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介丨片岡義男《被吸進胸膛的海風》

片岡義男《被吸進胸膛的海風》(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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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把旅行車的速度降下來,維持在與路況相稱的普通水平,然後把雙手輕輕放在方向盤上。

開車的這個男孩,雙手被太陽曬得黝黑,畢竟現在是夏末,身為十八歲男孩,被太陽曬黑並是什麼怪事。但在他身上,不僅是雙手,其他所有部位都被曬成了古銅色。而且曬黑程度如此之深,不禁令人覺得:這份古銅色會永遠留下,不再褪去。這可不是那種只能撐住一個夏天,秋風一起就立刻變色的「偽黑」。他穿著一件純棉質地的薄底白色T恤,透過T恤衫的布料,可以看到他褐色的肩膀和胸部。

他看著天花板上的後視鏡。從剛才開始,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後視鏡里映出一輛計程車。就在剛才,後視鏡里還清楚地顯示出,這輛計程車在試圖追趕他駕駛的旅行車。現在,他們保持著相當大的車距,以同樣的速度行駛。這條雙向四車道的公路,在一段時間內都徑直向西延伸。道路兩旁沒有一條岔路,也看不到行人。他提升了旅行車的速度。這輛平凡的棕色旅行車,是四年前的型號,配備了3.0L排量的V6引擎。操控不算太靈敏,但後排的行李艙很寬敞,作為一輛實用汽車,日常使用還是很合適的。

車頂上裝著行李架。在過去,上面會放著慣用的沖浪板,但今天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後方行李艙里放了塊跪式滑水板。一隻潛水時戴在腳上的腳蹼,墊在跪式滑水板下面。一根橡膠材質的黑色系留繩被揉成一團,丟在角落里。

這台旅行車的操控性雖然欠佳,但身為駕駛員,男孩仍在不斷提速。他再次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後視鏡。計程車也加速開來,顯然在追趕他的旅行車。

在直線路段,男孩以每小時九十公里的時速行駛,在靠近彎道時減速。他大幅減速,緩緩入彎。

計程車很快就貼在了旅行車後面。駛出彎道後,男孩進一步減速,時速降至四十公里以下。計程車開到旅行車的右邊,並排行駛,又跑了一會兒,他沒理計程車,不一會兒,計程車向前超出半個身位。

當計程車的後車門對上旅行車的駕駛艙車門時,計程車里的一位年輕女客向他喊道:「鮑比!」

開著旅行車的黝黑男孩名叫池部邦彥。鮑比是朋友們給他起的昵稱,在高一時就徹底叫開了。鮑比慢慢向右轉過臉去。在計程車窗外,橫田真美子笑顏如花。真美子是鮑比的高中同學。他倆高三時同班。每次見到她,鮑比就不禁想道,好一位清秀佳人啊。白璧無瑕的端正容顏,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兩三歲。

鮑比點點頭。把旅行車向左開,計程車加速向前駛去。鮑比把旅行車車身從公路完全移上草地,停了下來,關掉引擎。在前方大約四十米處,計程車也停了下來。橫田真美子打開後車門下了車。她穿著一件裙長過膝的印花夏季禮服,接過找零錢,朝旅行車走去。駕駛席上的鮑比透過玻璃看著真美子。無論何時,她的腳底都繃得很緊。因為她走路時身體保持平衡、姿勢端正、腳步輕盈。在她的對面,計程車的車門關上了。計程車平穩起步,然後大幅掉頭。真美子走到旅行車前面時,計程車擦身而過,駛向來時的路。有點年紀的司機直視前方,絲毫沒管他倆。

