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紀元》:深海卷(20)

深淵1

火車到站的時候,看著窗口外面川流不止的人群,總是會不自覺地聯想到自己就是這樣孤身一人。哪怕和親戚朋友在一起聊天,總有結束的時候,回過頭來還是自己孤身一人。這種感覺揮之不去,又逃避不了。有時候聯想到海里的魚,是不是也有點像這樣的感覺呢?如果能夠忽略掉它的話,其實還好,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其他人也許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翻一翻手機上面的內容,最近一段時間好像總是可以看見抓到「怪魚」上岸的新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關注點太過特殊,還是說最近一直流行這個呢?首頁新聞上面就有好幾條,比如:美國西海岸的漁民發現巨大的「怪魚」、加拿大海警抓獲體型怪異的海洋生物、極地科考隊在南極發現「神秘」海洋生物、日本漁民遇見傳說中的「人魚」,還有漁民發現「神奇海洋生物」……當然不少新聞不過就是博眼球而已,有些是老調重彈的都市傳說。但因為說不清楚是真的或者是假的,總會引著人們的好奇心去探究。

當然這種東西更多的意義上只是娛樂,雖然在不懂的人看來,這和民俗學研究的東西好像關系挺近。真正的學術研究就是另一回事了,這次特地來到這麼遠的地方,是因為一個朋友的委託。這個朋友的父親是民俗學著名教授周偉光的學生。周教授在民俗學界是一個響當當的名字。當然名聲這種事情不過是一時的,周教授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時候因為一次意外事故失蹤了,從此再也沒有音訊。

聽起來這應該是一件很久很久的過往了,周教授的失蹤在當時引起了一些注意,當然僅限於大學的一部分師生之間。記得那個時候還發起過請願活動什麼的,不過警察還有新聞什麼的,對這個看起來關注都不是很大。那位朋友算是一個比較孤僻的人,性格比較怪異,如果不是從小認識他的話,大概沒有多少人願意去和他交往。

但這朋友其實很熱心,只是有些時候對於一些知識方面過多的顯露出了他的成熟和天賦,以至於讓人覺得他不太會親近別人。他確實有一點早熟,很早就看出了這一點,在性格方面他也比較的僵硬,不太會願意去因此改變自己,所以久而久之就變得有些孤僻了。這孤僻帶來的就是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這位朋友對很多離奇古怪的事情非常的感興趣,也非常喜歡認真的深入研究。

在以前的時候他就講述了一些非常離奇古怪的故事,這些故事有趣的地方不在於多麼離奇,而在於真實性。這位朋友對於這方面的調查研究很有一套,一方面他其實非常的鄙視那些以訛傳訛的都市傳說,很多流行的事情他幾乎立刻就能做出判斷,而隨後跟著他的判斷去看能把很多事情都解釋清楚。這一點非常令人驚嘆,當時其實也建議過他是不是可以去考慮考慮研究民俗學。之所以能夠給出這樣的建議是因為,當時自己在學文科的時候,稍稍接觸過一點民俗學方面的內容。

記得是前幾年的一天,這位朋友帶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個時候,在一開始還一切如常,只是那位朋友比往常看起來要嚴肅一點。並不知道那是和周教授的失蹤有關聯的事。剛來的時候還特地和那個朋友一塊出門去吃飯,因為有很久沒有見面了,他似乎一直專心於自己的學業,平時也沒有什麼需要特別聯絡的事情。

突然接到他的聯絡讓人有些驚訝,正巧因為當時在研究一些本土神話的內容並且發表了一些內容,才讓那位朋友找來了。他說看到了那篇論文之後非常地意外,同時也非常的高興。他說自己受困於一些學術上的難題一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無意間看到發表的那篇論文之後,才讓他靈光一閃,所以不惜特地跑一趟過來,要來尋求建議和幫助。

