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壘重啟人生讓《美夢繼續》丨賽博朋克2077徵文比賽

趙壘重啟人生讓《美夢繼續》丨賽博朋克2077徵文比賽

編者按

夜幕下的城市,儼然是殺機四伏的水泥森林。受傷的人,如果一味地尋求復仇,勢必會在這黑暗森林中迷路。作者趙壘擅長塑造賽博朋克的邊緣人物形象,這次,他在小說中將角色們放置在精心設計的場景中,完美再現出遊戲原作的氛圍。

美夢繼續

*科幻春晚 X 賽博朋克2077 徵文比賽·示例文章

作者 | 趙壘

1、有些時候我會倒在地板上,能做的就只有微笑

殘彈不到一半,歌蒂將彈夾插回去,就在這時一支沖鋒手槍從門口探了進來。她立刻低下頭,密集的槍聲與子彈的呼嘯同時響起,作為掩體的塑料餐桌瞬間出現了一排彈孔,有兩顆子彈打在了防彈衣上,她忍住沖擊帶來的胸悶舉起薩拉托加還擊,結果卻也只能把門口的人給逼回去。

她開始懷念康陶的典式,這時門口的人對同伴喊道:「那婊子沒地方跑了。」

「把門口清空,抓活的,得把貨追回來。」

另一個沙啞的男聲落下,門口那具無頭屍被人從外面拽了出去,地下只留下半隻漩渦幫那標志性的紅眼。

碗櫃里還有一支手鋸雙管霰彈,她把槍取出來檢查彈倉,兩發都在,但外面至少還有三個人。

窗戶可以出去,但這是十三樓,跳出去沒有存活的可能。不過,也許摔死也比落在漩渦幫手上要好,然而外面的人沒有給她做抉擇的機會。一顆震撼彈砸向牆壁向她反彈而來。

突觸加速器超頻運轉,她抬起霰彈輕扣扳機,震撼彈在客廳的半空中破裂,即使沒有完全爆炸,閃光和聲波依舊讓她的視線一片模糊,她只隱約看見有人閃身進來,剩下的一發霰彈打碎了那人的右手,但下一秒她持霰彈槍的右手也被斬落,那人很快,薩拉托加剩下的子彈全部打空了。那人沒管她的左手,而是把螳螂刀捅進了她的腹部。

她忍住沒有尖叫,可劇痛還是讓身體難以動彈,透過耳鳴她聽到沙啞的男聲大聲叫罵:「媽的,我說了要活的。」

「來一針止血劑,她死不了,回去再慢慢整她。」

用螳螂刀的人把刀身抽出來順勢將她抗在肩上,接著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扎入手臂,還扣在扳機上的食指松開了,槍從手中滑落。沙啞的男聲大聲招呼著讓外面的人進來搜屋子,但是沒有人回應。

那個聲音沙啞的人臉上有一副蜘蛛眼,一對大,兩對小,歌蒂看到他伸出手檢查她的眼瞼,想看她是否還活著。就在這時,那個人的嘴巴里探出了什麼東西,她睜大眼睛,看清楚出來的東西不是舌頭,而是沾著鮮血的刀尖。

一切發生的都很突然。

很快有人扶著她讓她平躺在了地板上,那個用螳螂刀的人還站著,他的腦袋垂到了背部,只剩後頸上的一塊皮連著身體。

一副奇怪的面具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她努力想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疼痛讓腦袋無法思考,她只感覺到有人正在按壓她的腹部,似乎是想要止住出血。

「我打了止血劑,帶我去找醫生。」

戴面具的人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撕開她的袖子扎緊斷臂。

歌蒂望著佈滿霉點的天花板突然覺得有點滑稽,居然被個戴面具的神秘人救了,這是哪部電影的橋段來著。

「你笑什麼。」

戴面具的人疑惑的問,聽口音似乎是個亞洲女人。

「我是不是在做夢。」

戴面具的人輕聲一笑,用沾滿血的手掐了一下她的臉,然後將她抱起來。

外面在下雨,她能聽到淋漓的雨聲還有遙遠的警笛,巨幅廣告在夜雨中散發出矇矓的光。

這副場景興許還挺浪漫的,她用胡思亂想勉力維持著清醒。

她想告訴戴面具的人最近的診所在哪,但血已經涌進喉嚨,她只吐出來一串血泡。

戴面具的人加快腳步,本就模糊的視線連成了一片殘影。

恍惚間,她想起那個人的亞洲口音好像在哪里聽過,是哪里呢,隨著記憶而來的是白蘭地的甜香,聒噪的音樂,紋著moxie的女人。對了,是麗茲酒吧。

歌蒂眨眨眼想看戴面具的人身上有沒有莫克斯幫的紋身,這時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簾。

維克多·維克托,小唐人街最好的義體醫生。

她勉強擠出微笑,精神一鬆懈,意識立刻墜入了黑暗。

2、這樣的狀態會持續很久

歌蒂隱約記得自己在昏迷中醒了三次,第一次維克多正在縫合腹部的傷口,第二次是在車里,她能看到大海,第三次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里,衛生間里有人在洗澡,毛玻璃後面是個女人的身影。