真美子繞到旅行車左側,鮑比從車內打開副駕駛一側的車門,讓她上車。真美子滑了進去。

她關上車門,轉身對鮑比說:「我正要去你們的公寓,走到附近時,瞥見了這輛旅行車,就叫了輛計程車追了過來。」然後回過頭,看向後方。

「剛才那位計程車司機起初表示拒絕,他說不想捲入情人間帶有醋意的爭吵。我看上去像那種會因吃醋而撒潑的人嗎?」真美子笑了。

「他說,以前,在同樣情況下,有個女乘客拜託他去追一輛前面的車,他追了上去,結果女方跟男方醋意十足地吵了一架,司機也被卷進來,還平白挨了男方一頓打。」真美子在座位上斜著身子說。

她用化了漂亮妝的臉看著鮑比,問道:「你要去哪兒?」

「去海上。」鮑比回答。

真美子冷笑了一下,說:「是啊,沒錯。只要你外出,目的地只能是海上,我真是提了個傻問題。」

「可是,今天沒有浪。」

「我知道,只要有海浪,島村一定和你在一起。」

「你和島村之間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

「他在哪兒?」

「他回老家了,說是親姐姐要辦婚禮,我也接到了邀請。」

「你不去嗎?」

「不去。」

「去海邊吧,帶我一起去。」

真美子說著,直起了身子。

2.

「鮑比」池部邦彥和島村英二從小學時就是朋友。兩人在初高中時期也是同學,高中時期,兩人高一、高三都在同一個班級。

他倆是鐵哥們。初中時他倆就一起迷上了沖浪。高中畢業後,兩人離開家,一起租了一間房子並住下,為備戰明年的大學招生考試而共同努力復習。現在鮑比駕駛的這輛旅行車,和房子一樣,都是兩人合力搞定的。這對異姓兄弟生活得非常快樂。

橫田真美子和他倆畢業於同一所高中。她是島村高二時的同班同學,到了高三,真美子、島村、鮑比都是同班。真美子是他倆共同的朋友。

如今,真美子在幫忙打理家業,每天忙得團團轉,工作能力相當出色。休息日雖然不多,但真美子可以根據自身情況自由安排。今明兩天,真美子休息。

3.

鮑比和真美子沿著海邊開著旅行車,遇到喜歡的地方,就下車眺望海景,愜意地打發著休閒時間。和盛夏一樣,天氣依然炎熱,陽光仍然灼人,天空的藍色依舊閃耀奪目。但是,夏天即將迅速結束的跡象,的確從各種微妙之處顯露了出來。鮑比把這些跡象一一找出,親手仔細確認。真美子跟在鮑比身邊,幾乎總是說些與大海無關的事情。

一天愉快地過去了,日落的時侯到了。從太陽大幅西斜到沉入大海的這段時間里,一切景物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橙色光輝,安靜而充實地持續進行著。

鮑比不時確認著落日的位置,將視線投向風景中的一個個細節:無人海港、漁港碼頭、穿過短小隧道的縣級公路、還有對面連綿的山丘,都被越過大海的霞光染成一片橙色,他自己也深浸在深橙色的夕照之中。

太陽終於消失在大海對面,鮑比盡情欣賞著天空和雲朵顏色的變化,一顆又一顆閃爍著白光的星星躍入了他的眼簾。

黑夜降臨了,晝夜交替的速度慢得驚人。雖然夏盡秋來的氛圍已經很濃,但白晝的長度還很充足。

夜色漸濃,真美子建議:吃過晚飯,就找個地方住一晚。鮑比答應了這個建議。

在設有無人火車站的近海小鎮上,他倆在充滿情趣的小飯館里共進晚餐。

真美子在半島盡頭燈塔附近的觀光酒店里訂了房間。房間空曠寬敞,有一張雙人床。從窗戶可以看到夜間的海景。

鮑比不是第一次陪異性在外過夜,但真美子是第一次。

4.