然後這位朋友就開始講起一個有些離奇的事,他還特意強調了一下這件事情並非杜撰,而是一個真實的事件。從對這位朋友的了解來看,他很少在提到那些離奇傳說的時候會這樣的強調,那麼這件事情可能就是真的——至少他這麼相信。他說了一個關於沿海神秘消失的一個村莊的事情,他詳細地描述了那個村子,他說這些資料來自於一些很隱秘的不容易獲取的地方志文獻里面。他說這件事情在當時其實鬧得很大,不過後來很多人都改口了,那些目擊的人和接觸到的人要麼失蹤了,要麼就死亡了。他把這件事情說得非常得嚇人,因為有些描述和用詞非常的敏感,讓人聽著不太舒服。

那個村子據說有相當久遠的歷史,實際上一直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那個村子完全消失之前,那里都不是什麼引人注意的地方。很多當地人甚至都不太知道那個村子,結果那片地方後來突然鬧出大新聞的時候,引來了不少人過去看熱鬧,但這股熱潮很奇怪的就突然消散掉了。那個朋友這麼說:「就好像是突然之間大家都沒有了興趣一樣,之後那個地方就無人問津了。」

而這個舊聞其實只是一個鋪墊,之所以特別要先說一下這件事情,是因為當時這個村子所在的地方,就是後來周教授失蹤的地方。這很讓人意外,那個地方不像是羅布泊或者是樓蘭那種自然環境不一樣的地方,而那個村子的規模並不大,附近就有高速公路。但是周教授帶著的團隊之後就完全在那里走丟了,而大學當時也遇到了一個大麻煩,我的朋友那個時候剛剛進那個學校。因為當時跟著周教授一塊失蹤的團隊當中,有一個是從美國來的客座教授。這件事其實在上面鬧得動靜不小,聽說當時大使館都派人過來了,大學的校方被這件事情弄得頭大象,他們不得不和大使館交涉。不過也是有點蹊蹺的在於,這件事情之後似乎很順利的就解決了。美國領事館派人過來向大學了解過情況之後,似乎就立刻結束了調查並且對這件事情保持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

聽起來確實是一個非常離奇有趣的故事,而且當中流露出的很多細節也耐人尋味。當然如果是好奇心不強的人,大概也就只會對這件事聽過就忘吧。然而這位朋友卻找過來了,一直知道他的好奇心,而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又是那麼近,他會想要探究下去也有些道理。這個大概是來到這個城市之前幾年的時候的事情了。當時並沒有想太多,也沒有預料到以後自己也會參與到這件事情里面來。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那位朋友送來了一些信息,而自己卻不知所蹤。一開始並沒有太過在意,直到試圖回復那位朋友的時候才知道那位朋友已經失去聯系多時。之後嘗試聯絡了他的家人,而他的家人卻表示並不清楚,甚至考慮是不是要報警了。那個紙袋子里面裝著的那些紙文件是手寫的稿紙。在現在這個年頭來說,大部分的人已經習慣鍵盤打字,用列印機列印了,還有堅持這種老派做法的人並不太多了。

開頭那些內容就沒有什麼好多說的了,他只是收集了一些東拼西湊的簡報信息,這些東西都沒什麼太大用處。不過當中一封信件倒是引起了注意。信上字跡很潦草,寫信人似乎非常的著急,而開頭的內容就透出了讓人覺得不妙的消息。

「我不太敢用太明顯的方式聯絡你,實際上寫信我也不覺得能有多大指望。我只能說幫幫我,這件事情沒法去找別人幫忙,不得已才來麻煩你。雖然我很懷疑還有沒有可能解決這件事情。雖然這麼說的這麼嚴重,但是也並不是要出人命……至少一時半會還不會吧……可能還有一點時間,所以求你幫忙。實在是抱歉,明明這麼久沒有聯系你了,還這麼突兀的來找你幫助……我從市區搬了出來,因為我不覺得躲在城里能多有用,我還去注銷了戶口,取消了所有能聯絡上我的方法,所以那些原來的電話號碼包括郵件地址什麼的都已經作廢了,你如果通過一般的方式回信我是收不到的。

現在具體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沒有辦法告訴你,我只能說我現在在躲藏。如果你願意幫助我的話,可以幫我在這段時間里弄清楚一些事情嗎……我能告訴你去哪里你可以找到線索。我不能說的太明白,因為要是暴露了的話會很麻煩。再次抱歉,實在是對不起你,把你拉進這些事情里面來,不過我真心希望有人能來幫我,也只能找你了……」