第四次醒來,她首先看到的是一盞碎了好幾個燈泡的吊燈,身下是床,熟悉的旅館霉臭沁入鼻腔。

她閉上眼正准備再睡一會,旁邊突然有人說道:

「歌蒂是法國名字吧。」

她抬起頭看到床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那是個穿著卡其色風衣的亞洲人,看著已過中年,但頭發依然一根根豎著,右邊眼眶里有一隻沒有瞳孔和虹膜的義眼。從這些特徵她推斷出,這是康陶買下太平洲以後新來的中間人,老陳。

「歌蒂,聽著不像是傭兵的名字。」老陳說。

「聽著像是站街的,是麼。」

她支起手想坐起來,但卻沒成功,右手怎麼都使不上力氣,她把右手舉到面前,結果只看到了包著繃帶的斷臂。

「看來不是做夢。」

隨著長長的嘆息她重新躺下來,老陳伸出了手,她用斷臂把手擋開,然後用左手和背蹭著牆一點點坐起身子。

「是誰讓你救我的。」

「你能想到誰。」

老陳從床頭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瓶水,擰開瓶蓋遞過來。

她接過水想到前女友露西爾,但隨後又想起她們已經有三個月沒聯系,何況露西爾也不可能知道她的情況,可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人了。

老陳點了一根菸,將椅子拖到窗邊然後坐下來說:

「想出來了麼。」

「沒。」

「那就別想了,是我讓人去救你的。」

「所以,你也是為了那批貨?」

上週她在中間人瑞吉娜的引薦下,從老陳那里接了委託去偷一批貨,那是一批清道夫要賣給漩渦幫的植入體和藥物。出於對瑞吉娜的信任,她都沒去見老陳就接了委託。委託里說那批貨是五套疼痛編輯器和八隻歧路司Ⅱ型義眼,還有一盒興奮劑,但實際現場的貨物要多的多。

「也是,也不是。你偷拿了一批貨對吧,你在創傷小組的時候就是因為偷拿藥才被開除的,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

「你就當我是老毛病又犯了吧,那批貨有什麼特別嗎?」

「那算是清道夫的半個家底兒了,康陶買下太平洲以後,大多數清道夫都被趕到了北區的老窩,那是他們孝敬給漩渦幫准備聯手搶地盤的。你也知道,清道夫最近被打的挺慘,市場上拿不到什麼黑貨,價格就翻了幾倍,你拿走的那一批可值不少錢。」

「可惜,你要早點告訴我,我還能多賣點錢。」

「你真的把貨賣了?」老陳夾著煙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有什麼問題麼。」

「那你找中間商的眼光可真是有點差,漩渦幫沒幾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也許,是吧。她咬緊牙關不去想這件事。

「貨你是拿不回來了。」她說。

「我也沒想拿回來。」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說實話,我也沒想好。」老陳打開窗戶將菸頭彈了出去,窗外有重型機械在施工的聲音,她猜這里是太平洲南部的旅館。

「你在城里有什麼親人嗎?」 老陳望著窗外說:「你已經昏迷兩天兩夜了,漩渦幫找不到你,可能會去找別的人。」

「露西爾。」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老陳遞來電話,她的手指像是擁有記憶一般自己打上了一串熟悉的數字。

三個月了。

呼叫音響了三聲,接電話的是警察。

露西爾是律師,她們的關系一度發展到討論要用誰的肚子來生小孩,當然這在歌蒂被創傷小組開除並起訴以後就全變了。露西爾作為她的辯護律師,幫她免除了牢獄之災,之後兩人的關系就畫上了句號。

歌蒂能理解,換做是她,也不會跟一個明天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傭兵生孩子。

她們已經分手三個月,現在露西爾失蹤三十三個小時。

NCPD沒有任何線索,她掛掉電話,忍住想要出去把整個城市翻過來的沖動,開始思考。

首先,她需要一隻手,而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絕對不適合做接駁手術,這種狀態會持續很久,所以還需要強化劑和興奮劑。當然,還有武器和情報。

「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她遞回手機說。

「算正式委託嗎。」

「我沒多少存款。」

她以為老陳會問那批貨的下落,然而老陳只是點上第二根菸說:

「那就當是朋友間幫個忙嘍。」

「作為一個中間人,你是不是有點太講感情了。」

「我有說我是喜歡這一行才乾的這一行嗎。在這里等一會。」

說完老陳拿起電話走到門外,大約一小時後,一個穿著白襯衫和短裙的中國女人打開了門。她記得那個女人,那是莫克斯幫新來的超夢編輯,周曉。在麗茲酒吧大多數人都覺得,周曉那身打扮和義體就是個不願意放下身段的公司狗。歌蒂得承認,被第一印象給騙了的也包括她。

