福。我和我的兄弟互相毗鄰,心跳的聲音此起彼伏,我們用特殊的方式打招呼,分享等待破殼而出的喜悅。蛋殼里無比舒適,無比溫暖,無比的令我懷念,無比到無以復加。我簡直愛死這瓶子了,海浪摩挲聲是最好的搖籃曲,波光嶙峋的光撫摸著瓶身。把我關進瓶子里的傢伙還算溫柔體貼,他沒有選擇把瓶子丟進火山口或埋進土里,更沒有往瓶子里放香料,和其他惡心人的事情。 他這樣待我,讓我十分感動。為了感謝他,我讓他死得沒那麼痛苦。嗯......如果非要把生命步入尾聲時遭受的痛苦量化,我大概幫他減輕了萬分之一的痛楚,我確信在擰干最後一滴血之前他就死了,根本來不及確認自己的屍體。而那時我正在同這個該死的瓶子,呃......我該說住得很舒服的瓶子搏鬥,妄圖躲開封印的結局。好在我沒忘感謝他,並將慘絕人寰的叫聲收入懷中作為長久以來與孤獨為伴的調劑。 看。我就是如此平易近人,體貼入微,簡直是善良人里的楷模。 說真的,瓶中生活其實可以。假如沒有封印和符文,我對它的評價還能多打個星號。 唯獨醒來的時候,我必須直面孤獨,以及瓶子里抽走了風元素的事實。 沒有風元素,如同鳥兒沒有翅膀、凡子斬斷雙腿、漁船折斷風帆、蛇拔光鱗片,類似的例子我還有很多。總而言之一句話,失去風元素,誰也甭想自由移動。這就是我目前的窘境,匍匐在瓶底動彈不得。我自認這待遇和我熟悉的人比起來,簡直好到該感激涕零的程度。 我自以為是很容易滿足的,比如靠折磨凡子,聽他們痛苦哀號的妙音,就能堅持一個月不再吃活物。我跟加惹索、巴巴利查、司加彌林不一樣,這些傢伙千百年來不吃凡子還能活蹦亂跳,實在太奇怪了! 要是能出去活動活動筋骨該有多好。瓶子里無期徒刑般的歲月里,我只能靠做夢打發時光。夢里,我一遍遍重播自己的豐功偉績。 瑪納勃朗西掉進精心設計的圈套里,他氣得破口大罵,那副尊容使我笑醒了好幾次。還有加惹索一副蠢樣子,想到他,我就氣得不打一處來,落得那般下場居然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事後巴巴利查很嚴肅地找我談心,他說我做得有點過分,這我也清楚,畢竟搞到最後我們兄弟幾個四散飛離,能全身而退者少之又少。 請不要怪我,好兄弟們,誰讓你們剛剛降生就開始彼此爭鬥不息,以至於踩碎了我的蛋殼。這是你們咎由自取,是讓你們可憐的弟弟提前早產的報答。 因為你們,特別是瑪納勃朗西和加惹索!因為你們愚蠢的行為,我成了十三位大惡魔里最容易受凡子召喚和驅使的那一位!我從夢里驚覺,身子氣鼓鼓地膨脹開來,肉筋和器官發出吱嘎扭捏的雜音。別總跟我提司加彌林,他是自願和凡子混在一起,為他們服務。更不要和我講巴巴利查搞的那個狗屁惡魔研究會,他那點小心思我知道。如今這兩位好兄弟可逍遙快活著呢,連沒腦子的格拉斐岡過得都比我好。 真想出去活動一下閒到生銹的筋骨啊。 而我呢?我關在壺里,只有孤獨與我相伴,誰還能比我的情況更淒慘。到頭來,倒霉的只有我一個。 我睡不著了,索性想滑動身體鍛鍊幾下。沒了風元素伸懶腰這樣簡單的動作成功的難住了我。一隻翅膀壓在身子下面,軟骨刺入體內的感覺稍微有點不舒服。哪里還有穿梭無礙的本事,如今連翻個身都費勁到把身體從里到外翻過來。這並非比喻,就是我目前的實際情況。 把里子翻出來的感覺糟透了。但凡子俗話說得好,人挪死樹挪活,但凡能讓凡子不痛快的事情,甭管多困難也得干,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得幹!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翅膀收進肚子里,此時它大概在胃附近,這樣不必擔心嘴張開會戳到眼睛。 此刻最不應該提起的就是胃,我越來越懷念吞噬凡子時,口腔中散發出的味道。絕望、痛苦、不甘、悔恨,說的我都快流口水了。如果我能出去,我是說如果,那我肯定會找個小村子好好住上幾天,享受一番。 哎呀。與孤獨相伴久了,囉嗦起來竟連自己也感到厭煩。 當我輾轉騰挪折騰身子的時候,外面的世界似乎起了變化。海水溫柔的摸索聲消失得無影無蹤,光線逐漸忽明忽暗起來。偶爾我甚至有種身處法師堆里的感覺,他們身上沾染魔能的微塵,那種味道隔很遠我都聞得到。 我暗自竊喜,並對自己說該抖擻精神了,事情很快會有轉機。同時,我惴惴不安地向造物主生命之神維佩爾隆誠心祈禱:主尊在上,快點放我出去,最好附近能有個人口稠密的小村子。 震動和顛簸持續了許久,我開始好奇地向瓶頸薄壁處張望。頭頂一片黑暗,沒了法師成群的感覺,四周靜悄悄的。糟糕,我意識到自己犯了個想當然的錯誤,外面發生的改變有可能僅僅是一頭深海巨獸把瓶子當成食物吞進肚里。 我還沒來得及醞釀失望情緒,頭頂遙不可及的瓶口處突然傳來脆響。隨之而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天而降......我的意思是從瓶口的方向而降。 是風! 贊美生命之神,祝福他老人家健康! 充盈的風元素灌滿瓶子,可想死我啦!多少個日日夜夜,夢里風元素跑來救我於水火,醒來卻發現孤獨正瞪著大眼睛高興得衝我笑,仿佛在說:「別做夢了,這里只有咱倆。」 興奮之餘我疏忽大意,放鬆了警惕。沐浴風中的我既沒做好心理准備,又對控制風元素略有生疏。總之,風犀利得很,它打著旋猛撲下來,把我自瓶底揭下來,用力甩向空中。我腦子里想的全是接下來如何享用凡子們的痛苦,壓根忘記了復習操縱風的方法。 況且洶涌澎湃的風里,還潛藏著另一股力量。就是它以不容商榷的態度,徑直把我丟出蛋殼般舒適的瓶子。 永別了,我的蛋殼。 再見了,長頸瓶。 如果有可能,我會帶著你繼續游盪在世界上。 耳畔風聲呼嘯,它們為我歡呼,為我歌唱,和聲的副歌令人陶醉。我伸出手抓住風留下的痕跡扶搖直上。我得意忘形了,攀升速度有點快,快到眼睛剛剛恢復視覺,看見周圍全是線條描繪的世界。要我有得選,自然是希望以更溫柔和體面的方式離開瓶子,如果可以再給我留下點時間緬懷生活在瓶中的悠閒時光。因為接下來肯定要忙上一段時間,除了折磨凡子,還要拜訪幾位舊相識。 我猜肯定有個傻子用暴力方式解開了封印。他什麼都不懂,或許以為瓶子里塞著金銀珠寶。 我乘風一路撞到天花板,腦中胡思亂想時,一個男人既不溫柔也沒技巧的唸誦聲傳來。咒文唸得實在太爛,發音之惡毒、吐字之含糊搞得我很難受。特別是結尾前一長串小舌音難聽得無以復加,究竟是誰在召喚咒文里加了這麼多廢話。記得早先,召喚我的人只需要用惡魔能聽懂的語言畢恭畢敬喊一嗓子:「大爺您來了,請!」我就會騰一下從事先畫好的法陣里跳出來,電光火石間吃掉最先看到的傢伙。 召喚儀式就是如此,你請惡魔來做客,總要准備好點心。 空中輾轉騰挪的幾個剎那後,我很快找回了如何駕馭風的感覺。借昏暗的燭光,我瞧見召喚的符文和長頸瓶在下面。我很遺憾,他、或他們又是在密不透光的地方舉行的召喚儀式。 唉,這些傢伙難道就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嗎。就算是個惡魔,也有一顆嚮往光明的心啊。怕我順著光跑掉的話,別召喚我好了。想來凡子還真是矛盾,活該吃掉。 旋即觸覺和嗅覺恢復如初,難聞的蠟燭味撲面而來……算了,扭捏作態的形容不適合我,我根本沒有「面」這種東西。 風徐徐推送,元素充盈的廣闊世界讓我倍感親切。風體貼入微,它帶來許多的消息,讓我得以確認此處真的是凡子的世界,臭氣熏天的味道折磨著我,連帶著骨頭疼起來……對不起,其實我也沒多少硬骨頭。急速流動的空氣冷得我直打哆嗦,牙碰在一起咯咯作響,手腳也……好吧,好吧,我說得的確有些誇張。這些零件我一概沒有,可並不妨礙我直觀的描述和感受痛苦。形容,形容一下總可以吧! 由衷的希望把我放出來的蠢蛋會明白瓶子里裝的到底是誰。讓十三位大惡魔之一,無有形者加卡比那重返世間意味著什麼,他心里最好有數。特別是我,一位德高望重的惡魔還有起床氣,粗暴的召喚手法讓我想把召喚惡魔的傢伙塞進瓶子,讓他也嘗嘗那滋味。 哎,想想真讓人心潮澎湃。 風元素玩弄著我,一會把我拉成長條,一會壓成肉餅。我猜它們同樣很想念我,如同呆在瓶底的我無時無刻不懷念風元素一樣。經歷了旋轉、跳躍、拉伸、擠壓後,風中那股隱匿的力量把我拋了出去。我正努力重新適應如何在更廣闊的天地里駕馭風,同時尋思著怎麼感謝破除封印的傢伙。 我猜他是個法師,只有法師才會如此惡毒的撕開封印,念那些屁用沒有的咒語,連個招呼都不打,完全不考慮瓶子里住客的感受。 當發覺頭頂折射出清冷狡詐的光時已經太遲,我一頭撞到了某種能量構成的邊界,距離天花板尚有段距離。 真該死,我怎麼就這麼毛躁呢,應該蹲在瓶口上好好觀察一下的。我伸出手稍微碰觸了阻隔我的玩意兒。冰冷觸感瞬時傳遍全身,一股強大的魔能把我反推回地面。 是個防護罩,我做出正確無誤的判斷,結合地上事先畫好的符文來看,還是個相當難應付的防護法術。召喚我的傢伙還不算傻,知道保護自己,等會我會好好校驗它的強度,多數時候法師們寫的東西或多或少總能發現小紕漏。 召喚惡魔之前要准備保命的防護咒語是理所當然的,除非囚禁的這段日子里凡子們又搞出什麼新的麼蛾子,否則召喚時他們定然會想到保護自己免遭厄運的措施。提前寫好魔法符文是簡單易行的一招,而且對我屢試不爽。 我不能認輸! 想到此,我伸出肉肢挽起風緩緩落回瓶口。我需要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避免過於太興奮讓對方有可乘之機。我定了定心神,醞釀好起床氣,任由這股怒氣發作。 我的身體猛一下膨脹起來,幾乎只用了幾個剎那就填滿了防護符文里的空間。我小心調整力道,避免擠碎心愛的長頸瓶。 我極力用能想到最恐怖、最冰冷、最低沉的嘶吼聲喝道:「愚蠢的凡子,是誰將偉大的無有形者召至地間。」 不錯,真不錯。幸虧我還記得台詞。這麼文縐縐的玩意兒並非我想出來的,印象里記得是某個對我還不錯的法師出的主意。他說惡魔要有個惡魔的樣子,還建議我設計一套個人形象,包括出場動作、念白和震撼的效果。我照著他的話練習過幾次,他說效果還可以更好。 此後再有人召喚我,他們可就有的受了,別說真有效。我用這一招吃了好些個心理素質極差的法師,他們的味道平平,滲進骨頭里的魔法殘渣口感極差。 想到馬上就能重回快活的日子,我不禁表演的更加賣力起來。 我大聲吼道:「為生者悲嘆,為亡者頌贊!生命之神維佩爾隆最忠誠的僕人,就是我。我就是無有形者。召喚我的凡子,報上名來!」 太久沒有活動筋骨,當我吞掉防護符文里的全部空間時有些後悔,防護罩壁冷冰冰的觸感很難受,肉肢末端掛著凝結的冰露,略微有些凍傷。可效果好極了,對面角落里有團蠕動的黑影,那傢伙顯然被我嚇到了,他後仰著坐在地上的反應十分令人滿意。 為了交流方便,我還是決定將身體縮小一些,飛到和那個人一樣的高度。在他盡情表演驚嚇過度的時候,我飛速的掃了眼身下的符文,檢視可能出現的紕漏和破綻。 哎呀呀,寫得太完美了。 硬闖這條路行不通,還是得靠智取。我默默祈禱生命之神能眷顧我,這個人可千萬別那麼精明。 符文畫的好,腦子不好使,又妄圖想控制我的法師倒是吃過幾個。口感就那樣,談不上多鮮美,他們的尖叫聲倒是挺讓我頗為享受。 我故意捲起風,把它們壓縮成空氣炮彈,一個接一個彈到符文構成的保護罩上。無論智取還是強攻,總需要知己知彼,我得知道他乾的有多漂亮,以及能否可以硬闖得出去。風元素呼嘯,連續撞擊防護罩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自由的感覺妙不可言,施展魔法的我一定很帥。雖然明知破壞這個完美的屏障的機會微乎其微,但卻可以適度地營造出「窮凶極惡大惡魔」形象,藉此讓他快點露出破綻。 說真的,我確實有點迫不及待想離開這里,孤獨已經替我把重獲自由後的行程排得很滿。返回噩夢島前,我必須去拜訪我的幾位好兄弟,看他們一臉吃驚的表情最能愉悅身心。哦,對了,還得找個小村子住上一陣子。 想到此,我不爭氣地開始流口水。 執行重獲自由的偉大計畫表前,還有一件必辦之事。 吃掉面前的蠢法師。 (待續)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 * * 來源:機核