深淵2

街上的人們往來不止,但每一條鮮活的生命在這背景中卻不值一提。有時候坐在一邊觀察他們的時候會有一些特別的感悟,不過大多數時候最有味道的那一部分都是留給自己的,不足為外人道也。

面前的這個人帶著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熟悉來自於一種記憶,已經看過他的臉很多次了,而陌生則來自於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有時候直覺更值得信任,如果把眼前的這個人放到公安局去調查,甚至醫學實驗室里去解剖可能也查不出什麼特別來。但是面對面的時候,卻能夠認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一些難以被證明的「非人的」東西。現在坐在這個人面前的時候就能感覺到,要說最違和的地方,可能是時間上的感覺,如果眼前的這個人的年齡不是真實的話,那麼他一定要比正常人古老久遠得多。

「我朋友說的那個人就是你?」不知道為什麼,無對面前的人露出友善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以一種警惕而又威嚇的目光瞪著他。因為對方表現出一種僵硬而又不自然的「友善」,勉強能讓人察覺出來這是友善,但卻不太能讓人信服。

「在七月份的時候……你的……我的……嗯……我們的朋友給我發過一封信。我覺得……認為,我認為……你的朋友感覺非常的敏銳,但是很可惜的是,就算是敏銳,他還是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去對待……呃……他雖然很敏銳,但是他還是被一個他不知道的東西找上門了,所以他的方法並沒有什麼用,雖然他已經想到了一條正確的方法上……」

聽眼前的這個人說話非常的辛苦,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有什麼語言障礙的毛病,這種不擅長並不是語言上的,而是生理上的,好像這個人的聲帶還不是太好使。但有時候他又能說出連冠的語句,所以必須要十足的耐心來聽他把話都說完。奇怪的是雖然乍一聽感覺語無倫次,但是他的意思表達得非常清楚。

「你不是照片上的那個人?我朋友從來沒說過自己有認識這樣一個人,他的人際關系我很清楚,你和他並不熟。你找我的朋友有什麼目的?你想幹嘛?」

「你朋……朋……朋友……嗯……那不是我,不是我找的……你朋友,他來找的我。我要說的意思是,其實那個時候我很驚訝,我以為沒人能認出來……你們至少看不出來,最多以為……最多自以為是他……」說到這里面前的人伸出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他有精神病……精神問題……人格分裂或者解離性人格綜合症……你們這麼說的。其實不是,我是我,他是他……時間到了以後我就回去,他就會回來,大概還要幾年,不過還好……我能明白的……我明白的很快。」

如果說這真的只是一個惡作劇的話,那麼找不出什麼理由來解釋這些演員的「敬業」。而那個朋友並沒有去精神病院來找人幫忙一塊搭台唱戲,對方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來付這一次的錢,並且直接把錢拍在了桌子上。這麼做看起來有些愚蠢或者不懂禮節,要是一般的人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個沒什麼常識的蠢蛋。不過直覺上,他的真誠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那些從海里來的人,和你們這些出生在陸地上的人不太一樣。他們更習慣海里,但是……」對方突然開始了一段不知所雲的演講,而且這段演說的內容可比他之前的正常交流要流暢的多,好像是背誦了很久的台詞一樣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來了:「但是地質學上來講,陸地原本就在海里,所以那些人只是回到自己原本的地上來,但其實他們也是外來的,只是時間已經過了很久……而他們天生就這樣,要比陸地上的人強大太多了。他們想回家,但是他們又不想鬧出大動靜,因為陸地上的人也很多。人多,而且並不完全是經不起衝突……其實已經發生過衝突……有人肯定注意到了……也不會妥協……到時候一定會因為大家不是一類人而大打出手的,在海的另一邊,已經發生過了,這里還要發生。大家的方式不一樣,但是衝突的性質一樣。」