「你那張面具上畫的是什麼。」她問。

「京劇臉譜。」

周曉帶來了一整套的軍用強化針劑。她在創傷小組受過不少傷,那些針劑什麼效果她都清楚。在身上扎了四個小洞之後,她便可以只用左手翻身下床了。但這還不夠。

「手呢?」

「現在沒有時間幫你定製合適的義體,」周曉說:「我們手上只有通用的工作型義體。」

工作型義體只有標準模板,歌蒂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沒有合適的尺寸,沒有貼合的皮膚,觸覺只能滿足最基本的工作,還有最重要的,她得拿掉右臂肘關節以下多餘的部分。

「你知道這兒哪有診所吧。」她沒有遲疑。

周曉點點頭向外走去,歌蒂跟在後面,旅館的半邊罩著防塵布正在改建,她們從三樓下去,一樓就有一個還沒掛牌的診所,里面的設備不少都還沒撕開包裝。

診所內屋有一個全自動的手術台,周曉調試設備的時候老陳回來了,他帶著一隻通體泛著廉價塑料白的義手。

「先湊合著用吧。另外我查到點事,露西爾是傍晚在事務所被綁走的,當時的保安負責人聲稱什麼都沒看到,當然監控里什麼都沒有,負責人叫傑克·拉夫提。」

「我知道那個人。」

歌蒂一邊說一邊遵從周曉的指示坐到手術台上。固定帶綁住手腳,掃瞄器構建出斷臂模型,手術流程在幾秒間設置完成,切割刀就位,骨鋸的嘶鳴在耳邊響起,周曉將一副塑膠牙套塞進她的嘴里說:

「興奮劑會降低一點痛覺,但也會減弱麻醉的效果,現在也沒辦法給你植入痛覺編輯器。」

「我知道。」歌蒂含糊不清回答。

「要我講點什麼來分散注意嗎?」

她盯住周曉的臉咬緊牙套。

「麗茲不少姐妹都想跟你上床。」

這她也早就知道,她以眼神示意『你的意思如何』。

「大部分情況下,我還是喜歡男的。」

話音落下,劇痛鑽心。

3、每當迷失的時候我都會想辦法讓一切擁有意義

傑克·拉夫提,歌蒂記得那個人,過去她每次去接露西爾下班,都會透過事務所的玻璃看到那個人貪婪的目光,而露西爾每次都會打趣說,傑克看的其實是她。

傑克曾在陸軍服役並通過了特種部隊的考核,後來還混過六街幫,所以他走在科羅納多農場的街上覺得沒人敢惹他。這就給了歌蒂機會。

老陳借了她一輛科爾比旅行版,後備箱里有一把帶消音器的萊克星頓手槍,一根配了鉛塊的警棍,還有一把電擊槍。歌蒂檢查了一下電擊槍的最大功率,覺得這個就足夠。

午夜時分,歌蒂載著昏迷不醒的傑克,停在了太平洲南部一間待拆除的廢棄倉庫門口。她把傑克拖進去,用鐵絲把他跟一把鋼管椅綁死,然後給他打了一針興奮劑。

「動作挺快呀。」老陳叼著煙出現在門口。

歌蒂沒有理會,傑克在她面前悠悠轉醒。

「哦,歌蒂。」 傑克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終於想起找我玩了?」

她抄起警棍抽向下巴,鉛塊撞擊骨頭發出沉悶的響聲。

「露西爾是誰綁走的。」

傑克吐出碎牙,咧開滿是血的嘴露出笑容。

「就你這下子還不如我玩SM來的刺激。」

歌蒂丟掉警棍拔出手槍指向傑克的膝蓋,這時她的視野開始發黑,眩暈讓她天旋地轉幾乎倒下。這是興奮劑褪去效果以後的副作用,老陳從後面扶住她然後遞來一支菸道:

「你去休息一下,這里我來。」

「哎呀,親愛的歌蒂呀。」傑克發出一聲失望的嘆息道:「什麼時候換了口味啊,品味也太差了,哥下面可比這猴子大多了。」

「不錯,不錯,是個硬骨頭。」

老陳用那支白色的義眼打量了一番,然後出去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捆矽橡膠加熱帶。

歌蒂把半根菸踩滅問:「你要把他烤熟麼。」

「不不,對付這種硬漢要溫水煮青蛙。你去睡一會吧。」

歌蒂不知道老陳准備幹什麼,不過看到傑克害怕得試圖掙脫鐵絲,她便放下心回到旅館。

她先洗了一把臉,鏡子里映出她蒼白的面孔,恐慌在她的心中開始蔓延。

露西爾可能已經死了,這些事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可能更糟,歌蒂對自己說,露西爾可能正生不如死。

她以為自己會失眠,結果一躺到床上便迅速沉入了夢鄉。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她躺在沙發上,露西爾依偎在懷里,向她抱怨著她在沙發上留下的一滴咖啡漬。

第二天一早,她頂著刺眼的陽光走向倉庫。

傑克赤身裸體,連人帶椅子被鐵鏈倒吊在倉庫的半空中,他的身上遍佈著紅褐色的痂,那是重度低溫燙傷後皮下組織壞死的跡象,膿液沿著他的腦袋一滴滴落下來,地上還有一大攤黃色的尿液。

