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連雲港女輔警「敲詐案」吊足了看客口味。這位女輔警先後與9位男性公職人員發生不正當關係,並索要錢財累計372.6萬元。
如今,因敲詐勒索,一紙判決書下來,女輔警被罰500萬,並面臨13年的牢獄之災。
毒藥君不禁感嘆,兩性之間為何總是充滿欺瞞?而最終受傷的又總是女性?
和現實相映照的是電影。在最近流出資源的電影《間諜之妻》中,黑澤清導演將兩性的戰爭放置在了更極致的歷史背景中:1940年代的日本。
人性扭曲的年代,諜影重重之下,一場大戲緩緩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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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金羽夢
編輯丨雷伊斯
但凡神作,總有些出其不意。
《間諜之妻》本是NHK投拍的日劇,但曾製片過現象級恐怖電影《咒怨》的導演黑澤清一出手,直接將《間諜之妻》的品質提升為電影級別。
結果,被剪成劇場版的《間諜之妻》,一舉讓黑澤清摘得威尼斯最佳導演。
業內對該片的品質一片讚譽之聲。
飾演「間諜之妻」的日本國民女演員蒼井優,也一改連續幾部作品的大尺度。
這一次,她沒有脫,但卻比脫更刺激。
原因無他,還是因為戲太好了。
在對兩性和歷史議題的討論上,比感官刺激更震撼的,永遠是心理刺激。
而《間諜之妻》的每一場戲,幾乎都埋著驚雷。
懸情外殼+兩次神轉折
電影剛開始不久便建立了濃重的懸疑氣氛。
1940年代的日本,正值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夕。電影演員福原里子(蒼井優飾)等候著丈夫優作(高橋一生飾)從滿洲歸來。
優作是一家外貿公司的老闆,混跡商界、西裝革履的他,眼神中總透著異於常人的冷靜。
妻子里子則長了一顆戀愛腦,任何心事都掛在嘴上。家中大小事項,丈夫說一,里子也絕不說二。
兩人重逢相擁之時,里子眼里全是愛人,但丈夫的視線卻看向他帶回的另一個女人:廣子。
更弔詭的是,接下來廣子被謀殺,屍體漂浮在河面。
廣子之死,讓早就懷疑優作是間諜的憲兵泰治,更加警惕起來。
但偏偏泰治與優作的妻子里子是髮小關係,從小看著里子如何長大的泰治,並不希望里子因丈夫的原因,而背上「間諜之妻」的污名。
充滿糾葛的三人關係。
可是,里子仍被捲入了進來。
受監視的文雄將一份秘密文檔交給里子,讓她轉交給優作。
里子發現這份文檔記錄的是日軍細菌戰的實驗細節,深受震驚的她,和丈夫優作在倉庫展開了激烈對峙。
優作將滿洲之行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在那里,他看見日軍發動喪心病狂的細菌戰,甚至用俘虜做活體實驗。
列車上載滿了屍體,空氣中飄蕩著焚燒屍體的青煙。
他和文雄趁亂救下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正是廣子。
廣子是一名護士,也是軍醫的情人。
軍醫因揭露細菌戰真相被殺,臨死前將日軍發動細菌戰的證據交給了廣子。
優作要做的,就是用這份證據,在國際政治中彈劾日本,好讓美國早日參戰。
優作的行為無疑是與整個國家為敵,註定要被扣上「叛國」的帽子。
但優作堅定地聲稱自己是一個「世界主義者」,其所效忠的「不是一個國家,而是普世的正義」。
只不過,比起「世界主義」,里子信奉的顯然是「愛情主義」。她也許不懂國家大事,但她愛丈夫,她知道丈夫此舉,無疑於用雞蛋碰石頭。
很快,優作發現原始證據被盜。侄子文雄也被人告密,「間諜」身份暴露。優作本人隨即被憲兵泰治傳喚。
泰治正手握那份原始證據,他告訴優作舉報文雄的,正是優作最親愛的人。
本以為枕側之人成了告密者,接下來本片卻出現了第一次神轉折。
里子給審訊歸來的優作放映起了膠捲。原來,她把原始證據全部拍了下來。
告密文雄,交出原件,其實都是里子對泰治放的煙霧彈,好讓丈夫優作洗刷「間諜」嫌疑。
這一刻,里子已然和丈夫站在同一戰線。他們開始奔著共同目標而去:逃離日本,去往美國。
作為電影演員的里子,此刻在現實中,開始扮演「間諜之妻」。
一旦進入角色,里子便有些不瘋魔,不成活。
在丈夫藏身的廢棄工廠,里子向丈夫宣誓:你是間諜,我就是間諜之妻。
在憲兵嚴防死守的街道,里子興奮地為丈夫望風,並「表白」丈夫:我成了你的眼睛。
與危險冷酷的環境相對照的,是里子臉上,那一如小女孩般天真爛漫的神情。
但豈知,這些都只是陰謀暴露前最後的羅曼史。
當里子按照丈夫的安排,帶著膠捲去往渡口,準備乘船偷渡美國時,藏在木箱里的里子,卻因遭告密而被憲兵抓住。
審訊室里,憲兵泰治對被捕的里子,放映起她攜帶的膠捲。