「你在說政治問題嗎?」

「那是你們的問題,但不是你們和他們的問題。你朋友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現在他惹上麻煩了。我會幫助他提醒,是因為他是少有的靠自己把我找出來的人,我對他很有興趣,可如果他被帶到海里去就沒法和他交流了,所以之後我們之間可能還需要多交流交流。」

如果不是因為毫無預兆,很難讓人不懷疑。可是說不上來原因,就是選擇了相信這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但是他說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不然聯絡方式不會到他的手里,哪怕退幾步來說,他不是通過尋常的方式依然成功的找到了私人的聯絡方式的話,那麼他在調查信息方面的能力一定非常出眾,或者至少背後也有些別的什麼。不管哪一條,都已經說明了這是不同尋常的。

還在嘗試整理朋友送過來的信息,他提到一次出遊,有一次意外的發現。原本那里一帶早就已經變化的認不出來了,一個新的村子被建立起來了,而且附近還有地方的管理處。用朋友的話來說,那里是在嚴格的管理監控下重新建立起來的,去那里的都是拿到補貼的附近的貧困村的居民,靠海可以讓他們打魚維持經濟收入,再加上政府的補貼和資助,那里會重新變成一個正常的地方。

然後我相信我朋友一定是做了一件讓他自己後悔的事情,因為出遊的計劃被他給臨時改了,他決定去那個地方待幾天。同行的人倒是都同意了,因為過去的路程是順路的,他們還可以額外的看看風景。不過從朋友發來的記錄上來看,他們在那里的逗留並不怎麼令人愉快。朋友特別強調了沒來由的不安和煩躁,以至於第二天就沒有人有興致出去了。朋友還強調自己非常冒險的去接觸了當地村落的村民們,不過那些新版遷過去的村民根本就沒什麼值得緊張的,他們都是一些樸素的鄉下人。

真是讓人想不明白,一個算是學者的人,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被卷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面去了?從字里行間都可以看出一種對抗和不安。這些記錄來的突如其然,就像朋友時隔這麼多年才突然發來聯絡一樣。不知道他的原因是什麼,就算是為了搞清楚這個,也必須來一趟。

外面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多卻不顯得繁華。能看到一些整潔的新式建築,那些建築卻離得都很遠,靠近市中心一帶。這里則像是完全不一樣的另一個地方了。擁擠的地方總是帶著一種潮濕和骯髒的感覺。當然在這里居住習慣的人不會去特別的注意這些,角落里的垃圾和污水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外來人估計很難不去注意這些,尤其這種那麼明顯的不同之處。

忽然想起來,那個人臨走的時候並沒有留下什麼信息,也不知道怎麼主動聯繫到他。不過從他的說法來推斷,之後少不了要見面,甚至在整個旅行的時候可能都會有他如影隨形也不好說。想到這里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就上來了,不自覺地瞥了一眼周邊的人群,有可能會在無意之間發現有人的目光正追隨過來,這種感覺非常不舒服。走上人行道之後,盡量的靠著路邊的建築走。那些攤販的廚房炊具冒出了一陣陣的蒸汽,穿過那潮濕夢熱的蒸汽,轉身走出了大道。

先要准備去一次朋友的落腳點,地址就在手里,往前走過兩個口應該就到了。小街道里兩邊的三四層建築顯得歪歪扭扭,伸出來的衣架子還橫亘在頭頂上,甚至還有垂下來的電線繞城了一個圈,看起來要給人上吊一樣。

按照紙條上寫著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正確的門牌號。這里看起來真是一個稀鬆平常的住處,朋友的住房在上面三樓。從懷里拿出朋友寄過來的信封,里面有這里的門鑰匙。打開木門之後,進入這個有些破敗的地方。才在木頭樓梯上盡量需要放輕腳步,因為兩邊還有人住著。可以的話最好少跟附近的人碰面,免得之後住在這里的一段時間得被問東問西特別的麻煩。