大約一個小時後,老陳打著呵欠來了,他走到傑克旁邊晃了晃鐵鏈說:

「我覺得,你得放下自己還能活著回去的念頭。」

傑克以一串呻吟回應,老陳俯下身子湊到傑克面前道:

「你受過抗折磨的訓練對吧,他們是不是教過你——軍人的職責和榮譽之類的玩意,讓你覺得死了還能蓋著國旗埋進墓地。」

說到這,老陳發出一聲讓歌蒂毛骨悚然的冷笑。

「現在我來告訴你,人死了就會像這樣化成一灘爛肉,沒人願意多看一眼。我可以把這個把戲玩很久,現在你還有讓一切結束的機會,等到你的腦子開始流出來的時候,你就連後悔都來不及了。」

「給我個……痛快吧。」 傑克帶著哽咽哀求道。

「我只需要,一個名字。」

4、就讓我們自由發揮

「你真的只是個中間人嗎。」 歌蒂仔細審視著老陳的臉問。

「我說了,我又不是因為喜歡才幹這一行的。也許你該再去抓幾個漩渦幫的來。」

老陳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將漢堡塞進嘴里。

歌蒂看了一眼倉庫中間那具像是開始腐爛的屍體說:

「你應該有自己的情報網吧。」

「是有,不過有時候還是老辦法來的快,你要覺得還有時間,也可以等等。」

時間,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她從老陳手里接過紙袋,以同樣機械的方式把漢堡填進胃里。她已經打定主意,下午就去北區抓兩個人來問綁走露西爾的道格拉斯在哪。

然而,中午周曉就帶來了壞消息。

「有一部露西爾做主角的黑超夢,在凌晨傳進了圈子。」

「什麼內容。」歌蒂壓住怒火問。

「超夢的內容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我查到上傳的人叫洛克。」

周曉遞上裝有洛克數據的晶片,歌蒂接到手中,一邊將晶片插進後頸一邊向外走去,這時老陳在她身後喊道:

「嘿,你得知道,這種從一個人嘴里問另一個人名字的事,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來。」

「用不著你告訴我。」

她當然知道,這種事最終只能留下一地屍體。

洛克·帕德里克是一檔夜間脫口秀的主持人,收視率不怎麼樣,所以平時還會幹一些超夢評論的活兒。

洛克白天在公司廣場的大樓里上班,她沒有下手的機會,不過在停車場她找到了洛克的那輛古德拉復仇者。

她一直等到傍晚,洛克顯然遵循著高層人士的安全法則,活動區域沒有離開市政中心,不過到七點時,他走進一家靠近海伍德的脫衣舞酒吧,並且沒過一個小時,就喝多了從後門溜到後巷小便。

晚間夜之城的小巷,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對付洛克不需要鐵絲,膠帶便已足夠,那個一頭金黃碎髮的小個子男人在看到倉庫里的屍體之後,就嚇破了膽。

「我有創傷小組的合約。」洛克坐在同一把鋼管椅上大聲叫道:「你們敢動我一下試試。」

「你的合約一個月前就到期了。」

歌蒂拿著警棍,覺得根本沒有動手的必要。

「我是洛克秀的主持人,節目十點就開播了,他們找不到我NCPD馬上就會開始全城搜捕。」

算了,歌蒂改變主意,還是打掉幾顆牙好了。

「讓我玩一下怎麼樣。」

周曉拎著個小包走到洛克後面,歌蒂退到一邊看著周曉取出超夢頭環,戴在洛克的頭上調成記錄模式。

「你們要多少錢,我給,我給。」

洛克還在做最後的抵抗,周曉試圖將一個玻璃杯塞進洛克的嘴里,但沒有成功,她索性把下巴掰到脫臼,將杯子硬塞了進去,接著她又用防水膠帶纏滿洛克的下半張臉,然後雙手捧住那張臉,用愉快的語氣說:

「你是不是評論說,莫克斯幫做的超夢都是不入流的意淫?」

洛克瞪大眼睛發出一串驚恐的嗚咽。

「你是不是說,其實我們都想被大棒子操。」

沒有等洛克發出聲音,周曉雙手用力,玻璃杯在口中碎裂。

「你話真他媽多。」

白皙的雙手擠壓揉搓,洛克翻起白眼,流出淚水,褲腳滴出一片液體。

周曉折騰了大約十分鍾,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歌蒂心知肚明,她轉開臉去發現周曉的小包里有一個超夢頭環,取出來以後她看到里面還插著晶片。