輕奇幻丨對決(2)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一個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前文連結: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上) * * * 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下) 桌子上放著一封信,還有個長滿藤壺、怪里怪氣的奇怪長頸瓶。 信封是庸俗的粉紅色,還以薄荷綠色的油蠟密封。信通體散髮香氣,仿佛向世人昭告出,給本老爺寫信的該是位小姐。 令本·弗雷德遺憾的是,封面歪歪扭扭的署名無情擊碎了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信是一位叫「喬·希頓」的人寫的,信封角落還善意的表明自己身份:象牙塔學生會幹事。這很重要,說明這位喬·希頓並非是位先生,可能還沒成為男人。他只是位乳臭未乾、在象牙塔求學,且自以為是的小屁孩。 本老爺掃過信封便草率地下了如此判斷。多年來他閱人無數,快速預判和自己談生意的人,與殺人的技藝同樣令他驕傲。但本·弗雷德忍住了對素未謀面的喬·希頓進一步嘲諷,畢竟這位孩子預支的酬勞過於豐厚。 喬·希頓究竟是個怎樣的學徒,本老爺無從得知。唯一確定的是他的法術水準絕對沒有文筆出色。 厚厚一摞的來信里,喬·希頓遣詞激烈,說到憤慨之處,筆頭竟然扯碎了信紙。 信的開頭寫明省去連篇累牘的贊美,歸納起來的大意是說,這位喬老爺——這是本·福雷德對客戶的尊稱——他,一位遠在迪比利斯象牙塔求學的小學徒,特意寫信向大陸知名的專業人士求助。 求助的內容是這樣的。 喬老爺原本該平淡祥和的象牙塔求學之路眼下遇到前所未有的阻礙,這使得他開始懷疑人生。 喬·希頓在信中如此描述自己:為人善良誠懇、學業勤奮努力。通過努力成功躋身象牙塔學生會的一員,課余時間還關愛其他學徒的生活。信中的措辭簡直把自己形容成當代象牙塔的楷模與典範。就是這樣一位受同學愛戴、老師信任的老實孩子,所遭遇的阻礙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信讀了四頁,本·弗雷德依舊滿頭霧水,他希望翻開第五頁可以進入正題,否則就把這摞廢紙付之一炬。在本老爺看來,喬·希頓更適合當個作家,無論是廢話連篇,還是堆文湊字方面他應該更有天賦。假如他能尋到個願意連載作品的出版社,按字收費準保可以賺個盆滿缽滿。 信的第五頁終於提到了喬·希頓的遭遇——同級另一位學徒嫉恨他。 那學徒名叫維頓蘭卡,是位個頭矮小、賊眉鼠眼的半精靈,矮得忽略尖耳朵會錯認成營養不良的矮人,或者基因突變的德尼爾人。 自開學伊始......據信里所說,維頓蘭卡對喬老爺的敵意可以追溯到入學測試。維頓蘭卡考試時出盡風頭,因而在新生中名聲大噪。半精靈學徒遵照《象牙塔入學指南》附錄里的測試要求,用前所未見的洶涌火焰魔法燒光了五級火焰導師雷吉·唐納德的頭發。 這一部分的內容本·福雷德反復讀了數遍。他的印象里,象牙塔入學測試只是藉由監考法師的引導,按要求釋放幾個零級法環上的小戲法,當年他的入學測試是讓一粒麥子瞬間生長,綴滿沉甸甸的麥穗。而且,本老爺也沒有參透那位邪惡半精靈仇恨喬老爺的原因,讀起來倒是維頓蘭卡的優異表現遮蓋住了其他應試者的光芒,讓喬·希頓變得歇斯底里,因而嫉妒對方的能力。 不管怎麼說,喬·希頓算是和維頓蘭卡結下了梁子。 信中繪聲繪色,控訴半精靈學徒如何處處和喬老爺攀比,又如何嫉恨喬·希頓取得的成績。 維頓蘭卡對同年級的其他學徒百般欺辱,夥同狐朋狗友完全毀了喬·希頓快樂的校園生活。期間喬老爺用本·福雷德都不忍細讀的詞匯詳細描述了半精靈學徒惡魔般的所作所為,這些行為有且不限於強迫體力勞動、公然排擠、超出友好范圍的惡作劇、午餐懲罰、言語侮辱、人格詆毀、以及非人的精神折磨。 喬·希頓事無鉅細的羅列自己的遭遇又用去了五六頁信紙。他用男人讀了會流淚,女人看了會心碎的語境描寫出以維頓蘭卡為首,北地小學徒為虎作倀的種種霸凌事件。 放下信,本·福雷德揉著痠疼的眼睛,厚厚一摞信紙才讀到一半。就目前的感受而言,他覺得信中所寫未必是真。 本老爺的理由十分充分。倘若那名叫維頓蘭卡的小學徒並非喬·希頓虛構出來的幻想角色,這位半精靈可就太厲害了。他既能保證成績優異的同時,還能抽出如此之多的業余時間為非作歹、拉幫結派,去欺辱另一位成績優異且人緣頗好的學徒,而這兩人都沒因此荒廢學業。這很奇怪,要麼某些內容是假的,要麼維頓蘭卡和喬·希頓是曠世難遇的奇才。 在專業領域經驗豐富的本老爺一眼識破了問題所在,喬·希頓羅列的罪狀里缺失了關鍵的一環。 肯定有個姑娘存在,本·福雷德就是知道,肯定有個姑娘,長得充滿異域風情,而且花枝招展、惹人矚目,擁有萬千擁躉,就像曾經在象牙塔求學的翠仙。本老爺見過她的畫像,要是早生幾百年,他一定也會拜倒在翠仙的百褶長裙下。 擰干足以作為空想小說獨立出版的水分後,這封信透出來的惡意讓本·福雷德十分欣慰。做人就該這樣,不惜代價清除前進道路上的障礙,哪怕顛倒黑白也在所不惜。 他決定接受邀請,替這位喬·希頓老爺消災。當然,錢還是要付的,而且一分不能少。 事實的真相究竟幾何,身為替他人排憂解難的專業人士,本·福雷德才懶得去思考。他只在乎客戶願意為這單匿名詛咒的生意付出多少報酬,喬老爺可是巴不得看著維頓蘭卡飽受痛苦折磨後死去。 喬·希頓為增進感情,拉進與專業人士的距離,在冗長的後半段信里特意寥寥幾筆提到他們是同鄉的事實。有關本老爺在專業領域斐然的成就,他全是從村里人口中聽來的。 本·福雷德出生在菊國境內,一個叫「鼻涕」的漁村。菊是七國里的一個小王國,七個組成鬆散聯盟的國家各自花為名稱,可笑的是他們所用的花名並非當地的特產,甚至連國花都算不上,讓人懷疑是開國之君圍成一圈,用擲骰子的方式隨手翻開本植物百科大全,信手拈來的名字。 提起鼻涕,勾起本老爺的無限惆悵。 他依稀記得幼年時在鼻涕無憂無慮的時光。他家祖輩世代經商,家底殷實,在村子里可謂受人敬仰。到他父親那一輩,本老爺成了家中獨苗,地位簡直眾星捧月。可幸福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本·福雷德記事時算起沒多久,父親就因盲目的投資失敗賠光家產。他們一家為逃避債主,舉家搬遷到七國腹地貧瘠的山間窪地。在那,本老爺的大部分時間都和泥巴、燒製陶瓷為伴。 正因兒時家中突發的變故,使得本·福雷德非常理解,並體量委託人敘述他們面對命運不公時的激動。幫助人們排憂解難,正是像他這樣的專業人士存在的意義。 當然前提是得付錢,而且是全款。 問題在於,喬·希頓聲稱自己沒錢。 說象牙塔唸書的學徒沒錢,本·福雷德是不信的。除去少數像他這樣幸運得到某位大法師推薦的窮孩子,能送到象牙塔學習的人,家里雖談不上富甲一方,但也絕對稱得上富有。 喬·希頓的信中說,自己除了生活費之外沒有積蓄,何況詛咒別人這種事難以向家里人說明理由,厚顏無恥地伸手要錢。他繼續為自己不想付錢的理由尋找正當藉口,為此又多浪費了兩頁信紙。 說起委託費,本老爺收起回憶,把目光聚焦在那個奇怪的瓶子身上。 那是個古色古香的長頸瓶。斑駁的藤壺覆蓋在長頸瓶外,形成厚重的殼體,透過縫隙隱約看得出裂紋釉瓶身古樸典雅的灰綠色瓶身。假如除去多餘的海鮮,清除鹽分和歲月為它積攢的痕跡,這個瓶子拿到拍賣市場說不定可以換得令人咋舌的金額。本·福雷德對古董行情不甚瞭解,可他知道一件來自南部半島,工藝精湛的瓷器的價值。當然,他並沒有打算真的把長頸瓶賣掉,吸引他注意的是瓶口刻著奇怪符文的封印栓塞。那是個非常古老的魔法符號,古老到喬·希頓廢寢忘食查閱象牙塔的法術古卷也沒能搞清楚長頸瓶究竟是何來歷。 按信中所說,這怪瓶子是老家親戚捕魚時撈上來的,得知喬·希頓在象牙塔深造,於是慷慨的把瓶子送給了他。 無論瓶子是什麼來歷,本·福雷德和喬·希頓不約而同感覺得出它的與眾不同,以及瓶子里散發出的邪惡氣息。 雖然沒能解開瓶子的秘密,可奮戰在圖書館的無數個夜晚還是取得了些許成果。幾條傳說、八卦、逸聞趣事連成一幅抽象的邏輯畫像,將線索引向某位距今年代久遠,且經歷頗為傳奇的大法師身上。這位法師沒有為後世留下任何傳記,人們記住的只有他如何與惡魔鬥智鬥勇的故事,和奴役大惡魔的傳說。 隨信附上的手抄文稿令本老爺興奮。倘若喬·希頓的調查無誤,瓶子里很有可能封著了不得的東西。比如傳說中十三位大惡魔之一的加卡比那。 喬·希頓表示,自己還是個小學徒,惡魔什麼的遠超自己能力之外。如果本老爺打算接下這樁微不足道的工作,他願意用瓶子來抵酬勞。 本老爺調整呼吸,重重合上回憶之書。此刻他正站在落地的全身鏡前整理衣裝,本·弗雷德十分清楚現在的狀況,後悔還來得及。若等解開封條、拔開瓶塞想再收手就難了。 收手很簡單。寫封回信,告訴那個叫什麼來著?那個叫喬·希頓的撒謊精,說這單生意沒法接,因為小學徒吝嗇得不肯向家里要錢付現金。至於壺嘛,大可以隨信一起退回去,當然一切是收件人付款。 或許深山里挖個坑埋起來,乃至重新放歸大海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本·弗雷德嘆了口氣,求知的渴望最終戰勝了恐懼之心,他抱起瓶子,畢恭畢敬把它放進房間中央繪制好的符文中央。 閣樓燭火搖曳,映出大腹便便的瓶身。本·弗雷德跪在地上再度仔細觀察起古怪的長頸瓶,他不止一次在深更半夜從地鋪上爬起來,飛奔至閣樓,就為確認藤壺鎧甲里的瓷器是否安然無恙。瓶子封口篆刻著「危險,死遠點,敢拆開弄死你」的花體字跡,瓶底更是眼花繚亂的寫滿魔法符文。無論怎麼看,都顯示出製作這套封印系統的大法師水準之高遠在本·福雷之上。現今這個時代,能寫出如此縝密法術的法師恐怕是鳳毛麟角。 無數個日夜中,揮之不去的念頭始終縈繞心頭,萬一瓶子里裝的正是傳說中那位無有形者本尊呢? 據說,加卡比那是十三位大惡魔中最容易受到召喚和驅使的。歷史上的確不乏強大的法師對這位無有形者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官方記錄,他在阿斯托比拉工作時,曾經閱讀過許多奇聞異事,法師們炫耀自己如何驅使加卡比那為自己服務的故事就包括在內。 倘若可以操控惡魔,還怕什麼阿斯托比拉和五指議會! 想到這,本老爺突出的下巴上勾起難看的微笑。他抑制不住興奮之情,索性又拿起瓶子細細打量。他仿佛能聽見瓶子發出低沉的呼喚聲,聲音猶如根根琴弦,奏出一曲控制惡魔替自己賺錢的快活日子。 不過,安全第一。 本·弗雷德之所以能夠在殺手這一特殊行業里成為專家,還能讓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靠的正是每次行動前,務必確保所有準備工作都盡善盡美。 於是,讀完信的那一刻起,本老爺便開始行動了。 首先本老爺推掉一個月內所有的工作,那些已經付了全款定金的客戶,他專程登門拜訪。取得對方諒解後,或是改期,或是由本·弗雷德出面,為客戶聯絡其他業內風雲人物。 現在他可以騰出時間認真對付這只瓶子了。 本老爺用了三天時間認真確認喬·希頓信中所說的史料真偽。喬裝打扮是他的拿手好戲,騙過阿斯托比拉主島圖書館的警衛簡直信手拈來。他在浩瀚如煙的魔法書籍里印證了喬·希頓的推測,長頸瓶上的封印確實是對抗惡魔的一種高級法術。 一回到家,本老爺顧不得休息,整整兩天他蹲在閣樓地板上畫出兩個完美無瑕的符文。大的用來束縛惡魔,位於房間角落里的小符文則是保護自己的性命。 書寫符文的准備工作本老爺同樣沒少費工夫。阿斯托比拉圖書館里查到的線索,把他引向某個侏儒為養子建的私人地下藏書館。在那里,看門賣票的矮冬瓜告訴本·弗雷德運氣有多好,因為少爺暑假不回家,所以目前私人藏書館仍舊對外開放。進門需要買票,查閱和抄寫資料同樣花了許多錢,本·弗雷德相信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隨後不眠不休的准備了七天後,此時專門替人排憂解難的本·弗雷德正信心滿滿站在長頸瓶前。他的腦海里一遍遍預演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所有事,詳細檢查各個環節是否還有遺漏。 根據《教你從惡魔眼皮底下溜走》一書所講,召喚大惡魔加卡比那的現場不能見到日光。本老爺走到桌子前面,擺弄起烏黑發硬的窗簾,這窗簾自打他殺了原屋主一家住下來後再沒換過。他用錘子檢查圖釘是否牢固,以防正義之光溜進來壞了好事。本·福雷對提供完美藏身之所的荒宅鬼屋頗為滿意,除了埋在後院的幽靈每逢月圓之夜爬上樹梢哭訴外,這棟陰森古宅算得上完美的避風港灣。 接下來還有更多事情需要嚴防死守,比如絕對不能讓惡魔知道自己的真名實姓。 本老爺快步走回桌邊,把信紙壓在金屬筆筒下,又細心的將衣裝鏡翻轉,讓它無法反射架子側面的毒藥清單。他記得《惡魔折磨凡子一百零八種方法》里聲情並茂描述了加卡比那如何利用種種漏洞,反噬那些意圖操控他的法師。對惡魔而言,召喚者的名字是咒,是成立契約的一部分。因此確保自己能在同惡魔的角力中全身而脫之前,切勿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本名,否則當場斃命算是召喚者最幸福的結局。書中例舉了幾位倒霉蛋的事例,告訴看過這本書,且立志於召喚出惡魔的法師: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惡魔們仍會尋著蛛絲馬跡找到召喚者,把他們的靈與肉永遠禁錮在噩夢島之上。 本·福雷德抱著瓶子,仿佛懷抱嬰兒般謹慎。他手指顫抖,用刻刀別斷瓶口的封印,隨後再次把長頸瓶規規矩矩放在符文陣正中。他快走幾步,縮進屋角前稍小些的符文陣里。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快要到來了! 本老爺自覺准備十分完美,他在內心的小本子里打上一連串對勾。眼下只需要注意,召喚惡魔的咒語千萬不能唸錯。 當咒語的最後一個字符脫口而出後,本老爺後悔了。 他應該為自己准備一杯潤喉的清水。 整整一個小時的唸誦讓人口乾舌燥、精疲力竭。令人絕望的嘶啞聲中,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沒有唸錯哪怕半個字符,連斷句都無懈可擊,堪稱咒語唸誦的範本。熟練背誦解除封印和召喚惡魔的咒語,額外花了他兩天時間,其中光是糾正發音本·福雷德就練了整整一天。具有魔力的小舌音和大舌音是那樣完美,連本老爺自己聽了都激動的渾身顫抖。 很快對面的符文有了回應。地面上劃出的白色線條里透出沁人心脾的暖光,空氣里傳來魔法特有的燒灼味道,隱約間還傳出陣陣薄荷橘香。 抵禦惡魔的法術開始發揮作用了,以長頸瓶為中心,半圓形的罩子略微扭曲著光線,緩慢向外擴張,直到停在符文邊緣。魔法的力量颳走地板縫隙里的灰塵,把它們堆在防護屏障外,形成標準的圓形。橘色暖光騰空而起,它們推起波瀾,畫好的符文浮在地板上,層層套圈的花紋和文字以各自的節奏轉動著。能量在字符與線條間跳躍,魔法仿佛化身為嚴厲的老師,正逐字逐句檢查凡子摘錄的高級防護魔法是否有紕漏。 憑空傳來一聲風鈴脆音,表示本老爺精心構築的符文陣通過了校驗。 他時刻謹記「安全第一」的信條,在繪制符文後沒有忘記在外圈寫下鑒定法術。這是本·福雷德花費數天時間行走在無人峽谷的收獲,對這段經歷他拒絕回憶,並鎖死了有關這段記憶的抽屜。在那里,他抄下了幾乎整本《嚴防死守!對惡魔的二十二條戒規》,其中無數血淚故事教會了本老爺鑒定防護符文的重要性。 橘色的魔法異光緩緩退去,寥寥幾盞燭火把閣樓渲染成張開黑洞巨口的怪獸,它的口中銜著的長頸瓶,此刻看起來格外恐怖。藤壺仿佛無數雙眼睛,大小不一的口器似乎活了過來,轉動著尋找喚醒瓶中之物的罪魁禍首。 本·福雷德的手掌滲出涔涔汗水,緊張的氣氛讓他產生幻聽,那些死掉的藤壺轉動著,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摩擦聲。 十幾秒過去了。 他低頭看著地上用來計時的懷表,空氣里填滿寂靜,靜得讓人惴惴不安。秒針每跳過一格,本·福雷德的心髒便跟著沉重的下墜一次,他甚至懷疑自己把懷表秒針錯看成了時針。時間漫長且難熬,逼得人呼吸粗重起來,眼睛死死咬住對面孤獨的長頸瓶。 長滿藤壺的瓶子我行我素,拒絕回應法師和符文的召喚,唯一的變化僅僅是塞子上碎裂的封印在法術激盪的作用下化作塵土。瓶塞無聲的落在地板上,彈跳幾下自顧滾出符文陣。在軟木塞跨過界線的瞬間,魔法的力量把它利落的切成兩截。 符文的防禦功能有作用,本·福雷德暗自為自己如此優秀而喝彩。他微笑著抿起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黑暗的閣樓里此刻靜得出奇,甚至能聽見陽光敲打窗簾的關切聲音。 本·福雷德蹲在構築起的保命符文里,腦海中不斷閃過設計好的種種對策,只待惡魔從瓶子里冒出來,他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只需要惡魔現身...... 可萬一是個空瓶子呢? 秒針劃過漫長的里程格,事情似乎沒有向著本老爺預想的方向發展。他緊張地胡思亂想起來,或許瓶子因為年代久遠,封印法術早已失效;或許有人先他一步釋放了惡魔;或許這只是某位大法師的惡作劇;或許喬·希頓正是這場惡作劇的始作俑者;或許...... 理應封印惡魔的長頸瓶靜靜聳立在對面的大符文陣中央,什麼都沒有發生。 (待續)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 * * 來源:機核