來到門前,用鑰匙打開了門……

深淵3

並沒有打算把這里當作臨時的住處,雖然可能要在這個城市待上一段時間。具體要待多久並不清楚,這個地方之後說不定還要經常來。打開門之後,在門口朝里面稍微觀察了一會。眼前是一個狹窄的走道,門口是放鞋櫃的地方,在繼續往里面的第一個房間是一個廚房。轉身把身後的門關上,然後換上了鞋櫃上的拖鞋。就算是受人所託,也要保持著禮貌。雖然從鞋櫃上面留下的印子來看,這里至少有幾個月沒有人待著了,上面的灰塵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朋友離開的確實非常匆忙,冰箱里還放著一些東西,幸好都是些罐頭之類的保質期比較長的東西,不然的話現在大概已經能夠聞到一股腐敗的味道了。他可能是在臨走之前,做了一些簡單的清理,水槽里也已經開始積灰了。伸手打開了水龍頭,水從龍頭里面流了出來,這里的水管還能用。鍋碗瓢盆被堆放在了一邊,朋友一個人住的話對這類東西需要的不多。他是為了工作所以才搬到這里來的,這里算是一個臨時的住所,據說他一次性交付了一年的房租。

等往里走的時候,一股不太舒服的氣息傳了過來。像是一種冰冷的……就好比是大夏天的時候,走向一個開著空調的房間一樣,而那個房間里的空調溫度顯然是有一些低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這種感覺來的毫無道理。立刻轉身看過去,背後的門已經確實的被關上了,而且還上了鎖。皺著眉頭看了一會,接著湊近門口,從貓眼向外面窺探出去。可以看到外面還有陽光。樓道和陽台還是那個樣子,什麼都沒有。自問自己究竟在擔心一些什麼呢?還是說從一開始因為朋友這莫名其妙的聯絡和委託,讓我一開始就有了一種不安的直覺?

實際上他有要求我小心的提防附近的住戶,來到時候盡量不要被周圍人看見,因為他相信在他的身邊有一些人開始不對勁了。過去他還算是一個親近和藹的人,也願意和附近的鄰居交流,當然也並沒有多熱絡,就是出門看見了互相打個招呼的程度而已。他在通信的時候提過幾次,然而之後有一次在和他通話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中斷,過了一周之後才再次得到回復,而他卻心驚膽顫的說有人弄斷了他家的電話線,雖然那一天整個樓都發生了斷電。但他不論如何都堅信是有人針對他,可能就是鄰居里那些鬍子拉碴的人,或者是彎著背,低著頭的和藹老太太。

他說就連牆壁後面都隱藏著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可能是得了精神分裂症。可是如果那隻是偏執的妄想的話,他不應該會找到一些東西……有這樣幾件事:樓上的那個鄰居送來了一箱水果,當他第二天去表示感謝的時候,那家人家卻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似乎她有什麼問題一樣。我的朋友只能尷尬的寒暄了幾句之後離開了,從此不怎麼敢再和樓上的那家人家打招呼,甚至在回來的時候遇見時也不好意思打招呼了,只能裝作沒有看見。

再比如:當朋友找來電話公司的工人幫他查找線路問題的時候,工人告訴他,電話線確實被人為地切斷過了。並且在電路當中還有一些受潮導致短路的問題發生,如果這是人為的破壞的話可能是一個大問題了。我曾經詢問過他是否想過去報警,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說法,來告訴警察他遇到了一些什麼事。

與此同時他在大學里進行的一項研究也有所進展,不過這個研究具體是什麼,在通信的時候他沒有明說,他說自己絞盡腦汁想辦法把自己的研究成果保存了起來。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我可以找出來。

那麼解開謎題的第一步,就是先遵循著提示進行。跨入屋內之後,開始對整個屋子里進行搜索。當然說是搜索,其實就是一種漫無目的地尋找,這種時候直覺會用一種說不明白的方法指引。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純粹的碰運氣了,朋友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提示,只是告訴我在他的住處會有線索留下來。

那麼線索是什麼?什麼樣的線索?又是什麼樣的形式?只要是在屋子里的任何東西都有可能,但是那個東西一定在這里。首先先去看看朋友的書桌文案,他的書房就是他的臥室,這個租住的地方並不是個多大的地方。屋子里的東西都在原物,家具全部都完好無損,衣櫃的抽屜沒有完全的關上,桌子上的筆筒倒了,里面的筆全都滾了出來。他離開的一定非常的匆忙,床上還有被行李箱壓過留下的痕跡。