天氣很熱。濕度之高,還有令人倍感沉重的炎熱,和盛夏沒什麼兩樣。從藍天落下的陽光,也和盛夏一樣強烈。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從這條鄉間小路上吹過的風的去向,就一定能找到盛夏已過的證據。

如果望向風吹去的方向,你會發現,風在從夏季開始繁盛的草叢前突然消失了。草上落滿了塵土。塵土還會繼續落下,草叢看似與仲夏時節一樣茂密,但草叢里那令人不適的熱氣早就消失了。

在路面粗糙的兩車道縣級公路上,一輛棕色的旅行車正緩緩行駛。那是鮑比和島村英二共同擁有的旅行車。

縣級公路的這一段,自從在離海更近的地方開通了繞道,交通量就跌到幾近於零。作為汽車司機,橫田真美子現在可以開著旅行車,以徒步走路的速度輕松地慢速行駛。

島村英二正走在駕駛艙車門外。他上身穿著一件扯掉兩袖的黑色T恤,下身穿著一條爛到走形的露腿牛仔褲,腳上的那雙運動鞋也很舊,只能靠整齊地穿戴來勉強保持形狀。和鮑比一樣,島村英二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太陽曬得黝黑。

島村雙手插在口袋里,筆直地向前走著。真美子坐在駕駛席,上身靠在椅背上,伸出雙臂,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呆呆地望著引擎罩的前端。

真美子隔著車窗抬頭望向島村,從下面看了他的側臉,稍後又把視線轉回正面。看了看儀表盤上的圓形時鍾。

下午兩點四十分。距離真美子在半島盡頭的酒店與鮑比共度一夜,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星期。

「好。」島村說。他把視線伸向前方,補充道:「我明白了。」

「你聽懂我說的意思了嗎?」真美子問道。

「嗯。」島村回答。

「你弄懂了嗎?」

「我弄明白了。」

「怎麼回事?」

「真美子,你是要我還是要鮑比?」

島村這樣說道。真美子將右手從方向盤上移開,伸出車門外,用指尖觸碰島村的左手肘部。

「你選誰?」他問。

「當然是你。」真美子回答。

「是嗎?」

「是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為什麼?」

「我喜歡你,沒有隱情,沒有其他誘因,就只是喜歡。」

島村點點頭。真美子抬頭看著點頭的他。

「我明白了。」

「剛才我也說了,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嗯。」

「盡快。」

「你想住我們現在的房間嗎?」

「想啊。」

「也就是說,我必須讓鮑比搬走。」

「對。」

「這輛車怎麼辦呢?」

真美子說:「就留給他吧。」

「留給鮑比?」

「對啊。」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我很快就會有自己的車了,到時候你平時也可以開那輛車。」

「真美子,你自己怎麼辦?」

「我開家里的車就好,開DATSUN皮卡也行,什麼車都行。」

「那就把它留給鮑比嘍。」

說著,島村從口袋里伸出左手。他用手指著旅行車的車頂,越過車頂望向遠方。

「只要他答應收下就行。」

「就這麼做嗎?」

「嗯。」

「好吧。」島村說。

「快上車吧。」真美子催促著島村。

「嗯。」島村簡短地回答,停下了腳步。旅行車就這樣慢慢地往前開了二十米左右,停了下來。

真美子從駕駛艙的後視鏡里看到,島村雙手插在口袋里,筆直地站著,緊緊地盯著旅行車。

5.

公寓里原本會被當成客廳的空間,被島村和鮑比這對哥們改做其他用途。現在他倆正盤腿坐在這個空間的中央。那是某個工作日的晚上,剛過十點鍾。房間一角的矮台上放著盞台燈,這盞燈亮著。只靠這一盞燈,給整個客廳帶來幾許光亮。

