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國人最缺乏的三項教育,分別是:
愛的教育、性的教育,與死亡的教育。
而在這其中,關於死亡的話題尤為禁忌——不可言說,也不可直視,仿佛害怕冒犯什麼 ” 忌諱 “。
但不去提,不代表可以假裝它不存在。
再如何避之不及,我們也總有直面「死」的一天……
世間最能詮釋生死無常的地方,便是醫院。
一牆之隔的兩頭,有快要治癒康復的人,也會有數算日子等死的人;有濟世救人、仁心仁德的醫生,也會有在被患者家屬視作 ” 瘟神 “,頻繁被排斥和抵觸 ” 報喪者 ” ……
今天要安利的這部劇,正聚焦在一群時刻與死亡相伴、” 不受周圍人待見 ” 的醫務工作人員身上——
《生死接線員》
《生死接線員》是台灣公視繼《麻醉風暴》《白色巨塔》後,推出的第三部醫療職人劇。
與前兩部醫療劇不同,此次故事主角 ” 接線員 “,並不是某個負責接打電話的部門。
事實上,他們正式名稱叫” 器官捐獻協調師 “,是負責在病患之間搭建橋梁,自器官捐獻者與受捐者之間循環擺渡的一群人。
在利恆醫院里,從事協調師工作的一共有五人——
資深協調護理師青青,外表美貌清冷,看上去拒人於千里之外,不是太好接近。
唯獨面對患者和家屬時,她永遠有用不完的耐心和毅力。
社工吳常軍,平時嘻嘻哈哈沒個正經,最喜歡關注同事間的八卦。
外科大佬陳先鋒,個性隨性不羈,扎着馬尾辮,絲毫看不出主任醫師應有的架子。
創傷科外科移植醫師江君皓,總是來無影去無蹤,輾轉於各個手術台上,不斷顛覆自己 “XX 小時不睡覺 ” 的記錄:
還有最近剛轉來的新人協調護理師溫雨讀:
她曾是一名婦產科護理師,卻在接生第一千個心生寶寶時,親眼目睹一名產婦為羊水栓塞,休克在手術台,最終不幸去世的場面。
這位母親填過器官捐獻承諾書,所以在去世後,她身體器官和組織都被捐出來,送去給有需要的人。
站在世俗角度,產婦或許是個不幸的人:
兩萬分之一概率的羊水栓塞,別人沒碰上,偏偏就她碰上了;
都沒來得及抱一抱孩子,就撒手人寰,死後甚至連 ” 全屍 ” 都留不下……
但站在產婦的角度呢?
肉體雖死去,但捐出的器官還活着,它們最終找到一位新主人,幫助那人延續生命。
產婦這份覺悟,給溫雨讀帶來巨大震撼,也讓她開始審視起「器官捐獻協調師」這份工作:
” 先要死去,才能活來。”
若沒有某位病人的犧牲與舍棄,就沒有另一位器官衰竭患者的希望與救贖。
這究竟是生命的接力,還是變相在 ” 一命抵一命 “?