窗簾是拉上的,屋子里比較的昏暗。之後的通信里面,朋友越來越確信他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並且他也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監視起來了。她害怕得不行卻又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他肯定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對周圍的鄰居起疑心的,他說自己必須拉上窗簾,死死的鎖上窗戶。現在到了這里之後,才知道他對於自己深處的情況有多大的恐慌。他把自己書架上的書全部都搬了下來,然後像是砌磚頭牆一樣的在窗戶後面把書堆了起來,堆滿了整個窗戶。

我突然注意到,朋友在地上撒了什麼東西,因為屋子里的木地板上面能夠看見剛才我走進來時候的腳印,而這個拖鞋是在這里的鞋櫃里拿的。順著腳印走回去,我發現在外面的房間里面,地面上可以看見被撒了一層……應該是香灰。因為一個香爐還被放在了冰箱的下面,他在害怕有人進來,不論是闖空門或者是直接進來。而正對著門口,還掛著一個八卦圖,這完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因為他是一個堅定不移地唯物主義論者,對於八卦這類的內容是非常反感的。

先把這些東西放到一邊,回頭去查看書桌上面有些什麼。屋里是完全封閉的,我也不想輕易地去動朋友費盡心力堵起來的窗口。伸手摸到了台燈,台燈還能用,看來屋子里還有電力。書桌上堆放著他的藏書,還有一些手寫的文案。有些紙頭和文件袋一起被揉成了一團,上面的內容是關於一些項目報告表還有課程表一類的,書籍大多數是關於歷史文物的介紹之類的,可能是他從大學圖書館借出來的書。

翻開堆在上面的東西,下面壓著一張報紙。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的話,就是那張報紙被擺放的非常的整齊,被端端正正的折疊好壓在了一堆書本下面。這自然就能引起注意,小心的搬開上面堆放著的書籍,把那張疊的整整齊齊的報紙抽出來。

那是一份不知名的地方小報,《趣聞報》名字非常的直白……估計就是那種放在火車站的小賣部或者報亭前面的攤子上供來往的人買來閱讀消遣打發時間的那種垃圾廢紙,至少在個人看來覺得這種刊物沒有什麼用。但是我的朋友對這些東西倒是非常感興趣,上面一向是那種用來吸引人眼球的無稽之談為主,當然就是那種都市傳說,還有超自然報導之類的東西。我的朋友給出的說法是,往往在那些不經意間的,容易被人忽視的地方,令人大吃一驚的內容可能就隱藏在里面。

拿起那份報紙,我仔細的看了起來。這種報紙上面刊載的消息都是那種豆腐塊大小的小文章,偶爾會有一些讓人覺得有趣的大版面和專題,有可能是出自於發行者自身的喜好。而那份報紙上面,有一個大版面引起了我的注意。

版面的題目是——《神秘三井村探秘》,我皺起了眉頭,這個名字被提起過,被我的朋友提起過很多次。在自己的記憶當中搜尋了一下之後,忽然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他提到了周偉光教授的事情,以及那個時候大學那次事情。那個神秘的傳聞,那次……原來是這麼連上的?

「……這個地方在今天肯定是找不到了,當時的記者有幸跟隨著武警部隊進入了那個村子。然而發生的事情卻成為了當時所有親身經歷的人後半生一生的夢魘,雖然更多的人會認為保持沉默更好,但是筆者相信,無論如何,真相依然需要被水落石出,也是為了呼籲人們保持警惕。當時沒有任何消息流出,也沒有任何人成功的把消息帶出來。所有前去了解的新聞媒體人,在一部分人被找去談話之後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這是最令人感到不解的地方。如果有有心人特異的深挖的話,會發現很多令人詫異地巧合,還有一些難以解釋的現象。過去那個地方確實存在著這樣一個地方,而當中發生的事情……」