本以為里子「叛國」證據鐵證如山,結果,放映機緩緩播放,螢幕上顯影的並非慘無人道的細菌戰,而是里子出演的電影片段。
原來,告密里子的正是丈夫優作。優作偷換了膠捲,而里子自始至終都只是丈夫手里的一顆棋子。
這次反轉,實在太過精彩。記錄歷史酷烈現場的膠捲,被換成里子出演的電影片段,虛幻偷換了真實。當里子慘叫著奔向慘白的銀幕時,她成了那個無助的框中之人,鏡中之像。
金蟬脫殼的優作,在輪渡上揮別故國。
而里子卻住進了瘋人院……
當醫生準備接里子出院時,從前那個愛笑的里子,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而猙獰。
太過壓抑……
影片最後一幕,里子所在的醫院遭遇空襲。在一片火光中,里子一路狂奔,奔向了海邊。
夜色茫茫,濤聲滾滾,仿佛洗刷著那些歷史與往事,罪惡與陰謀。
《色戒》向左,《間諜之妻》向右
狗血現實在中間
看《間諜之妻》,很難不讓人想起李安導演的話題之作《色戒》。
兩部電影都將故事背景設置在亂世,但拋開歷史、諜戰的外衣,其實,兩部電影的真正內核,又都在逼問兩性關係的幽暗面。
首先,兩部電影里的女性角色,都陪伴在有特殊身份的男人身旁。
只不過,《色戒》里的易先生,作為特務頭子,「政治不正確」更加明顯;而《間諜之妻》里的優作,雖然「叛國」,但在今天看來,倒也站在了人道主義的一邊。
但不變的是,男性身上冰冷的意識形態,對女性自然情感的摧殘。
正如里子和髮小憲兵太治第一次相遇,是在半山腰上。鬱鬱蔥蔥的自然環境,襯托的是里子未被污染過的心境。
泰治被里子邀請到家中作客,面對里子的熱情,他顯得扭捏不安。
其實,他也知道,里子並無任何「色誘」之心。
但行為西化、開放的里子,還是「冒犯」到了身為帝國軍人的泰治。
泰治對里子說:
「你們都穿洋裝。喝的威士忌也不是」。
里子的回答極為有趣,她說:「我無所謂,是優作選的。」
這段台詞,表面談吃穿,暗地里卻是意識形態的「站隊」。
只不過,里子的「站隊」,完全出於對丈夫的愛。
對里子而言,愛,大過了意識形態。
但這也為她埋下了悲劇的種子。
其次,王佳芝和里子都在被迫扮演,一個扮演特務的「姘頭」,一個扮演「間諜」的妻子,
王佳芝對易先生是由陌生到熟悉,或說由性生愛;里子對丈夫優作則是從熟悉到陌生,漸行漸遠。
但結局是,王佳芝死了,里子瘋了。且這一死一瘋,都拜男人所賜。
就像現實中,賠500萬,還要被送進監獄的女輔警。
《色戒》中的經典一幕,王佳芝在刺殺行動中,被那顆「鴿子蛋」迷得目眩神迷,千鈞一髮之際,她對易先生吐出那句:快走,你快走。
《間諜之妻》里,里子和優作準備逃往美國前夕,優作也在街頭為里子選購鑽戒。
此時已跌入丈夫陷阱,卻毫不知情的里子,還笑逐顏開地欣賞著鑽戒。
想必此時里子的內心獨白,定與王佳芝不謀而合:「這個人是真愛我的……」。
兩部電影里,女性想追尋的真相,不是什麼歷史公道,而是,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愛不愛我。
因此,再細看《間諜之妻》里的第一次反轉,實在隱含太多況味。
表面上,里子是在目睹膠片放映的細菌戰細節後,人道主義之心被喚醒,從而產生了告密文雄,與丈夫並肩作戰的計謀。
實際上,里子很可能並不是被什麼大義喚醒,看似獲得行為主體性的她,仍舊陷在情感的泥潭中。
因為,丈夫優作早已口述過細菌戰細節,但里子聽到後,一開始並不認同丈夫的「世界主義」。
所以,觀看膠片內容後,里子產生的反轉,更像是對丈夫敘述的確認,是一個妻子對丈夫潛在的測謊。
反轉後的另一個細節亦可證明這點。里子在公車上詢問丈夫,為何此前只辦理了他和廣子的護照?
表面是諜戰情節的解密,暗地里,嫉妒、猜疑、確認,全部是兩性間的心理暗戰。
這可能就是此類經典電影的意義。
它寫的不是女性的獨立,而是「她們」仍被「他們」所建構的主體性;
它表現的也不是女性的「反殺」,不是大女主,不是女性爽劇,而是被歷史與男權話語輕易欺騙、碾壓而過的女性的悲劇。
如是,再反觀現實中那起女輔警「敲詐案」。我們縱然可以指責女輔警道德上的污點,但不妨將她的前史如電影般展開:一個20齣頭的女性,初入社會,面對的是與自己權力完全不平等的諸多老男人的套路與規則。
在案件表面的狗血外,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暗礁?
到底是誰誘惑了誰?
到底又是誰欺騙了誰?
到底,悲劇是如何誕生的?
正如女性主義學者凱薩琳·麥金農(Catherine Mackinnon)所言,婦女受壓迫的起源可以從性的基本事實來解釋,男人在性上始終處於主控的地位。
麥金農認為,性關係具有社會性,正是因為性關係的不平等,產生了性別間社會關係的不平等。女性由於在性行為中被客體化,因而女性的主體性實際上依然是客體的一種表現。
簡言之,男人占有女人,主體主宰客體。
這,也許才是電影和現實背後慘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