島村和鮑比正在下將棋。現在,他倆剛剛下完中途的某一局。

「我再說一遍。」鮑比平靜地說。「你那句『鮑比把真美子哄上床了』,即使我不罵你空口胡沁,但也絕對不符合事實。」

聽到鮑比的話,島村點點頭。「我知道。」他一邊把棋子逐個放在手掌上,一邊說。

「我可沒哄她上床哦。」鮑比再三強調。

「我就隨口這麼一調侃罷了,真美子她自己也沒這麼說啊。」

「她怎麼說的?」

「人家的意思是: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在當時環境下也只能和你巫山雲雨嘍。」

鮑比聽了,點點頭,補充說道:「真美子有意營造了這種『自然發生』的情境。」

「肯定是這麼回事,而且……」島村把棋子放在手心,說道。「她的解釋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覺得拒絕你不合適,所以同意和你發生關系。」

島村的轉述把鮑比逗笑了「」「主動提出上床的是她而不是我,『拒絕我不合適』這種藉口根本站不住腳。」

島村聽到之後,回答道:「我明白。」

「可是,我起初沒想告訴你。」鮑比一邊在棋盤上擺棋子一邊說。

島村抬起頭看著鮑比,然後說:「她是為了告訴我才故意這麼做的吧。」

「為了告訴你?」

「我是這麼看的。」

「費盡心機啊。」

「對她來說,畢竟是件蠻爽的事。」

「我也算爽到了。」

鮑比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為了告訴你,她特地費力布這個大局嗎?」

「我看是的,故意挑我不在的那天。」

「真美子,她圖什麼?」

「用『圖什麼』,怕是言重了。」

島村在棋盤上也落了子,說道:「總之,怎麼說呢,她想攪進來。」

「攪?」鮑比反問。

「對啊。」

「攪什麼?」

「攪動咱倆。」

「她攪咱們,目的是什麼?」

面對鮑比的問題,島村說「因為——」,然後他又仔細地調整過幾顆棋子的朝向,說道:「因為她大概想強行攪進咱倆之間。」

「唉。」

「她確實有那樣的一面。」

「真是個坦率而表里如一的女人。」

聽著鮑比的話,島村點點頭:

「她應該不希望攪散咱倆,只是想稍微攪動一下,方便她插進來罷了。」

「當她告訴我,她和你睡了之後,我就讓真美子明確表態,到底選我還是選你。」

聽到島村這麼一說,鮑比笑了。然後說,「她肯定說,選擇你。」

「說對了。」

「太好了。」鮑比又笑了。

島村擺好棋子,看著鮑比,重新盤腿而坐,單手指著鮑比說:「你小子一貫不解風情、讓人家覺得難以交往,所以人家才選上我的吧。」

鮑比默默一笑。

「真美子說想和我合住,而且就住這兒。」

島村說完後,輕輕嘆了口氣。

「想住就住吧。」

「真美子對我說,她希望你搬出去。」

「那我就出去唄。」

「多說一句,我不是真想把你趕出去的。」島村補了一句。

「我知道。」

「如果按照真美子的心情去追求她所謂的『順其自然』,結果就是這樣嘍。」

「我懂。」

「如果你不搬出去,我和真美子都會羞得無地自容。」

「我搬出去就是啦。」

「別說得那麼直接好不好。」

「那你要我怎麼說才好?」

「就用平常的語調說唄。」

「我的語氣很平常啊。」

島村和鮑比望向擺好棋子的棋盤。

「和她合住倒挺好,可這樣一來就沒法投入復習了。」從島村的語氣中,流露出真切的擔心。

鮑比笑了出來。

「雖然惹你笑了,我還是要說,我可是真心要考大學的。」

「我也一樣啊。」

「旅行車,我想完全交給你。」

「我收下好了。」

「真對不起。」

「沒關系的。」

「不過,這樣一來,咱倆就完全被攪開了,正如真美子所願。」

「沒事啊。」

兩人又下起棋來,走了幾步之後,島村自言自語、自我說服:「像真美子這樣的佳人,即使偶爾做出這類出格的事,也是可以原諒的吧?」

6.