「來一場真正的脫口秀吧。」周曉拉住膠帶的邊緣,語氣里逐漸有了一股熟悉的冰冷。

在非人的慘嚎響起之時歌蒂回到車里,恐慌已經壓過了她的理智。

露西爾到底在哪,她怎麼樣了。

即使知道超夢里絕對沒有什麼好事,歌蒂還是毅然決然的戴上了頭環。

光芒閃過眼眸,知覺開始重合,一種不同於恐慌的絕望不斷的注入心房。

歌蒂感覺好像是再度坐上了手術椅,四肢捆死,無法動彈,閃著寒光的醫療器械遍佈在周圍,這一次面前的不是周曉,而是一個陌生的男性。

「准備好交代了嗎?」男人操著濃重的東歐口音說。

「我說了,不知道她在哪。」

她聽見露西爾的聲音,就算面對著這種絕境,露西爾的語氣里依舊維持著出庭時那不容置疑的正確。

「沒事,就算不知道也沒事。」男人走到一旁啟動手術台,「反正只要我們把信息放出去,你的歌蒂就肯定會找過來。現在開始好好表演吧。」

本應該面對操作員的顯示面板被推到前方,上面顯示著正在執行剝離人工皮膚的程序。紅色的警示欄表明受術人並未注入麻藥。

鋒利的手術刀在右臂畫出紅色的線,鮮血在縫隙中凝結成珠,不銹鋼鉗粗暴的探入傷口,夾住皮膚。

尖叫聲響起,她重獲了自由,此刻她發現尖叫來自於自己,壓抑到極限的感情開始爆發,狂亂的情緒沖擊著大腦。她已分不清哪一種痛苦是屬於自己的。

身體不受控制似的拉開車門,然後拔出手槍跌跌撞撞的沖進倉庫。

「她到底在哪!」

尖叫讓話語難以理解,不過洛克此時嘴巴和下巴已經消失不見,也沒法回答問題。

也許該換一個目標,她如此作想,但手指卻扣下扳機,子彈鑽進洛克的腦袋帶出一片粘稠的液體。

她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理智已經斷線,槍口調轉對准了另一個人。

5、他們說未來充滿生命之光,但金錢才能讓世界運轉

「你們這兩個瘋子,變態。」

歌蒂將槍口對准老陳,一個猜想從腦海深處不經思考進入了表層皮層。

「這都是你們計畫好的,是不是?殺清道夫,偷漩渦幫的貨,再利用我繼續屠殺,是不是?植入體,藥物,短缺漲價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右手的食指沒有任何感覺,是不是已經開過槍了?

在意識理解現況之前,她將槍口指向了手握短刀的周曉。

「你說得沒錯。」老陳抬起右手將槍口引向自己道:「我的任務就是打擊清道夫,植入體和藥物短缺漲價也確實是我一手造成的。你也確實殺了不少人,但是你好好想一想,你的事情都是我們造成的嗎?」

她已無法再承受更多痛苦,將過錯推給別人永遠是最輕松的辦法。

「我其實知道你把貨弄到哪里去了。」老陳點上一根菸說:「你便宜處理給了信得過的義體醫生,還有一部分藥物低價給了周圍的人。就跟你在創傷小組乾的事一樣。」

「你早就知道?」

「不算早,不過是把一些信息拼湊了一下,猜了個大概。你知道是誰出賣了你嗎?」

她能想起很多名字。

「你樓下有一對單親母子,母親肝功能退化,所以你五百塊賣了她一副解毒器對不對?不巧的是她兒子是個從漩渦幫買貨的毒蟲。」

情緒揚起的塵埃在真像面前逐漸落定,她垂下手,食指離開了扳機。

「冷靜下來了?」

痛苦無法在腦中找到出口便轉向心髒,脆弱的神經讓肺部縮成一團,止住的呼吸讓心房幾乎爆裂。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成了個賽博瘋子。」

「你閉嘴吧。」

周曉打斷老陳的話,走上前一手握住她的槍一手環住她的脖子,讓搖搖欲墜的身體有了一個暫時的依靠。

歌蒂感覺臉上好像濕了,但她的眼里沒有眼淚的痕跡。

那到底是誰的淚呢,她想起超夢離線的最後一刻,皮膚被剝離身體,疼痛像烙鐵一樣灼燒著神經。痛覺抑制訓練讓她可以忍耐。

但露西爾呢。

該死,她本應該坐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本應該在清晨的陽光中甦醒,本應該在上層的公寓享受生活,本應該……

「你們從洛克嘴里問出什麼來了麼。」 歌蒂喘了口氣將周曉輕輕推開。

「還好是問出來了。」

老陳從洛克的喉部取下發聲器說:

「運氣不錯,有一個名字,伯奇,清道夫的人,還有一個地址,在北區,是漩渦幫的工廠。我想你應該需要更好的裝備和更強的火力。」

廢棄倉庫的一個街區外就有一間嶄新的倉庫,更大,更干淨,兩米高帶電網和動作探測器的圍牆也更安全,還有兩個健壯的動物幫守著大門。

一個在抽菸的動物幫守衛看到老陳和身後的兩人,笑著打起了招呼。

「呦,老陳,你怎麼老是帶著女人,進去辦事能不能大點聲,兄弟幾個也樂呵一下。」

另一個守衛把歌蒂打量一番說:「可別了,說不好是誰會叫呢。」

老陳揚起眉毛,握起右手在兩腿間比劃了一下。

圍牆里面停了三輛貨車,工人正有條不紊的把貨物搬進倉庫。

老陳從貨車里拖出幾個箱子,箱子里是擺放整齊的植入體密封盒,透過塑料盒身,可以看到里面是掌部智能連接。歌蒂還在創傷小組的時候,手里用的就是這一種。

「典式你用的習慣嗎?」

「非常習慣。」

「我倒是覺得那玩意威力不行。」

老陳打開一個漆有康陶標志的箱子,從里面拿出把卓式霰彈槍。

「卓式彈夾太占地方了,而且不好裝彈,小組行動還行。」

歌蒂還是選了熟悉的典式。她本以為這里是一個武器庫,結果發現除了一小部分康陶的武器外,大部分都是醫療器械,植入體,藥物,以及替換用的義體。

「你是打算把清道夫趕出去然後自己占領市場,是麼。」

「我要說我只是負責補充創傷小組的補給,你信嗎。」

說話間老陳從車里拿出了一頂創傷小組的制式頭盔。

「我手上的貨更便宜也更干淨,不過你應該理解,在夜之城想幹點好事可真是太難了。」

「你話說的倒是挺好聽的。就憑你早上那些手段我可不信你會做什麼好事。」

「我又不是……」

「又不是因為喜歡才做的,行了行了,我知道。」

歌蒂整理好裝備,她選了三把槍,帶消音器的萊克星頓,典式,以及周曉手上的大口徑左輪手槍。她以為老陳才會掏出那麼古板的玩意。

「這是我的收藏品。」周曉哼了一聲說:「用完了記得還給我。」

「我倒是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北區的工廠向來是禁地,創傷小組看到目標在那邊至少會派出兩個小隊。她明白自己可不是什麼孤膽英雄。

「好哇。」

周曉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意思,畫著京劇臉譜的面具早早就拿在了手里。

「那就讓我們好好玩一場吧。」

6、我們的活法也大同小異

夜晚的城北工業區沒有獵物,只有獵手。歌蒂抓到一個落單的漩渦幫混混,她用一顆子彈打碎肝臟,那人痛快的交代了綁走露西爾的道格拉斯也在那個工廠,另一顆射進腦袋的子彈表達了謝意。

兩條線匯到同一個地方,歌蒂在工廠一個街區外停下車然後步行前進。

周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與街道格格不入,可一旦隱入黑暗她便如不存在一般了無氣息。

歌蒂見識過荒坂的賽博忍者,他們的武士刀足以嚇退持槍的人,但周曉的短刀看起來毫無威脅,除非刀在身體里轉動,否則都不會感覺到。

工廠外圍的守衛早就嚴陣以待,不過或許是沒料到她們會來的那麼快,有一個角落的自動炮台還沒設置好。消音器減弱的槍聲在冷風中猶如耳邊的呢喃,生命隨之安靜而迅速的消散。

廠房監控室的黑客試圖呼叫外圍的守衛,砸向後頸的刀柄停住了他准備按下警報按鈕的手。小小的亞洲殺手似乎對他另有安排。

工廠有兩層地下工作間,出口只有一個,一旦警報發出,最近的援兵將會在五分鍾內趕到。

歌蒂與監控室的設備建立連結,攝像頭的畫面排列在頭盔的面罩之中,然後她把卷簾門全部放下。還有一個側門,工廠里有很多能堵住門的東西,然而周曉把昏迷的黑客抗到門口,用膠帶纏住嘴擺成大字形,接著用找到的射釘槍把那個倒霉蛋釘成了一扇肉門。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們是瘋子。」 歌蒂發現自己是笑著說出來的,「幫我守住出口。」

說罷歌蒂准備進入地下,這時周曉拉住了她的手。

「我既然答應你來了,就不會自己一個人走,我會一直守到你出來,別讓我下去把你抱出來。」

面具之下是什麼表情歌蒂大概能想像,隔著自己的面罩她只能拍拍周曉的肩膀。然後,她轉身向下。

樓梯是室內作戰最危險的地方之一,她控制住腳步讓槍口始終對准拐角。

面罩顯示的信息讓創傷小組時期的記憶奔涌而來。

那些被幫派占據的大樓,子彈不知道會從哪個方向穿牆而來的貧民窟,暴露在火線之下的廣場。即使受過無數的戰鬥訓練,面對武裝到牙齒的幫派份子和嗑藥嗑到神志不清的賽博瘋子,戰友們依然一個接一個的離去。

為什麼要救那些視他們生命如草莽的客戶呢。

為什麼不能把藥分給被誤擊的民眾呢。

要把子彈射進腦袋只需要把槍瞄準然後扣下板機。

要把子彈從腦袋里取出來要一整套設備和專業的醫療知識。

殺一個人很簡單。

救一個人很難。

但救人讓這個城市更好了嗎,還是說只是一場自我滿足的美夢。

行至拐角,她把槍橫在胸前繃緊雙臂鎖住準星然後微微探出身去,另一邊有一個人已經察覺上面的異狀正握著槍觀察樓梯。她率先開槍,子彈擊碎下巴,疼痛讓那個人扣死扳機,子彈擦著牆射來,她迅速縮回身子。