我的紙中世界:用紙製作一隻奇幻飛龍

一:前言 模型製作最好的教程就是實踐的經驗。然而誰都不是一開始就會的,那麼學習別人的成功經驗就是最有效的方法。在製作任何一款模型的時候,別人的製作經驗都是很好的教材。同時,將自己的製作記錄下來,既可以成為別人的參考,也可以成為自己的經驗總結和成就記錄。 於是就有了這麼一篇投稿。 雖然筆者之前介紹了一些關於紙模製作的基本情況,然而都僅僅是限於理論的泛泛之談。對於實際打算入紙模坑的朋友們來說可能幫助不是太大——筆者的前幾個紙模的作品雖然有記錄,但是那幾個屬於自己的野狐禪風格,非「學院派」正統,不具有參考價值…… 正巧最近筆者做了這條飛龍,於是就把製作過程記錄了下來,順便分享給大家。讓大家對於一款紙模型的製作有一個瞭解,順便讓對於有興趣製作這個模型的朋友可以做一個參考。 這款圖紙以筆者的個人經驗來說,其實不是太適合初入門的第一個作品(稍微復雜了點,但也可以讓對自己有信心的朋友嘗試挑戰一下)。對於這款圖紙筆者個人覺得,比較適合給那些有過一兩個紙模完成經驗的人。 目前在淘寶上可以買到這個模型的正版圖紙,網上也有電子版的資源。但是這里筆者個人建議如果是初次嘗試製作這個模型的朋友買正版圖紙,因為這個圖紙是日本品牌的紙模,而日本出的紙模在零件設計上誤差非常小。換言之,如果是製作非正版的圖紙,就有可能因為沒有設計到的誤差而導致零件不匹配最後爛尾——爛尾對於任何製作者而言都是一個精神上的打擊,能避免則避免。 那下面我們就開始吧…… 二:《地海戰記》——前置工作 首先,任何紙模型的製作,都最好給自己一個計畫。合理的規劃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爛尾機率(其實不光是紙模,任何事都是這樣)。筆者個人覺得任何紙模型的製作都可以分成這麼幾個步驟(假定這里是都已經備齊了紙模製作工具的階段): 模型資料考據。既是做出好作品的基礎,也是一個通過做模型學習知識的過程——一舉兩得。圖紙研究。圖紙對於模型製作有指導作用,在開始之前摸清每一個步驟,可以讓自己的製作過程更加順利。零件准備。這里是正式開始製作的階段:圖紙的剪裁、折疊等等,甚至可以包括小零件的前期製作——可以練練手。另外建議准備多個的塑料盒,分類擺放零件可以讓製作進行的更有條理。正式拼裝到完成。基本沒有什麼太多能說的,基本重復勞動,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紙模製做的一個最重要的法則:「三假一真」;三次假組一次成型。模型製作記錄。經驗總結、模型攝影……主要給製作者一個心理上的調整,讓自己更加愛上紙模23333。 說完這些,我們來看看我們這一次做的這款模型。 這款飛龍出自日本吉卜力工作室的動畫電影《地海戰記》(由宮崎駿的兒子宮崎吾朗操刀——聽說父子倆因為這個的製作鬧翻了),該片於2006年7月29日與日本上映,次年獲得第30屆日本電影學院獎提名。這部動畫改編自厄休拉·勒古恩的著名奇幻小說《地海傳說》系列,該系列是西方奇幻文學史上的經典名作,與《魔戒》、《納尼亞傳奇》並肩。該系列不僅僅只是奇幻故事,其內容豐富深奧,極具思辨色彩。 這一整套紙模圖紙,一共包含了兩個模型,分別是飛龍的坐姿和飛行狀態。這里筆者僅製作了坐姿,因為坐姿比較適合擺放,飛行狀態的模型適合掛線吊在天花板。 坐姿的圖紙尺寸為A4總計22張,成品模型高約22公分。如果是買回來的正版圖紙,不需要裱糊。如果是自己列印電子版圖紙,推薦丹迪紙(或者180到240克的卡紙,180克可能更好因為更厚的卡紙會在意部分地方出現誤差)。 如果按部就班順利製作的話,一般工期在一週內就可以完成。 筆者這里製作的是電子版的列印圖紙(前面剛說過推薦正版就自己抽自己臉……) 三:製作過程 整體的製作也建議使用化整為零的方法。這條龍也可所以拆分成四個部分來做:身軀、四肢、翅膀、頭部。分段式製作是一個有效規劃自己製作計畫的好方法——一切計畫都為了避免爛尾…… 筆者製作的是電子版圖紙,所以列印之後需要進行裱糊(很多船模或者飛機坦克在製作龍骨的時候也會需要用到這個步驟)。要注意圖紙在裱糊的時候,儘量保持紙張的平整——拿重物壓住——因為膠水的粘接上下兩層的紙張會使得張力不平均,導致紙張變形。 復雜曲線輪廓的零件這一步,如果對自己的刀法不夠自信,不能保證一刀到底的話,可以嘗試分段切割來保證輪廓完整——記得用好刀片(切好零件對成品效果的影響也很大)。 1:身軀 設計了類似竹筍的結構來表現龍身上一層層的鱗片。 2:四肢 3:翅膀 每片翅膀八個部分,四個面——要注意看出正反面(圖紙給的不清晰,很多人容易做反)。 4:頭部 日式圖紙,就以筆者個人接觸到的內容來說有這麼幾個特點:風格輕盈(經常是鏤空的)、誤差難避免(設計的時候可能沒有給出太大的容錯率,做倒也能做出來,當然,往往逼死強迫症)內容多偏向於動漫生活類(高達……很多很多高達……)、造型很精緻。 5:成品 總結建議 這個紙模以筆者個人的感受來說不算太難,一週的時間內按部就班地完成了。紙模製作的經驗積累其實是需要特殊方式的——累積的是完成作品的經驗,而不是接觸作品的數量。換言之,完成得越多則製作經驗越豐富,水平也會提升。 反之,一旦爛尾將得不到任何製作經驗還浪費了時間,甚至留下心理陰影,爛尾過的題材以後都不願意在挑戰。而且紙模型的製作難度並不能相應的提高製作水平——雖然能接觸到很多製作技巧和知識,但只要沒能完成,則一樣沒用。所以筆者並不建議任何有興趣的愛好者上來就挑戰高難度(又抽自己臉……),但不是說不能,如果上來就挑戰高難度並且完成的話,將會直接是自己升級一大步。 所以這麼說來紙模型製作水平的提升還是挺微妙的,最有力的武器是耐心和靜心。很多人會抱著虛榮的心態來接觸紙模——上來就想比別人更牛,更變態……然而實際上紙模不是靠著這種心態可以完成的,所以很多人很快也就放棄了(囤了一堆圖紙下不去手……)。而真正喜歡的人則會留下來,見識過天地之廣後,才能抱持著一顆務實的心,做好手頭的每一個作品。 投入紙模能獲得的唯一回報,就是那份專注帶來的喜悅僅此而已。 說回這個模型,這款圖紙其實網上製作完成的人有很多。這里給一個中華紙模網(CM紙模論壇)的一個連結,是論壇上一位製作者詳細製作過程記錄。 預告一下重甲蝙蝠俠的進度…… 四:後記 本文推薦結合之前的兩篇關於紙模的概述的「紙中世界」系列文章一塊,可以當作入門介紹。 這個系列的文章可能會是一個「無底洞」,筆者之後會留心把每一次製作的過程都記錄下來分享給大家。當然筆者的製作經驗僅供參考,因為每一個人製作紙模都會逐漸形成自己的製作風格(哪怕是同一款圖紙)。這是很有意思的事。 下一篇投稿再見! 來源:機核