那輛跑車,如果像現在這樣,在下午早些時間的明亮陽光照耀下,就會顯得爛紅如火。但是,在樹蔭下或雨天時,也會散發出一種瀟灑沉穩的氣質。

那輛跑車駛入了某家面向大海的汽車旅館的停車場,寬敞的停車場里停滿了車。跑車在停車場里繞了一圈,找了個空位,停了下來,倒車進入那個空位。

當車子停穩之後,引擎被關閉了。沒過多久,橫田真美子推開駕駛座的車門,下了車。她剛把這輛全新跑車從經銷商那里開出來,里程還不到五十公里。

真美子穿著適合夏末的衣服,用手摸摸剛裝在跑車車頂上的行李架,朝汽車旅館的館舍走去。

海風吹動著她的頭發和裙子,已經轉向西邊的太陽剛好從側面照在她身上,她的影子在另一邊延伸得又細又長。

她穿著纖細的高跟鞋走在路上,每當尖細的鞋跟與柏油路面碰觸,以尖銳的鞋跟尖為小小接點,那個影子就會與她真實的身影結合起來。

島村英二正在汽車旅館里等著她,比起約好的等待時間,她只晚了幾分鍾。

大約二十分鍾前,鮑比剛剛離開這家汽車旅館。幾天前,他找到新房子,搬了出去。今天他和島村約在這里見面,接手了旅行車。

島村建議鮑比:過會兒真美子就開著新款跑車過來了,可以參觀一下。鮑比笑了笑,沒理這建議。他一接過旅行車的鑰匙,立刻把車開出了汽車旅館。

真美子向店里走去。每當她走出一步,她那分外清晰的影子,就通過高跟涼鞋的鞋跟尖與她本人結合起來,然後又分開,就這樣一再重復。海風吹動著她的裙擺。她那從小腿到腳踝肌肉全部繃緊所帶來的腿部線條之美,在夏末季節的濃烈陽光下,顯現了出來。

6.

足足三個星期沒有見面之後,島村英二和鮑比在海邊巧遇。

當低氣壓逐漸接近時,他倆在涌浪首批進入的浪點附近相遇。雖小卻有規律地持續著的涌浪,從遙遠的對面涌來。浪濤碰上從海灣西側海角頂端一直延伸到海底的岩石山脊,形成兩道漂亮而陡峭的薄浪,輕輕越過鮑比他們的身高、向東流去。

兩人先後跨上沖浪板,一邊等待長浪,一邊先握手。島村伸出右手,鮑比握住了他的手。

「後來怎麼樣了?」島村問道。

「復習備考唄。」鮑比回答。然後反問,「你現在呢?」。

「我——」島村有些害羞。「天天和真美子粘在一起。

「那挺好啊。」

「她好像是認真的,把衣服都拿來了,住在那兒,每天都去家里上班。」

「過得有意思嗎?」

「看你怎麼看了。」

「怎麼看才好呢?」

「隨你怎麼看都行。反正她每天都親自為我下廚。」

「做點咖喱飯什麼的?」

「你小子,別說傻話了。昨天她給我做了一頓洋薊蛋奶酥。她說這是美國加州風味。」

島村這麼一說,兩人都笑了。

一股巨大的涌浪很快從兩人背後涌來,從他倆身下流過。巨量的海水以驚人的力量漲了起來。跨著沖浪板漂在海面上的他倆,被輕松地抬到了漲起來的水面上。在達到了相當的高度之後,他們腳下的浪濤像生物一般緩緩地移向海灣。當涌浪的背面向前移動,兩人被降回原來位置的那一刻,他們都有了一種感覺,似乎自己直接接觸到了浪濤的生命,在這份快感的刺激下,兩人懷著同樣的激動與喜悅,猶如條件反射一般,共同呼吸著那滿含潮水氣息的海風。

全文完

本小說於《月刊角川》1985年3月號首發,中文版譯自文庫版短篇小說集《捕捉鮑比》收錄版本(角川書店1985年版)

來源: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