沒必要再安靜了,她投出震撼彈,被打碎下巴的人死了沒有她不清楚,總之往眉心補一槍沒錯。面罩掃瞄顯示那個人就是綁走露西爾的道格拉斯,但現在沒功夫管這些了。

地下一層曾是食品生產車間,被漩渦幫改成了義體組裝站,監控可以看到的人有三個,她拔出典式,探測雷達與監控畫面交叉運算,兩秒間彈道算成,接著她把槍探出去,雷達瞬間完成修正,飛出的子彈在半空中二次點火像螢火蟲一般飛向目標的腦袋。

畫面中的三人倒下,但槍的雷達在剛才探出去的那一刻偵測到右側高台上還有一個人,射擊只完成了初步鎖定,子彈沒打中頭,她聽到慘叫換成左輪沖出去。那個人被打中肩膀靠在了牆上,她在移動中舉槍瞄準,第一槍打斷右腿,第二槍打碎胸膛。巨大的槍聲回盪在車間,慘嚎戛然而止。

一層肅清,二層是員工休息室和洗浴室,面積不大,她站在休息室門邊探身觀察,左側浴缸的冰水里泡著一個女人,沒有等面罩掃瞄完畢她就知道那個人已經死了,因為腦袋已經脫離身體擺在了浴缸邊緣正對著門口,那顆人頭她很熟悉,熟悉的栗色中長發,薄塗的楓葉紅唇彩。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子彈飛來打碎面罩的下顎部分她才猛然收回腦袋。

「嘿!歌蒂!」里面的人喊道「這是兄弟們用完剩下來的部分,你要喜歡可以帶回去。」

此時此刻,一直壓在歌蒂心里的石頭終於落下了,她一直擔心的部分,一直害怕的部分成為了現實。沸騰的怒火被落下的石頭暫時抑制。她冷靜的投出震撼彈,然後稍微等了一下,不出所料爆炸響起的同時密集的子彈從門口傾瀉而出。

等到槍聲停歇她左手持典式射出一串子彈,在保持火力的同時她閃身進屋,迅速繞到桌子的側翼。

伯奇手持兩把沖鋒槍蹲在桌子邊上,左輪開火,第一顆子彈奪走左手的武器,第二顆子彈奪走右手的武器,伯奇倒在地上,第三顆子彈奪走兩腿間的武器。轉輪里還剩一發。她收起槍,握緊右手。

第一拳將下巴砸歪。

第二拳將鼻樑砸斷。

第三拳將眼球砸進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拳,直到頭盔中傳來周曉的呼叫她才意識到自己砸的只是一灘爛肉。

來了兩輛車的援兵。她把露西爾的頭收進背包,然後在房間里留下一顆燃燒彈。

走上樓梯的時候歌蒂退出典式的彈夾,殘彈不到一半,但這一次備彈足夠。

7、直至黑夜褪去,白晝來臨

太陽從海平面遙遙升起,歌蒂在車里甦醒,連續兩天使用興奮劑讓她全身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她掙紮著坐起來,眼角有兩行淚痕,她揉揉雙眼將其抹去。刺眼的晨光引得頭疼欲裂,她只好暫時縮回後座。

沒過一會老陳坐進駕駛座並調暗了車窗。

「太陽有時候讓我很惡心。」老陳遞來一杯咖啡說:「晚上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它居然還好意思腆著臉升起來。」

「然後呢,你是怎麼說服自己接受的。」

「也沒什麼,想到地球另一邊有人跟我想的差不多,就平衡了。」

歌蒂笑了一聲,將苦澀的液體灌進喉嚨。

「你還有煙嗎?」

「能沒有麼。」

遞來香菸的手懸在半空。

「幫我點上吧,不想動了。」

老陳一抬眉頭,將兩根菸叼在嘴里點燃,然後探過來把煙放進了她的嘴里。

「你的貨什麼時候進入市里?」她問。

「很快。市場上不會再缺義體和藥物了。」

「然後呢,你打算賣多少錢?」

「不會賣得像你那麼便宜,但至少讓人用得起。」

「別告訴我你是真打算做好事。」

「春天到了我心情好,做點好事積點德有什麼問題嗎?」

一口尼古丁進入肺里,她說:「清道夫不會那麼容易就把市場讓出來的,你的好事也沒那麼容易做。」

「我知道,老實說,我沒想到他們會那麼快跟漩渦幫聯手。」

「北區下面就是小唐人街,那里只有莫克斯幫,她們還沒多少人。」

老陳嗯了一聲,從後視鏡里看著她並不說話。

「我對小唐人街還是挺熟的,你還有什麼活給我麼。」

「活是幹不完的,復仇這事跟毒品一樣讓人上癮,你得先休息休息,放鬆一下,我可不想跟賽博瘋子打交道。」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要說什麼復仇沒有意義的屁話?」

「但它確實沒有什麼意義,只是讓你爽而已。你殺多少幫派份子都會有人補上來,而你心里那個空洞永遠都補不滿。有這時間你不如找個人上下床,爽完了說不定還能收獲點新的感情。」