輕奇幻 | 對決(1)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一個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大祭司 * * * 寫在回合開始之前(上) 無論春夏秋冬,人們總是對外出踏青和賞雪這類事有莫名的沖動,捎帶自顧渲染幾許非分之想。 和風煦日的好天氣里人們無暇工作,心心念念著某處狗屎危機四伏的青草地。或由著夜風徐徐推搡,游盪於蒂凡尼位置隱秘、需要對暗號才允許進入的小酒館間,在那新來的很快和醉漢打成一片,喝下勾兌酒精的白水,眼神迷離盯著高台上窮到披著幾塊巴掌大布片的女孩翩翩起舞。就算是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季,也有人呆不住,他們拖家帶口跑到冰封的鱗光湖湖面,虹鱒堡的漁民們早早恭候多時,他們搭起簡陋的門廊,上書歪歪扭扭的大字——「冰雪游樂園」。冬天,漁民們靠著收門票賺錢,順便看著沒見過世面的城里人玩得興高采烈。那些有錢人抽陀螺、騎爬犁、打雪仗、堆雪人,總之玩得不亦樂乎。 還有些人喜歡別樣的風景。比如,唔…… 風輪世界所在宇宙里的某處,確切來說是名叫絲佩瑞爾大陸的古怪地方,地點約莫在大陸的南邊,距離海岸尚有段翻山越嶺的距離。具體而言幾乎可以肯定位於七國境內。明確點講,故事的發端是一個叫苦蘵的地方,聽名字就想得到它環境苛刻,而且多數人的生存目標僅僅是活著而已。范圍繼續縮小,聚焦到任何地圖上都沒有標注的小山包頂端,就在那里。 途經此地的人們把目光自然而然的聚焦到一棟古宅上,它是此地的名勝,且歷史悠久到稱得上古跡。 它,這棟惹眼的獨門闊院具備了成為鬼屋的一切有利條件,並且以獨特氣質吸引著熱愛廢宅探險的人。 他們像聞到腐肉的禿鷲般,時常出沒於宅邸破敗的鐵欄杆外。對這群品味獨到的小眾冒險家來說,鬼宅是最能激發他們踏青和非分之想的地方。偶爾幾聲憑空炸響的驚雷之聲,更是成為他們探險結束後的佳話。選荒廢宅院下手的專業人士里,對這棟鬼屋的評價頗高,迄今為止還沒有人真的成功越過門檻半步。 做為探險者心中的聖地,這棟房子確實氣氛陰郁到風味獨特,是那種看上一眼會傳染沙眼,稍微靠近準保得痔瘡的致郁建築,連匆忙途經此地的本地人每每看見它都會心生憐憫。古宅外牆斑駁,令人懷疑整棟房子是否原本就由陰郁勾兌死氣漆成的。人們由衷希望,某位神明老爺大發慈悲用光明和福祉賜福它。 簡言之,鬼屋是山包上絕無僅有的地標,更是當地至高無上的存在。 房前的鑄鐵柵欄東倒西歪,圈出偌大院子營造出死氣徘徊的恐怖氛圍。院子里除了枯藤老樹外別無一物,偶爾幾聲昏鴉悲啼傳來,以此證明這兒是如假包換的鬼地方。偶爾有瘦馬沿碎石古道經過,夕陽西下更憑添幾許斷腸人在天涯的味道。 或許眾神是慷慨的,或者裝出無私的模樣哄騙凡子。不管怎麼說,和煦的光依舊會透過雲層俯瞰山包上的荒廢宅院,太陽願意把溫暖布施給山丘上的荒宅。怎無奈鬼屋不領情,閒暇之餘它把屋前的古樹折磨得不成樣子,警告偶然路過的神明不要多管閒事,否則他們就要步枯樹的後塵。 多年來,荒宅始終藏身在終年未曾解凍的陳腐氣息後,散發出以陰謀為佐料的死亡大餐味道。鬼宅頑強抵抗著光明和善意的進攻,它的頑固讓光合作用最終止步在棚瓦之上。太陽拚命想要拉升業績,換來的僅僅是房瓦縫隙里多添上幾把青草,它羞愧難當,加速向西而逃。 被稱為鬼屋的房屋搖搖欲墜。它有圍廊,有雨棚,甚至還別出心裁弄出占據二層半壁江山的飄窗。斑駁柵欄間復雜的花紋,院子里模糊的石條邊界,以及闊氣到用兩根完整石柱打造的正門都體現得出鬼屋曾經有多輝煌。時至今日,荒廢許久,把活人氣息漂白的大宅子已變得毫無生氣之感。 今天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的故事就發生在這里,嚴格說來是發生在在古宅的三層......好吧,平心而論事發地是高度侷促,且僅有一扇氣窗,還用簾子隔絕外界的閣樓。 這棟屋子當然並非鬼屋,也肯定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樣人跡罕至。屋子里明顯有人類活動的跡象,而且這個人的生活相當隱秘。當地坊間流傳的鬼火之說想必一定是深更半夜,躲在屋子里的傢伙提燈上廁所時搖曳起的幽光。借住在此的神秘人說不定個好人。因為無論稱呼其先生還是女士,這人平日里都盡可能隱蹤匿跡,避免叨擾附近的居民。 假使當地人知道鬼屋里居然還有住客,他們一定會滿懷好奇利用閒暇之餘帶著茶點登門拜訪,試圖一探新住客的真面目。 現在,又是朗日高懸的一日。太陽再度向鬼屋發起沖鋒,它正想方設法努力保住昨天房檐一角新發嫩芽的勝利果實。 而此時閣樓里氣氛凝重。 這里的裝潢古樸而簡陋,唯一稱得起「裝潢」二字的,僅僅是略微傾斜的棚頂表面簡單用白紙覆蓋,以此遮擋有礙觀瞻的古朽木材而已。開闊的長方形通間里,一邊堆滿原本放在某幾個房間里的裝飾物,比如床頭櫃、花瓶、衣櫥,還有床。看起來新居客似乎另有一套詭異的行事風格,神秘住戶把認為礙眼的東西統統丟進閣樓,再鄭重其事蒙上白色床單。樓下原本是臥室的房間空無一物,只有一套睡袋錶明此房間的功用依舊是供人休憩。而閣樓的另一側靠牆碼放的架子連成排,上面密密麻麻放滿形狀各異的瓶瓶罐罐,渾濁湯液里偶爾能看見像器官似的肉塊輪廓。每個瓶子表面貼著標簽,上面詳細羅列了罐子里所盛放的東西成分,功用,以及製作日期,藥水的製作者頗為貼心的用彩色油性筆標注服用效果。 藍字是隨機致死,黑字是慢性死亡,紅字是馬上斃命。架子上用紅筆標注的瓶子里液體最少,想來肯定是製作者最常用到的藥劑。 還有些管子套管子,瓶子連瓶子的實驗設備裝飾在緊鄰木架的長條桌上。原本用來作為庫房的閣樓變成某人用來提煉毒藥的小作坊,而且這里還收拾得井然有序,甚至說一塵不染絲毫沒有夸張。光潔的玻璃容器表面映出受歲月和各種蒸餾氣體浸染得黑亮發光的紙,它就釘在放毒藥的架子側面,紙的最末以花體字瀟灑簽出暫居此地的神秘人大名—— 本·福雷德。 他長得令人印象深刻。單看濃眉大眼和挺拔的鼻樑,配著一絲不苟,簡直像用發蠟洗過的背頭,還有伴隨抑揚頓挫說話時,翻飛的長手指。單看這些元素,本·福雷德還頗有些藝術家的氣質。事實上,只要五官略微稍加修正,他理應是位受人尊重,所到之處贊嘆與尖叫齊飛的美男子。只可惜四方的下巴前突出,遠超出可以用「略微」進行補救的程度,礙事的下巴猛然把本·福雷德的顏值拉底到沒辦法靠臉吃飯的地步。 這位喜歡讓僱主稱呼自己為「本老爺」的男人一再堅持,說自己的相貌絕不是兜齒或天生畸形,突出的下巴是專業的象徵,他向找自己尋求專業領域建議的客戶們指出,寶藏灣的收銀機下巴也突出,這證明了它恪盡職守,日納鬥金。聽本老爺如此賣力吹噓兜齒具有某種天然崇拜特徵的人們搞不清兜齒、收銀機和本老爺的職業是如何有機的聯繫到一起的。 本老爺正是鬼屋目前唯一的住戶,而且是人們口中半夜鬼火的始作俑者。雖然從衣著和相貌上看不出來,可他的確是位地道的舊學院派法師。所謂舊學院派並不局限的指代那群毫無底線、盲目懷念往日時光的廢物,還有可能是憧憬黃金時代法師可以殺人不眨眼的誠懇老派人,這種老牌人說一不二,准時得如同收人性命的死神。如今人們傾向於把懷有此類想法人叫做「瘋子」。 本老爺的履歷可謂豐富。早年他就讀於迪比利斯的象牙塔,求學期間成績優異。假如說有什麼阻礙本老爺的人格培養和道德提升,那就是錢。他是個小地方來的孩子,地方小到任何一本地圖集上都懶得標出地名。某天一位大法師途經此處,或許他迷路了,或許是有秘密行動,再或者只是心情好需要找個窮鄉僻壤散心,看看窮人們過的苦日子舒緩自己壓抑的神經。總之大法師慧眼識才,看中了一邊流鼻涕一邊和泥的本老爺。一封熱情洋溢的推薦信改變了孩子的命運,否則今天本老爺應該還在陶瓷作坊幹活,與泥和火終身為伴。 本·福雷德很窮,沒有保送的舉薦信可念不起阿斯托比拉名下任何一間法術學校。他窮到需要利用課余時間坐定期馬車頻繁往來學校和迪比利斯,和一群同樣缺錢、肌肉發達的傻老爺們玩一種名為「擠破頭」的遊戲,就為了爭幾個銅板時薪的職位。和本老爺住在同寢室的其他人同樣是保送到象牙塔學習法術的,但這些人的家里非富即貴,他們成天除了上課就是泡在宿舍的零食堆里。這群小胖子把法師家族的榮譽、世襲貴族的身份、某位大地主最寵愛的小兒子頭銜坐在屁股底下,完全用不著為錢發愁,甚至他們樂於用錢換取本老爺替他們完成作業、考試和實習。 從那時起本老爺暗下決心,一定要變成有錢的成功人士。 象牙塔的學業進行得非常順利,本·福雷德以全優成績畢業,期間靠代寫作業、代考、代替實習、代取信件包裹等業務賺得人生第一桶金。象牙塔管理委員會推薦他去米拉迪沃德洛瑪爾的安克維城尖帽大學繼續深造,畢業後進入阿斯托比拉本島的法師公會總部,當了注冊部的小主管。 本老爺截至目前流水帳般的人生可謂平步青雲,多少法師夢寐以求像他這樣,順利的在體制內某得個職位,不用成天混跡於臭氣熏天的酒館尋找靠譜的冒險團隊,擠在人力市場的窗口前等著看有沒有人雇傭會法術的保鏢。現如今法師不比從前,就業壓力和經濟壓力讓那些沒有靠山的畢業生痛苦至極。就業輔導里甚至把遊街串巷、把鄉下慶典當成付清房租的鄉間法師列為自由就業的首選。 畢業即失業,是這個時代絕大多數法師的縮影。 工作五年後,本老爺毅然決然辭職了。此時距離用公分手冊的升級積分點數兌換「辦公室輪席主任」這個肥差只差個位數,他覺得在行政體系里龜速晉升沒辦法圓自己變成有錢的成功人士這一夢想。拒絕了主管法師數次誠懇的挽留後,法師在本·福雷德的履歷上鄭重其事寫道:此人完全沒有天賦,全靠後天努力。工作一絲不苟,做事滴水不漏,是個坐辦公室的材料。有野心,沒理想。懂得計劃,缺乏抱負。貪財,非常貪財,懷疑他當法師的動機。 辭職後本老爺一無所有,但是他自由了。 和服務真理,或者高尚點說服務於阿斯托比拉的法師不同,本·福雷德選擇了另一條路。是主流法師最看不慣,最不入流的路。他選擇單干,而且只服務於小范圍的私人客戶。 這是一條布滿荊棘的創業之路,荊棘刺痛的點在於必須拉下臉皮,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不能因為對方是老人或是孩子,就大發慈悲收手離去。創業僅三年,本老爺就榮登阿斯托比拉的法師公會的法師通緝簿。在「希望這些渣滓最好快點原地爆炸」名錄里,本老爺赫然出現在第一頁。一行小字備注醒目且露骨的表明了他的職業。 本·福雷德是個專業的殺手法師。 他的個人事業起步於神聖王國同盟,就是人們所謂的七國。那里有個名叫苦蘵的散裝國家......這麼說恐怕有失公允,因為七國里,除了金盞、曼陀羅外,其他五個都是足以寫入教科書的散裝國家典範。這片土地上盜匪橫行、走私猖獗,許多人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踐踏法律本身就是法律。唯有一樣事情是必須遵守的,那便是給國王交稅。本·福雷德老爺稱得上苦蘵的納稅大戶,他的業務,在勾心鬥角的權貴,以及秘密結社之間如雷貫耳。上一個和苦蘵有關的知名法師,是以毒舌聞名的芭芭拉·翠仙,那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翠仙功成名就後嫁給一位有林地人血統的貴族,而後舉家搬到金盞去了。苦蘵人捶胸頓足,他們都說翠仙是因為不喜歡她家那棟陰郁的大宅才離開此地的。而這棟宅邸幾經易手,如今成了本老爺的秘密基地。 說回本老爺的事業。 在絲佩瑞爾大陸全境,只要是客戶提出的需求,他必定事必躬親,做到使命必達。同時這亦是本·福雷德一貫奉行的商業格言,話就印在刻著閱後即焚符文的私人名片背面。 偶爾他接到不慎擅長的業務,比如裝作慢性疾病的毒殺、無外傷的意外死亡、看起來像那麼回事的自殺,以及綁架勒索什麼的。每每遇到這樣的案子,本老爺就像個好學生般,虛心接受客戶們善意的指導,通過他們的協助圓滿完成任務。 本·福雷德老爺是個追求完美的人,而且極度愛財,這一點他曾經的頂頭上司沒有說錯。 此刻身處閣樓的本老爺正站在書桌旁的落地鏡子前整理儀容,他穿著量體裁衣、價格不菲的正裝。這一點和其他外形邋里邋遢,一件袍子可以堅持穿到入土的法師不同,本老爺是堅持工作時不穿法袍那派的。無論何時見道他,本·福雷德總是打扮頗為得體,仿佛是要參加某個影響餘生的隆重活動一般。 今天,他沒有客戶要接待,更沒有什麼隆重的活動等著出席。衣裝鏡映出試驗台毗鄰的桌子,上面的東西或許可以說明,推掉本月所有業務的本老爺大費周章打扮的原因。 (待續) 來源:機核
黑暗奇幻動作游戲《Gods Will Fall》面向各大平台公布

黑暗奇幻動作遊戲《Gods Will Fall》面向各大平台公布

發行商505 Games和開發商Clever Beans宣布,黑暗奇幻動作遊戲《Gods Will Fall》將於2021年1月29日PlayStation 4、Xbox One、Switch、PC和Stadia平台發售。 遊戲介紹: 你是人類最後的希望。諸神對人類的痛苦統治持續了數千年。他們一心要求人類忍受殘酷和痛苦,要求每個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對其忠誠宣誓,並以盲目的敬拜來服侍他們。對那些不服從諸神意志的人來說,等待他們的是緩慢而無情的死亡。 體驗了殘酷的考驗,一群冒險的戰士將在他們絕望的困境下切斷神對人類冷酷的控制。人們將武裝自己,反抗諸神的殘暴統治,形成由八位凱爾特倖存者構成的組織,並統御凶獸形成的軍團來對抗諸神。 每做一個決定,背後都有鮮活的故事。成功,傳奇將會誕生。失敗,生命化為塵土。 《Gods Will Fall》首部預告片 視頻截圖 來源:3DMGAME