深淵4

坐在桌子前看著這些東拼西湊的資料,結果所花掉的時間超出了原本的預計,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因為窗戶被堵了起來,房間里一直是昏暗的,開了燈以後,就完全的感覺不到外面的變化。封閉的空間會讓人們有一種躲開了時間流動的錯覺,而當回過頭來意識到的時候,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平時在生活中不太會注意到這種小事情,偶爾注意到了也會當作轉瞬即逝的心情忽略過去。

我的朋友肯定做了一大堆的研究,他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很多份剪報,並且把這些收集起來的資料藏在了書桌的底下,那里還堆了幾本書當作掩護。如果不是無意間注意到了,也許會被忽視過去,而仔細的觀察了很久之後會感覺到有一種刻意的掩飾在其中。雖然他故意堆放的很雜亂,看得出來在這些細節的掩蓋上,他想到了很多,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細心。

把文件翻出來之後,發現那上面並沒有堆積多少灰塵,不像其他的。這是我發現朋友的這個掩蓋手段的線索之一。然後注意到,這份工作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結束。朋友還在繼續收集剪報,因為還有一些報紙留在了書桌上,另外那些被剪下來的無用信息被扔在了一邊或者被當做遮蓋灰塵的遮擋物。和那份關於神秘小漁村的報紙放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一份報紙。內容類似,是出自同一份報紙,不過年份上差了不少,天知道他到底是從哪里弄來的這些舊報紙。怕不是從附近圖書館的舊報紙檔案里面弄來的,但他這一刀下去這些報紙就不能還回去了。當然在朋友看來,比起他面臨的問題和想要研究的對象來,這種賠償問題顯然不值一提了。

第二份報紙的內容也不長,只有豆腐塊大小,是一起關於殺人案的報導。標題上寫的是:《年老權威文物專家精神失常殺妻碎屍》。通過標題就能知道是怎麼樣一個故事了。總之就是很簡短的介紹了一個其他城市里發生的案子,似乎內容還涉及到一件價值連城的青銅器。報紙上編輯給出的結論是因為太過沉迷於研究加上年壽已高導致了精神失常。然而即使是這樣,這種暴力的結果也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而作為事件起因的那件青銅器在事後也都不見了,除此以外似乎還涉及到了兩宗失蹤案件。不過具體的內容就沒有下文了,看起來我朋友還試圖在調查,或者打算調查,他顯然沒有來得及開始。

看完兩份放在桌子上的剪報之後,翻開了那份剪報集。起先只是大致的瀏覽了一下,第一眼沒有能看出什麼頭緒來。剪報的內容涉及之多有點令人驚訝,天知道我朋友到底想要研究什麼。里面很多的內容都是涉及一些離奇傳說,各個地方的神奇傳聞還有意外報導。而這些內容當中還夾雜了一些別的東西,比如一些地震報告,一些意外報告和火災之類的……

本來粗略地瀏覽了一遍之後就放到一邊了,這份東西並不打算扔到一邊去,畢竟這和我朋友的事情關系很密切,而且他顯然是特別藏起來的。從他給出的提示來看,只要是他有心藏起來的東西都得注意一下。本來還想要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這份東西之後帶回酒店再看。但是直覺上或者是別的什麼……現在想起來只能是這麼解釋了,因為好像是不由自主地,或者壓根沒有想到那麼多,就把那份東西又從包里抽了出來然後翻開打算大概的再瀏覽一遍。

結果在第二遍看的時候發現了些什麼,之前的違和感原來就來自這里。首先是報紙,仔細的看了前面幾份剪報之後發現,大部分關於離奇事件的報導出自同一份報紙,而其他的那些穿插在里面的那些平常的新聞則來自很多其他的報紙。其他的報紙上大多數也都是關於一些看著讓人就不舒服的事情,地震、精神病院事故、意外死亡……

第一個小發現就像是老鼠牽棒槌,大頭在後面。結果後面的內容也和預想的一樣,是按照一定的規律排放的,另外簡報上面還有一些註解內容和被圈出來的詞句。抵不住好奇心,沒有耐心再等到找到住處之後挑燈研究了。還是下午的話可能還有一些時間,所以就直接坐到了書桌前面開始研究這份剪報集。