「把你那說教省省吧。」

「不是說教,對付清道夫和漩渦幫的任務差不多結束了,接下來我要對付的是軍用科技,就怕到時候你不願意接那些活。」

「你為什麼要找軍用科技的麻煩?」

「因為他們手上有便宜的槍,康陶的貨雖然好,但不是誰都用得來,補給也是個問題。」

「便宜的義體,便宜的藥,便宜的槍,康陶到底想幹什麼?」

歌蒂稍微做了一下聯想,但無法得出准確結論。

「你知道夜之城的巨頭公司最怕什麼。」

「股票跳水?」

透過後視鏡,她看到老陳嘴邊浮現起一絲險惡的笑容。

「是沒法控制的東西,股票跳水算一個,不過還有什麼比吃飽了,身體健康,手里沒錢但是有槍的民眾更沒法控制呢?」

「你說得好像康陶就不是巨頭公司了一樣。」

「在你印象里,是不是所有大事都是公司在背後搞鬼,我給康陶辦事又不代表我是康陶的人。」

「你要說康陶為了站穩腳跟,打壓荒坂和軍用科技才搞這些事我還能理解,你不是康陶的人,那你又是為誰辦事呢?」

「不能是為了自己?」

「怎麼,你也要學強尼銀手煽動民眾來對抗公司?」

「你看我像是玩搖滾的麼,再說強尼銀手在召集歌迷圍攻荒坂大樓的時候,可沒給他們發槍。」

「因為他知道那會死更多的人。」

「在市中心引爆核彈死的就少了?」

「那是因為……」

核彈是軍用科技放的,歌蒂不想把話說完,無論如何,強尼銀手都默許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寫歌唱歌是一碼事,圍攻荒坂大樓是另一碼事,她並不知道五十年前的情況,也許……也是為了某個人?

老陳看她沒打算說下去,便呼出一口煙氣活動著脖子說:

「你不覺得自己的邏輯有時候很奇怪嗎?報仇的時候可以為了救一個人殺無數人,從不考慮打死的人是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可為一個沒法確定的事情,卻又連犧牲一個人都不能接受。難道不正是因為整天抓著這種微小的希望不放,才讓公司總是立於不敗之地?」

「那麼打敗公司之後呢?除了一片廢墟還有什麼?」

「我又沒說要打敗公司,一個會跟隨風向改變立場的東西也不可能被打敗。我要做的不過是扇點風,讓新的一年紅紅火火。你要是不接受,我們也可以就此別過,畢竟,你欠我的也就只有人情而已。」

兩週後,麗茲酒吧

歌蒂平時不怎麼穿高跟鞋戴耳環,所以當她穿戴上這兩樣東西來到酒吧,熟人們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嘿,歌蒂。」看門的小妹將棒球棍扛在肩上,招呼道:「氣色不錯啊。」

「事實上,」歌蒂捏了捏那個小太妹的臉頰說:「我感覺好極了。」

此時的酒吧人聲鼎沸,莫克斯幫在這里經營的超夢體驗俱樂部大受好評,據說新出品的超夢除了一流的體驗,還帶有某種催人深思和反抗的東西。縱使公司的評論家們依舊評價其為沒有深度的意淫,但依舊擋不住莫克斯幫出品的超夢風靡市場,新來的超夢編輯功不可沒。

歌蒂坐到吧檯的邊緣,酒保認出她,立刻擺上兩個杯子。

「歌蒂,好久不見。」

「也就一個多月吧。」

酒保訕笑一聲說:「老樣子,一杯白蘭地,一杯冰水?」

「老樣子。」

「聽說你最近幹了幾單大的?」

「我又不是因為喜歡才乾的。」

話音落下,身側響起一聲輕笑,周曉出現在吧檯旁。

「你怎麼也學起那老菸鬼說話了。」

「事實如此嘛。」

「葬禮辦完了?」 周曉問。

「上個星期就辦了,海葬。把骨灰灑進太平洋……這話以前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這下她也算是如願以償。」

「放下了?」

「難說,有時候我也不知道是過去抓著我不放,還是我拽著過去不放。」

「這種事沒必要想清楚,你還能到酒吧來喝酒,那就沒什麼問題。」

「一個人在家里喝悶酒,未免也太可憐了點。」

說著,歌蒂翹起長腿轉身面向周曉,在眩目的燈光下,那副亞洲臉龐並不顯眼。

「周小姐,請你喝一杯如何?」

「我不太會喝酒。」

「那更好,嘗試一點不熟悉的東西,換換心情。來一杯百利甜。」

酒保擠了一下眼睛,對她點這杯酒的意思心神領會。

「算了,這里也沒位置。」

「你們都是這麼靦腆的嗎?」

歌蒂伸出手將准備離去的周曉攬到身邊。

「周小姐晚上有時間嗎?」

「也許,有。」

得到答復,歌蒂含住一小口白蘭地,將周曉擁進懷中。她用舌頭把酒送到另一隻柔軟的舌頭上,她用力抱住那副嬌小的身軀,吻因太過熱情而疼痛。

「Mon petit tueur(我的小殺手),讓我們美夢繼續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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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水母

題圖 《賽博朋克2077》遊戲原畫

來源:機核