輕奇幻丨大祭司

本文屬於《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的短篇故事。 如果各位讀者覺得發生在絲佩瑞爾大陸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對我個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勵,在此謝過。 * * * 《絲佩瑞爾年代記》系列作品連結 普拉切特的一天 本應如此之敵 * * * 威風凜凜走在神職人員最前面,身穿純白單衣的男人叫黑頭。這當然不是他本名,天下哪有父母願意給自己的孩子起個不著四六的名字。 黑頭的本名已無從可考,他接受所有人為他冠以綽號般的名字,或許只是因為需要個代號,當表述身為「我」的個體時,與其他同樣以第一人稱指代他們自己的個體進行區分。 他是流沙城里的大祭司,同時又是公認這個國家里皮膚最黑的人,黑成了指認他的唯一方式,更是獨一無二的商標。黑頭顧名思義,膚色黑得徹底,但凡有誰盯著他皮膚看久些,無一例外會產生錯覺,覺得籠罩黑頭周身的光線因為黑得徹底而微微發生光學領域的扭曲,進而徐徐不斷吸收進他體內,根本不會發生逍遙城的科學家宣稱的「反射」效應。黑頭確實黑出了個性,仿若泡在時間的醬缸里,吸飽了年代感十足的醬汁。他若是混進天還沒亮,就守著第一股沙穴噴涌,去沙漠地表上工的牧民和棉花農人潮里,其他人頓時會顯得皮膚無比白皙,根本不像每日辛勤的勞動人民。 黑頭現身正式場合,流沙城的人們必須恭敬的稱呼他「黑頭祭司」。他干起祭祀的工作熟練得讓人心疼,仿佛成百上千年里,黑頭始終以祭祀的身份做著同樣的事情,日復一日,並且樂在其中。 沒人記得黑頭何時成為流沙城的大祭司,他的來歷和本名一樣神秘,王國里所有熟識他的人不得不承認,其實對黑頭本人不甚了解。閒暇時黑頭喜歡向新來的低級神官誇誇其談,說自己服侍過流沙城歷代國王,見證這個國家繁榮昌盛,陪著它經歷日暮途窮。他還吹牛說曾經他和國王,以及王國的子民們生活在眾神庇護的應許綠洲,如今陪著國王和王國的子民忍受流沙城的酷熱與炙風無情的摧殘。 很快「吹牛祭祀」的諢名享譽全國......話說回來,排除盤根錯節的地下甬道所連接的地下市鎮,流沙城本身小得可憐,站在王宮正殿前視線會撞到岩壁上粉身碎骨。人們不敢當面嘲笑黑頭,他是大祭司,手中的權威少數時候僅次於國王,多數情況下流沙城的事他說的算。 眾所周知,流沙城有三樣東西不容置疑:祭司聲稱靠他們維護,且運轉良好分毫不差的計時晶樹;黑頭祭司說過的話;黑頭祭司傳達國王說過的話。 看見黑頭就意味著全新的一天開始了。 他一如往常身著樸素白衣走在隊伍最前面,像飛在白鳥群前面帶路的烏鴉。他和他的祭祀團隊此刻在趕往城中央的晶樹路上,裝作是祭祀以祈禱方式喚醒這座頹敗的城市。 黑頭身材不高,長得其貌不揚,黑燦燦的臉光滑平整,好似圍困流沙城的絕望沙漠。鼻子是這片沙漠里唯一突出地表的建築,縱使如此鼻樑依舊低矮得從側面幾乎看不到隆起。他精神矍鑠,一雙淡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堆疊出褶皺的眼袋掛在深陷的眼窩下。黑土瘦骨嶙峋,連狼見了都會流淚。白色祭司袍掛在肩膀上隨風飄盪,第一次見他走路的看客會誤認為這件衣服成精了。無論何時看見黑頭,他總表現出一副隨時會當場暴斃的模樣。 年輕的神職人員議論紛紛,他們相信黑頭其實擁有不死之身。入夜黑頭躺到他房間里的冰冷石床上等待死亡降臨,趕在天亮前又再度復活,周而往復。 深埋沙海之下的流沙城似乎沾染了和它的大祭司一樣的怪毛病,總喜歡於一日間經歷生死。 夜晚月亮攀升,沙漠上空的黑色幕布透過精密計算,透過折光裝置狠心掐滅流沙城晶樹的光輝,整個城市頓時陷入死亡陵寢般遙遙無期的黑暗統治。翌日,光歷經磨難重新鑽進流沙城搖醒晶樹之時,城市活了過來。晶樹基座深處鑽出光的嫩芽,稍微投出生機盎然的跡象。 光拂過流沙城每寸土地,這里到處是破敗不堪的景象,歲月的刀子在古老城市面前變得無比遲鈍,沒辦法給它留下任何改變的痕跡。如果誰不小心踢翻沙牆拐角處的陶罐,第二天看見它仍大模大樣擺在原處可千萬不要覺得驚訝。 「除非萬不得已,別在流沙城里留宿過夜。」這是往來客商們不成文的鐵律。 就連將流沙城當做接頭據點的影刃也寧可頂著炎炎烈日,屈尊在沙漠殘垣斷壁夾成的陰影和臭氣熏天的陵墓里辦公,挑剔的夜精靈絕不肯日落時分進城,在流沙城里耗到日出。 流沙城的居民們對包括黑頭在內的怪事習以為常,睡眠同樣包括在怪事之內。睡覺對當地人來說只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情罷了。流沙城公然宣稱昨晚做過夢的傢伙會掛上「異端」石板遊街示眾,隨後押解到沙漠深處的干帝谷,挖個坑種起來,確保日後成為眾多干屍中的一具。睡覺時還能享受夢境,對土生土長的流沙城人是奢侈且美好的願望。 晶樹的光污染迫使城中居民睜開眼,准備迎接重生的一天。與此同時另一個願望油然而生:願黑頭永遠消失。 人們對黑頭敢怒不敢言。他倒並非大奸大惡之輩,更談不上作惡多端。恰恰相反,他是個為流沙城著想的好人,好到像全天下所有家長那樣,事無巨細過問城中全部事務,連坐在石頭椅子里的國王都對他畏懼三分,順手將七分權力與黑頭分享。 因此黑頭順理成章地接過德高望重的桂冠,沒人和他爭。祭司階級里數黑頭資歷老,他輕而易舉就熬死了一茬茬企圖取代他的、前途無量的後輩。個別膽大年輕祭司嘗試用毒殺、暗殺、雇凶殺人等古典談判技巧勸他盡早退休,好讓出祭祀的頭把交椅。甭管之前確認他死得有多透,每當城中央頂天立地、擁有巨大晶冠的魔晶柱子閃出代表晨光的第一縷火苗時,黑頭又准時唱著讚美詩開始每天固定的工作。他威風凜凜走在站在祭祀隊列前面,給殺人兇手驚喜過度的沖擊。 祭祀的日常工作十分枯燥,換作別人可不像他這麼精神矍鑠。除了出席各種盛大祭祀活動,黑頭最期待的就是每天八次的公開禱告。 當太陽還在沙漠東方沉睡,計時晶柱剛剛露出點點白斑,黑頭已從冰冷的石板床上爬起來。他站在流沙城居高臨下的祭祀神廟廣場前,賣力唱誦對太陽神的祈福,試圖用惹人煩的噪音吵醒城中居民。火苗從布滿細密裂紋的魔晶樹基座底部緩緩上浮,預示外面的沙漠里太陽駕駛火輪劃過天際。他的確是如此唱誦的,情緒飽滿且聲嘶力竭。經文吟誦至高潮之處,黑頭面朝晶柱匍匐在地,大聲吟唱讚美神明的古老詩歌。破鑼嗓子爬上晶柱,攀越晶枝。響徹流沙城的難聽禱告聲提醒人們沙穴即將開啟。要去地表工作的人們爬起來,抓了把沙子洗去一夜的疲憊准備上工。城里商鋪陸續點亮燈火,與晶樹里細弱的火苗交相呼應,如同地間璀璨的星光。商鋪收拾妥當開門納客,滿心歡喜期待能有顧客臨門。 黑頭看著自己攪擾滿城燈火,他心滿意足點點頭,毫不遲疑轉身沖進碎石堆,雕刻精美的廢墟里掩埋著塌了半邊的王宮。守衛向黑頭投來復雜目光,半分是對他依舊生龍活虎感到懊惱,半分是出於對「大祭司」頭銜位高權重的尊敬。黑頭很忙,他要分秒不差地趴在國王寢室門縫前,對著里面的人唱出成千個名字,並以生命之神的名義祝福房間里的國王今天還活著。黑頭念出倒背如流的名字是曾經統治流沙城的歷任國王,他唱啊唱,直到門後開始摔東西才作罷。 居民安居樂業,國王還活著,而且生龍活虎。這對黑頭而言是天大幸事,他手持法器,督促國王用過早餐,而後大步流星走到國王身邊,大聲告訴流沙城之王今天他該有哪些行程,又有什麼事得取消。國王開始按計劃日理萬機前,還必須在大祭司押解下,站在晶樹前完成每天必做的祈請儀式,以此向流沙城的居民證明國王今天的確活著,黑頭沒有篡位,更沒有什麼人假扮國王。 末了,大祭司總會加上一句:「以大地母神、海神、水之女神等名義祝福你們,這話是國王陛下說的。」 臨近中午,晶柱里的火苗劇烈燃燒,光芒萬丈沖上晶瑩剔透的樹冠。這是一天中流沙城最美的時候,美得可以使人暫時忘卻它頹敗的現實,美得可以容忍黑頭開始敲響晶樹邊的豬婆鼓。他讚美元素之神,呆在城里的人利用他全文背誦又臭又長的頌詞空檔抓緊吃飯和午休。 傍晚時分,火苗褪成金燦燦的光澤,眼見即將墜回基座。黑頭把國王再度拽出皇宮,讓他跟自己一同站在晶柱前接受人們檢閱,確認國王安然度過平凡的一天。黑頭開始歌頌命運之神,讚美本應如此,以及國王逃過無常追殺的豐功偉績。 晶柱如樹冠般的枝頭掛滿璀璨星光,黑頭照例蹲守在國王寢室外。他命人用平板車推來本厚書。書上記載的盡是前所未聞的房術指南,這些內容是從流沙城初代國王開始一直積累下的智慧結晶,靠智慧結晶還會繼續蹦出新國王。黑頭以雙月女神之名祈求國王今夜與佳人共度良宵,隨即翻開其中一頁指南,毫不臉紅地向門後的人傳授知識。哪怕知識對房間里的人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他依然堅持宣講,直到門後再次摔東西才回去睡覺。 黑夜席捲流沙城的時候,城中颳起旋風。風勢之猛,連極北之地的來客人都震驚不已。更令外地人驚訝的,是風本身悄然無聲。當地居民緊閉家門,外面無聲的狂風吹動晶柱枝頭發出心驚膽寒的顫音,本地人見識過次日伴隨天明出現的肉塊,這些刀法精湛、碼放整齊的屍體曾屬於某位堅持留宿流沙城,晚上又違反習俗外出的可憐旅客。 黑頭睡前的禱告聲就藏在風里,他向夜神奈落送去當天最後的由衷祝福。 流沙城,以及黑頭大祭司的一天就是如此度過。 大祭司工作得認真負責,是愛崗敬業的楷模。縱使許多人對他有意見,甚至懷有敵意,可對他的工作卻挑不出半點毛病。 身為流沙城首席祭祀,黑頭除了祈禱外,白天幾乎泡在王宮里。他職責重大,既要輔佐老國王,又要教育新王子。看著王子變成新國王,成為業務熟練的國王,逐漸在時間長河里退化回遲暮的老國王,最終呈現死掉的國王這一圓滿結局。而黑頭,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每時每刻都呈現滿臉死相的流沙城首席大祭祀,仿佛不曾衰老,略微駝背的身板始終保持精準無誤的曲度。黝黑光滑的腦袋上,除了眼袋之外看不到一絲歲月的褶皺。 到處惹人討厭與工作之餘,他還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形容起來,大概是嚼蠟般無味的感覺。黑頭閒暇時喜歡繪制壁畫,而且是他唯一的愛好。 大祭司獨居的房間里,地面到天棚畫滿有關他自己如何服侍歷代國王的簡筆壁畫。每幅畫各有主題,背景多變,用色考究。看得出黑頭的確在繪制沒有景深、缺乏比例、強調意境、傳達內涵的簡筆畫方面十分有造詣,觀者看一眼便足以直擊靈魂,並從每幅畫里找出豐富的細節。這些壁畫距離藝術僅一步之遙,缺陷是總有個塗得漆黑的人影出現在最醒目的位置,像個張牙舞爪的深淵黑洞吸引觀者目光。站在黑色小人兒對面的角色形象各異,手里無一例外全拿著像鏟子似的權杖。 與形象生動的牆面壁畫相比,黑頭房間陳設單調乏味,簡陋得讓人心疼。大祭司居所里,稱得上家具的東西只有擺在房間正中,和沙海里隨處可見的天葬台別無二致的石床。床圍四周畫著禿鷲、甲蟲、太陽神、骷髏,以及寫意的天國美景等元素,和天葬台一模一樣。曾有好心人送他禮物,希望藉此在祭司階級中稍微向上爬半個台階。黑頭爽快收下了,而且堆在房間角落,第二天這堆貴重禮物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倘若仔細觀察,會發現禮物的簡筆畫出現某幅壁畫的犄角旮旯。 黑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古怪、刻板、不苟言笑,對時間的分寸拿捏得死死,他的生活幾乎與折射進這座地下城的日光一樣准時,一樣的堅持軌跡,一樣的不容更改。 當晶樹的樹冠綴滿地表太陽金色的光芒,流沙城乾燥的空氣里浸滿光明。黑頭大祭司揚起驕傲的下巴,他站在神殿所在的高地,俯瞰流沙城里奔流的人群,他相信這個國家有條不紊的運轉全仰賴於自己的努力。 「我想搬家。」 流沙國之王放下餐具,突然對走進房間的黑頭如是說道。 這原本該是個平凡一天的開始,黑頭走進房間前正如此感慨,直到年輕的君主張開尊口。頭戴廉價寶冠的國王上班不過三天,已經讓身為大祭司的黑頭頗為煩惱。 黑頭最怕新國王張嘴說話,他的舌頭一彈准沒有好事。黑頭平整的臉微微皺眉,想起昨天激烈的語言交鋒。那場舌尖上的戰鬥簡直火花四濺,亮光照前天的回憶,當時談話氣氛劍拔弩張,黑頭認為新國王忍住了當場用餐刀捅死自己的沖動。想到此,大祭司用粗得仿佛在用零號砂紙打磨低音號角的聲音問:「偉大的太陽神地間行走的代表,流沙城的統治者,沙漠孤傲的雄鷹,凡子不可接觸的太陽王,生命之神信賴的雄主,尊貴的聖甲蟲。我的陛下,是房間又不滿意嗎?」 「不是,你沒明白。我。要。搬。家。」 國王態度斬釘截鐵,他穿著世代傳承的紫色棉紗長袍,袍子洗得松松垮垮,反復漂染的痕跡歷歷在目,就像把紫色瀑布穿在身上,肩頸還套著掉了色的鍍金披肩。國王把早餐連同刀叉推到桌邊,他動作優雅,用圍在脖子上的白布擦乾淨嘴。他就職的第一天,黑頭公開對新國王引進的宮廷禮儀大加鄙夷。大祭司最看不慣圍在脖子前的餐布,擱過去只有要砍頭的時候才圍那玩意兒。刀叉更邪門,新國王吃飯的樣子讓他聯想起茹毛飲血的黑暗歲月。 房間里的侍從機警而敏銳,他們聞到空氣里散發的危險味道,本能驅使他們退進紗帳,避開足以致死的談話氛圍。 大祭司搖搖頭,嘆了口氣准備開始長篇大論。 前任國王每當有什麼新點子時,他總能憑三寸不爛之舌將新穎與想法扼殺在想像的搖籃里。新國王才剛入職,黑頭覺得他或許還沒適應身為國王的工作,萬事開頭難,這事有情可原。大祭司眼中新國王唯一擅長的工作,是入夜後應付後宮排位的復雜數學問題。他從女侍里引入許多新鮮血液,搞了個叫「關鍵績效指標」的競爭機制,此舉無疑讓原本人滿為患的後宮關系更加緊張。兩天來黑頭想找個時間心平氣和的和國王談談,他在某些方面的確非常有天賦,差不多可以寫出本寢宮外大聲朗讀的新書。 「偉大的太陽神地間行走的代表,流沙城的統治者,沙漠孤傲的雄鷹,凡子不可接觸的太陽王,生命之神信賴的雄主,可愛的聖甲蟲。好的,陛下。我這就派人搬家,您想把哪個房間設成新的寢宮?但是,我們今年的財政預算不允許蓋新房子,我以為昨天已經談攏了。」 「不不不。不!尊敬的大祭司,你誤會我的話了。」 國王用烤肉棒敲打石頭桌子,故意截斷黑頭要說下去的長篇大論。