等再一次認真閱讀之後,才開始注意到,這些剪報內容似乎確實存在著某些關聯性。也許是因為被刻意地按照一定的關系排列的,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前後兩份其他報紙的報導內容雖然和中間的內容沒有什麼關系,但是被標出的時間上來看似乎是同一個時間。但這能說明什麼呢?同一個時間在不同地點發生的截然不同的事情之間能有什麼關聯嗎?共時性?……

我的朋友顯然是找出了內在的聯系,他在旁邊標注了很多東西,起先沒有怎麼注意到,因為那個時候的報紙印刷也都是黑白的,他還用黑墨水的鋼筆在邊上寫註解,所以沒有注意到。但是之後他改用紅色原子筆圈出了報紙上的文章段落里的一些內容,比如說一些重要詞句,像是:邪教組織、暴動、解離性人格分裂症、達貢神教、漁民等等。

等到第二份內容的時候,上面圈出了類似的內容,不過沒有什麼註解了。仔細看那些註解,是關於被圈出來的一些人的身份假設,還有關於一些秘密宗教團體的注釋。他的註解寫道:「……大部分的內容應該是直接來自於敘述者的口中,而報刊的編輯和記者肯定是不太明白這些詞句的意思的,他們大概也不會真的去研究一下這些名字背後的意思。有些時候就算一直堅持在做也不代表能發現之間有什麼聯系……」

可能是材料的安排本身就具有誘導性,當中的關聯很快就被找到了,雖然本人一直秉持著懷疑論的看法。因為當中有些內容之間的關聯性,或者說是我朋友給出的關聯性在邏輯上來說實在有點牽強了,當中找不到足夠緊密的聯系。不過也並不完全是,第四份剪報提到的關於邪教的內容,和之後第六份剪報里報導的兩起殺人案連起來看似乎可以說得通。那件殺人案的兇手後來被發現死於下水道的出海口那里,死因是頭部創傷,他在排水的時候留在了管道里面,大概是被水的巨大沖擊力給拋到了旁邊的磚石結構上面。這個死因有點莫名其妙,警方根據調查發現,兇手似乎一直有精神病的病症,而周圍的鄰居給出的目擊報告則指出,經常會有一些身分不明的可疑人士出入小區里面。

那份關於邪教的報告這是一份很簡短的豆腐塊文章,說最近在好幾個城市發現有邪教活動,當地居民舉報居委會甚至報警。大多數是因為擾民起因的,有些地方還發生了糾紛和肢體衝突。而當地的居委會還有警局前去調解的時候卻發現那些聚會擾民的傢伙都是一些非常可以的外來者和鄉下人,朋友旁邊還特別註解了一下那些所謂的「鄉下人」和「外來者」只是看起來,或者說肯定不是當地人,但誰也不知道。那種髒兮兮的樣子和不懷好意的眼神給人的感覺總是不太舒服,不過大部分地方的調解之後就平息了。大多數的民警不太願意給自己找麻煩,只要不再有下一次,他們不會太深究,而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之後也就沒有了下文。或者說可能還有,只是報導上面沒有內容了……

和這一部分相關的內容占據了整份資料的三分之一左右,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大的篇幅了。而且拋開我朋友的註解不談,我自己也從當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來。一個有組織規模的邪教團體,類似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而且當中的關聯性也非常的明確,只不過不像是其他的那些所謂的「邪教」有一個明確的叫法,人們會知道它們。這些團體看起來具有隱秘性,那些和他們產生接觸的人並不真的清楚他們的底細。而那些兇案當中的人肯定被牽扯了進去。

有一個凶殺案是一個中年人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當他被抓進去的時候,他的供述就是自己的家人信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什麼……一開始是有一個陌生人上門來,而他起先只是以為自己的妻子出軌了。而後他供述說,察覺到自己的家人越來越不對勁的行為,開始偏離日常軌道的行為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孩子也變得暴躁易怒。當他開始意識到不對勁,試圖盤問的時候,他說他的妻子陷入了精神不正常的症狀里面,包括他的孩子也是。而當警方詢問他殺人動機的時候,他卻說他是正當防衛,因為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想要殺他……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