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

牌要見面打,是萬智牌的專屬魔法。

收到2021年萬智牌聖誕紀念閃的那天,我恰好在讀《閣樓上的瘋女人》。牌中畫著一襲黑裙的基沙,手持劈山斧,將靈俑的胳膊砍砍下,打上粉色緞帶,送給她的弟弟基拉夫,歡慶這個屬於黑色法術力的節日。我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句子:荒野里的瘋女人。

【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

作為萬智多元宇宙中承載所有西方恐怖元素的環境,依尼翠像一個群魔亂舞的萬聖節主題小鎮,充斥著吸血鬼、狼人、靈俑(喪屍)、惡魔,甚至奧扎奇(可以理解為克蘇魯神話中的舊日支配者)。

最倒霉、孱弱的人類群體在天使的守護下,數量頂多和群魔打一個對開,居然誕生出基沙與基拉夫這對奇葩。從一出場,這對連形象都沒有的姐弟就不停在背景描述(就是卡牌最底端那行楷體的小字)中爭吵「怎樣利用靈俑更好」。

【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

姐姐基沙喜歡以死靈術操弄屍體,為此寧可居住在加渥尼的荒野,像牧羊一樣放牧死者。而弟弟基拉夫是英俊的「科學怪人」,致力於縫合屍塊,拼接怪物再通個電。這對玩屍體的天才姐弟相當孩子氣,都認為自己處理屍體的方法是最好的,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們喜歡在荒野約架,用靈俑與屍嵌(縫合怪)對打。

看上去不甚和睦,可一但有機會,姐弟會立即聯手攻打人類的城市。從小有兄弟姐妹的人應該會懂,那種為了爭一塊兒糖、你揪我頭發我踢你襠,但也會一起對付外人的手足之情。

【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

之前,依尼翠即將被奧扎奇毀滅,諸多英雄發動了所有能聯合的勢力嗎,共同抗擊觸手怪。

而基沙這個小角色才不管什麼拯救世界。危機解除後,她後像個掉進米缸的小老鼠,在便宜撿來的死人堆里快樂地吱吱叫。不同於山岸涼子在《天人唐草》中描繪的那種被父權制逼瘋的女性,基沙沒有被損害過,她的瘋狂不因傷痛而生,而是天生如此。

通常情況下,女人就是瘋了,也無法掙脫囚禁在室內的命運,只不過從廳堂移動到閣樓。

相比之下,游盪在荒野中,揮舞鏟子挖屍體的瘋女孩基沙卻如此自由與快樂。

【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

2015年靜岡GP,我在會場碰上了東北牌手大宇。上一次和他見面是在美國聖迭戈的一場比賽。那時他在千葉留學,周末坐很久的電車去東京的牌店打店賽。

「你就不能輸第一輪兒。」大宇用一口大碴子味兒的東北話抱怨,「輸了就要掉下去打那些怪人。有個男的穿著皮卡丘的玩偶服,1費出個閃電擊,還要大喊一聲『皮卡丘』!最慘的是你還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被他打死了……」

【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

那時還沒有疫情,人們還可以自由地見面,聚會,到其他國家留學、旅居,參加大型比賽。

牌要見面打,是萬智牌的專屬魔法。

玩這個遊戲會讓你覺得,雖然13歲時,那個送入學通知書的貓頭鷹迷了路,但你還是自學成才,成了隱藏在麻瓜世界的巫師。牌店就是通往對角巷的三把掃帚酒吧。到世界上大多數地區旅行,你都可以找到距離最近的牌店,那里有你熟悉的卡牌和玩牌的阿宅。

你可以藉由參加GP或級別更高的比賽,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在你出發的同時,有一小撮人和你一樣,從世界各地出發,同樣前往此處。就像隱藏在麻瓜世界里的巫師,受到召喚,秘密集會。

我就是這樣去了聖迭戈,靜岡,曼谷、京都和深圳。在很大程度上,這些經歷給了我許多益處。2016年,我從某個公眾號辭職,試圖找份新工作。那時候我打萬智,也偶爾打爐石。以在卡牌遊戲中取得的一點小成績為契機,找到了遊戲媒體的工作。

雖然因為諸多原因未能成行,但我也獲得了試寫的機會,成了文章作者。第一次采訪任務派到頭上,我連采訪提綱是什麼都不知道,挎著小微單就發出了,還好那個采訪難度不大,算是完成了任務。

往後的采訪技巧,都是在工作中學到的。如果說有我什麼適合干這行的特質,就是膽大且軸。為了探尋一個都市傳說的選題,一有空就呆在遊戲機廳找一位流浪者,一蹲就是7個月。也虧得當時的老闆——也是一位萬智牌玩家——給口飯吃,才沒在那半年多里餓死。

2019年,Lioon李曉萌在美國奪得《爐石傳說》特級大師賽全球總冠軍,當時想給她做深度報導的媒體很多。得知她會在浙江金華打黃金賽,打定主意寫這個選題的我也趕了過去。因為行程安排很緊,給其他媒體的采訪時間只有比賽間隙的7分鍾。這點時間,想做深度報導是不夠的。許多媒體的問題浮於表面,不是很令人滿意。

有媒體問她「拿到下一個冠軍是不是要和男朋友結婚」——她才20齣頭,剛剛在職業賽事上取得一些成績,接下來有那麼多比賽要打,而有些人只關心她什麼時候嫁人。

當時是11月底,賽場是體育館,沒有暖氣。南方陰冷至極,幾個門大敞四開,穿堂風夾雜著陰雨。從周五到金華,等到周日,整個人冷到麻木,終於抓到個空隙對她說,我來不是為了做那種應付差事的報導,同樣作為女性牌手,我不會只把你當「女冠軍」來寫。

我也聊到自己曾經打卡牌比賽的經歷。

有幾次萬智GP在北京科技大學體育館舉辦。上千號牌手在比賽間隙的幾分鍾同時湧向衛生間,男衛生間門口都還排著長隊,當我走進女衛,卻極少碰到其他女牌手。偶爾碰到的女孩,是主辦請來熱場的showgirl。

「你是玩那個的?」短裙下一雙長腿的女孩通過衛生間的大鏡子,好奇地看著我。「我在等你的時候,也問了外面其他來參賽的年輕女孩,她說最喜歡的選手是你。」

或許是女性牌手間共有的經歷打動了李曉萌,她把比賽和賽事解說中間的幾個小時都給了我。那篇稿子我寫得很痛快,自認為沒有浪費她取得的成就。

這幾年,世界在劇烈地變動,人們用新的眼光審視過去的文藝作品。無論是中國還是美國,關於「歧視」的話題都在網絡上討論得比以往更加頻繁。

1993年誕生的萬智牌,即將步入第30個年頭。在此期間,它塑造的諸多女性人物,即使以現在的眼光看也絕不落後,我很難從中挑出什麼毛病。也許這和設計萬智牌的威世智公司有關——一直以來,在這家公司中擔任萬智牌方面高層與要職的女性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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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賽場見過Hélène Bergeot,一位表情十分篤定自信的女士,是當時萬智牌所有比賽的總負責人。Jenna Helland,這位女士在萬智牌設計團隊做了14年設計師。

【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

我很慶幸能通過萬智這個遊戲,在20歲形成社會觀念的時期,接觸到諸多強大有又魅力的女性人物,以及現實中的優秀職場女性。我很慶幸它讓我知道,做一個荒野里的瘋女人,也可以很快樂。

【白夜談】萬智牌與荒野里的瘋女人我中學時是把《簡愛》當恐怖小說看的。 —— CaesarZX

來源:遊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