侍從知道,黑頭厭惡別人打斷自己,包括國王,可偏偏新國王沒這個眼力見兒。 年輕君主繼續說:「我所指的搬家,是想把國家搬到其他地方。還有,建議把那些神叨叨的形容詞統統去掉,盡是些封建迷信的唯心主義餘孽,而且太土氣。作為一國之君,要有讓人耳目一新的包裝形象,改稱謂是最直觀的。」 黑頭暗自大吃一驚。他聽不懂這位年輕君主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從語氣和說話的表情上能讀得出大逆不道和背離傳統的味道。黑頭一直認為,當年老國王憋著心思把他兒子送到寶藏灣留學就沒安好心! 新國王繼任當天,捧著本裝幀精美的《流沙城改造項目可行性計劃書》,連珠炮似地對黑頭拋出許多新概念和與之配套的方案。諸如「賦能」、「績效考核」、「生態宜居」、「產業升級」、「綠色環保新經濟」、「工業化改革」等新詞兒讓黑頭應接不暇。大祭司的嘴巴像瀕死的魚一樣合不攏。不等黑頭反駁,新國王就從桌子下面拿出一摞厚厚的莎草紙,開始研究起搬遷計劃里可能遇到的問題。 「陛下,我就是您最大的阻力。」大祭司態度堅決,他否定了新國王提出的每一條改革方案。 黑頭對新國王解釋說,凡事多加一分則過,少添一分則虧。今天種下的種子,需要歲月的沉澱才能知道它是否能開出稱心滿意的花朵,結出預料之中的碩果。流沙城需要歲月積淀,才能有厚積薄發的改變,假以時日定會重現往日輝煌。 年輕國王不懂,他滿腦子裝的全是寶藏灣的富足和繁華,目光所及是貧瘠的國家和一群叫花子般的國民,能從頭頂沙海沉澱進流沙城的只有沙子,而沒有財富。兩人就這樣雞同鴨講的浪費了一下午,差點耽誤黑頭在晶樹下唱讚美詩。 「我這幾天一直在回味我們之間的談話。」 「才兩天。」黑頭更正道。 「兩天,在寶藏灣可以起棟高樓了。」國王說。 「是的。全知全能的聖甲蟲,陛下。但寶藏灣和這里不能比,我們是歷史悠久的光之國後裔,沒什麼可以比國王的陵墓更高。」 「的確不能比。沙漠不適宜人類居住,王宮又那麼破,垮了半邊的遺跡居然好意思叫王宮。石板床太硬,我晚上都.......」 「明白了,胖墩墩的聖甲蟲。好的,陛下。我這就命人去找進口商。」 黑頭明白妥協的藝術在於什麼,他深諳此道。提出過分的要求,是為了掩護另一個不那麼過分的條件,從而讓談判的籌碼顯得十分合理。新國王想要張舒適、柔軟、足夠大的床,雖然年輕人的要求不符合傳統,可和城市搬遷相比,又不是那麼不符合傳統。或許,黑頭認為,自己可以在這個問題上退讓半步,換去年輕的君主安靜一整天。 「好的,謝謝你,大祭司,今晚可以嗎?」新國王生分的對黑頭表示感謝。 黑頭眉頭緊鎖,眼前的年輕人顯然缺乏身為君主的美德。新國王的父親尊敬的稱自己「黑頭祭司」,他爺爺敬畏的稱呼他「黑頭大祭司」,他爺爺的爺爺親切的把他叫做「黑子」。眼前這位乳臭未乾的小胖子直呼黑頭的階級屬性和職務,實在很過分。 新國王靈活避開黑頭祭司投來的凜冽目光,他若無其事繼續說:「床的問題我們就說定了。接下來談談國家搬遷的事情。我考慮好了,財政問題並非主要矛盾的主要方向......」 「如果您需要矛與盾,我這就讓衛兵給您取來,先代國王珍藏的黃金矛和玉石盾如何?可惜實物早年間抵押給商盟了,我們庫房里還有同等規格的金漆矛和白色理石盾。您拿著站在晶樹前,戴著金色銅面具我想一定很威風,」 黑頭決然攔住新任國王的話頭,他知道接下來年輕人會滔滔不絕闡述他自己的理論,而這些極端的內容聽說是個叫「辯證法」的壞分子教給國王的。既然叫「某某法」,想來應該是位法師。 哲學,呵。大祭司內心嘲諷著未曾謀面的辯證法大法師。他服侍先代國王時,沒人發明出如此無聊的東西。曾經沙海還是綠洲,當時的人們務實得很,整天五體不勤,只關心「究竟物質是第一性的,還是精神是第一性的」傢伙不配獲得食物。 「我說的是阻礙搬家的主客觀條件。親愛的大祭司。」新國王看穿黑頭裝瘋賣傻想矇混過去的企圖。 年輕君主的措辭令黑頭警覺起來。新國王爺爺的爺爺每當在人名前冠以「親愛的」,意為該人既不親也不愛,是個罪大惡極需要立刻抹殺的壞分子。黑頭希望新任國王最好避免重蹈覆轍,他爺爺的爺爺臨終時的下場絲毫沒有體面可言,結局全畫在壁畫里,如果新國王願意,可以隨時去黑頭家觀摩,學習如何避免重蹈覆轍。 國王一心只想著搬家,完全沒有發現黑頭淺色的眼珠里冒出憤怒火苗。他習慣性拿出一摞莎草紙開始計算起來。 「錢不是問題,我們可以靠寶藏灣的銀行貸款解決,用流沙城的國家主權信譽為擔保。如果資金缺口較大,我們還可以發行國家公債,或是售賣地皮,就先從周邊荒廢的陵墓開始拍賣。不過在此之前需要興修水利,讓附近看起來適宜居住。全國動員的話,引水灌溉工程實施起來難度不大。的人口統計數據雖然陳舊,但看起來和實際人口數字沒那麼大差距,這些我都核算過成本。」 「是那個什麼會計乾的嗎?」黑頭按捺內心的憤怒,仍舊不動聲色。 「我在寶藏灣學的是會計和精算。新興行當,挺有意思的。大祭司,數字不會說謊。」 「這點我非常同意,幼小的偉大聖甲蟲。陛下,流沙城傳承至今靠的就是嚴謹數字記錄下的繼承制度。歷任國王把象徵王權的權杖傳遞到您手里,大傢伙兒都記著呢,書上白紙黑字寫得明白。所有國王的在位歷史和年表都對的上,不會說謊,更不會出錯。」 黑頭把賣傻充楞發揮到極致,他打算搪塞過去再找個藉口開溜。他看著年輕君主漲紅得如番茄般的胖臉,內心篤定他本人一定擅長說謊。 「對,權杖,那也是個問題,我覺得......無意冒犯,可它更像個鏟子。」 新國王從桌布下拿起權杖晃了晃,展示給黑頭看。大祭司看過無數次,他知道這是把如假包換的鏟子,金屬部分銹跡斑斑,木柄油亮。權杖表面每一寸都和鏟子密切相關,而且沒有任何細節可以體現它的價值。 「我希望你清楚,要想吸引投資、發展旅遊業,對流沙城重新包裝是必須的,人文風光和自然風光並舉。我們現在的城市,恰恰既不人文又沒有自然。」 新國王故意把可行性研究報告翻得惹人心煩。他頂住黑頭目光中夾帶的恨意和壓力,滔滔不絕說著,生怕閉上嘴巴,大祭司就會人間蒸發,就此消失。 「就拿權杖來說,它理應是權利和王室的象徵。所以應該看起來頗具威嚴,散發歷史的氣息,而不是從沙子里刨出來,屬於某位遇難者擁有的鏟子。鍍金、鑲寶石是必須的,奢華象徵地位,地位象徵權力。把它拉長一點,看起來古色古香,這樣的外形遊客們才喜歡。如果你認為非得是鏟子的形狀,那麼我們就保留外形。 「此外國家形象也要重新設計,米拉迪沃德洛瑪爾的火炬、羅蘭斯特的立獅、阿斯托比拉的五指,這些標志通俗易懂,讓遊客看見就想買周邊紀念品。我們的聖甲蟲頂著一坨東西,後面還掛著大翅膀,腳底下踩著......我一直覺得是海帶的惡心東西,圖案復雜不利於傳播。 「到時候我們搬出去,回到地面,擁抱陽光。我們可以蓋個金碧輝煌的皇宮,到時候我手持權杖和遊客們握手。和國王握手的旅遊項目,你覺得怎麼樣。我專門為你設計了和大祭司握手的環節,握手費用由你自己定價。 「你看,我並非白日做夢,計劃都寫在紙上了。我們不僅要重回地上的生活,還要搬出沙漠。之後我們倆要集中精力,重新設計合乎審美的王家風格。制訂些具有觀賞性的儀式,服裝也得換掉,今年的流行色不是紫色。」 「搬家免談,天真的聖甲蟲。」黑頭態度斬釘截鐵,口氣不容反駁。為緩和氣氛,他補充道:「床可以,請陛下允許我告退,去聯絡走私......抱歉,我這就去找進口商給您來個大號的軟床。」 「搬家的事情今天必須談出個結果。」新國王據理力爭,不肯讓黑頭輕易轉身。 「聖甲蟲!陛下,您必須了解,我們所居住的土地是眾神賜予我們的。流沙城的第一任國王,也就是您的祖先,他放牧途經此地,用這把好鏟子挖開泉眼,把水賜予遠道而來的瀕死旅行者。此後廣袤的綠洲上誕生了稱之為家園的國度,您的王座就是他當時挖泉眼前休憩的石頭!我們要守住土地,等著王國再度繁榮興盛。」 「興盛?大祭司,天真的不是我,而是你,還有封閉在流沙城里腦子填滿沙子的所有人。我問你,靠誰再度繁榮興盛?是靠那群住在先王陵墓里欠繳房租的毀滅法師,還是靠偷稅漏稅的走私販子?」新國王對黑頭的說辭毫無興趣,他把玩起權杖,對黑頭大祭司說:「你看,我們能種棉花和產羊毛,這很好,但是還不夠。流沙城一直幹著賣低級生產資料的低端工作,想發展就得把棉花和羊毛鏈條全部打通。生產、加工、成品深加工都得涉及,不能指望商盟或是米拉迪沃德洛瑪爾的收購商。那是剝削,那群人正在赤裸裸地盤剝我的人民,他們以低廉價格掠奪我們的生產資料,占有屬於我們的剩餘價值。」 「這又是會計告訴陛下的?」黑頭以手扶額,防止自己眼中的怒火迸發燒到眼前沉浸在理想國度里的年輕人。大祭司聽不懂國王宣說的新名詞,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黑頭步履蹣跚走在回憶的小徑里,兩旁有許多雄心壯志,想大展宏圖的國王。只可惜他們對流沙城缺乏了解,只憑滿腔熱血,不懂得變通,最後無一例外隨著沙海風化逝去。他只覺這位年輕君主更加過分,完全是個只顧享受的外鄉人。 「是我念書的時候,從別人手里借來的霍爾斯克思著作里的觀點。」新國王說,「聽起來你似乎厭惡改變。」 「你錯了,陛下......聖甲蟲。我比誰都更盼望改變。」黑頭咬緊牙關,板起面孔說道,「但一切都要經由時間校驗,運行起來很精妙,允許重復試錯和積累各種變量,我們還需要再調整一些細節。」他自言自語,似乎對隱形在空氣中的另一個人如是說。 衛兵小心翼翼推開門走進來,他屏住呼吸,屋子里針鋒相對的火藥味嗆得他眯起眼睛。衛兵一隻腳踏進屋子,另一隻腳做好准備隨時逃離,他說該讓民眾們見見今天的國王了。 守衛的出現,讓二人同時鬆了口氣。 清晨的細微波折未能改變流沙城安然度過平凡一天的軌跡。黃昏之火如期降臨,紅光灑滿流沙城。黑頭一整天都沉浸在陰郁氣質里,他也讓其他人感到不好過。人們仿佛看見大祭司消瘦的身形輪廓外光線扭曲成駭人模樣,像外地說書人講的驚悚故事里,經常暖場的觸手魔怪。黑頭心不在焉,讚美命運之神的頌詞念得馬馬虎虎,人們有理由相信他跳過了中間關鍵的祝福詞,只為趕緊回家。 夜風無聲怒吼起來,外出上工的人們早早躲進屋里,流沙城此刻萬家燈火,要是去掉每家每戶封閉門窗的堵塞條,定能將此情此景稱之為溫馨。 乘風而來的黑色氣團吹進大祭司房間,它張牙舞爪,露出藏在里面的人形生物。上任三天的流沙城國王循著張簡筆畫地圖親自駕臨大祭司陋居,確切地點是某位侍女告訴他的,侍女因此貢獻晉升為後宮一員,今晚服侍新王。 國王今天同樣心事重重,他迫不及待做完本職工作,堅持趕走貼身侍從,躲過定時巡邏的衛兵,晃開匆匆返家的行人投來的狐疑目光。他隻身跑出王宮,為的是找大祭司繼續談談關於國家整體搬遷計劃的細節,在寶藏灣,人們總說夜長夢多,他不想把這件事拖太久。 黑頭的家里果然如王宮里傳聞那般只有張石板床。單調的陳設讓新任國王感到震驚,與之相比塌了半邊的王宮確實可以說是富麗堂皇了。此刻,國王站在石板床前,大祭司房間里空無一人,他藉手里提燈的搖曳燈火獨自欣賞起房間里的壁畫。年輕人認出其中一幅,是前兩天接受加冕時的內容。黑頭大祭司站在國王身邊,那一定是他,還有誰黑得跟個牆上的洞一樣。大祭司從屍體手里搶過鏟子形狀的權杖,硬把它塞進繼任者手中。 新國王對此記憶猶新。四天前他坐沙船趕回流沙城,風塵僕僕像個逃難的少爺,衛兵在沙船碼頭恭候多時,押解沒來得及休息的年輕人走進王國墓地,氣氛壓抑的石屋子里屍臭味濃烈得刺鼻,他干嘔著完成了繼任大典。 屋外晶樹發出顫音,提醒人們夜晚無聲的狂風將至。新國王回過神來,他提著紫色袍子朝王宮方向摸索前行。想到今晚有場鏖戰,他的內心就一陣雀躍。 算了,明天還有機會。新國王想,總有機會捉住黑頭祭祀。 現在,黑頭大祭司的家里空無一人。夜風撞開沒有上鎖的房門,拂過牆上的壁畫,把它們一幅接一幅從風中隱去...... * * * 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牧羊人哼著荒腔走板的歌,趕起羊群來到綠洲邊緣的草場。 這位年輕人身材健碩,空身穿件羊毛坎肩。他頭上綁著毛巾,四方大臉滲出健康的油光。在年輕人身後是片名副其實的陸上孤島,人們在茂密叢林的綠洲深處安享太平。這群人衣食無憂,餓了隨手摘樹上的果實,里面就有滿足心意的食物,比如熱氣騰騰的咖喱,還附贈雞蛋湯。要是誰渴了,隨手在地上挖個坑,很快會冒出甘甜的泉水。 此地偶爾會看見奇怪的藍色生物出入,綠洲的人們稱呼藍色生物為「巨人」,幸而與其接觸過的人則尊稱他們「神」。很久之後人們才了解,巨人是最先抵達綠洲的住客。再後來巨人教授懵懂快樂的小人兒知識,幫他們記錄歷史,同時告訴人們巨人的歷史,以及巨人究竟來自何方。 綠洲是名副其實的樂土,處處生機盎然,充滿活力。翠色世界之外,也就是牧羊人所面對的草場之外,是一望無垠的沙海。乾燥熱浪沒辦法和清涼濕潤的微風對抗,它們在猶如國境線的草地外徘徊,發誓終將有一日要把綠洲變成黃沙。 沁人心脾風從樹林深處吹來,濕潤的風徐徐庇護綠洲里的萬物生靈。此時牧羊人累了,他坐在石頭上吹響樹葉哼著歌。歌是一位巨人教他的,作為回禮,年輕人送給巨人一杯羊奶。羊群在視線所及的草地上貪婪啃食,他心想這又是個平凡的一天。 沙海的風突然撞進來,發出一聲沉吟。牧羊人尋聲望向沙海盡頭,地平線外突兀得躍入個剪影。黑色剪影像個人,而且正朝牧羊人走來。他身穿破爛不堪的白色袍子,膚色黑得十分有特點,仿佛白布上的墨汁般扎眼,像把黑夜當做染料似的獨特,淡色的眼睛嵌在眼袋上的深邃眼窩里格外醒目。 這是牧羊人第一次看到沙海之外的來客。在此之前巨人曾經告訴過他,有關這個世界的故事,巨人的故事里存在很多長相奇怪的生物,還有許多類人的種族。 「好心人。」黑頭黑腦的人張開雙手,表示自己並無惡意。他步伐踉蹌,速度卻出奇的快,在他開口說話的同時就已來到牧羊人近前。皮膚黝黑的人聲音嘶啞,和零號砂紙打磨的低音號角一樣。 他坐在牧羊人的石頭旁,對年輕人說:「我遠道至此,能給我點水嗎?」 「當然可以。」 牧羊人掏出小鏟子,蹲在地上開始挖掘,水很快潤濕草皮下肥沃的土地,片刻便有了個水窪。 羊群聞到水的味道,向兩人涌來,將他們包圍在羊毛構成的圈中央。 牧羊人好奇打量著衣衫襤褸的陌生人,他問:「你是從外面來的人嗎,你叫什麼名字?」 「你可以叫我黑頭。」陌生人說。 短篇故事慣例就不周更 十二月開始更個中篇故事,大約五個章節,望各位讀者老爺周知 m(_ _)m 來源:機核
《查迪什的奇幻之旅》現已解鎖 官方發布上市預告片