或許是為了追尋一個答案,她決定轉換工作崗位,進入醫院的器官捐贈移植小組。
在以前,當提到器官移植的醫療成就,光環大多集中於醫師身上,卻很少有人關注 ” 協調師 ” 的重要作用。
關於這個崗位,別說是普通民眾,甚至醫院工作人員都知之甚少。
有些同事甚至會開玩笑,說他們是守在將死之人身邊、等待啄食內髒的 ” 禿鷹 “:
協調師真正的作用在於溝通。
很多時候,患者本人已經自願許可,期望將器官捐獻出去。
但他們的家屬卻無法接受這項決策,會想盡辦法挽留、攔阻,繼而耽誤捐獻工作的完成。
這種情況下,就需要協調師出面協調,幫助排解病患家屬的顧慮和悲痛,請求他們尊重病患的意志,最終在器官捐獻同意書上簽字。
其他醫療領域,存在各類救護成功幾率,或大或小。
但在器官捐獻這塊,配對成功的幾率不是百分之百,就只有零,沒有中間地點:
如果配型不成功,你就只能一直等下去,直到匹配的器官出現為止。
所以最終,能不能匹配到合適的器官,與技術、能力都無關,獨獨講究一個 ” 緣分 “。
這就是為什麼在全台灣,僅僅腎髒就有七八千人在排隊等待——
他們皆是 ” 緣分未到 “。
所以哪怕擁有健全的器官登錄系統,醫師們也必須將各項工作做到圓滿,不斷奔波尋找更多更多器官源。
有的病人及家屬,能理解器官捐獻的重要性。
也許他們自己也在排隊,等待配型合適的心髒器官出現。
因為經歷過那份等待的煎熬、失望與沮喪,所以情願讓其他人不用再等。
但大多數情況下,即使本人已有器官捐贈的意願,並且在同意書上簽過字。
來自他們家屬的變數,也永遠捉摸不定。
像比如醫院的另一位病人,曾經是叱咤江湖、小弟無數的大哥。
活着的時候,他深知 ”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為了給家人積點德,而決定簽署器官捐獻卡,將身體大部分器官及組織捐出。
孰料一切流程明明都順利通過,即將開刀取器官之際……
大哥的三個太太卻突然爭相出面,堅持阻攔捐出丈夫的器官:
理由很簡單——
她們聽到了丈夫的心跳聲。
在醫學上,患者的心跳、呼吸、血壓等生命體征,都可以通過藥物和先進設備加以逆轉或長期維持。
唯獨腦死亡是全腦功能不可逆的終止。
經過嚴格流程後判定為腦死亡的患者,盡管藉助儀器,還保留有微弱的生命體征,比如心跳、體溫、體毛生長……
但終歸到底,他已經不會再醒過來了。
這是醫學的判定標準,家屬們往往無法理解。
他們會覺得 ” 話都是你們在說 “,會覺得醫院為了摘取器官,不再積極進行治療,甚至枉顧病患的生命。
每當這種狀況出現,醫院與器官捐助協調師方面除了耐心說服家屬,實在是無能為力。
可能即便萬事俱備了,” 病患家屬許可 ” 的東風,也永遠不會來……
有一次,新人溫雨讀試圖從側面進攻,對一位有器捐意願患者的母親,施行 ” 懷柔戰略 “,給她送一灌雞湯:
誰知轉頭,卻遭青青嚴厲批評:
因為這不是協調師的的工作范疇,會讓家屬陷入兩難,變得很困擾。
器官捐獻協調組流程非常嚴格。
每一步驟、每一項目都必須按部就班,循序進行。
捐獻可以動員,但絕不能 ” 逼捐 “,更不能進行道德綁架。
即使出現臨時反悔,也不會有懲罰規定,更不會追究其法律責任。
可是要如何界定 ” 專業 ” 與 ” 溫情 ” 之間的差別?
如果必須嚴格照流程執行,又說服得了多少病患家屬?
病房里等待移植器官的患者成千上萬,他們還剩下多少時間呢?
……
以上種種,成了各地器官捐獻工作面臨的巨大困局。
施加在協調師身上的工作壓力,恐怕一點不比外科手術醫師輕松。
與之前《我們與惡的距離》類似,《生死接線員》同樣是一部基調哀傷沉重的電視劇,充斥着遺憾與悲觀。
但我想,生命是一個不斷思考和適應的過程,或早或晚,人總要學習承受一些重量。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器官捐獻協調師,但每個人都必將迎來死亡。
當我們無法避免死亡的時候,就得學習如何跟死亡打交道。
與其坐以待斃,沉浸在粉飾太平的偶像劇,等一切猝不及防發生之後,只能無助地哭泣、祈禱……
倒不如早早藉助這部特別的行業劇,直面那些本不願面對的人和事,從悲痛和死亡中,汲取延續生命的動力。
來源:吐槽電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