《查迪什的奇幻之旅》現已解鎖 官方發布上市預告片

今日(11.6),冒險遊戲《查迪什的奇幻之旅》在steam平台解鎖,遊戲的發行商Hydra Games SA發布了一個遊戲上市預告。 預告片: 遊戲介紹: 故事 女演員艾拉回到了她曾經工作過的劇院。她想重新喚起對前半生的回憶,並探尋導演兼幻想家羅伯特·查迪什的秘密,這些秘密都包含在他那些精彩的表演中。你將和艾拉一起沉浸入這位藝術家創造的神奇世界里,去發現劇院和查爾迪什先生過去都發生了什麼。 描述 你將在序幕章節中體驗到的內容: - 穿梭於真實世界和想象中的世界,夢境和現實都以不同的畫風呈現 - 你將與女演員艾拉一起踏上旅程,並幫助她解開羅伯特·查迪什的第一個秘密 - 探索一座美麗而古老的劇院建築 - 尋找能讓你更接近查迪什先生的物品(圖紙、筆記等) - 通過操縱燈光重現表演場景 - 以富有想象力和不尋常的方式去探索劇院里的每一個角落 來源:3DMGAME
模擬建設游戲《奇幻村莊》開放眾籌 預計2022年10月發售

模擬建設遊戲《奇幻村莊》開放眾籌 預計2022年10月發售

位於瑞士的Stray Fawn Studio宣布了PC向村莊模擬建設遊戲《The Wondering Village》(《奇幻村莊》暫譯)的製作決定,並且目前正在Kickstarter開放眾籌中。預計發售日期是2022年10月,暫時只支持英文。 遊戲預覽: 《The Wondering Village》有着與動畫《風之谷》類似的世界觀設定:由於某種擁有劇毒花粉的植物在大地上蔓延生長,地表生存已經變得十分困難,殘存的人類不得不選擇生活在一種巨型生物「Onbu」的背上。但值得注意的是,隨着「Onbu」的移動與所處地區不同,其上的村莊也會面臨不同的氣象環境,因此配合這一變化來生活是很重要的。玩家將要在那里種植農作物,用火焰噴射器消滅毒性植物,以及向地面派遣探查隊獲取重要資源來建設村莊。 《The Wondering Village》以3D的圖形與2D手繪風格的人物、背景為主要美術風格,擁有動畫般的唯美畫面: 來源:3DMGAME
《奇幻東征》即將結束EA階段,正式上線Steam

《奇幻東征》即將結束EA階段,正式上線Steam

《奇幻東征(Fantasy of Expedition)》是一款由LW.C開發,牛奶瓶遊戲(Milk Battle Studio)負責發行的像素風Roguelite遊戲。 玩家將在遊戲中扮演感受神召的英雄,領導虔誠的追隨者們踏上討伐邪魔的旅途。遊戲採用「爬塔」式的Roguelike框架,隨機生成遍布敵人與寶藏的地圖,玩家能夠通過不同的路線選擇培養自己的成長方向。 英雄與軍團是《奇幻東征》的兩大核心系統。通過戰鬥與探寶收集各種神器,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強化玩家所扮演的角色。旅途之中還將有新的追隨者源源不斷地加入進來,進一步強化玩家的軍團。 目前,《奇幻東征》即將結束為期半年的EA階段,在短短幾個月內經歷了近幾十次的內容更新,遊戲已經發展到了1.73版本,擁有大量風格迥異的敵人,全新的可玩地圖,5位個性十足的英雄角色,以及「征途」與「生存」兩種不同的遊戲模式,並且將在發售後持續獲得更多的內容更新。 《奇幻東征》預計將於9月14日正式結束EA階段,上架正式版本,目前遊戲售價依然維持在EA階段的40元,首周折扣36元,並且據開發者的闡述來看,後續可能會因為正式版的新增內容對價格進行小幅上調,喜歡像素風Roguelike遊戲的玩家要抓緊時間了。 來源:3DMGAME
《喋血街頭:腦損傷》公布 腦子壞掉的奇幻之旅

《喋血街頭:腦損傷》公布 腦子壞掉的奇幻之旅

一直以來,《喋血街頭》就是一款爭議十足的作品。由Running With Scissors開發的《喋血街頭》前兩部作品收獲了不少忠實玩家群體。而《喋血街頭3》由現已銷聲匿跡的Akella開發並發行,是一部徹頭徹尾的雷作。不過,Running With Scissors去年突然回歸,搞出了《喋血街頭4:無悔》。如今他們又與開發商Hyperstrange和CreativeForge Games合作,推出了一部衍生作品——迷幻之旅《喋血街頭:腦損傷》(POSTAL: Brain Damaged)。 在《喋血街頭:腦損傷》中, 玩家需要進入到《喋血街頭》主角的大腦中,體驗扭曲的畸形世界。 我們可以先看一下這款作品的預告片: 這款遊戲的簡介如下: 「備受玩家愛戴的反英雄《喋血街頭》主角的腦袋遭受了太多次重擊,進入了腦損傷的狀態。當他在昏昏欲睡之際閉上雙眼之後,再醒來卻進入了一個迷幻的,怪誕的,極其扭曲的夢中世界。收容所的病人們渴求着不可描述的裝備。連環殺手老奶奶揮舞着致命武器連戰不休。更要小心的是,絕不要讓喜歡探針的外星人繞到你的後方,不然就會體驗到被千年殺的快感。」 看這意思,新作還會一如既往的延續系列的風格。但最重要的還是遊戲機制,新作看起來有點復古的感覺。事實上,這款作品主打「用大量復古風格關卡傳遞90年代射擊遊戲的硬核精神」。 當然,《喋血街頭》遊戲少不了的就是幽默感。至於如何去表現,就要看正式遊戲的態度了,這也是該作的主要賣點之一。發行商Running With Scissors是這樣說的: 「《喋血街頭:腦損傷》擁有着系列一貫的山寨文化,對當前的流行文化、政治和現代社會均有暗示和嘲諷。在這款遊戲中,玩家可以從現實中逃離,在遊戲里各種放飛自我,體驗各種荒誕不經的行為,在復古音效的陪伴下傾瀉每一發子彈。」 《喋血街頭:腦損傷》將於明年登陸PC和主機平台。Running With Scissors創始人Vince Desi說道: 「他們並不是在做以前那樣的爽快射擊遊戲。《喋血街頭:腦損傷》從所有的模仿者手中拿過了接力棒,將做出所有玩家希望看到這款系列呈現的東西,『史上最惡的遊戲』,那伙計回來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髒!」 《喋血街頭:腦損傷》現已開設Steam頁面。 來源:3DMGAME
毀滅公爵開發商全新原創奇幻題材IP將在近期公布

毀滅公爵開發商全新原創奇幻題材IP將在近期公布

據《毀滅公爵》開發者3D Realms工作室最新的推特消息顯示,他們正在開發一款新遊戲。不過目前還不確定這個新的IP是否會是一種FPS-RPG的混合體,抑或是一款帶有魔法元素的奇幻題材RPG。 3D Realms在推特上寫道:「我們的下一個原創IP很快就會揭曉了……大家一起激動吧!」3D Realms最新的遊戲是《等離子狂怒(Ion Fury)》,這是一款基於原版《毀滅公爵》引擎開發的復古風格FPS。現在他們開發的全新IP題材還不清楚,從公布的圖片上來看像是一款奇幻題材RPG遊戲。 不過「奇幻」主題對於一個專注於第一人稱射擊遊戲的工作室來說聽起來有點奇怪。希望開發者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進一步公布該作品的信息。 除了這款新IP, 3D Realms公司還在製作《 怒火:永恆遺跡》,這是一款基於Quake引擎的FPS遊戲,目前正在STEAM上進行搶先體驗,預計2021年推出。 來源:3DMGAME
免費格鬥游戲《奇幻沖擊》IGN 8分:竟不能匹配對戰

免費格鬥遊戲《奇幻沖擊》IGN 8分:竟不能匹配對戰

《奇幻沖擊》近日進行了大型更新,目前已經可以在PC、PS4和Switch平台免費開玩。IGN今日(7月29日)也為其打出8分,IGN表示,遊戲很棒,《奇幻沖擊》是一款設計精巧的2D格鬥遊戲,遊戲非常容易上手和而且擁有完全免費的角色陣容。 IGN評分:8 很棒 《奇幻沖擊》是一款設計精巧的2D格鬥遊戲,遊戲非常容易上手和而且擁有完全免費的角色陣容。 IGN總評: 《奇幻沖擊》是一款非常簡單容易上手的格鬥遊戲,而且玩家也不需要類似心理國際象棋那樣的決策能力,這也讓遊戲變得非常有趣。遊戲的十二個角色讓本作的玩法比在看上去上更有趣,雖然最終呈現的是膚淺的單人模式。讓人遺憾的是玩家無法與朋友進行匹配對戰真的很讓人費解,但作為一款免費的格鬥遊戲也就不要要求太多。對於那些想嘗試傳統難度遊戲的新人玩家來說,《奇幻沖擊》確實是最好的切入點——而一直堅守陣地的老玩家會發現,《奇幻沖擊》是一款偉大的免費格鬥遊戲。 《奇幻沖擊》預告: 免費大更新之後,除了原本《奇幻沖擊》10名可操作角色之外,新增鬼丸和Quince兩位新角色,為所有角色新增可更換服裝、挑釁動作、開場、勝利姿勢以及KO特效。 來源:3DMGAME
格鬥游戲《奇幻沖擊》除皮膚和會員外所有內容免費

格鬥遊戲《奇幻沖擊》除皮膚和會員外所有內容免費

由《超級街頭霸王2HD Remix》開發人員製作的格鬥遊戲《奇幻沖擊》近日進行了大規模更新,本次更新後最大的改動就是變成了免費遊戲。PC、PS4和Switch版《奇幻沖擊》現在都可以免費下載並使用全部角色了! 《奇幻沖擊》免費版預告: 本次更新之後,除了原本《奇幻沖擊》10名可操作角色之外,新增鬼丸和Quince兩位新角色,為所有角色新增可更換服裝、挑釁動作、開場、勝利姿勢以及KO特效。也許因為遊戲變成免費的原因,新增加了收費點,比如成為訂閱會員可以享受全功能的回放系統、使用更加高級的皮膚等等。 來源:3DMGAME

最黑生物! 奇幻「天堂鳥」吸收將近100%光線 超罕見「螢光藍求偶舞」太貴氣!

這團黑漆漆、比黑炭還黑、幾乎不反光的生物究竟是什麼?這團黑得不像存在人間的鳥兒,叫做「福格科普華美天堂鳥」(Vogelkop superb bird-of-paradise),又有「風鳥」等稱呼,分佈在新幾內亞、印尼西巴布亞省(West Papua)等地,有著全世界上最黑的羽毛。 ▼與純黑的羽毛相對,公鳥的胸前會有一撮如螢光、霓虹般的淺藍色飾羽,為了求偶,公鳥會跳起靈巧的「求偶舞」追求雌鳥,在漆黑羽毛的襯托下,胸前與頭上眉斑的螢光藍顯得十分雍華貴氣,與華麗的公鳥相對比,雌鳥羽毛就顯得較為平凡。 (圖片來源:Cornell Lab of Ornithology|YT) ▼影片中可看到,當公鳥遇到雌鳥時,會和孔雀開屏一樣,展開羽毛,整個體型看上去會像是一團大黑球,然後以雌鳥為圓心跳起半圓的求偶舞,希望獲取雌鳥芳心。 https://youtu.be/XWjx6oSgC4M (影片來源:Cornell Lab of Ornithology|YT) 福格科普華美天堂鳥的羽毛,透過顯微鏡觀察後發現,幾乎可百分之百吸收掉射向它的光線,所以要清楚拍到牠也相當不容易呢! 來源:網路資料 bomb01wwwbomb01com

聰明女用超可愛方式遮插座 「組裝小門」彷彿一開就通往奇幻世界

你家中的插座,可能是通往童話世界的隧道!國外手作達人Cristina在電源插座外加裝了一扇微型小門。這扇小門非常精緻,深紫色的門板搭配棕色的門框,上面還有金色的門把手,看起來很有質感。 ▼開啟這扇小門,就能看到插座。 ▼小門下放置著寫有「歡迎」字樣的門墊。 ▼掀開墊子有驚喜!這里竟然藏著一把金色的鑰匙。 ▼Cristina一直很喜歡製作微型模型和玩具屋,根據房間的裝潢風格為插座加裝迷你小門,對她來說也很容易。這扇藍色的小門就很夢幻。 ▼Cristina會透過網路購買未完工的玩具屋門,拆開重新組合後安裝在插座旁邊。 插座對於小朋友、寵物來說是安全隱患,但Cristina不建議有小孩的家庭安裝這種迷你小門造型的插座蓋,因為小朋友可能更感興趣,忍不住想要開啟看看。 來源:網路資料 bomb01wwwbomb01com
東方奇幻風游戲《黃昏ニ眠ル街》發布全新宣傳片黃昏ニ眠ル街

東方奇幻風遊戲《黃昏ニ眠ル街》發布全新宣傳片黃昏ニ眠ル街

近日,東方奇幻風遊戲《黃昏ニ眠ル街》又公開了一段全新宣傳片,主要展示場景設計和主人公的行動方式,以下為官方公開的相關細節。 《黃昏ニ眠ル街》全新宣傳片: 據悉,《黃昏ニ眠ル街》是一款具有東方奇幻風格的冒險遊戲,玩家可以在遊戲中將扮演女性角色Ukumo,自由探索整個東方幻想世界,通過恢復飛艇的能量,不斷地前往新的地區。 感興趣的玩家可以點擊此鏈接獲得更多相關資訊。 遊戲截圖欣賞:
XO19:英倫都市生活奇幻故事合集《終點站》發布游戲新聞

XO19:英倫都市生活奇幻故事合集《終點站》發布遊戲新聞

在今天凌晨舉行的XO19上,《弗吉尼亞》的開發商Variable State公布了一款全新遊戲《終點站(Last Stop)》。 《終點站》XO19預告片: 《終點站》是一款單人第三人稱冒險遊戲,故事發生在現代倫敦,玩家扮演三個不同的角色,他們的世界在一場超自然危機中發生了碰撞。《終點站》包含了三個故事,故事圍繞着神秘的生物,聯系在一起的紐帶,以及如何在平凡中發現魔法展開。 來源:3DMGAME
《極樂迪斯科》游戲宣傳片公開 奇幻都市破案佳作

《極樂迪斯科》遊戲宣傳片公開 奇幻都市破案佳作極樂迪斯科

9月24日《極樂迪斯科》開發商ZA/UM公開了遊戲的30秒宣傳片,極樂迪斯科是一個極具開創性的硬漢風偵探類等距視角RPG遊戲,玩家需要在奇幻都市的設定下破解一宗謎團重重,擁有開放性結局的案件。 《極樂迪斯科》30秒遊戲宣傳片: 遊戲介紹: 極樂迪斯科 是在一款奇幻都市設定下,極具開創性的硬漢風偵探類等距視角RPG遊戲。 你將扮演一位落魄潦倒的中尉偵探,身處墮落的港口城市雷瓦科城,這里腐敗橫行,謀殺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青少年們也整天只想着蹦迪。你在其中或是搜尋線索,審訊疑犯,或是探索這座廣袤迷人的手繪城市,揭露它深埋的秘密。與此同時,局勢逐漸惡化,城中衝突加劇,危機一觸即發... 極樂迪斯科原創的全套技能系統使你可以與遊戲產生高維度的對話,談論你內心深處的感受、疑惑、甚至記憶,逐漸養成專屬於你的人設。強化理性思維系統?磨練社交能力?抑或是屈服於本能?只有你能決定成為怎樣的警探。 來源:3DMGAME
奇幻RPG《貪婪之秋》配置需求 推薦使用GTX 980顯卡

奇幻RPG《貪婪之秋》配置需求 推薦使用GTX 980顯卡貪婪之秋

近日Focus Home Interactive公布了奇幻RPG《貪婪之秋》PC配置需求。想要運行遊戲至少需要 i5-3450 /8G記憶體/GTX 660,想流暢爽玩遊戲,則需要 i5-4690 /16G記憶體/GTX 980 。 配置需求: 最低配置: 需要64位處理器和操作系統 操作系統: Windows 7/8/10 (64 bits) 處理器: Intel Core i5-3450 (3.1 GHz) / AMD FX-6300 X6 (3.5 GHz) 記憶體:...
奇幻新作《韋蘭人》公布實機演示視頻

奇幻新作《韋蘭人》公布實機演示視頻遊戲新聞

《韋蘭人》(Waylanders)是一款小隊冒險形式的傳統奇幻RPG,最初在2018年末通過Kickstarter眾籌成功,本作靈感來自《闇龍紀元:起源》《永恆之柱》等,開發組Gato工作室在本周的科隆遊戲展上公布了本作首段宣傳片。 《韋蘭人》的製作班底很強大,Geto工作室請來了Telltale的Emily Grace Buck負責劇情敘事,協助她的還有知名遊戲作家 Chris Avellone。另外還有參與過《輻射3&4》《闇龍紀元:起源》的音樂家Inon Zur負責《韋蘭人》的配樂。 遊戲劇情發生在兩個不同的時代,玩家將在兩個時代之間穿梭,在一個時間做出的選擇將會體現在另一個時間中,提供不同的分支選項和多重結局。 《韋蘭人》強調戰術策略,玩家可以隨時暫停遊戲下達指令,遊戲中共有6個基礎職業,30個進階職業,可搭配出許多不同的玩法組合。 《韋蘭人》預計2020年登陸PC。 來源:3DMGAME
官方公布《奇幻沖擊》畫質提升情報 畫質更佳要素豐富

官方公布《奇幻沖擊》畫質提升情報 畫質更佳要素豐富奇幻沖擊

2019年3月9日,官方公布了《奇幻沖擊》的畫質提升情報,以下為具體介紹內容。 據悉,此次畫質提升不僅表現在畫面本身,還表現在幀率的提升上,以下為具體圖片: 來源:3DMGAME
官方公布《奇幻沖擊》兩位新角色 武功高強實力雄厚

官方公布《奇幻沖擊》兩位新角色 武功高強實力雄厚奇幻沖擊

2018年1月30日,官方公布了《奇幻沖擊》兩位新角色,其中一位名為Setsuki,另一位名為Midori,以下為具體內容。 Setsuki角色介紹: Setsuki是一位忍者學徒,行動迅速且充滿活力,而且對於戰鬥有着屬於自己的獨特熱情。對於敵人而言,她是一位可怕的對手。 Midori角色介紹: Midori是一位武術大師,可以化身為巨大的龍,在摔角上,這位大師有着非常過人的實力。 來源:3DMGAME
官方公布《奇幻沖擊》Steam可交易卡牌 立繪十分精美

官方公布《奇幻沖擊》Steam可交易卡牌 立繪十分精美奇幻沖擊

2018年1月23日,官方公布了《奇幻沖擊》Steam卡牌,以下為具體內容。 從此次Steam卡牌內容來看,這些可交易卡牌分別展示了多位角色的全新立繪形象,看起來比較精美。 來源:3DMGAME

奇幻生存RPG《物質世界》新預告 真實背包系統介紹

<p即將在今年3月份發售的開放世界RPG遊戲《物質世界》在近日迎來了一部新遊戲開發日誌,在其中開發者向我們介紹了這款遊戲獨特的背包系統以及豐富的自然環境。 <p相關視頻: <p作為一款強調擬真生存玩法元素的遊戲,《物質世界》中的背包系統,也有其真實的設定,玩家選擇的背包的大小,將影響玩家所能攜帶物資的多少,同時背包的尺寸也將影響玩家的移動速度和戰鬥中的閃避效果。 <p當然在戰鬥之前,玩家還可以先把背包放下,輕裝上陣,戰鬥結束後,則可以重新撿起背包。 <p遊戲的開放世界環境方面,官方表示遊戲中將有山地、叢林、沙漠等多種不同地貌環境,其中也有不同的怪物類型和生存條件。另外在遊戲地圖上還遍佈了各種洞穴可供探索。 <p而在地圖方面,遊戲中也沒有具體的導航路標,需要玩家時常觀察地圖,找到明顯的地標進行導航。 <p從整體來看,《物質世界》並不算一款大作,遊戲的畫面效果一般,但作為一款引進擬真生存玩法的奇幻RPG遊戲,其還是一些值得關注的亮點。《物質世界》將在今年3月26號在PC、PS4以及XboxOne平台發售。來源:遊俠網

《波斯王子4重生》充滿奇幻色彩的漫畫風格

育碧蒙特麗爾工作室,這個擁有1500多名員工的龐大開發商,今年年底將為熱衷於飛檐走壁的動作遊戲玩家們獻上一款宏氣勢磅礴的全新作品,這就是充滿了一千零一夜式神秘色彩的《波斯王子》系列續作,預定登陸X360、PS3和PC平台的《波斯王子 奇跡(Prince of Persia Prodigy)》。值得一提的是,本作也有一款NDS版的同名作品正在開發之中。 開發小組全體成員     《波斯王子 奇跡》啟用了全新的主人公和全新的故事設定,但系列的老玩家們也不必為此感到擔心,因為本作開發小組的主要成員,依然是參與過系列前三部作品製作的元老們,這其中就包括《波斯王子》系列創意總監Jean Christophe Guyot。    Guyot解釋說,「《波斯王子》擁有一個龐大的世界觀,其中包含着許多不同的故事。這一次我們將開啟一個全新的故事,但依然是在系列原有的世界觀之下,我們打算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再增加一些新要素。首先,我們將啟用一名全新的王子,不過起初他並不是以王子,而更像是以冒險者的身份登場」    他繼續補充道:「與《刺客 信條》偏向於真實風格的設定不同,王子在本作中將面對許多頗具幻想風格的設定,他將踏上一片奇異的大陸,並在那里被捲入一場神與神之間的鬥爭。故事以古代波斯拜火教的傳說為背景,講述了一場光明與黑暗之間爆發的較量。」 充滿奇幻色彩的漫畫風格    《波斯王子 奇跡》的製作人Ben Mattes表示,他們希望創造一個全新的故事,充滿幻想但卻看起來真實可信。「我們希望遊戲能有屬於自己的風格,因此我們沒有選擇走真實路線,而是改用了漫畫風格。從藝術角度來說,我們的許多靈感來自於《幽靈公主》※等日本動畫電影,不僅僅是遊戲的故事,也包括角色。並非那種簡單的黑白線條分明,而是更加的成熟和人性化。」    「許多漫畫作品也是我們創作靈感的來源,當然也少不了那些有着獨到藝術風格和強烈感染力的遊戲,比如《大神》。除此之外還有《街頭霸王》和《鏡之邊緣》這樣的作品,所有這些對我們來說都是很好的借鑒素材。」    「當我們開始這款遊戲的開發時,我們希望它能在其他次世代遊戲當中獨樹一幟。如今的許多次世代遊戲都追求極度逼真的畫面,着重強調技術細節,我們也會使用到許多新技術,但角度將會與這些遊戲有所不同,比如《戰爭機器》。我們花費了不少精力在後效應和紋理表現上,遊戲的整體感覺更接近於油畫的效果。一個龐大的幻想世界,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吉卜力的第11部電影,1997年上映,由宮崎駿執導。 來源:遊民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